【似是江湖】（01-07）作者：风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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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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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 O7 Z3 P! P6 e+ ]% b& ^, r2 {作者：风中影

8 a3 |* }- l5 p" t0 i　　飘零江湖，兵争天下，马鸣风啸，少年转白发，多少血，几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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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1 s7 f3 k0 X  l! w7 B　　望西关，已无故人，几片枯叶，辗转黄沙里；思江南，佳人尤在，几多风雨，
! x- f) A& l: d  f6 U+ c尚未起。

　　王朝兴废时，生老病死里，几度欢歌，几度怨曲；江山千秋在，长河行不休，
$ @" c1 s% n# S! `( ?百姓苦，谁人愿懂。

　　是与非难辩，善恶常倒颠，世间事，几许困惑，再上路，仅余一抹残红。

3 r, P' j- }9 K- Z7 r6 {　　写江湖，书征战，道恩怨情仇，诉儿女情长，对历史远不到一知半解，也无
什么文笔造诣，好在所谓历史大多只是前世人的道听途说后世人的猜测演绎，而
7 W* i; ]; _2 K# G/ N道个浅薄的故事也无需多深的文学功底。不奢望也无力建一座豪华的宫殿，只想
在闲暇之余搭一只属于自己的小板凳，能够坐着对这个世界呓语空叹一句：也曾
1 B/ t% ~- ]' k1 @0 K' c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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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 z9 {3 f2 o) s1 x　　此始。

　　卷一　江湖易冷第一章　故人去楚元144 年正月初十，后楚楚成宗之七弟率
所创星月教教众发动宫变篡夺皇位，囚禁楚成宗，自号楚庄宗，史称「正月政变」，
同年二月，昭告天下，在五年内还政于民，同时发布一系列变革条令，史称「辛
3 t. h* c* a1 G1 B未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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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2 w& Z  s  G) t" \　　楚元148 年，历经三四年，变法之种种恶果涌现，由于对时政及待遇不满，
0 U7 G9 Q9 D; J7 G朝堂大臣、地方官员粉粉请辞，不再理政事，而加上连年的饥荒，更让中原大地
民不聊生，怨声四起，各地藩王以拥楚成宗还朝为名揽兵夺权，金兵又趁机欲南
下，渝关（今山海关）危急，大楚百年基业要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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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元148 年秋，守边大将赵起率西北军回京，另有沧浪剑阁、六扇门及武林
% U1 R  f. k, _4 @各派高手内部起事接应，解楚成宗之禁锢，迎其还朝，楚庄宗兵败自焚，年底，
楚成宗昭告天下，废除一切新法，沿袭旧统，焚所有新法相关书籍，另悬赏缉拿
逆弟所创星月邪教残余。

　　楚元149 年，新封靖边侯赵起独子一周年生日宴上失踪，寻访多年，不见音
5 C8 @5 ]! Z* x# j# Q3 f# |讯，也不知生死，有人怀疑是星月邪教徒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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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元158 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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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0 P; \$ R* z2 v7 s. ]( M　　古梁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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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W' R/ l+ k( E) o% H　　后楚都城开封西南一百余里外一处山镇，一座残破的古庙，一个避风的角落，
$ M: A& g# n/ C7 n或坐或躺拥挤着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乞讨之人，一位年迈的老者卧于人堆之中，一
个十岁左右大小的男孩手捧半个刚讨来的硬馍，撕了一小块在口里嚼了嚼，待给
唾液润过之后，从口里取出，轻轻往老者唇边递上去，老者已是奄奄一息，并不
$ A$ P1 f  S" a* e% U: W0 m/ @张口，挣扎着在脸上挤出些笑意，又颤抖着努力要伸出手去，却是抬不起来，男
" P7 v: j  D' w& e0 T! @' K* v孩从他眼神里明白他的意图，把老者的手放到自己皲裂的小脸上，让那只槐树皮
般干枯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抚着，老者眼里闪着光芒，久久不离男孩的脸，那光
芒在极盛的时候忽的暗了下去，最终消失，再无生机，那抚动的手也僵在那里，
静止不动。

; @$ I' C$ |: b$ Q! H9 }　　男孩呆呆看着老者干涸空洞的眼，两行泪悄悄淌了下去，手里的馍也脱了手，
落到地上，翻了几个滚，人堆里忽的伸出一只脏手，把馍抢了去，狼吞虎咽的吃
2 ?' ~. ~: ^* d% _/ ^2 d起来。

　　冬日西斜，老者搭在男孩脸上的手早已冰凉，男孩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这时，旁边一个乞丐发觉到这边的情况，冲男孩吼：「风娃子，傻坐着干啥？快
0 \" x  L1 X/ x$ e6 m把这老阉货拖出去！这老东西终于死了，就别在这儿再占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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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是古梁镇年前最后一个集市，虽说天上正飘着雪，却并没消减人们的
热情，集市伸出主街又在郊外蜿蜒了达两里多地，集市一角几个男人裸着膀子舞
/ ?- |: d! n3 m0 ^) _枪弄棒卖着艺，四下围着一圈观众不时鼓掌叫着好，他们一边街角处，一个男孩
孤身一人静静跪在雪地里，脏乎乎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淌着血，身前一具
尸体，正给几片破旧的麻布紧紧裹着，男孩胸前挂着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卖身葬爷」。

  Q3 m2 U  m- R9 d7 T　　「刘婶，你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这集市上人来人往，他摆个死尸街
0 Z  ?- K- Y8 j7 T上，」这时相临一处小摊上，一个中年妇女斜瞅着男孩对摊主嘀咕：「这大过年
9 T: R6 C" D; i1 d的，真是晦气！再说这多影响你们生意啊，你们家孔头子也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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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 o7 V- W( A9 c　　「哎，王嫂子，谁说没管呢，」另一个说：「赶了好几次呢，就是不走，不
) V! F' H6 u9 ]+ E# x大一会儿前，我家老孔跟他兄弟想把那死尸搬走，可你知怎么着？这小乞子动口
咬人呢！这不，我家老孔去找差人去了。」

5 S$ L, b2 E/ q" ^- c　　「听说这乞子在这儿跪了有两天了，咱们这么大的地儿，就没个人花点钱帮
; \6 E3 X8 n) [  }: u5 f他把人埋了？」

. R0 ?5 {  d/ {" _$ O4 L  l3 q: a　　「谁说没有，可王嫂子，你知这小乞子想干什么？他非得要棺材，还要正式
的坟地墓碑，王嫂子，你要知道，那要不少钱呢，这年头，自己孩子都养不活，
2 Y3 m- T  r5 U! M0 V8 m谁会要这么一个只会吃饭的半大小子呢，再说都这么大了，也养不亲的。刘员外
也说了，如果是个俏丫头还有考虑的可能，嗯，对了，王头说，死的那个哪个是
他爷，听说是变法那些年被清出宫的一个老太监…你看这野小子，这么小就学着
# W& R6 f# h9 E编筐骗人，哪个敢要！再说了王嫂子，你说一个太监要是跟你家的祖坟挨着，你
4 Y0 i' `% A7 O7 r+ h愿意么？」

　　男孩静静的跪着，对旁边的议论充耳不闻，一动不动，任雪花落着，慢慢把
2 k" v1 o3 N' V+ B: [  @; X他打成一个白白的雪人。

% M" {8 I- V8 F$ X4 `8 s- S　　这时，街对面小茶馆，靠着门的一个座位上，两个大胡子的中年汉子看着这
2 F1 K4 g1 N7 a& t9 x$ [0 ^边，两人都是普通商贩的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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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U# F$ `- A" P7 F　　「二哥，他就是四娃前些日子说的那个孩子？」一个说：「也不是他说的那
么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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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长一些的盯着男孩不说话。

　　「二哥，」年轻的一个犹豫着又说：「感觉这孩子挺重情义的，要不就算了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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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长的扭头盯着年轻的那位，目光里带着萧杀的寒气，看得那年轻的低了头，
2 J5 U" m' M: N过了会儿，年长的喝了口茶缓缓说：「六弟，你忘了教主是怎么死的么？你忘了
咱们那些兄弟是怎么死的了么？也忘了你自家儿子是怎么死的了么？事到如今你
怎么还这么多的妇人之仁？教主对他们怎样？仁至义尽，一个不杀！我当年劝教
0 S. D; }, j5 c6 Z7 |0 I- H7 c主至少要杀了那老东西，以绝后患，可教主念兄弟之情，又说既然要立志建一个
7 A7 L1 B; }) v3 {4 h* l6 H新世界，就要讲什么法制，搞什么不流血的，嗯，不流血的那个叫什么革命，不
; }1 {; @/ U+ ~: ^4 L7 G6 i  p但不杀，还把那老东西养的白白胖胖的，可等那老东西重新掌权，又怎样？

" M, X( R; D, V- c& T　　他们连刚出生的娃子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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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Y& ?" |" z　　男人说的严厉，声音却压的极低，喧闹的茶馆里，四周的茶客绝想不到在他
$ k2 I8 c* f$ f% p1 h9 F7 b  s竟称呼当今皇上为「老东西」。

0 Y" c+ C8 h* [5 M- k　　年长的顿了顿又说：「他赵起背信弃义，猪狗不如，妄对教主对他的栽培之
  V* {  z- V) u, P恩。为了教主，为了千千万万冤死的兄弟，我一定要让他死在自己的亲生儿子手
/ j# \6 l; T5 r, G/ ~, c/ w5 C" U里！」

8 f6 S6 q9 x/ A" Z) S　　年轻的脸上一时有些落寞，呆了会儿，轻声说：「二哥，可他儿子……那孩
1 z4 L( Z9 ^5 Q- [0 n9 Y( h8 J子已经死了。」

& i+ T7 L8 i+ T! d3 C5 i  T: [　　年长的摇摇头，淡淡说：「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要赵狗相信是他儿子，临
4 |  E, }! u2 r. M4 ~- i( S死前认为是自已儿子杀的他就可以了！」瞅了瞅手里的一个梅花型的铁器说：
) L$ e1 h/ d8 Z+ q  J8 e「以前咱们骗他儿子说他是咱们教主的儿子，骗他说他脚心的梅花是咱们烙的，
  ~9 t( M4 l9 c0 o# v* T' Q$ J' Y& ^是为了让他将来能混进赵府为他父亲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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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看向对面雪地里的男孩说：「赵狗的那个儿子既然那么短命，现在咱们也
只能给这个孩子烙一个，让他去骗那边，让赵狗相信他就是自己丢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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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p* {$ y$ q, Y9 O. s　　那年轻的正要说什么，这时，街对面男孩身边围上了几个公差，也不跟男孩
费什么口舌，举着腰棍就往他身上抡，几下便把男孩打倒在地，又争相上前猛踹
% y; D. \- J" `猛踢，男孩不叫也不喊，只是蜷着身子，双手护着头。

　　看到此处，年轻的汉子蹭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朝那边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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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5 @7 D- U( A+ P' I. ?/ `' a　　几个公差仍是不断的踹打着，旁边那个叫刘婶的妇女面色不忍，说：「阿宝
! _% ~& h% [+ S7 c0 E4 l, t! ]. H- E3 M8 s兄弟，赶走就行了，别闹出人命。」

( {* n, Z) a6 L1 Q2 V　　领头的那个肥头大耳公差刚才一脚踹在了雪地上，正揉着，回过头喘着气说：
4 _0 P: ^6 m) s& w8 f1 q「刘婶，你就是心肠好，这野杂种打死一个少一个！」说完正要回头接着踹，却
给一个大胡子汉子硬生生的把住了身子，动不得半毫，挣了一下，却是挣不动，
当即要发怒，这时，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大胡子汉子上前笑迷迷的递上一碎银子，
谄媚说：「大人，这是小的孝敬您喝茶的，兄弟们都打累了，让小的帮您清理这
" ]$ ]# I4 A  c( k; W8 B5 A+ U小杂种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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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公差头目愣了一下，接了银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也不理那汉子面相比
# L) C+ s* @3 Y; m) l4 @他要大的多，大咧咧的说：「既然老弟你这么说了，老哥我就卖你这个面子。」

- F& C' |7 J4 d8 A　　回头冲几个手下喊：「兄弟们，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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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G2 U, w; ^+ W$ d( ?　　几近午时，白白柔柔的雪仍细细落着，抚着街上行人的笑意，街边一家包子
0 d. Y7 k/ n$ F( {' F* X! r7 \铺，靠门的一张桌子，男孩与那两个大胡子汉子坐在一起，男孩不时的斜眼瞅一
眼停在门外的一辆马拉货车，车斗子里这时正放着一具棺材，年轻的汉子见此，
抚着男孩的手，安慰说：「别看了，没人会偷一具尸体的。」忽的住了嘴，拿起
男孩的手，细细端详起来，见那满是污垢的小手，掌心厚厚一层茧子，想是长年
3 h, {- p4 E' q, a流浪握棍子的原因，十指同乎都变了形，左手小指只余半截，不知是不是因为跟
哪个乞丐争食时给人咬掉的，手背上几乎无一处完好皮肤，更不知曾挨过多少棍
棒，上面在上午时新增的伤正凝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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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k& d1 k& C　　汉子默默把男孩破旧发著异味的袄口向上撸了撸，见那小胳膊上露出七八道
深浅不一的疤痕，有几道应该是狗的齿印，呆了呆，汉子说：「来，把袄扣子解
/ R  ]7 g/ }. U4 L/ j, `开，让六叔看看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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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愣了一下，却也不说话，默默的解了扣子，现出袄里一件青布夏衣，破
着几个大洞，像一件抹布挂在肩上，汉子把那抹布轻轻撩起，见男孩胸前腹下长
' @. T: q6 u5 f  K- I短、深浅不一的疤痕之上，又附着密密麻麻的鞭印，汉子虽说也是刀锋剑影里走
2 x, N  Z8 n  N" {过来的人物，仍愣在那里，缓缓摸着鞭痕，一时湿了眼，却听男孩轻轻的说：
0 \. n$ P* o1 q- e「这个我不怪他们，是我不好，爷爷说人穷志不穷，我不该偷人家的东西，不该
- _' H# T6 I3 q! _* q! Y辱没了我爹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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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H7 J" v+ F1 g8 l: c　　「爷爷？」汉子问。男孩看了看车上的棺材，不说话。「你爹是谁？」汉子
( D' `8 Z. E; T又问。男孩呆了呆，说：「我爹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摇摇头又说：「我爹死的
时候我还不太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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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娘呢？」汉子问。男孩系着扣子，停下，又摇摇头，淡淡说：「我娘也
死了。」又说：「爷爷说我娘死前托他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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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男孩没一丝情感的调子，汉子不由又微微湿了眼，看着男孩轻轻的问：
「你活的快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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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1 k  E+ o4 M- K5 o6 M　　男孩低下头，久久不语，忽的说：「跟爷爷在一起，很多时候还是很快活的，
3 l& z5 z  t  V. ]. }; E* f我闯了再大的祸，爷爷也从来不打我也不骂我…尤其是小的时候…」

　　「你小的时候？」汉子看着男孩稚气的脸，不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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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点点头，看着汉子，说：「爷爷常跟我说，让我不管活得有多苦，每天
也要坚持笑一笑，可我实在笑不出来。六……」汉子说：「叫六叔，从今后我就
  L" V# c0 u' |  H7 h是你的六叔。」又指指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年长汉子说：「这是你二叔。」

　　男孩问：「六叔，是不是因为我不笑爷爷才会死的啊。」叫六叔的汉子湿着
眼不说话，男孩看着他，淡淡又问：「我跟爷爷说了，等我长大了一定会照顾他
- [1 u! l4 E  X& ?3 S( M给他养老的，爷爷当时很高兴，夸我懂事，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他的，
- ]( ^4 Y; r# b! \, q4 v为什么爷爷要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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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年长的汉子看着男孩淡淡问：「孩子，你恨这世道么？」男孩不说话，
! H* j9 H' }* k  x5 D% P$ Z1 R2 J木着脸，小牙慢慢陷进嘴唇里。二叔端详着他的表情，点点头，又问：「不想再
6 |6 a) E. e1 p给人欺负吧？」男孩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二叔抚着男孩的头，轻轻说：「二叔
教你武功，从今后没人再敢打你了，愿意学么。」男孩眼里闪着光，狠狠点点头。

8 o% m2 y* C# c5 g2 K　　六叔看着男孩，又看看年长男人，嘴张了张，忍了忍，终于什么没说，低下
. X' L; R6 v# U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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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饭馆跑堂子送上包子，高喊着说：「久等了客官，这是刚出炉的肉馅
9 q! Z$ s0 ?$ U" {: Q: A5 A3 x" `包子，抱歉呐，今儿这客人实在是太多！」

　　二叔夹了几个包子放到男孩碗里，男孩也不动手，只是盯着包子发著呆，又
; s0 t( B# q$ l6 L9 T看向他，二叔柔声说：「饿了吧，快吃，不够二叔再点。」

3 `/ B' P% ~5 b/ u- G　　听他这么说，男孩伸手捧起了热包子，也不顾会烫着手嘴，边吹边急急的吃
5 l1 H$ J% K8 G3 R' H( M起来。六叔看着男孩，呆着不说话，也不动筷子，旁边二叔慢腾腾的嚼着包子，
9 B1 p$ n& g, x% L; V# t* d说：「六弟，怎么不吃？」六叔犹豫了一会儿，说：「二哥，要不让我教这孩子
吧。」又说：「要是再…」

　　二叔停了嘴，冷冷看着六叔，直到对方低了头，淡淡说：「他只能学那套心
法！这事你以后别再提！」

　　二叔正说着，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吃过饭挤着向外走，不小心碰了男
孩一下，男孩顿时住了嘴，伸出两只胳膊把面前的碗护在怀里，回头恶狠狠的盯
) f3 v' P+ l9 X" O着那男人，那男人却并不知情，出了门。二叔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抚着男孩的
头，轻轻说：「没事孩子，有二叔六叔在，没人敢抢你饭。」又问：「你叫什么
5 c+ S3 G: C% f1 w( k- V4 ?名字孩子？」

　　男孩说：「吴沐风。」

- l- B% d/ e" ?9 l　　二叔把名字喃喃重复了一遍，又问了男孩是哪几个字，说：「那叫你沐风好
6 I# J* G9 Y" J+ X& ^0 H, J了。」顿了顿问：「沐风，你一直跟你爷爷一起的么？你们从哪里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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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0 x$ A9 ~3 }, R. ]　　男孩点点头，说：「淮南那边，我爹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得病死了，爷爷
一手把我带大，后来我家的地给官府的人抢去了，房子也给他们占了，把我们赶
了出来，他们说爷爷是，是…说爷爷不配住那么好的房子，再后来，那边又招了
% m! Q0 U1 o: t灾，讨不着饭，四处要着饭，慢慢的走到这里。」

　　二叔问：「沐风，今天上午答应二叔的事，以后不会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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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棺材，摇摇头，坐直身子，盯着二叔说：「我发过
誓了，只要有人肯帮我把爷爷好好安葬了，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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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呢？」二叔轻轻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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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呆了一下，咬着牙，点了点头。

　　第二章　新人来古梁镇西，荒山坟地，一阵急风吹过，卷起满天飞雪，遮了
! s0 R! `6 O( ^! E这一处天地。

　　呼吸间，风停雪止，青松乌石间现出三人两马，三个男人，两匹母马，另有
: Q* T1 k/ F/ K# q一不男不女的老者赤身卧于雪中，胯间空无一物，这不是他生来的模样，却是他
3 w5 @, L5 F# P7 k: w. c, P$ f死去时留给这个世界的形状，没人想到，他在带着这身躯壳在世人的嘲笑里活过
6 N" u8 K2 C( C! x7 z他的一生之后，离去的时候脸上却是绽着笑意。

　　这一刻，荒山雪地上，男孩正给他擦拭着残缺的躯壳，缓而轻柔，仿佛他仍
# \& R$ O( v- r% l0 Y5 ^旧有着生命，怕不小心弄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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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身后年长的中年汉子面色有些不耐，轻咳一声，正要催促他，旁边年少
一些的汉子冲他摇摇头。年少汉子上前把手里的一套干净衣服放到男孩身边，眼
+ V$ Y' x7 @- u. S) ?神有意无意在老者的裆下扫过，又悄声的退了回去。

　　男孩把那身衣服给老者穿好，抱起他僵直的身子，轻轻放到一旁的棺木里，
: ~7 @0 a3 i) O  x凝视片刻，又重新理了理老者的长发，呆了呆又把脖子上的玉坠取下，放在老者
7 d; L" K! d  F9 w的胸前，它虽说是男孩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从材质和做工上看，却并不像是什
么传世的宝物，不过老者生前很看重它，哪怕病饿到奄奄一息，也不同意男孩拿
8 C+ E( n+ v. ~* h7 O它给他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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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又一阵长风吹起，把三人两马裹在了飞雪里，一时间这一处天地风啸
4 x2 O1 Z) p1 O% |' m马嘶，男孩却仍静静跪在雪里，呆呆看着棺木中老者的脸。二叔躬身躲着风雪，
闻着马嘶声，脸上又现出不愉，六叔见此，走上前，抚着男孩的肩，在他耳边轻
/ c* S  ?$ m+ z: D0 @& \4 R) S轻说：「沐风，天色不早了，盖上盖子吧，风雪这么大，你爷爷会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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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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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4 W. b9 P* L; C" m　　马车在高低起伏的山路里走着，慢慢已是黄昏，穿过一段树林，前面现出一
片白色的荒野。那个叫二叔的中年男人赶着车，男孩守着六叔坐在车斗里，马车
走过前面一道山脊，男孩看到远远前方一处一二百户的村落，正是晚饭的时候，
8 K6 s! i9 z7 t1 ]3 F- d& F# {袅袅灶烟升起，那应该是他未来的家，随着那缕缕灶烟，男孩心里霍然升起一丝
! m) r2 c8 s7 S4 e暖意，不由抬头看了眼身边六叔，见他却是一脸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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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z5 V5 P! _' V　　马车进了村，穿过大街小巷停在一处木门前，听到马嘶声，几个与他年纪相
9 B; c2 o# t; z$ D仿的男孩开了门，出来帮着卸年货，看到他，无一例外，脸上都现出诧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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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处院落正门开在南墙正中，另三面十几间的草房连在一起，六叔领着男孩
% S- c/ P  G& w走进院子，院中一只大黑狗窜起身来，绷直了绳索冲男孩吼叫起来，给六叔训斥
+ |. j+ ~+ }0 ?0 Y/ e了几声后，那黑狗乖乖的退了回去，却仍是龇着牙盯着男孩，嘴里呜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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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进北屋灶间，一个女人正在灶上忙着，脸给一团白白的水汽罩着，一
1 B: }! g4 V) o1 u时看不清模样，另有一个女孩坐在灶前烧着火，手里烧火棍正敲着地面，低着头，
嘟哝着嘴，似是不情不愿，听到开门声，女孩扭头看来，脑后粗辫轻轻荡起，闪
" d# j( H. B  Q5 Z4 h" ^著明晃晃一双大眼，撅着嘴娇声抱怨说：「爹，怎么才回来？你看娘又让人家干
) O& x2 v6 w. X; Z. E. z7 S杂活了……我要的那种头绳买了么？」看到男孩，忽的止了声，拿着烧火棍缓缓
+ U7 f1 U& @' o% I3 M2 N站起身，在那脏乎乎的脸上仔细端详起来，慢慢湿了眼，看向六叔，喃喃说：
# D) E# y! v& I「爹，云彭哥没…」

　　六叔摇摇头，指指男孩冲女人柔声说：「秀，锅里再添些水，留些给沐风洗
: D( {# J8 x" t" m9 Z个澡。」女人用手背轻轻拭着额角的汗，看看男孩，微微笑笑，也不说话，轻轻
点了点头。

+ q* w9 B3 S+ V2 X　　男孩洗完澡，换上女人给他准备的衣服从西屋出来，那女孩在灶间坐着，见
2 l0 e3 J# k: p. h6 Q+ B. o他出来，起身迎上去，说：「我妈让我在这儿等你。」看着男孩却是不走，男孩
3 D+ ?# c* x6 O3 {1 p- J* F. f; r给她看得红了脸，低了头，听女孩说：「你是云彭哥的孪生兄弟么？」

　　男孩抬头看向女孩，皱皱眉，喃喃说：「云彭哥？」

0 H2 C# o! d# A7 ?3 q　　「你没走失的哥哥或是弟弟？」女孩睁着大眼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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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j  r1 b' x/ A, L- i　　男孩摇摇头。女孩也摇摇头，说：「不可能这么像的，你该不会就是云彭哥，
/ M7 D: e8 b$ k6 C, b3 i你死是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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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y* M* m8 f9 U4 J2 r　　男孩喃喃说：「什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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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又端详了他半晌，再次摇了摇头，忽的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拉着男
( X& T4 p% h, G& I! N4 C+ k孩的胳膊说：「饿了吧，跟我过去吃饭吧，都在等你呢。」走了两步，从男孩怀
. y3 y* w8 e, a" O! m8 e8 ]里抢过满是窟窿露着陈絮的破袄，展开看了看，皱皱眉，抱怨说：「你拿这个干
嘛，这补都没法补了，也都脏成这样了。」鼻子轻轻嗅了嗅，撇了嘴，长咦了一
声，一手松了去捏鼻子，另一只手只用两指捏着袄，把它扔到了灶边的柴堆上，
说：「快烧了吧！」

, h) h  w, @& U  k9 p5 E- ]　　男孩弯腰捡起，仍是抱在怀里，说：「这是我爷爷给我讨来的。」

$ G5 o1 q1 G( h9 m$ j; R2 G　　「你爷爷？」
+ r) k/ W" N$ e  h' g4 d
　　男孩点点头，说：「我爷爷死了。」
/ k5 ?- M6 }& ]2 O4 Y: R/ V# e; d
% D* _$ m& Q' k7 A　　女孩不吭声，过了会儿，仍是抢过袄子，说：「我给你洗洗。」

) v! E  Y# @6 u5 Z6 _　　东房是通透的大间，长长一道火炕上摆了两张矮木桌，男孩第一次见到这么
+ K) E$ B# v) R! Q/ u6 H3 N+ \大的木桌，见炕上六叔与那个叫秀的女人以及六七个男孩坐于一桌，二叔与近十
个男孩坐于另一桌，桌上的饭菜已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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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U: N# s, {) Q; P　　二叔见男孩进屋，指着自己左手边空地儿，说：「沐风，上来。」等男孩坐
定，指指自己右手边的一个大一些的男孩说：「沐风，这是你大师兄，岳云秋，
我与你六叔不在的时候，你要听他的。」男孩向那大男孩看去，见他正盯着自己，
眼神冰冷。

: a/ b9 F! w! w! i: k　　二叔注意到那大男孩的神情，皱了皱眉，抬头冲那叫秀的女人说：「弟妹辛
苦了。」顿了顿又高声说：「好了，大家快吃吧！」

　　话音刚落，两桌上的男孩都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屋里顿时响起响亮
的进食声。男孩拿着筷子看着自己的碗，却是不动。旁边二叔看了他一眼，皱了
皱眉，淡淡说：「不是每顿都有肉包子的。」说完接着不急不慢的吃起来，不再
理男孩，这一桌别的男孩也是各自默默吃着饭，仿佛他不存在。

　　另一张桌上叫秀的女人看着男孩，停下筷子，又看向六叔，轻轻问：「这种
' l/ N" O2 v4 j9 `- N- i2 @饭菜他不吃的么？」

2 ]" o/ J3 A2 |$ r  `　　六叔摇摇头，笑笑说：「不是饭菜的事儿。」又轻轻解释说：「沐风的爷爷
去了，今天刚入土。嗯，中午在镇上吃了包子，可能也不太饿。」女人点点头，
1 e6 D4 W! p) Z3 w* x+ l/ J  p9 V* L! P轻轻放了筷子，又看向男孩，慢慢湿了眼。
$ ^8 ^9 t2 D" V& f, T( e3 f
9 x# P( V9 {  l$ O; w8 u# R4 e9 b　　这时，六叔旁边一青衣男孩起身挪到男孩身侧，拍拍他的肩，在他耳边轻轻
说：「快吃吧，我爷爷死的时候我也很难过的，可我们总得活下去，得吃饭是吧。」

( S  e, C0 x- E2 R( y. J9 a, u　　男孩仍是不动，二叔却是瞪眼瞅来，青衣男孩厚着脸装着没看到，更不理这
9 y+ j5 s  U- i. {5 }% r" {桌别的男孩脸上的怒气，拍着男孩的肩轻声又说：「先尝一口，你吃一口就知道
师娘做的饭有多好吃了。」指指身后说：「你看，你不吃的话，我师娘也没心思
) L0 M. ^& z2 L' L' D* `吃饭了。」
. w' P& i) _  N
' K7 `2 Y  @: F' [" s　　二叔两道眉慢慢扭在了一起，冲青衣男孩说：「云航，回你自己位子上去！」

' @7 d% @+ V4 {6 [) I' P$ r' q; _　　青衣男孩吐了舌头，拍了男孩一下，乖乖的退了回去，刚吃了两口饭，又回
头看去，见男孩已拿起碗吃起来，青衣男孩扭回身再看向女人，说：「师娘，他
* O1 V4 x2 t& m$ \吃了，你也快吃吧，别饿了自己，我师傅会心疼的。」

. b$ `' {3 o) d7 u, q% k' C, p　　正说着，他一边女孩在桌下他大腿上用力掐了一下，压着声音狠狠说：「小
$ I3 @/ i6 ~& K六子，就你话多！老惹二伯生气！」眼神里却是带着笑意。
2 L2 R+ T' y1 A
　　饭后，男孩跟着二叔、六叔走进西房，过了些时候，女人送进来一个炭炉，
# B0 b. W# z0 K' I& ]) S4 E: u1 M二叔把手里那古怪的东西放进炭里，男孩就着炭火看去，见是金属把连着的一个
金属圆形头，圆形头内一个镂空的梅花图案。
* X- K! X' P( Z6 b+ X! R- U
　　二叔让男孩在屋里等着，与六叔出了房门，跟正在灶间洗着碗筷的女人说：
  |' f: x* h4 U" m「弟妹，看着别让云珊他们进去。」女人呆了呆，点点头，不语。两人走进院里，
并肩站在大院中央，面向村东边的一座小山，二叔叹了口气问：「弟妹说老三今
% \% D" a0 M4 m" S& G% ~& C天过来了？」六叔点点头。二叔又问：「他还是不愿跟咱们一起干？不愿跟咱们
* u  c' ]0 Q9 y6 u一起想法杀了那老东西为教主报仇？」

　　六叔摇摇头，说：「三哥还是老话，说教主的遗训是让咱们能把那些书保护
下来就可以了。让咱们不要蛮干，也别再招新教徒，说会引起朝廷注意。」

　　「放屁！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这老的跑的跑，死的死，再不招新人就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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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 _% e  _- f$ c　　二叔一时额角青筋暴露，咬咬牙，连声又说：「当年天天跟教主吵的是谁？！
看时局不好扔掉兄弟一个人逃掉躲起来独善其身的又是谁？！妄对教主那么看重
$ T, e' A+ u; Q, R; y5 l  x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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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I! c6 w, s. {1 A　　教主活着的时候他跟教主对着干，教主的遗训他倒假腥腥说什么要遵守？我
看他姓耿的也就是个孬种！「六叔不语。
* ?6 C# V' L" \, B
　　「江南那刘麻子没来新消息？」二叔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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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还是老话，说教主遗训里明明白白写了，散落的教众只能听三哥的，他
那边也只听三哥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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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一群忘恩负义的狗杂种！」二叔冲地吐了口唾沫，摇摇头又说：「我
真不知教主是怎么想的，老三当年那么气他，怎么能把咱们教托付给他？再说那
+ ?# X! J: F8 _2 `4 c: {8 m. x/ d4 S' {些个破书有什么用？又不是什么兵法，什么武功秘籍，是能杀人还是能救人？」
2 v8 K  U. a: k' v5 V9 u
　　六叔不吭声，过了会儿，二叔咬着牙冷冷又说：「离了他们咱们也行！」

7 Y6 l! s/ i4 |6 L4 F  k" g2 L9 o　　两个进了屋，那炭火里的金属圆头已发了红，二叔把它取了出来，在一边的
牛皮上烙了下去，一股烟过后，牛皮上显出一朵梅花，二叔抬头问六叔：「应该
是这样吧？梅枝应该是冲着脚趾头吧？」六叔点点头。二叔把那金属物重新放回
炭火里，扭头冲坐在炕沿上的男孩说：「沐风，来，把右脚的鞋脱了。」

5 U5 D# f# t- A& ]' W: {& u, q　　等男孩脱了鞋，二叔盯着他的脚底，递给他一个木棍，说：「沐风，咬着。」

! i! g$ M3 _- y8 u9 _9 u　　又说：「二叔要给你脚底烙个图案。」正了正脸，盯着男孩的眼，说：「记
住，不要跟任何人说今晚的事儿！要是有谁看到这图案问你的话，就说打小就有
了，记住了么？」
! t+ q* m+ W6 ?; E' L+ Y- V
　　男孩点点头。
1 ], B, C# q: d5 P8 _7 T
3 o- \% ]5 N, X4 Y+ `" L' Y　　第三章　山色山歌，夕阳斜天蒙蒙亮，新年的鞭炮声响彻起来，打破了这处
% s4 z$ ?3 y# L+ K3 f$ s山村的宁静，已到了楚元1 5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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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与六叔领着各自的弟子挨家挨户的拜着年，曲秀则带着男孩与自己女儿
  y- y, X( B7 M# {: r: w走着街串着巷，跟村民介绍着男孩。这是男孩进村后第一次见着村里别的人家，
一家一户走来，发觉这一二百户的村子里，其村民要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及中年
! g6 j5 Q* q0 E/ w9 u妇女，再就是些年轻人，而像二叔、六叔那样的壮年劳力只有十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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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4 q$ x( I1 |* G% N9 K9 `# d" O　　到上午九十点钟，三人来到村西一处茅草房，拜过年之后，坐在炕头上的老
妇眯着眼，颤悠悠的说：「彭娃子啊，上来，让奶奶好好看看。」男孩看向曲秀，
: y/ w: U+ T" K见女人点点头，起身爬上炕去，老妇颤着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问：「彭娃子，你
* q6 N0 C, c, N' c/ p% C" s* r前阵子到底是去哪儿了，你婶子还骗我说你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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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秀身边女人附过身，在老人耳边大声说：「不是的娘！秀都说过了的，这
不是云彭，是沐风，只是模样像些！」
) H& C* I5 p* I( m: f
& s' ?& @$ n! g$ y, B7 s　　老人歪了歪头，说：「啊！什么？！不是？！」过了会儿又说：「你说这是
秀的儿子？！秀的儿子回来了？！」

　　那女人正要附耳再解释，曲秀冲她摇摇头，又冲着老人笑笑，轻轻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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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抚着男孩的脸说：「孩子，你可回来了，听奶奶的话，以后别再乱跑了
* o# x! L# `( q8 o' F* h/ u知道么，外面乱着呢。」抬头又冲炕边女人说：「小梅啊，我那孙女跟他爹什么
& m4 U$ W, b/ o时候过来啊！你不是说过年就会来的么？这都过了多少个年了啊！」女人湿着眼，
不吭声。老人又说：「小梅啊，老实跟娘说，是不是咱们搬家的时候你没跟全武
说清楚地儿啊？」女人仍是不吭声。
5 m2 {4 Q7 s, L& q) I
　　老人颤悠悠又说：「小梅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是不是给野女人拐跑了，不
; B2 ?2 E! T" T' M2 s8 w4 d认我这个娘了啊。小梅，不怕的，你跟妈说他在哪儿，我去打他，帮你出气。」

　　女人默默淌着泪，老人看着她又说：「小梅啊，别生气了啊，你就原谅我那
不孝的儿子吧，老话不是都说着么，这一夜夫妻百日恩的啊！」
3 A& K  i1 ?% W$ S
　　出了院，三人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默声走着，虽然在屋里养了几天，男孩的
& L1 X( J8 F& F脚底此时仍疼着，走路微微有些跛，女孩瞅着他的跛腿，忍不住停下来又问：
; }: M4 c, W+ k& O; |: |) p「沐风哥，你脚到底怎么了？老实说，是不是让二伯打的？」

/ ?" q* Q, R3 Y) O　　男孩摇摇头，笑笑，轻轻说：「确实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真的。」

　　曲秀这时眼仍红着，站在一边静静看着男孩，这时上前伸手把他头上的枯叶
6 g  j- e$ ?' @/ ?拂去，冲自己女儿说：「你都问多少遍了，云婷，好了，别再烦沐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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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S' j. n' [) v/ f  K( |　　女孩撅了嘴，终于不再问。
: ?9 \; o* H: W$ s. e
　　午时已过，二叔与六叔走进村北一户人家，跟守门的一个青年点点头，穿过
) a( ^4 B: _. g7 [0 J/ w! J院子，来到里屋。屋里一位老者在拉着风箱吹着炉火，另一老者站在炉火边手执
8 I  `% v9 o2 |& s+ r) z7 T一把铁钳从炉火里夹出一件铁器，放到一边铁砧之上，两个中年汉子光着膀子，
- f+ `2 [  Z) O$ o: b站在铁砧两边，各执一柄铁锤，轮流敲打着发著红的铁器，溅起一团团火花。

　　二叔来到墙边木架前，看着上面倒挂着的几柄长剑，曲着指头在剑脊上轮番
5 S. R" n, k1 t$ `0 N弹着，不时摇摇头，忽的一愣，注意到木架旁并排倒放着的两柄长剑，上前拿起
: y8 Z! j; C  }8 F% J8 a一柄，指头弹了一下，皱了眉，回头问：「六弟，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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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叔犹豫片刻，说：「年前三哥带来的，说是特意为咱俩打造的。我拿来让
王伯研究一下。」

　　二叔「哦」一声，眼慢慢眯起，忽的怒吼一声：「我不希罕他的东西！」说
着侧着剑向一旁柱子拍去，只听「嘣」的一声，溅起一团木屑，那长剑却并没像
  w( x5 Q4 w* E& E' p预想中的断为两截。

1 D3 k4 F* C% |' Y　　二叔愣了一下，把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再轻弹几指，又从剑架上取下
" _& s% o$ Y. a一把自己工匠打造的长剑，双手各执一把，抡起，让两剑剑刃啄到一起，打眼再
. B5 G2 {& F  W2 O+ V) d看，见一柄剑剑锋只留下一道细细的划痕，另一柄却现出一道缺口。

　　二叔皱着眉头看向炉火边的老者，说：「王伯，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打出这样
% d7 p) f7 k9 Q) J& q) \5 }- U的剑来？」

. M9 r7 [- D! w$ Y6 n( Z' P) t  g　　那老者沉吟片刻，说：「罗堂主，这剑的锻打技艺应该并没什么不同，只是
铁胎比咱们的要好太多。」摇摇头又说：「咱们炼不出那样的铁胎，市面上也找
不到的。」

　　二叔回头看向六叔，问：「六弟，教主当年指导的冶铁之法那边试炼成功了？」
" m3 R( i; A( }7 @3 Q六叔摇摇头：「这个三哥没说。」

3 V& ]" ^# H2 Q" Z7 l　　二叔冷冷说：「他姓耿的这是连兄弟也防着了？他拿来两把破剑难道是来气
我的么？！」

　　转眼已开春，村北一处谷仓里，十几个男孩各执一柄木剑，捉对比试着，一
( t. x3 F8 b$ S/ K  L年长些的男孩在一侧耐心的纠正着他们的出剑动作，讲解着发力要点。这一刻，
屋外春光下，满山遍野的积雪已融化殆尽，林间绿草如茵，深山里一处谷地，一
) j( s& r# L( ~# [$ v4 ^: g男孩正捆着拾掇来的干柴，远处慢慢走来一红衣女孩一黑狗，还未走近，那黑狗
6 k* _4 O6 u& O+ R5 Q4 {已窜了起来，摆着尾巴跑向男孩，那红衣女孩看着黑狗那乱晃的尾巴，撅了撅嘴，
提着篮子扯着嗓子嚷起来：「沐风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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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0 {' y6 U; b  L　　男孩边抚着黑狗的脑袋边大口嚼着饭菜，女孩在一边静静看着，又瞅瞅身边
那一大捆干柴，慢慢又撅了嘴，说：「我二伯也真是的！别的师兄弟练剑，只让
你一人在这里拾柴，捡的柴都够全村人烧两年的了，这还要捡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9 J' Q6 S3 ?* F" E+ b: D9 p# b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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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说的夸张，男孩不由轻轻一笑，扒了几口饭到手心里，一边喂给大黑，
9 t1 a  s& F4 @: D一边淡淡说：「二叔也是为我好，磨练一下我的性子。」

+ G* E. v/ Y) q9 A& F6 Y" g  J  ]　　女孩说：「什么磨练性子，你的性子还用磨？找什么借口，就是不想教的话，
我爹也可以教的么！」嘟嘟囔囔又说：「我爹也是的，都求了他那么多次了，就
  A! M' s9 H( E* n( }3 G+ i/ W是不松口！」

　　女孩正生着闷气，这时，远处忽的传来一阵悠扬甜美的歌声，女孩抬头望去，
见与这边一溪之隔，半山腰处站着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女，正背着一个竹篮，冲这
边高声吟唱着。那歌声沁人心脾，如从天上而来，虽然听过多次，男孩仍是呆在
  y! E: e& S+ r1 d原处，看着那边，口里含着饭一时忘了下咽。

　　见男孩鼓着腮帮子发著呆，红衣女孩不由再次撅起小嘴，用力撕扯着身下的
+ N& E2 |* i7 z* n! o枯草，喃喃说：「小骚蛮子！会唱歌有什么了不起，谁不会唱的啊！」待那边歌
0 \; s( [  z2 A! h$ H声歇下，女孩霍地站起身，运了运气，冲着那边高歌起来，声音更是清脆高亢，
8 U0 [0 A. s) B! K洞彻整条山谷，却是完全不成调子。男孩呆了一下，嘴里的饭猛的喷了出去，又
, Z) H: I6 S9 O3 s( j轻咳起来，溪水那边也隐隐传来轻笑声。
# W. N3 A# a! Z. ^/ ^# n
　　红衣女孩的歌声戛然而止，狠狠盯住男孩，见他两腮已胀得通红，心里更是
4 G* [$ z" n! ]& e# ^! c发狠，说：「想笑就笑！不怕憋死你！」男孩忍着还是不敢笑，女孩咬咬牙，上
" L4 t- o! H( o前拿起篮子，说：「不吃是吧，不吃的话我就拿回去了！」

　　知道女孩的脾气，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男孩忙从她手里夺了篮子，默声大吃
- M4 c- G$ Y# z) _/ `+ i  ]. Z5 P起来。女孩见他服软，消了些气，却仍嘟着嘴说：「非得惹人家生气！」看着那
2 \( D9 N( p* I- b, S2 z边异族少女，问：「老实交待，那小骚蛮子是不是天天来唱？她是不是喜欢上你
5 f9 x& F- Z9 _0 h这个小白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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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一愣，含着饭唔唔不清的说：「你能听懂她唱的什么？」

　　女孩哼了一声，说：「鬼哭狼嚎的，哪个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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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 h6 `) n$ j0 f　　这边笑闹着，却不知他们一边山顶之上，青松之间，两个中年男人正盯着他
% h, F2 g( W9 d' F' O  t& v们。

9 O/ d/ J- q6 B: F9 \　　「怎么又是云婷过来送饭？」二叔皱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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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x2 k/ [8 X7 t5 c+ o: k5 Y　　六叔当然知道这是自己妻子特意安排的，却是摇摇头，说：「应该是云婷自
% \" s+ l4 Q9 e  O6 ^3 e己想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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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沉默半晌，说：「六弟，我们观察这孩子这么久了。」顿了顿看着六叔
又说：「按你的观察，以这孩子的品性，将来会不会把咱们卖了？」六叔沉默着。
6 m; W4 O5 Y' m, m! o+ k6 j
9 L6 P$ D, y7 Y( N　　二叔又说：「那明天我就开始教他练气，你看怎么样六弟？」

　　六叔呆立片刻，问：「二哥，不能换别人么？」

　　二叔冷冷看着他，缓缓说：「难道你想让云秋去么？」

- p; t* K+ ^$ ^- B　　曲秀在院落里大木盆前搓洗着衣物，不时伸手用手背拂着额边散落的发丝，
额头上凝着滴滴汗液，在午后阳光下映着柔润的光泽。

9 r  a5 V" e  d4 `* B4 r4 m# X　　这时一人一狗走进院子，男孩把手里绳子和背柴的木架放到南墙根，也不说
话，上前抢过女人手里的衣物搓洗起来。早领教过男孩的倔强，女人也不推让，
% n5 b: |3 I8 X. p# H' E& V  ]7 `% r3 X站起身让男孩坐到她的位子上，捶了捶腰，又俯身在一边水槽里净了手，取了脸
巾，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静静看着男孩，过了会儿，问：「沐风，今天的柴
是给你许婶子家打的吧？」男孩点点头。女人指指男孩的脸又说：「沐风，你先
洗把脸再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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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W" s1 c1 C　　男孩应了一声，看了看手里的皂沫，又摇摇头，接着搓洗起来，说：「不麻
5 {- @6 l  }9 e! [' p7 {7 _" M烦了，先搓好衣服再说吧，一会儿到河边净衣服的时候一便洗洗就可以了。」

0 h5 w& m* `! U& P8 w( E1 g　　女人知道再劝也无用，便把手里的脸巾浸了清水，让男孩抬着头，俯下身轻
# P- \' r5 ]$ r: y1 N, F轻给他擦拭着，男孩呆呆坐在那里，任女人为自己擦洗着脸，阳光里眼里闪闪发
# a  Y: Y. i2 V% g亮。女人的手僵在那里，问：「怎么了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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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湿着眼，笑笑，说：「我梦到很多次，梦里我娘也是这样给我擦着脸的。」
女人手里举着脸巾，呆呆看着男孩，忽的两行泪缓缓淌了下去。男孩问：「秀婶，
" w8 H1 i& \, u2 |, R3 c/ X) C0 |你怎么哭了？」
( H0 R: U$ V+ h# x; I, X
; E0 v) b: z, O7 N& B7 l: i& X　　女人擦擦脸，歉意笑笑，呆了呆，说：「沐风，认我做干娘好么？」「可以
的么？」男孩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男孩正搓洗着衣物，一干男孩习武回来，一边往东边偏房走着，一边冲女人
行着礼口里喊着「师娘」，却都不搭理男孩。脚步声里一个声音轻轻传来：「不
只模样象，也是一样的德性！只会讨好师娘，哄骗师妹，真是个十足的小白脸！」
$ g6 x' ?) w2 |, k7 F$ S
! C$ A( j( V; J) o  c" O3 U　　话音未落，他们中窜出一个青衣男孩，正是男孩来这儿第一天里劝他吃饭的
那个叫云航的男孩，他快步走上前来，抄起一件衣服做着样子搓起来，也不理身
% P6 ~/ U; @) |3 [/ L边男孩喃喃说着「这个搓过了的」，抬头冲女人朗声说：「师娘，我也来讨好你
一下！」

　　那群男孩停下脚步，齐冲那青衣男孩怒目而视，其中一个看向一直不语的年
; n. U2 M2 M% V1 S长少年，说：「大师兄，咱们今天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六子吧，太不要脸了他，我
1 a! y8 H, m2 E! r那边刚举剑呢，他便绕着圈子跑起来，跑了一下午，这还有力气气咱们！」

4 e$ {: T" q, t: Y( K- r　　那年长少年皱皱眉，压着嗓子冷声说：「云彬！师娘面前别放肆！」

* N& ^5 e9 w- L4 u3 c( v  P　　年长少年说着话已跨进屋里，那叫云彬的男孩看着他背影，微微跺了一下脚，
又向那青衣男孩看去，却见他一边装模作样的搓着衣物，一边咧着大白牙冲自己
3 X; a# m0 _0 G1 `. b乐，嘴里还喃喃有声：「三师兄，这话你说的就没道理了，我打不过你为什么不
跑，难道非得找死么？有本事下次你追上我啊！」

　　王云彬一时气极，大吼起来：「我们是在比武！比武你知不知道！不是赛跑！
再说咱们用的是木剑！」回头冲一男孩说：「二师兄，你来说，我说的对不对？！」
2 v* u" I9 N# b7 t) N
" V7 P! }" L; |! P& F& ^& \　　那男孩沉默片刻，点点头说：「三师弟，你跟六师弟说的都有道理的。」

　　王云彬一愣，扭头又冲屋里喊：「大师兄，你快来帮我评评理！」

7 X' D* F. W! W3 `　　女人默默看着这帮孩子，脸上的笑意浸在阳光里，镀着柔润的光泽，犹如西
2 {$ O1 T' ^- p! v: E& T* {, w天圣母，轻轻问：「云彬，云婷呢？」

3 y9 `0 Z4 c' A3 d　　少年当即住了嘴，默默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说：「云婷师妹说要跟两位师傅
单独谈件事儿。」边说着眼边瞄着一直不作声的洗衣男孩。
2 `7 F- P& H3 N4 K4 W6 J( v
　　日头渐渐偏西，夜幕正悄悄拉开一张巨网，把这处山村慢慢笼在下面。

　　第四章　　比剑楚元159 年冬，北地草原大寒，牲畜死伤无数。

　　楚元160 年开春之际，北方草原契丹八部中居中的两部合兵一处，夺霞关
（一长城关口），南侵中原，攻平城（今山西大同），不遂，在平城周遭府县大
( r' d+ _$ J4 R, N* A3 k掠一番，终还。

! y9 R+ f' g* y9 M8 z# \$ n　　同年，平城知州兼平北军主将梁世景回京请罪，楚成宗虽未下旨治罪，梁世
( H# f/ t5 Q4 H% q! A1 E& U; W景仍被枢密院（后楚中央最高军事机关）逼其提前交出兵符，所辖平北军由外戚
刘腾代领。同时，枢密院及众相再次联名上柬成宗，请求及早收回西北军主将赵
+ v4 f; k% H# a+ o/ J# d, [" R, f  {起的兵符，并责其回京休养，完成正常调换（为防止武将率兵作乱，后楚禁军及
各地府军的主将一般相隔四年要调换一次，尤其是边军，最多不能超过八年），
! T9 O) n3 @, x, b8 ^* [# L0 `楚成宗仍未奏准，反而特意下旨昭告天下，念靖边侯赵起护边多年有功有苦，再
加一级俸禄。

　　后楚禁军是指正规军，全国五十余万，其中二十余万（分三路，西北军，镇
北军，平北军）守北边，又被百姓称之为「边军」，十几万驻扎在京城及周边，
其中驻守京城的一万余人待遇最好，被百姓称之为「禁卫军」。其余的禁军则据
  e1 U% v- S( |) t9 C7 y' e守中原各地要塞及沿江重镇。另外，地方上各道各府州另设厢军，也称府军。
# t1 G2 X) Q  Z6 |/ r) Q
1 q' a4 L8 d" E  ^+ M0 U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的边患大多都在北境，后楚正北与西北的威胁主要是来
0 U# t- ?  p; N8 z自草原上的契丹各部，只是由于契丹各部多年不和，威胁并不算太大，当今后楚
1 }5 ]9 p5 r) r0 U% g4 W2 G最大的威胁来自东北方向的辽东，那边在后楚立国同时，兴起一个燕国，由汉人、
  E+ b% ]; ~- q2 ~  d渤海人和女真人组成，建国君主为汉人，与后楚保持了多年的邻好，可随着后几
$ q" |& x7 }. d" s4 F" `+ R代君主越来越昏庸，加上女真部的逐步崛起，在后燕第五代皇帝驾崩之时，女真
! k* f% `! b, d+ B3 g0 q大将完颜昊趁主少国疑之际发动兵变篡夺皇位，改国号为「金」，并剑指中原，
自此，后楚东北边关便时常受到金国的威胁，好在幽云十六州为后楚牢牢控制，
7 I) m- O. o: Y" `. A6 w依凭地形优势，即使在金国兵力极盛之时，也未能够打到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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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幽云十六州对中原安稳极为重要，在楚成宗刚刚登基之时，随着金国的
$ ~3 T7 F7 t) D$ i# V1 K% B2 t再次大举入侵，稳妥起见，楚成宗派颇擅军事的四弟康王作那里一方之将，却不
' [7 p& k* R4 X6 T" M料，待他这四弟镇守经营十六州多年后，再也不听调，俨然成为一方节度使。

: r/ ^$ \. v5 \% f+ O　　群臣之所以屡次上柬楚成宗收回赵起兵符，也是防在西北再出现一方节度使。

　　转眼已是楚元160 年秋。

+ a9 K" U' Q, z  Y- f　　古梁镇西，午后的阳光掠过绵延几十里的大大小小的山丘，照射到一处山丘
后的田地，此时，错错落落的田里，庄稼已收割完，几个老农在收垛着秸秆，田
地尽头山角之下卧着一个小村庄，正睡着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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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口古树下一只老牛在树荫里打着盹，几只母鸡在谷垛底扒啄着，时而对视
鸣叫几声，蝉声依旧响亮，却已不似夏日里那般透彻，弯弯曲曲的巷道宁静而安
祥，隐隐的蝉声狗吠里，偶尔叽喳几句人语轻轻飘到阳光里，和着微风，是几个
妇人正围坐在谁家门前，聊着家长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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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北坐落着一处谷仓，谷仓一角，搭着两丈见方、离地两尺的木台，台下十
9 a* e0 \8 [( v几个少年，身着或灰或青布衣，手持木剑，围坐在木台四周，一身着红衣稚气尚
未脱的少女坐于其中，尤为显眼。他们一旁，两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并肩站着，
望着木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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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台之上，两少年相距三、四步，举剑对峙着，年长的那个身形魁梧，粗犷
脸廓，浓眉秀目，沉稳里不失俊朗，而年少的那个长相更是清秀，只是有些过于
俊俏，如不是农忙里早出晚归风吹日晒造就的黝黑皮肤，以及隐约突显的喉结，
1 x5 A' K1 j6 N+ Q) \会让人误认为是女扮男装的。

　　在对峙片刻后，年少的那个先动了，只见他平举的木剑微微扬起，双脚贴地
) {& `3 r6 V) q: g$ {7 U向前滑行两步，剑尖迅速下沉，径直向对方胸口刺去。年长的后撤一步，待对方
) _6 ?# l) n" I: B+ K8 n剑尖刺到尽处，反身向对方胸口刺去，年少的不格不退也不躲，前脚再上一步，
抖起手腕，仍向对方胸口直刺，完全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 ~! W: U7 m. v　　年长的可能是忌惮对方的剑速，或是不想这样草草打平，剑行到半途，身形
急退，随手侧剑向少年手里的木剑格去，不料年少的剑气极盛，剑身虽受了重重
一拍，却只是微微抖了一下。年少的挺剑再进一步，挥腕再刺，年长的再退，这
! u* ^/ U- g* o/ j时，后背已抵到墙上，眼见那木剑再次刺来，年长的本可以纵身向一侧跃开，这
& j2 [% Y0 q: M( @" ]时却显是不想再躲，只是身形略闪，躲开剑芒，同时内力全聚于木剑之上，扬手
全力回刺。

8 ^* L5 B- V* `4 ^$ q) W) m+ ?　　年少的仍是不躲，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微微眯起，直直盯着对方的胸口，仿
0 o! b8 u" C1 R4 [/ c/ p佛除了它，这世上再无他物，只见他不退反进，左肩迎着对方剑尖挺去，同时右
; G9 n! x9 b8 j2 G5 R9 ?+ w手手腕一拧，对着年长少年身影移去方向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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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几乎在同一刻刺中对方，只是年少少年的剑刺在年长的胸口，而对方刺
3 k- Q' O) u0 o4 j. n$ F; ]1 ~1 s中的却是他的左肩，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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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二叔大喊一声，这一吼之后，几丈之地再无声息。二叔与六叔对视
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对谁更为不满，只是摇头后，二叔的视线落在年
% K, `* j( B* P0 Z长少年身上，而六叔却是看向年少少年。

2 d+ y3 I8 o, l　　虽说两少年这一番争斗只在两息间，却在内力迸发之下，此时，额边都已笼
上微微汗气。

　　年少少年脸上仍无表情，也不说话，收剑缓缓退后，抱拳向年长的作了一个
* w6 @2 k; s4 ]0 N揖。年长的呆立不动，剑仍举在空里，面色苍白，扭头向二叔、六叔看去，他们
脸上这时已无表情。年长少年视线又扫向那红衣少女那边，在一片忿然的表情里，
红衣少女旁边青衣男孩眉目间掩不住的笑意在人群里尤为显眼，他的笑看在女孩
! J$ `" b9 M$ S+ G  Y% e/ W眼里，本就高高撅起的小嘴撅得更高，伸手在他肩上狠狠推了一下，娇声骂道：
「小六子，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回身看向二叔，又说：「二伯，你看沐风
哥又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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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不答腔，六叔皱皱眉，训斥少女：「云婷！这时候要称呼师伯、十七师
7 L/ H3 b5 a8 O弟！」又说：「什么小六子，那是你六师哥！」

　　少女小嘴又撅，说：「爹！就是么！哪有沐风哥这么比武的？只知道刺别人，
别人刺他，他又不知道躲，如果是真剑他敢那么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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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_& s' ?' d　　别的少年虽是师命不敢违，乖乖坐在那里不敢吭声，却都暗暗点头，显是内
心里对少女的话深感赞同。六叔瞪了少女一眼，见她毫不在乎，只能摇摇头，喑
# e$ o2 \3 i. E  g" X7 l9 X叹一口气。少女斜眼瞅着年少少年，低声发著牢骚说：「跟人家比也是，一点也
不知让着人家！」喃喃又说：「也不知跟大师兄学学！」

4 J: V/ |7 |1 V" ]' U& l6 f　　「云秋！」二叔冲着台上年长少年厉声说：「罚你到山顶小屋再思过两天，
) w3 ~3 G. P, c/ ]8 M+ j: j: B不许吃饭，彻底想明白为什么又会败！」又冲台下少年说：「云彬、云志，你们
两要再偷着送饭的话，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众少年之中王志彬与一娃娃脸少
) r: e/ l6 q0 I8 I. O6 \年低了头，二叔又吼：「听到没有！」两人忙低了声音说：「知道了师傅！」二
叔喘了口粗气，呆了呆又盯向红衣少女：「云婷，你也是！」红衣少女撅了嘴，
+ ?3 y. z1 }) B; ]# l' V* Y轻哼了一声，不语，二叔呆了呆，指着年长少年说：「你要再送的话，我就打断
$ H9 G1 l) d4 K, J* `* ?云秋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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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4 E+ x: `. [4 p! W% q　　红衣少女急道：「二伯，我自己愿意送的，你凭什么要打大师兄的腿！」二
叔瞪着眼说：「我喜欢！你再送试试！」扫了一眼众少年，狠声又说：「你们这
! Z, m! Q4 k9 _些当师兄的都要好好想想，为什么老输！」说完，缓缓又摇了摇头，与六叔回身
, I; f4 A- x* {- B7 m; ]) E缓缓离了谷仓，随着谷仓门给关起，这一方之地现出片刻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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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7 E- x( b4 o5 s　　过了片刻，人堆里王云彬与娃娃脸少年双双跳上木台，王云彬伸手搭着年长
少年的肩，说：「大师兄，我陪你去山上挨饿！」年长少年愣神不语，王云彬又
. L9 f& D8 D) i5 n$ m说：「大师兄，众师兄弟都清楚的，真打的话肯定是你赢的！」回头瞅了一眼年
* o! q& `  K# }9 _6 C  J" `# u3 }& ?少少年一眼，愤愤不平又说：「师傅就是偏向，只教他一个人真功夫！要不怎么
可能学了不到两年，他的剑气就能胜过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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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娃脸少年脸上的怒气更盛，说：「还有那云彭师弟，当初他的聚气法门也
3 _; [' D$ r& h. B; b$ \7 N是师傅单独教的，虽说不象十七师弟比的这么不要脸，输得也多，可剑气一直是
压着大师兄的。」

　　王云彬在一边压着声音接着他的话，喃喃说：「好的是死了，没想又来了一
( ]* c- _% x+ n2 u& Z8 [* R7 B3 Y0 g个！」

& F0 u2 T1 G! F* B( i! f5 B　　话未说完，那红衣少女冲他大吼一声：「小三！你说谁死了好？！你再说一
# @* r4 C/ X& X- A0 x; P遍试试！……」只见她小脸瞬间胀得通红，大抖着嘴唇，眼已湿透。少女虎威之
  Q* X3 Y. t5 Z* e$ v& z下，两个叽叽喳喳的少年一时全闭了嘴，少女又说：「你们打不过人家是因为学
# q3 {5 |& S! x0 z艺不精，天分不行，关我爹、我二伯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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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边说着边跳上台，拉着静立在木台中央的年少少年，说：「沐风哥，别
理他们，咱们走，不听他们嚼舌头！」

　　当女孩的手搭上他的手腕，少年身子明显一抖，红了脸，轻轻挣了一下，没
挣动，放下木剑，随女孩下了木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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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0 u0 C' f- C, M  L　　　　　　　　　　　　第五章谈武论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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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 H) d/ }* B" p8 f　　见两人牵手出了门，木台上那娃娃脸少年脸上刚被红衣少女吓走的怒气，这
4 q/ Q5 B$ ]  o0 g7 F时又起，指着青衣少年鼻子怒喝：「小六子，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就那么盼着
, i% h1 G- q7 z# z" M: B3 T1 w6 W他赢？从小到大，是谁照顾指导咱们，你难道忘了么？！每次闯祸都是大师兄帮
; I7 V) p& S5 ^' p4 d; f. C# v+ N咱们顶着，替咱们挨罚，你的良心难道让狗吃了么！你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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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9 k: Z- u4 C3 q% H　　又说：「看刚才把你乐的！牙都笑裂了！」

　　「我没乐！」青衣少年板着脸坚决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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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乐了！」娃娃脸少年仍是指着他鼻子：「你就是他的一条狗！你跟大黑
一个德性……大家说好不理他的，就你整天一个跟屁虫！」扭头又冲年长少年说：
「大师兄，别再忍了，咱们现在就去跟师父、师叔理论理论，凭什么只教他真功
夫！」

　　叫云彬的少年跟着也说：「大师兄，你说一句话呀，我们都听你的！师父、
( s: b, D4 A* E6 ?/ P师叔不说清楚，咱们就跪着不起来！」又说：「凭什么啊他！你看他那目中无人
的样子！长的俊就了不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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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娃脸反驳说：「俊什么啊，都长成女孩子模样了，还是大师兄有男子气，
8 ?+ y& a8 i$ x6 T又有担当！也不知道小师妹喜欢他什么？！」

# d4 v1 b, ?$ T0 ?　　年长少年这时正眼神恍惚着盯着门口方向，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抖，甩开
5 f! E# a5 Q- G% j+ F( _肩上的手，冰冷着脸，咬着牙，默默下了木台，向外走去。

$ C. z8 T! a5 x$ ~　　年长少年还未出门，王云彬跳下木台，冲青衣少年抱了抱手，冷冷说：「六
3 N3 R. ?1 T: a9 a' I3 }6 e师弟，我要跟你决斗！」又俯身上前，眯着眼缓缓补充说：「用真剑！」青衣少
  A( F% o3 |' O* o: t年一愣，瞅着那张大脸马上要贴上来，忙向后退了一步，引来旁边众师兄弟一阵
嘲笑，娃娃脸少年清了清嗓说：「三师兄，六师兄哪有胆啊，你说了不也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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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_9 ~% Z/ f' R　　王云彬悠悠说：「九师弟，你可不能小看六师弟的，要知道六师弟逃命的本
4 z4 ]! G! x; w5 k4 [+ J+ S事咱们谁也比不上的…哈！」这时，别的几个师兄弟也随声附和起来，谷仓里一
$ {$ H3 f1 \4 u5 ]1 l( k时间如万雀齐叽。

　　青衣少年听着众人的嘲讽，却是缓缓把双手搭到胸前，仰着头白着眼，一副
- D5 S2 j( p! i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斜眼看着他们，等他们叽叽喳喳终于说累了，一脸不屑
的四下环顾一周，轻蔑的说：「你们就有本事欺负欺负我，三师兄，跟我比能显
你本事大么，有本事你再跟沐风比啊，我倒想看看，下次你在他手里败得是不是
' [8 C8 S) P* k5 t4 d3 J% q! W; u" o能比大师兄漂亮些。」

　　王云彬一时语塞，咬着嘴唇，狠狠说：「比就比，我今晚就请师傅安排我跟
他再比一场！」青衣少年笑笑说：「你说的，可是要用真剑的啊！」王云彬一愣，
' @! F1 h+ J0 K: t, i4 V想着那少年只攻不守招招要致对手于死地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打法，不由阵阵寒
气上涌，额角渗出冷汗，说：「谁，谁要跟那个疯子用真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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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3 G1 I5 U/ g, {　　青衣少年轻轻笑了笑，一脸柔情的劝他说：「不是没有胜算的三师兄，师傅
/ J5 Q, o! X6 g& G2 r  Q$ h3 [不是常教导咱们，这武虽有高低，可刀剑相向之际，生死可不是个定数的，你说
( m9 d+ o; [4 x% ~6 ?呢三师兄？」王云彬眼珠子转了一转，仍是摇摇头，心下想：「那疯子要是收剑
: u* X% w. \' \) c5 U& U0 ?不及或是故意不收，他剑气又那么盛，搞不好护甲也阻不了他剑锋，真会白白死
. O) h! }# d* t/ S+ n" I+ S' P. J在他手里。」又想：「即便是我先砍中他，他却不讲规矩仍要刺我又如何去防，
要知道那疯子从来都是冲着人要害去的。」

　　见他不停转着眼珠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青衣少年又指指一边叫得最凶的
; R1 m0 a* ~* }* [娃娃脸少年说：「九师弟，别人叫倒罢了，可你一个毛孩子也小六子小六子的叫
得凶，你可真够懂事的。」顿了顿，笑笑说：「你说的对，我的良心确实是送给
大黑吃了，可九师弟你的肯定还留着的吧，要知道平日里你连粒饭渣都舍不得留
2 X1 c. b( @. a$ b7 J2 I; p6 Y" n9 j给大黑吃的。嗯，从小到大，大师兄那么照顾你，有事替你挨罚，怎么着，想不
想替大师兄报一剑之仇，跟沐风用真剑比一比？」

　　「我疯了，跟一疯子用真剑比武？！」这位九师弟长着一张娃娃脸，却不妨
% Y. f$ g8 M% B# g( {" X: Z碍此刻他凛凛正气，只见他高挺着胸脯，轻咳一声，缓了缓语气，正色道：「武
道，仍修身养性之法也，其意本在止干息戈，若是只为杀戮而杀戮，那又与杀猪
宰牛之辈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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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d9 K& ?$ r9 N4 z$ j: b6 n　　再咳一声，顿了顿又说：「六师兄，你没念过私塾可能有所不知，这武学高
8 L' X4 {; z. F9 y低，其实不在剑，而是在于心的，只要有一颗仁德慈悲之心，自会无往而不利，
, f; f' o  V& x1 `正所谓」仁者无敌「…而像十七师弟那样，杀气过甚，招招不留余地，最终免不
了害人又害己…所以，师弟我并不是不敢，只是不愿，不愿害了十七师弟，让他
一步步走入迷途！」

" E' S; c) a: v! b1 W4 ~3 U( S0 N( @　　青衣少年见他无胆的如此凛然且风雅，深感不如，努努嘴，笑笑，又看向也
是叽喳颇响的另一个少年，可还未待他开口，那少年已扭过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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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少年看着一众师兄弟，正要再嘲讽一番，却听一少年淡淡说：「我想与
十七师弟用真剑比一次。」青衣少年看去，是一直默声无语的二师兄，听他木讷
着脸淡淡又说：「木剑确实对十七师弟不太公平，要知真剑才能让十七师弟剑气
! a8 T" M5 y/ _; ?# {4 p与体力上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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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V) V9 L$ z+ L+ L6 P  \' s　　众人一时呆在原地，不明他在说些什么，王云彬急急眨了眨眼，还是不明，
, w" W) W2 ]6 O' N4 o1 M% a弱弱问：「二师兄，你什么意思…要知用木剑你尚不是十七师弟的对手，按你所
说…不是更是要输？」皱着眉头弱弱再问：「明知要输，你还要比？」

' j- F. v$ ~: }" g7 c% V2 O: I　　那木讷少年点点头：「我想输的再心服口服一些。」王云彬呆了呆，问：
「二师兄，你没感冒的吧？」木讷少年摇摇头：「我也是想能从十七师弟身上再
学些东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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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 L! D- q1 B4 a　　谷仓一边，谷场上晾着前几天刚下收的粮食，从谷仓出来后，六叔与二叔沿
+ D% J2 v9 m8 k" l% P5 x2 v谷场缓缓走着，不时弯腰抓起几颗谷粒放到嘴里轻轻咬着，感觉着干湿程度，计
2 _- B6 A8 T$ h" a算着还需几个日头才可以进仓。

2 ~& r) {7 s! ~　　六叔皱着眉：「今年的田税又提了，咱们这边有当年的老底顶着，这些年也
+ v% @. x3 |# H  z1 M( w算风调雨顺。」摇摇头说：「真不知那些欠收地方的百姓还怎么活。」二叔笑笑，
& u, ^! [1 `! t6 p嚼着谷粒说：「这样才好，官逼民反，天下大乱咱们才有机会！」

　　两人走到谷场中央的时候，红衣少女与年少少年并肩也出了谷仓，看到他们
两人，少年远远的低头行礼，刚行到一半，便被红衣少女拖着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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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w* N# h8 @* w4 j, ^　　六叔盯着自己女儿与少年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说：「二哥，真改不过来
3 ^% O7 }( X  x% Q* C9 ~/ v+ e了么？」

　　顿了顿又说：「要知道，很难再遇到象沐风这样天分的苗子了。」二叔不作
( Y0 G9 M8 \/ L1 r$ @9 E8 O2 ^声，眼神里也透着些失落，摇摇头，像是在安慰着自己，淡淡说：「他习武太晚
2 y, N; t5 \' `; M5 m% W. b0 t了，即使从一开始咱们就按正道里教，也应该达不到咱们师父当年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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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弟，你要知道，内功光靠天分可是不行的，这孩子练功底子打的太晚了，
$ B: e3 W5 o9 S/ L; S+ Z% t+ ^如果按正常的路数修练内气，他现在远不会是云秋的对手。「

　　六叔摇摇头，说：「如果那样，即使内力不足，按沐风临战时的定力、反应，
# c  X% U% W9 K4 T尤其是他出剑的狠、准、稳，只需稍微指点一下，不用几年便会压过云秋，也用
不着那种搏命的打法。」叹了口气，又说：「超过我们当年也用不着几年的。」

　　二叔不作声，六叔摇摇头接着说：「这孩子只知道攻，不会守，破绽百出，
遇到真正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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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微微笑着，并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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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j5 _+ O  r& {- ^　　过了会儿，六叔说：「即使是云秋，如果他能静下心，想清楚沐风的路数，
7 @1 U8 k/ N9 b3 R( K哪怕放下自尊心，与沐风多纠缠几个回合，击败沐风也不是难事的。」二叔缓缓
摇摇头：「只要有你那闺女在下面看着，让云秋放下身段与沐风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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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7 J& B* t  M& q　　沉默片刻，二叔微微一笑，说：「六弟，你说如果沐风那一剑是刺向赵狗，
即使有防备，他能躲得过么？」六叔想了想，摇摇头。

% ]7 b9 l$ C/ e4 m　　二叔淡淡说：「沐风用不着跟高手过招，他只需能杀了赵狗就行了！」看了
眼六叔，皱了皱眉，缓缓说：「六弟，咱们应该把精力用在云秋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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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叔不语，二叔又说：「云秋的内功修为，在他那年龄层上其实已经是拔尖
的了，只需循序渐进的练下去，以他对战时的沉稳，我想，不用几年便会出人头
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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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8 o( h: Q7 r) D" G　　六叔仍是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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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8 S- k2 d5 J' S. b　　午后的阳光燎着谷场，两人半晌无话，二叔转身迎向太阳，眯着眼，面色惬
' }  a5 Z- P/ J. o3 o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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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年长少年也出了谷仓，也不看这边，低着头默向山上走去，二叔看着
他的背影，脸上慢慢展出淡淡微笑，全然一幅慈父的神色，缓缓摇摇头，喃喃说：
「云秋不是没想明白，他是有心结。」过了会儿淡淡又说：「沐风聚气的法门跟
他们都不一样，这不到两年，沐风的内力便超过了他，云秋肯定会认为我在藏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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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O5 {5 y9 ]. N6 g, I　　云秋会认为我会有什么绝杀的招数也只暗中教给了沐风，所以比武的时候心
; x* |2 H  _* O0 Z- M" m里难免会有顾虑，怕沐风会有后招。「

　　二叔摇摇头，又说：「云秋作人办事，总是想要周全，要做到完美，有这个
心总是好的，可生命相搏之际这却是大忌……这武学里哪里有什么十全的致胜招
8 G) _9 q! K: o8 O9 P( B6 ]* \数，这世上又何曾有什么十全的事情。」不知想到什么，二叔良久不语，叹了口
7 F6 C  v: A) m0 I' C3 a! r( j气说：「六弟，师傅当年的修为，咱们是达不到了，只希望云秋有达到的那一天。」
过了会儿，又叹了口气，说：「云秋有时想的过多了。」六叔不语。

; c- S( W1 w" Q9 v　　二叔盯着那年长少年，又说：「云秋不知道，除了内功心法，我并未指导沐
0 y: d- J$ E, r# A' T7 c' K风什么…沐风克他的招法全是自己领会的。」摇摇头，轻轻一笑：「我可真不是
  i6 H7 G$ x/ b" e个称职的师傅，沐风握剑的姿势也还是六弟你徒弟云航教的。」顿了顿说：「沐
风明白按正常路数他远不是云秋的对手，他克云秋唯一的法子便是用最原始最简
& Q. e$ K. C# X7 f- Z% d  a# Q单的方法与对手对搏，好把他剑气上的优势发挥到最大，仅此而已。」又摇摇头：
4 J% u; V6 t! f3 [9 J( V! X「可云秋过于中规中矩、患得患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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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六叔皱皱眉说：「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云秋了，有些心事老压在心
' K: Q2 _& `/ B6 {0 z里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儿。」二叔摇摇头：「没必要！这点小事他都不能自己解开，
将来怎么会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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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冲六叔再摇摇头，又说：「六弟，你不用再劝我，我心里自是有数…再
说，这样也能激励云秋。」顿了顿叹了口气说：「六弟，你我都不比当年了，咱
$ v$ @  b+ w6 T" x* d4 M# F" t- A们门派要光大，只能靠云秋了。」看了眼谷仓方向，又说：「那些孩子，咱们当
- `) f0 Y% b# X7 T年也是费尽了心思从各地挑来的，可天分和领悟力跟云秋比还是差的很远，这好
苗子太难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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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叔说：「二哥，所谓勤能补拙，也不能只讲天份的，我觉的忠清这孩子就
6 w  c% r/ D! R; V: l; R不错，虽说领悟力稍差了些，可贵在底子打的实，一步一脚印，每段日子都能见
着进步。」二叔摇摇头：「忠清确实是少年老成，肯学苦练，性子却是过于木讷
, n. U! A; y: q: j' f, J了，领悟力也是太差，哪里还会有什么出息？」摇着头喃喃又说：「这什么事情
) E6 q( k& P3 @% {  p" H( `都需要讲天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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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c1 [9 ?( p6 c0 M+ G　　不知想到了什么，二叔忽的止了话，轻「哼」一声，说：「什么狗屁至尊心
+ @( B1 J( {$ f3 _3 y$ `法，他们沧浪剑阁能多年一家独大，还不是因为有朝廷支持，收徒门路广，能得
. I7 B' q) g( ]著有天分的弟子？」又轻轻「操」了一声，喃喃说：「一群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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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叔说：「二哥，可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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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7 M, C0 V) a　　二叔摇摇头：「晚了六弟，你难道忘了当年师傅的话了么？」

　　　　　　　　　　　　第六章谈武论嫁（二）

　　太阳西偏，天正暖，谷场之上，两影相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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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缓缓摇摇头，说：「沐风所学的那套心法，只是当初本门一位天份极高
的太师叔，想要另辟蹊径，创一门绝世的武功…不料却只是造就了一门邪功，最
* x1 U  w& _* z1 B) c7 u后自已也死于非命。这虽说初练时进展神速，却无潜力，也是一条不归路！」

　　六叔皱眉不语，二叔摇摇头又说：「按道理，应该到二三十岁才会发作的，
; t& h) C  L; u& |2 r* _# y" s没想到云彭会死的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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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叔脸色一暗，二叔喃喃又说：「内力增长的越快，死的便有多快…真是可
$ O3 u, [  q+ O) O: |  n3 c惜了，不能让赵狗的亲生儿子杀了他。」忽的又一笑，说：「这真是一门百无一
用的邪功啊，只能用来害人…嗯，用来短期内练出一批死士倒是可以的。」

　　六叔一愣，皱紧眉，直直盯向二叔。

8 i/ ?3 H6 H3 k# {# ]) e& H' u: W　　迎着他的眼神，二叔又笑笑，说：「六弟，你性子太善，跟教主还真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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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说：「当年让教主骂了一顿，我也想开了，你放心，我不会用在云彬他们
身上的，我答应过教主的，无论咱们到哪种地步，我不会再有那种想法的。」六
叔点点头，无语。

' ]. T& T" z( H　　二叔蹲下身去，慢慢揉搓着谷粒，捏了少许，放到口里轻轻咀嚼起来，六叔
" v; Y" [9 E* p3 d7 K( y则静静站在他一边，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两人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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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叔张了张嘴，又犹豫片刻，说：「二哥，沐风现在停下不练应该就不会有
事的吧？」二叔皱皱眉，看向六叔。六叔别过头去，避着他的视线，说：「二哥，
咱们另找个孩子去冒充赵起的儿子吧？…反正那孩子打小就给咱们偷来了，赵起
也不知道他儿子会长成什么模样，只要脚底有了那个烙印就可以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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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8 u. i6 \# d) U4 f3 L　　二叔眉头皱得更深，紧紧盯着六叔。六叔低着头犹豫着又说：「秀…秀想招
# U* Z4 A( H6 `4 M# H沐风做女婿，沐风应该也是喜欢我家云婷的。」

　　二叔慢慢冷了脸，淡淡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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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z" ^4 q1 M# ^( ^; M0 h2 Y　　六叔说：「我也觉得沐风这孩子心地不错。」

　　二叔脸再冷，直直盯着六叔，说：「那云秋呢？云秋心地就不好了么？」六
: [5 B' D8 q# r$ ]叔沉默片刻，说：「秀不大喜欢云秋，说他有些阴沉，不，不大适合云婷。」二
叔说：「你也不喜欢？」六叔呆了会儿说：「我也觉得沐风更适合云婷些。」二
叔问：「云婷呢？」六叔说：「云婷打小就喜欢云彭的…沐风跟云彭长的也像，
1 g. S/ n# p4 B, T所以…」呆了呆又说：「秀问过云婷，她不说。不过，我感觉云婷还是喜欢沐风
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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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0 L6 w6 ^0 k  Q　　「你们这样对得起你们五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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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高声打断六叔，盯着他，冷冷说：「当年五弟把云秋托付给咱们，带着
" x: X9 u- Y6 [* l兄弟为咱们殿后，身上挨了足足七、八十刀！头给他们割了去邀功，连个全尸也
7 K8 m( C" _9 Z% l; m: ~( I# ~没保全！」六叔低着头。二叔又说：「再说，你们当年满口答应你们五哥和五嫂，
3 U: i1 p. x8 y给云秋、云婷定了娃娃亲，现在说反悔就反悔么？！」六叔仍是低着头，说：
" L+ v( t! Q+ h6 r& H1 C( S「二哥，教主当年不也说过，那是陋习，儿女婚事应该让他们自己作主的么？」

　　二叔冷冷说：「你现在才知道那是陋习么，当初定亲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再
说什么狗屁自已作主，一群毛孩子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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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着六叔厉声说：「别以为你们五哥、五嫂死了，你们就可以随便欺负云秋，
( L5 z, A' N+ \跟你们说，只要我罗毅先活着一天，云婷就只能嫁云秋，不管她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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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U: r* E: h+ _/ B" v. B　　这没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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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叔咬着牙不语。

　　二叔怒视一阵子，心下慢慢冷静下来，明白这个六弟吃软不吃硬，缓了语气
说：「六弟，那种练气心法对男人有什么影响你难道不知道么？」又说：「沐风
现在看秀的眼神还算正常，可再过两三年呢？」六叔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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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u4 m9 ?3 q( u　　盯着六叔，二叔冷冷又说：「六弟，你难道不明白为什么我非要教沐风那套
心法么？你留下他难道是想害自己？！」

3 u  f8 Y+ z% o1 n" |5 X　　六叔摇摇头，说：「沐风不会的。」

　　「秦通师弟是什么品性的人你知道的吧？」二叔淡淡问：「他跟你交情最深，
后来变成什么样子你也最清楚的吧？」六叔不语，只是缓缓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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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 J; z' i% [/ t9 U　　两人站在谷场中央，想着各自的心事，都不再说话，远处有鸡鸭狗叫声传来，
) s* k' C( B4 {  Z/ @仓库里那帮少年的争执声时起时落。

, ^9 e0 W. h0 n0 v3 c5 U　　六叔张了张嘴，犹豫着说：「二哥，你有没有感觉，沐风有些象教主？嗯，
; P; @0 _  i8 i/ \我不是说模样，是有那种特别的气质。」皱着眉又说：「养他的又是个老太监…」

" K0 B/ f% `- A8 p* \, M2 S" h. m　　扭头看着二叔，问：「你说沐风有没有可能是教主和娘娘的孩子？嗯，会不
会是教主死后，娘娘把他托付给了那老太监？」二叔呆呆看着六叔，像看着一个
* [0 N: ~$ `) A4 M" @傻子，忽的轻轻一笑，说：「六弟，你整天都想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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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0 D+ D" p& u1 B: ~7 T+ C　　过了会儿，轻轻又笑，说：「哪里像了？再说教主的儿子怎会长的像赵狗的
% u$ ~" y: f- c# p) O! B6 Z) h% q# ~儿子，你都想什么呢六弟，教主是谁，教主是从另一个世界来拯救我们的神！你
说神的儿子怎么会跟狗的儿子像？！」又说：「当年教主一道圣旨，明言废除太
监这一陋习，又清走了宫里所有太监，绝了他们的生路，他们报仇还来不及，怎
么会去养教主的儿子？再说给清出宫的太监多了，难道说他们每人养大的孩子都
是教主的后代？真是可笑！」六叔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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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淡淡又说：「六弟，娘娘当年负气离宫出走的时候，可怀着孕？」六叔
想了想，摇摇头，说：「不像。」二叔又说：「娘娘跟着教主都多少年了，有孩
0 K8 R7 u. r+ i3 h% F" A: B/ ^子的话早就该有了。」六叔犹豫着说：「会不会是教主与别的女人生的？」

7 I$ n1 [& ^$ d' Z　　二叔笑：「六弟，你我当年可是教主的贴身护卫，教主有没有别的女人你不
+ m, d: I% C- ~$ K& W清楚？」

　　六叔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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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眼一亮，又笑：「那老东西的贵妃可能要算一个，可也只是一夜的风流，
6 e" y! j1 T; X4 u0 `5 c可能么？」二叔想了想，再笑：「六弟，你是钻进牛角尖里了！你说沐风哪点像
% f+ R( B/ V% M5 \0 P$ F教主？你如果说沐风是赵狗丢的另一个儿子我倒是更信一些。」

　　六叔点点头，不再吭声，二叔沉默半晌，脸色慢慢变得黯然，说：「我当年
* u$ O# \+ K! A劝教主招几个贵妃什么的，好给自己留个子嗣，可教主非要一夫一妻，说什么要
) [2 C. w8 R/ r1 ^% n- G0 s给天下人做个表率。又说什么男女平等，还要下旨不许天下男人再纳妾。」

　　摇摇头又说：「这可倒好，把个娘娘惯得，教主怎么着也是一国之君，也就
那么一次酒后神智不清，再说，那老东西的贵妃也是自己送上门的，你看娘娘，
4 y% u2 N" s8 s) j  X6 h竟屁股一拍，走人了。」

　　六叔说：「二哥，那次是不是你故意放那女人进去的？」二叔说：「我还想
多放几个进去呢，娘娘老不下崽，谁受得了。」摇摇头又说：「教主很多想法我
是真心不懂，如果当年听我的，多找些女人，给他自己，也给咱们留个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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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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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二叔咬着牙冷冷说：「我罗某就是作尽伤天害理的事儿，死后给打
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会替他把这根护住，保他一辈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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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 r& n* U* W  U2 ~6 Z　　六叔沉默着，看向自己女儿与年少少年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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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9 T) e$ H% }/ p  _# h6 T　　二叔也不再说话，却是看着半山腰处的年长少年。

　　二叔说：「六弟，朝廷前些日子下的告示看了么？」六叔呆了呆，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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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缓缓说：「那赵狗又给加了俸禄。这苍天真是不长眼，卖友求荣的东西
9 p, k0 u  A- U" B2 Q8 o0 D$ Y+ O竟能享富贵这么多年！那老东西也是不长眼，我倒想看看哪天赵狗把他也卖了！」
; u0 y* {3 b* a哼了声说：「可惜了，杀了赵狗就看不到了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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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的脸一正，说：「六弟，沐风该过去认他那个假老爹了。」六叔又呆了一
下，说：「这么快？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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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正盯着山坡处的年长少年，那少年正呆呆站在一棵松树旁，盯着远处，
- \# H- B" A# ^2 f' e- c4 V( s3 \正是年少少年与红衣少女所在的方向，二叔打断六叔，说：「不能再等了，让赵
& I% j. G% k- c, v( ?: U& R狗家人自己找上沐风需要时间，让他们认可沐风也需要时间，我只怕等太久赵狗
先死了！」缓缓又说：「教主常说，世事难揣测，福祸总相倚，他赵狗现今倒是
给捧的高，只怕改明儿便会摔个半死！」六叔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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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问：「六弟，小旭最近有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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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  p8 D　　六叔点点头，说：「他说他品级太低，还是伺候不上皇…嗯，那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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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6 U+ P# h* ?: F: {# i　　二叔皱皱眉，说：「还没升么？年前不是给了他银子让他贿赂上面主事太监
/ ^2 \3 y0 @: T- `+ I2 Y- @) q么？」

3 X9 P1 F4 ]5 O. K2 K6 E　　六叔摇摇头，说：「小旭说那边嫌少，根本没收。」皱皱眉又说：「小旭不
0 {, E. E, ?( g6 c/ [( ]1 c. R+ P会武，宫里搜查的也严，下不了毒，也藏不了兵器身上，就是能靠近皇上又能怎
9 [0 W3 e& o' @) {/ z: N样呢？」二叔不语，六叔喃喃说：「为报父母之仇，自愿净身进宫，大仇又不得
报……可苦了这孩子了。」

9 S) z& E" Y1 D  s+ ]" R　　二叔眉皱的更紧，想了想又问：「有没有那老头子出宫的消息？」六叔摇摇
. m  @; c& M4 ], S头，扭头看向二叔说：「二哥，你应该清楚的，就是出来了，有那么多高手护着，
7 N9 t4 M0 k$ y只靠咱们俩，根本近不了身。」顿了顿说：「这事还是跟三哥商量一下吧。」

　　「你三哥？」二叔轻轻一笑：「你还认他三哥？……可他早不认你这六弟了。」
/ e4 h& E" V& o9 G/ g过了会儿狠狠又说：「咱们那些师兄弟里他老三功夫学的最差，整天净搞些没用
, A$ }8 j: J! G* _. p3 N的，可师父却是最看好他，教主也器重他。」忽的再一笑：「如果师父、教主能
活到现在，看到耿老三如今这一举一动，必定会气晕过去。」

/ J; C  z& N& f' n/ B; B+ ^+ K' e  C　　六叔说：「二哥，我觉得三哥应该是有苦衷的，再说教主的遗言也是…」二
. C0 b3 c2 a. Z叔打断他，说：「教主？我想你那三哥早把教主给忘了！他现在只想自己当教主，
早把教主当年教导咱们的话忘了。这只缩头王八，忘恩负义的东西，他心里哪里
8 D9 G7 r+ S. {! L$ v- h% O还有这天下受苦的百姓？！」

; L6 V/ f) T1 P( k8 d7 {" X　　六叔摇摇头，不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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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i! ~. Z1 y/ w& P2 i4 S( w　　第七章　今朝去艳阳之后是接连几天的阴雨，这天上午时分，小村一处院落，
7 r4 {+ c. k& P( i细雨正轻轻敲着茅草屋顶，聚成几束，顺着屋檐淅淅沥沥的淌下，在泥地上打下
; y: n: ], L: y% K一排小小的坑洞。

, H) Z& M0 a$ K9 J3 a　　屋内，曲秀站在炕边默默打理着行囊，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下的动作慢下来，
停下，盯着手里包裹轻轻问：「非要走的么？」

! f$ w2 A3 G. T* f: [: x　　她身边六叔坐在炕沿上，过了半晌才缓缓点点头，说：「秀，没事的，还会
& `! E/ m, N0 g, s5 z回来的。」女人扭头看他，六叔别过头，过了会儿，女人回过头盯着包裹淡淡说：
「云彭是赵将军的儿子吧？」六叔呆了一下，听女人又说：「你们是让沐风去杀
赵将军的吧。」六叔僵直着身子，缓缓扭过头去看自己的妻子。

　　女人仍是低着头，说：「我不傻。」过了会儿缓缓又说：「当年，你们把云
, O$ s2 K7 s0 x彭抱来没几天，村里就来了官府的告示，那传信官在村里念告示的时候，我抱着
云彭就站在一边，告示上说赵将军的儿子丢了，如果谁家有来历不明的孩子，让
村民向县衙举报。」

: t* _: k% a5 e0 q: z- p! G　　六叔看着女人，不语。女人淡淡说：「谁跟赵将军有那么大的仇，谁有能力
把孩子从王府里抱出来。」女人抬头看向六叔，轻轻说：「我最清楚。」六叔仍
是不语，女人缓缓又说：「我不愿想太多，一直逼着自己相信自己丈夫的话，相
信云彭确实是教主的遗子。」女人盯着六叔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相信自己丈
夫的为人，相信他无论如何也干不出夺人妻儿的事情的。」六叔迎着女人的眼光，
( _0 l1 B8 c6 O" R# A慢慢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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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细雨轻轻落着，屋里静了下来，过了会儿，女人说：「云彭是我喂养大
/ M+ h6 D! p9 R的，我把他当成是咱们死去的儿子，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我眼睁睁的看着
他死在我怀里，却什么也不能做。」女人的眼慢慢湿了，缓缓又说：「我不知道
5 r" R( s) S6 p* k你们教了云彭什么功夫，还老逼着云彭跟大他两三岁的云秋比武，那么小的孩子，
你们逼着他整天的习武。云彭性子柔，心里不愿意，在你们面前他什么也不敢说
' q4 A/ O6 k' G: v( ~…那天，云彭说他头疼，说他不想去练武了，我不知道他有多疼，只是以为他是
9 P  j0 t- z6 [5 _' D一时孩子的惰性，趁你和二哥不在想偷懒，还帮着你们劝他不要偷懒，要想着将
( t% m& B' s5 c' e$ T来给他父亲报仇。可第二天…」

　　女人止了话，嘴唇哆嗦起来，泪静静淌了下去，过了半晌，等情绪平复了些，
缓缓又说：「我开始以为云彭只是普通的发烧，可…我从来没看到一个人会死的
% |4 Z* \/ D5 \$ @; r* ~7 y那么痛苦，嘴里毛巾都让云彭咬烂了。云彭心肠好，怕我伤心，一声不吭，只是
, {* q+ |& H, c冲我笑，让我别担心，说他会好起来的。」顿了顿女人又说：「云彭打小就喜欢
笑，二叔却不让，说他要牢记着杀父仇人，在杀了仇人前他没资格笑。二哥对他
不好，可在我面前云彭说的都是二哥的好话，说二哥那样都是为了他好，是为了
" K9 F) w$ O5 y8 p( R- z* o让他能报父仇。却不知道，他要去杀的杀父仇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 O" w2 r' \4 w0 q7 B3 v2 E% F　　六叔仍是不语，只是呆呆看着地下。女人沉默了会儿，一边静静淌着泪，一
边淡淡又说：「云彭临死的时候…一声声的叫我娘，问我他爹什么时候回来…我，
' f& L' M* v8 f我…」女人的脸像给雨水打过，嘴唇一时抖得再也说不下去，过了些时候，抖着
嘴唇缓缓又说：「云彭说你我都活得好好的，他为什么还要去为我们报仇，说他
" s) ]: Q7 j6 e0 q8 m6 `7 J不想去…我明白，云彭内心里应该一直把你我当成他的亲生父母了。可，可我们
' j8 ]& |; U, n$ J/ s. [' w却一起把他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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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不再说话，站在那里，默默淌着泪。

  ^. F( g% L. O# f. W　　过了半晌，女人平静下来，扭头看六叔，轻轻说：「让沐风留下好么？」六
( O1 D9 u8 R( W/ f- |; M叔不说话，女人盯着他又说：「你们已经把人家的儿子害死了，还不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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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沐风是无辜的。「六叔咬着嘴唇，说：」没有赵起的背叛，教主不会
; @% q0 H" s0 i4 }: B死，五哥不会死，咱们那些兄弟姐妹连同他们的孩子父母都不会死！「顿了顿又
说：」他必须得为他们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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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U) e# h8 P/ V0 u+ a: R　　六叔说到气处，额上青筋显露，狠声又说：「要不是赵起，这天下百姓不会
像现在这般贫苦，要不是赵起，教主必定会实现他天下大同的心愿…以法行天下，
5 p8 F# w5 H/ j% d7 [/ `1 D/ K让踞高位者有所惧，让弱者有所依，让天下百姓不再受苦受穷受欺压！可赵起他
/ g. U1 }$ M. V4 \一手毁了这一切！」

  B1 v: y; Q' t$ X, Y' ?　　六叔渐说渐急，重重拍了一下土炕，嘶声说：「他赵起就是死一百次一万次
. d- b! w% T2 r& B% K. [也抵不了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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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一直沉默看着六叔，他话音落下许久，才轻轻的问：「敬轩，你说教主
当皇帝推行变革的那几年，百姓活的是更好了，还是更差了？」六叔张着嘴，沉
默了会儿，说：「如果再给教主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女人摇摇头，不说
话，过了会儿，淡淡又问：「敬轩，赵将军的为人你比我清楚吧，你说他是那种
为自己私利出卖朋友的人么？」六叔不吭声，片刻之后，脸慢慢变冷，说：「人
% N  H# I4 _- A1 t; @& Z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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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慢慢走到六叔身边，伸手摸着他的脸，触着他腮边杂乱的胡毛，嘴角显
出一丝笑意，说：「敬轩，我都忘了你不蓄胡子时有多俊了。」六叔迎着女人的
笑意，脸上的冰霜像是触到了阳光，瞬间融化成丝丝柔情，伸手去摸自己的胡子，
7 s6 Z9 y4 H: v' L说：「你想我剃掉么？可，可你知道容易给官府认…」

) o1 ^. M1 r0 T# n　　「我只是说说。」女人又笑，摸着他的脸又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
还这么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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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默默看着六叔，眼里柔情似水，半晌，轻声说：「敬轩，我就喜欢你这
+ [  S0 v# o, R& w) c+ U1 b( \; }样，你别变好么？」六叔湿了眼，不语，抬手抚着女人的手背，轻轻点了点头，
: X1 d9 m. _$ J. p, ~9 f俯身把女人搂到怀里。

　　女人卧在六叔怀里，闭了眼，过了半晌，柔声说：「敬轩，能不能求二哥让
沐风留下来？」六叔轻轻摇摇头，脸上一片黯然，女人抬头盯着六叔，又说：
「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沐风么？」六叔摇摇头，女人说：「沐风跟你一样，心很善，
从那眸子就能看出来……人这眸子是最骗不了人的。」女人抚着六叔的胸，柔声
又说：「我想咱们云婷也能跟我一样幸福，能找一个像你一样可以托付终身的男
9 q" f  a' n5 K0 O9 m* l6 s9 Y人。」

; h& ?) {& Z' H% _; i3 w. T　　六叔叹了口气，不说话。过了半晌，女人轻轻又说：「敬轩，别老想着报仇，
, @! Q3 j, L% O9 P5 d; B别再打打杀杀的了好么？像这些年这样安安静静的过活不是很好的么？」六叔沉
  @+ A+ J1 I; H! j* z默着，过了会儿，摇摇头，缓缓再叹一口气，说：「可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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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 c0 |7 y" {　　女人说：「敬轩，要不咱们带云婷和沐风离开这里吧，我们到江南去，找个
9 x# j* H$ @) S, T3 g' A  i8 Q荒山，或是江边……」

! ?5 V0 G" D) H4 G/ ^1 J　　「秀！」六叔瞬间变了脸色，打断女人，厉声说：「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 c. Q5 s7 Z1 ^6 l4 T- y) @8 g8 C2 S/ z
4 g  M" D8 i4 {3 c* A5 {- z; `　　女人咬着嘴唇，不语，六叔缓了缓语气，又说：「秀，你要知道，生我的是
% H, {( K3 M, N+ r父母，让我能活下来的却是二哥。」六叔缓缓说：「今生我绝不会负二哥！」

　　伴着微风，秋雨斜斜下着，二叔和一众少年打着伞停在村口，默默看着雨里
4 @8 D( V* G9 p2 s3 P; D几人一狗渐渐远去。

　　一行五人在泥泞的山路上缓缓走着，爬过一道山梁，少年再次停下，俯身摸
摸身边的黑狗，抬头冲一边的中年男人说：「六叔，你们回去吧。」男人停下，
8 D! V, p% F. Y0 O" V( u看着少年，不语。

　　伞下少年背着包裹轻轻又说：「师娘身体不好，别淋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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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 l. s8 d+ P7 n% n7 B　　六叔回过头，几步开外，女人与女儿站在一起，正默默看着这边，伞下右肩
已给雨打湿。六叔呆了一会儿，冲女人说：「秀，就送到这里吧，你跟云婷、云
; e7 F8 H1 Y3 @# D  X5 }  s; r3 n航在那边树下等一会儿，我跟沐风单独说几句话。」向前走了几步，见那黑狗也
要跟过来，回头冲青衣少年说：「云航，来牵住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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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了十几步，在一巨石前停下，六叔盯着少年，问：「这几天身体有没
4 }- a, H9 Z* J; |. E; j2 x有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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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5 x3 b/ i) h　　少年摇摇头，过了会儿，说：「只…只是有些时候下面还是会胀得发疼。」
, E! Q' J# e" _9 Q" X& B. [/ K: G
: R- [- i# E8 ^- Q( p4 M0 ?% b　　六叔皱皱眉，说：「不是不让你再练气了么？」

　　少年摇摇头，说：「睡着后，体内那股气息我控制不了。」

5 h. v: D* U8 ^$ R+ I　　六叔闭了眼，思索良久，过了半晌，摇摇头，问：「劈柴劈到什么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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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 B" h& h8 P# z0 }: O. R　　少年说：「能劈到自己想劈的地方，只是控制不好力道，也收不住，离六叔
的要求还差很远。」

& f- l7 G: g# G" U　　六叔问：「每次都能劈到？」少年点点头。六叔呆了一下，说：「我说的是
: X! i# p  Q/ N9 [" E( Z% ^0 f一线也不能差的。」少年又点点头。六叔沉默了会儿，伸手抚着少年的肩，说：
- Y9 E4 Y  J7 o; k「很好。」又说：「有条件的话，试着慢慢加重斧子的份量。」

! S; Z9 c6 {7 J" }( H. w　　少年问：「六叔，这既增腕力又练准度，在比剑时很有用的，为什么没见二
- V  d4 [( q& J6 g" k叔、六叔教别的师兄？」

　　六叔脸上淡淡一丝苦笑，说：「你二叔从来都看不起这些小伎俩的。」

　　少年问：「六叔……你怎么不教六师兄他们，让他们照你的法子跟我一起练？」

( a4 T9 X. n' Z& r　　六叔摇摇头不说话，少年犹豫着又问：「六叔，这是你教给我的绝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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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_1 X5 f8 O4 S0 c　　六叔脸上又一丝苦笑，摇着头说：「沐风，劈柴也是要讲天赋讲毅力的。」
- ]; z0 l# i( O5 o' Q又说：「我指导过云婷他们，可也只有你二师兄坚持了下来而已。」六叔缓缓摇
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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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侧脸看向远处三人，说：「六叔，我不想做别人，不想去冒充那个将军
的儿子，只想能在这里凭自己的力气多干些农活，讨口饭吃。」少年看着男人，
轻轻问：「非得要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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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K4 D% l4 b( K0 l　　六叔抚着少年肩，半晌不语，最后轻轻摇了摇头，问：「你二叔怎么跟你交
待的？」

　　少年说：「二叔只是让我先往南去，再乞讨着一路走去开封，在那边等著有
7 b6 b9 S& u1 g) q, H. @人认我就行了。」六叔点点头，少年问：「六叔，为什么要让我冒充那将军的儿
( `' T. C( H5 h8 v子？」六叔不语。

; x% G- ]& ]. Y/ `2 E7 x( j　　少年盯着他，犹豫着问：「六叔，云婷师姐说的云彭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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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虽然比女孩年纪要大，可他入师门晚，只能称她师姐。六叔打断他，正
& [6 i2 H  v8 Y' f$ L" o/ G; e色说：「沐风，在这小村里呆的这一年多，哪些事该说，哪些不该说，又该怎么
) z9 f$ y$ G0 w2 G说，二叔都跟你交待了吧。」少年点点头。六叔说：「不该问的也别问。」

　　六叔与少年走回树下，伞下母女看着少年，都红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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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又扭过头看向一边的青衣少年，说：
「六师兄，保重！」

　　青衣少年抿着嘴，笑笑，说：「不是不让你叫我师兄的么，私下里叫我小六
子就行了，要不喊名字就可以了。」

　　少年点点头说：「云航，照顾好师娘！」说完俯身冲女人和六叔各深拜了一
7 x: K# I6 M* b3 B下，又看向少女，与那张泪眼对视片刻，转过身，走进雨里，伴着雨滴打着伞的
嗒嗒声，缓步远去，那条黑狗忽的挣掉绳子，呜叫几声，向少年奔过去，少年回
2 {: E, ~5 q# h9 @. y- t- I过头，训了它几声，让它回去，黑狗站住不动，少年不再理它，转身再行。

6 \2 U& _7 D4 v* h$ A' @9 X+ H9 o　　黑狗淋在雨里，伸着脖子，一会儿望向少年离去的方向，一会儿又看向六叔
0 X" E# ~2 i9 n2 M: n; }. H几人所站立之处。这时，青衣少年冲着雨里少年高喊：「沐风，我跟大黑会帮你
/ [" P3 d. [% R( Z看好师妹的！」那少年呆了一下，却没回头，继续举步向前走去。

2 Y& G5 J1 m4 m  z2 ]　　少女扭头冲青衣少年怒斥：「小六子，你不嚼舌头会死啊！」话音刚落，一
头扑到了女人怀里，「哇！」一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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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天里又飘来一片乌云，天色更暗，雨更急，少女的哭泣声飘到雨里，给雨
滴打落在地，顺着积水，慢慢流入山谷。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雨里，树下四人静静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这时，忽的一阵急风掠起，雨滴带着丝丝寒气狠狠扫向了他
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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