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改编版）（卷21）作者：紫曰(frank511127)

车神

作者：紫曰(frank511127)
字数：6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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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卷
　　　　　　　　　　　　　　
第一章、战地逃龙
0 K! U1 D# h. v& R" j+ k/ p　　项少龙刚冲散了一股敌人後，身旁惨叫传来，他骇然望去，见到周良翻身堕
马，给一支长矛戳穿了盔甲，从背心入透胸出，可见敌人掷矛者的力道如何狂猛。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要勒马杀回去时，却给左右随从死命扯着他马缰，
9 t6 d' m) M2 T8 c拉他逃走。
& u" z- r/ z: }* f% [　　一名敌将率着大队人马由後赶至，人喝道：「项少龙哪裹走！」项少龙环目
一扫，只见身旁的亲卫，巳减至不足百人，而四周林木则全是火炬的光芒，也不
# \) o: c, {3 s2 @知有多少敌人杀至。现在既给敌人蹑上了，势更难幸免。正要在死前提刀回去为
周良报仇时，一声厉啸，鹰王由天空疾冲而下，扑在那趟将脸上，锋利的鹰喙住
  y; i4 n; Q3 I! s  p9 h; y( R; P那赵将的眼睛狂啄。那赵将发出使人惊心动魄的惨嘶，弃下待要掷出的一枝长矛，
. t- Q& F  ]" [' F/ }$ G伸手抓着鹰王，人鸟同时堕下马来。追兵因主将突遭厄运，登时乱成一团.
　　项少龙知道那赵将和鹰王都完了。顿觉机不可失，策马狂窜. 才奔出七、八
丈，数十名赵兵左右穿出，举着明晃晃的长矛，厉喝连声，往他们的坐骑狂刺。
+ T! p3 d: y5 `# p# t左右亲卫纷纷倒地，成了敌人屠杀的目标。疾风在此时表现出牠的不凡能耐，竟
能倏地加速，冲出重围，忽然间，项少龙发觉自己竟成了孤零零一个人。项少龙
: g/ w0 Y2 Q( N# n. Q7 u2 f  K热血沸腾，涌起满胸杀机，朝着左方冲来的十多名赵国骑兵奋力杀去。幸好在这
4 S; W, R9 \7 x5 T+ a" _- _; ?林木处处的地方，不利箭矢攻击，否则不用交手他项少龙便早给射倒了。
　　四周喊杀连天，惨烈之极. 项少龙由一丛大树後策骑疾冲入敌阵中，挥刀朝
) f& y4 ?  O. V0 b9 p* g/ R' s敌将猛劈。他的目标是对方持火炬照耀走在前头的敌人，百战刀斜劈在对方肩上，
那人立时鲜血飞溅，倒下马去。火炬落到草地处，立时熊熊燃烧起来。敌人惊呼
) ?  `1 D$ T: D5 j声中，项少宠刀势加疾，冲入敌阵之内，挥刀砍削。敌人忙运剑格挡，岂知百战
1 F! {+ O; w% a, }% d3 P9 {5 N" o刀过处，长剑立即断成两截，寒芒透体，赵将翻身倒毙。项少龙冲散了敌人，自
然而然朝火光最弱处冲杀过去。
! j1 o. m  L8 Y% z0 |　　此时敌人巳占了压倒性的上风，四周虽仍有零星的厮斗，但已不能再改变当
1 _1 u# O% L, i前的形势。项少龙泛起势穷力竭的感觉. 目睹周良和许多手下的惨死，他生出了
$ l* B: n4 L4 G: v% Q不想独活的念头，猛一咬牙，抽过马头，反朝杀声最激烈处奔去，不片刻冲出了
树林，到了林外旷野处。疏落的林木间，一队数百人的秦兵，正在前方被以千计
的敌人围攻下，舍命死战。项少龙怒愤填膺，杀机大盛，决心豁了出去，见人便
# U2 L0 T2 C! C6 b斩，气势陡盛，遇上他的敌人一时间只有捱刀送命的分儿。
5 ]& s6 l4 y. p, |! Z  V0 P　　秦军见主帅来了，人人士气大增，竟随他一鼓作气，突破了敌人的围困，朝
着一处山丘奔去。後方杀声大作中，前面小丘倏地亮起了以百计的火把。只见无
数赵兵蜂拥山丘顶杀奔下来，人人持着远距离格斗的兵器，正是项少龙们这种骑
3 X8 T9 q( V% V4 F  ^8 a9 A兵的致命克星。
- \( M% r+ k* E. u* K6 e　　项少龙心中暗叹，知道李牧算无遗策，早在林中设下重重围堵，务要一举把
( I' J# i: j7 q% b5 }8 N4 H5 G自己擒杀。这时谁都知道大势巳去，不用他发令，大半人住两旁四散逃去。项少
0 I5 ]- ~: P6 J7 S龙阻止不及，却心知敌人正是蓄意迫己方往两旁逃走。忽然间，他清楚知道只要
9 }- u) q5 m) Q. K/ B8 r) d能冲上山丘，便有逃进群山中脱身的生机. 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了五十多人，立即
) |7 C" K# }3 T* V) B; k5 C9 D; a4 ]狂喝道：「要逃命的就随我来！」反手将宝刀插回背上，拉出腰间飞针，夹马冲
前，两手连环掷出。敌人纷纷中针倒地。
　　危乱间，项少龙至少掷出了近百口飞针，到两臂疲麻，飞针巳掷完後方伏满
死屍，令人不忍卒睹。他身边只剩下了十多人，不过巳成功登上了丘顶。数百名
敌兵如狼似虎的向着他们狂攻不舍。
　　项少龙再拔出百战宝刀。这时他身上已有大小十多个伤口一起淌血，但他却
感不到任何痛楚。宝刀挥出，惨叫起处，右边敌人屍横就地。项少龙看也不看，
拖刀後劈，又把另一个由後侧攻来的敌人砍死。前方一人徒步持矛，直刺疾风的
+ }, o, C2 G& V; A颈项。项少龙无奈下，脱手掷出宝刀，穿过那人胸膛，把他钉到地上。
　　蓦地肩胛处传来锥心剧痛，也不知给甚麽东西刺中。项少龙痛得伏倒马背时，
1 d# A: F1 L1 H) s; Y9 v3 l  u3 U护卫拚死街杀过来，把他掩护着。项少龙心叫完了。在这刹那间，他想起了远在
咸阳的娇妻爱婢，也想起塞外的赵妮、赵雅、赵倩等无数人和事。
/ t' R4 I2 c- ?* S5 z4 F　　就在这生死关头，他感到疾风左冲右突，不断加速奔驰. 喊杀声逐渐被抛在
* H6 h0 K  d3 y  N4 ~# C% e後方远处。四周尽是茫茫的黑暗。他死命搂着疾风的马颈，感到人马的血肉合成
了一体，意识逐渐模糊，终於失去了知觉.
- ]) T( R, Z& ?　　意识逐渐回到脑海裹，骤然醒了过来，只觉浑身疼痛欲裂，口渴得要命。不
由呻吟一声，睁开眼来。碧空中一轮秋阳，挂在中天处。一时间，项少龙不但不
) S8 B! Z1 O8 |5 ]; {: a5 }知身在何地，更不清楚曾发生了甚麽事。勉力坐了起来，骇然见到疾风倒卧在丈
许达处，头颈不自然扭曲着，口鼻间满是凝结了的口涎污物。
* \2 i0 e5 P! N* g2 P' C　　项少龙浑身剧震，终记起了昨晚昏迷前发生的事。疾风背负他逃离战场，为
了救他的命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自纪嫣然赠马後，他和疾风在一起的时间，比
之和任何一个心爱的女子相聚的时间还要长. 牠对自己的忠诚，从没有一刻改变
$ @$ A8 Y, K) Y4 W1 l0 s* D, G或减少过.
　　项少龙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搂着疾风的屍体留下了英雄的热泪！他败了。
败给了当代的不世名将李牧。那并非因他的失着，而是李牧太高明了。现在唯一
的希望就是能成功把李牧拖着，不让他在滕荆两人率领的大军返只中牟前给追上，
4 ^! ^) u6 N, V否则他们这支佯攻邯郸的军队将会全军覆没. 幸好今趟主事的是成熟稳重、经得
起风浪的滕翼。若换了是荆俊，必回师援救，那就等若送死了。自己今次能逃出
生天，亦只可说是个奇迹. 可以想见李牧必发散了人马来搜寻他的踪影。
　　想到这褢，项少龙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慾望，先检视自己的伤势，不禁感谢清
9 `( z+ M) t, V2 L叔为他打制，琴清为他缝缀的护体甲胄，虽中了数箭，又多次被兵刃击中，但只
有三处破开缺口，伤及皮肉，其中又以在後肩胛的伤口最深。其他伤口都在手足
, P; t4 W8 U* k5 `处，乃皮外之伤，并不影响行动。
　　他由疾风屍身处解下革囊，取出里面的衣物，再忍着痛把身上的革胄武服连
着凝成硬块的血肉脱下，扯破衣服把伤处包紮妥当，换上日常着的武士服，又绑
上攀爬的腰索，心情才好了一点. 喝乾了疾风所携带的水壶内清泉後，他取下插
在马鞍间的後备宝刃「血浪」，想起此乃李牧送赠的名剑，不由又生一番感触.
　　此时天巳黑漆，他本想费点力气安葬疾风，至少拿些泥土把牠盖着，但远方
: F+ ~" [) k* Q. i不知何处随风传来马蹄之音，只好恭恭敬敬向疾风躬身致意，才带着神伤魂断的
" I% o5 q9 J# G悲哀心情，踏上逃亡之路。对在山野疾行他早驾轻就熟，起初每登上高处，都看
到追捕者的火把光芒。它们像是催命符般紧缠着他，使他无法辨认往中牟的方向。
+ ^1 v: D, ^" q: r) f　　到天明时，他虽暂时撇下了追兵，但巳迷失了路途，只仅朝山势险峻处奔去。
. h# C/ r4 L1 L; b2 g. D, ]当他在一处坡顶的密林中坐下来休息时，全身骨头像要散开似的，不但心内一片
7 H' d8 A) m* @2 d" o: A, [: ^混乱，肉体更是疲惫不堪。身上多处伤口渗出血水，疼痛难耐，那种虎落平阳的
感觉，确使人意志消沉。若非他受过特种部队的严格训练，这刻就要撑不下去。
　　但他却知这刻是逃亡的最重要关头. 由於敌人很容易发现疾风倒毙之处，所
/ }) |# c0 p% ~# V0 T% y以必会趁他徙步走得不会多远的这段时间全力搜寻他，假若他在此刻睡了过去，
( ?) _( o" z& ~- @$ K醒来时恐巳落入敌人手上。项少龙咬紧牙关，提起精神，待恢复了一点气力後，
便依墨子心法敛神静养. 不一会他整个人宁静下来，身体放松，此时自然的时空
8 t' G. g5 J2 L: [1 e定律开始作用，身体内的自然产生一股力量，开始迅速回复精力，如此大约半个
时辰後，他便跳了起来，以绝强的意志驱策疲倦的心身，继续逃亡。
. L+ F! r4 w( T! o9 v0 E: [　　他专拣人兽难越的崇山峻岭以索钩攀爬翻越，这一着必大大出乎敌人料外，
否则若取的是平原莽野，怎快得过马儿的四条健腿。到入黑後，他在一道瀑布旁
躺了下来，全身疼痛，连指头都欠了移动的能耐。不片刻沉沉睡去，醒来时巳是
晨光曦微的时问。
) `8 v$ H$ G. n$ Z8 c- c- p* W　　耳际首先传来瀑布飞泻的「轰隆」声，其中夹杂着蝉呜鸟唱，四周一片宁谧
. 项少龙睁眼坐了起来，只见左方瀑布由高崖上奔泻如银，旁边的水潭受瀑布冲
击，白浪翻滚如雪，由此而下上崖壁陡然而降，再倾泻而下，回旋激溅，壮观巽
常。再环目四顾，群山环伺，奇岩异石，数之不尽，野树盘恨错节，奇景层出不
穷.
( w! H2 m4 i5 x: T5 ~1 ]　　项少龙不禁啧啧称奇，为何昨天会一点不觉得这褢的景色有甚麽特别呢？在
这充满生机的环境刺激下，他涌起了强大的斗志，誓要活着回去与深爱和关心自
2 [6 [( l5 {5 h8 _己的人相厮聚。他当日因遇马贼与陶方在赵境失散後，曾有过一段在山野游荡的
" p( G- M  n: F& S% M$ ?日子，这时自能熟门熟路地采集野菜充饥. 想起自己可能是首次踏足这穷山僻地
的人类：心中更泛起满足的感觉.
4 {; \" h# S7 ~8 l6 l! W+ K& S　　他被李牧偷袭的地点是趟国南方长城外赵魏两国边界处，所以目下以身在魏
境的可能性大一点. 只要登上附近的高峰，居高一望，那时倘能找到最易辨认的
3 ~7 k7 ]+ Z4 G& m  i德水黄河，又或当年由赵往魏的路途，便可拟定潜返中牟的大计了。想到这裹，
% A7 M* o7 k. Z" R( g; g心情豁然开朗，认定了附近一座最高的山峰，咬紧牙龈朝上攀去。不由庆幸这年
来每天都勤力练武，否则这刻体力巳捱不下去。
; h! p5 |' E. N3 Z; ?　　但见到峰顶山鹰盘旋时，又忍不住想起战死的周良和为主人尽忠的鹰王，热
: o- q  [' Y% |- f0 y& @) G* P0 y  F, l泪夺眶而出。人是否天生自私的勤物？为了种种利益，打着扞卫国家民族的旗号，
& e, N8 O6 A4 m: y) D, T1 D残杀不休，这一切是何苦来由。最可恨自己亦是这杀戮战争中的一分子。战争裹
$ @5 g, H& P* q# b根本是没有真正全赢的人，即使是战胜者亦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情况自古巳然，
谁都不能改变。但战争仍是永无休止的继续下去。即使在一个统一的政权中，斗
争仇杀亦从未息止干戈。
, G& c+ ?5 u' Q$ g; L9 V( S6 @" u　　黄昏前，他再登上了其中一个高峰，大地尽收眼里. 一看下立时呆了眼睛。
在夕阳凄艳的余晖下，山原草野无穷无尽地在下方延展往地平极处。後面则是陡
崖峭壁，险秀雄奇。虽见有河道绕山穿谷而过，但却肯定那并不是黄河。左方远
1 Y2 u* `6 l& G6 l+ F$ S处隐见一处山坡有梯田叠叠，际此秋收时节，金黄片片，在翠绿的山野衬托下，
( A) L+ m3 N) z( H% H4 j6 r分外迷人。山坡後炊烟袅袅而起，看来会是村落一类的处所。
. ?0 ^! |& \' M0 d& e: p　　项少龙心中踌躇，肯定自己从未来过这襄，唯一方法只有问道一途，但那说
不定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当晚就在一块臣石的隙缝内瑟缩了一晚，次晨觅路下
山，才明白甚麽叫做上山容易下山难. 几经艰辛折腾，到午後才抵达山脚的丘原
% m5 c- ]4 i8 A( [/ j处。
　　他终决定到那村庄去看个究竟，连夜赶路，这时他的衣服勾破了多处，兼之
& ^- c' F# [1 c! U# i( h* ?0 m5 h9 Q多天未刮胡子，一副落泊的流浪汉模样。虽说是逃亡，但在山野之中，不时见溪
* j( F# V4 H% [* i河萦绕，兼之秋林黄红交杂，景致极美，倒稍减孤清寂寞之感。那炊烟升起处，
在山峰上看来很近，但走了半天，村子仍在可见不可即的距离.
　　他趁天黑前摘了些野菜充饥，就在一个小湖旁过夜。睡到深夜，忽有犬吠人
- I: {3 }4 v, R4 E' v% v8 x, b: a声传来。项少龙惊醒过来，知道不妙，连忙就近削了一节竹筒，躲进湖内水草茂
! m% K0 j  e: Q3 ^- h. S密处，通过竹筒呼吸。
　　躲好不久，一队百多人组成的队伍扯着猎犬来到湖旁。众犬在他睡觉处狂吠
% z' c5 n- r, Y. d, R猛嗅。只听有人道：「项少龙定曾到过这裹，闻得犬吠声再逃之夭夭，今趟若我
2 O# o3 H$ C  [' @们能将他擒拿，只是赏金便够我们一世无忧了。」项少龙听他们口带韩音，心中
% N) @9 f6 h) c: r2 N# M一震，才知道疾风一轮疾奔，竟把他送入韩境，所以只要往西续行，迟早可回到
秦境去。但回心一想，韩人既肯定他在境内，自然把往秦国之路重重封锁，这麽
往西行，只会自投罗网. 唯一方法就是先避风头，待敌人松懈下来，再设法潜返
* V* f4 s0 X, p% ^# b) R& A秦境。
　　此时有人来到小湖旁上高举火炬，照得湖面一片通红. 其中一人笑道：「若
9 z& C2 K9 s+ x2 N$ d你是他，还不赶快溜之大吉吗？」又有人道：「但犬吠仍是不休，可能他尚躲在
7 t) m% F# N  E/ ~附近。不若放了狗儿去追赶，我们不是更省气力吗？」此议立得众人同意。
9 n3 b7 h! ]* Z　　系索一解，五、六头猎犬立时箭般扑进湖旁的树林去，接着传来狼嗥犬叫的
0 o: @/ E) T) C: N争逐厮斗的混乱声音，逐渐远去。追兵们这才知道误中副车，猎大追的是附近的
4 F+ M* w4 r8 L& Y2 `) ]) I. Q  i一只野狼，而非项少龙，齐呼啸寻犬去了。
　　项少龙湿淋淋的爬回岸上，知道自己已成了东方六国悬红通辑的头号战犯，
除非回到秦国，否则天下虽大，再无容身之所。那敢停留，打消了到那村庄问路
  ~9 P+ S% `* v6 T; ~  |的念头，转身朝东而去，离秦国更是愈来愈远了。
　　这晚他逃回山区去，重施故技攀山越岭，犹幸韩国境内大部分都是山地，否
则早给敌人追上。知道身在韩境之内後，留心观察下，逐渐认出了其中一些高山
河流的形势，心中大喜，遂朝着荆俊出身的荆家村奔去。
( l1 t1 z# L, E　　三天後，荆家村那亲切的景象出现眼前。此时他巳瘦得不成人形，体虚气弱，
心中放松下来，再也支援不住，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第二章、兵行险着
　　项少龙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躺在村屋内的木榻上，身上的伤口均被敷上伤药，
换过清洁的麻布衣服，那种舒服的感觉，确是难以形容。在榻旁侍候的村妇见他
醒来，吓得奔出房去唤人。不一会，村长荆年和村中的几个长老来了，人人对他
敬若天神，待听他说清楚了情况後，荆年道：「我们曾派人出外探听风声，官兵
' e4 r2 j" u. A仍在搜素项爷，听说若能擒得项爷，可得百块黄金，所以非常落力。」
　　项少龙坐了起来，一边吃着递上的食物，一边沉吟道：「我来到这裹的事，
5 Z/ O6 q$ R  m: u是否全村的人都知道呢？」荆年道：「我们怎会那麽没有分寸，人心难测，幸好
发现项爷昏倒村外的是小人的儿子，所以项爷的事只限於我们几个人知晓。」
　　另一长老荆雄道：「项爷放心先在这裹养好身体，到风声遁後，我们再派人
3 X* I2 _* [3 [4 R% w把你送回秦国好了。」项少龙摇头道：「由这裹回秦国会是难比登天，而且这褢
! p2 }- r# ~9 I% z& k$ @. ?更不宜久留，否则会为你们惹来弥天大祸。」
　　荆雄道：「那我们就索性全族人陪项爷回秦好了。一众长老均热烈点头. 项
0 n& @: U4 {6 f* Z* R少龙道：」你们要到秦国去，我自然无任欢迎，但现在却非是时候，虽待我回秦
# b3 [6 P9 {( n& W後再进行，那才不会出事。「另一长老问道：」现在该怎办呢？「
  `9 w+ B* k3 ~8 @8 z+ |3 G+ S　　项少龙苦思半晌後，道：「烦你们先派出身手敏捷，又可完全信赖的人，先
往中牟通知滕翼和荆俊，说我安然无恙，但须一段时日才可回去，嘱他们统率好
军队，耐心等候。」荆雄道：「这个容易，我们村裹常有人到中牟附近采药，不
但熟悉路途，还与那处的人打惯交道，绝不会惹人怀疑。」
! D3 m3 @. e% d0 R5 e　　项少龙放下一件心事，道：「官兵迟早会搜到这裒来，追踪我的人中不乏高
手，你们可用我的衣服等物，制造出我已逃往别处的幌子，如此可拖廷两、三天
  P8 v/ o- R# ]- F, B$ u  n的时间，而我亦该复原过来，能动身逃跑了。」再商量了一会後，荆雄和众长老
退出房去。
! T( r4 o; ~$ w2 Y0 \, U" w　　项少龙倒头大睡，醒来时已是夜深人静，听着外面的风声和犬吠声，心中不
' u! u8 @( I! z% h禁思潮起伏。他第一次来此时正值寒冬，当时同行的还有金枝玉叶的赵国三公主
8 W9 ]7 X. e- s9 a6 R: o2 Q" i赵倩，那晚恩爱缠绵，说不尽的绮妮风光。不由心中涌起对吕不韦深刻的仇恨。
心中狂叫：无论如何！我项少龙也要活着回咸阳去，亲睹小盘登上王位，并看着
吕不韦凄惨收场。
　　天明时，荆年来了，带来了令他欣悦的消息。原来他的二千护後军虽全军覆
% _3 S+ q" W0 D( c; M% g没，但却牺牲得很有价值，使大部分的秦军均能安返中牟，现在李牧的大军正围
4 j, o& _3 c5 `% _2 N; J) X攻中牟，但听说已是死伤不轻. 项少龙松了一口气，当日他们曾预估过赵人会对
) ]" X6 i$ |( j4 q0 I中牟反攻，故早储下大批粮草，加固了城廓，何况有桓齮的大军支援，纵是李牧
也休想轻易取回中牟。以李牧的精明，最後亦只能退回长城之後。
　　荆年又道：「昨天我派了人到中牟去，此事绝不会有问题，唉！……」项少
龙知他心中有事，微笑道：「年老有话请直说无碍. 」
0 V$ J* T7 [* u- E2 B　　荆年道：「项爷说得没错，五十里外的尚家村昨天来了一队兵马，又搜又抢，
还打伤了几个人，尚家村的人见他们人多，都敢怒不敢言。」项少龙暗叹一口气
: W* c- ~) i  q1 d, l% T道：「由那处到这裹来要多少时间？」
　　荆年道：「至少要两天才成，项爷可待至明早才动身。」顿了顿续道：「据
* \2 f/ K2 J) j! s# l' ~说韩王安由都城南郑派出了一队精擅荒野追踪的人来搜捕项爷。我们刚有人从南
郑回来，说赵韩两国已有密议，怎都要把你拿着。」又由怀裹掏出一卷地图，递
  A  r# I9 N% H给项少龙道：「这是我这两天亲手绘成的地图，虽是粗陋，但敢说大致上不会出
错. 」
　　项少龙大喜，穿衣下榻，发觉体力回复了大半，若再有一天的休息，就更有
! t9 u, }7 X% p; `" w把握逃走了。两人来到一角蓆地坐下，摊开地图研究。荆年指着图中间的十字标
致道：「这就是我们的荆家村，右上角东北方百许里处就是韩都南郑，再往东北
二百里，就是魏人的都城大梁了。」项少龙道：「我看完这地图会立即烧掉，否
$ S3 a" U) C# t- w则若让人拿到这图，便会知这是你们包庇我了。」
  F9 d- p8 `+ k8 X7 Q　　荆年脸色微变，因他倒没想过此点. 项少龙让荆年详细解释了地图上河流山
川的形势後，把地图收了起来，道：「我的逃走路线，最好连年公都不晓得，那
& D/ {, T5 L( R. a- u9 p就不会有泄露之虞，致惹起别人异心。」荆年欣然点头.
' ]& R  `1 b0 Y, ~) `! a　　那天项少龙尽量争取休息，醒来後就苦记地图，经过反覆思量，终决定了兵
- w/ |; a) [: x  j行险着，往魏境逃去，再潜返自己最熟悉的赵国，然後西行往屯留，与桓齮会合，
& Q* `+ x% I! C+ B$ W便可完成这千里逃亡的壮举. 待肯定自己已熟记了地图上所有细节後，才把地图
烧了。
7 e, t% G' ~- B! P　　吃过晚饭後，项少龙决定趁黑赶路，荆年早为他预备好乾粮、食水、衣物和
筹集得来的少许银两。最妙的是荆雄送了一只兔子给他，用竹筐载着，解释道：
5 y$ W( A; e3 d「这是对付猎犬的简单手法，由於猎犬对免子的气味最敏感，故可以盖过人体发
0 r1 e7 k- h9 M/ \1 \# D7 {$ F出的气味，若猎犬闻兔追来，只要放掉兔子，任牠窜走保证可引得猎犬追错了方
+ _. o. P' M7 ?) i向。」
　　荆年道：「我们商量过了，项爷走後，我们亦弃村到山中避祸，小俊等到秦
; C8 _" J6 t% r国一事，多多少少都有风声漏了出去。官兵既到过尚家村，说不定会查悉此事，
那就算项爷没有来过，他们也会拿我们来泄愤。」项少龙歉然道：「你们准备何
时走呢？」
7 {6 C) @+ f9 y% e5 L9 R　　荆年道：「事不宜迟，项爷走後，我们立即收拾离开. 」依依惜别後，项少
龙背着可能成为代罪羔羊的免子，再次踏上逃亡之路。项少龙策着荆年送赠的健
4 s: P! u/ Y8 |: Y马，朝东北大粱的方向赶了一程後，不想马儿太过劳累，停了下来，让马儿休息。
& i+ ]  V8 d9 {/ B4 L9 g　　後方的荆家村仍隐见灯火。这马儿很有灵性，静静在草原上憩息，没有嘶叫
' G1 K5 K3 U0 H2 a作声。他只打算和此马相处三天。穿过了平原後，他将徒步进入山区，那将会安
全多了。说真的，他并不相信有人能在山区跟踪他。但若非有荆家村这能令他缓
一口气的避难所，又得到食物、马匹和弓箭一类必需品的补给，他说不定巳给韩
人追上了。人的能力始终有个极限。心情不由开朗起来，驰想着与滕荆等人重聚
的情景，至乎安返咸阳，受到妻婢爱儿的欢迎。
　　蹄音忽在前方响起。项少龙大吃一惊，飞身上马，先驰往附近一处坡顶，好
' j, o* r8 G7 s5 o8 l6 ^) `看清楚形势。只见远方五里许外，一条由火炬形成的火龙正蜿蜓而来，目的地该
是荆家村。项少龙立时手足冰冷。荆年的担心没错，敌人果然从尚家村处听到消
息，知荆家村有人到了咸阳去。这时代荆姓的人并不多，很容易就可猜到荆俊、
荆善这条线上，否则敌人怎会连夜全速赶来。
; o# j" f4 r+ d/ S9 X　　若项少龙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这刻就会不颅一切立即逃走，有那麽远就逃那
麽远. 但他项少龙怎能独自逃生呢。他正方寸大乱间，灵机一触，瞄准形势，策
马驰向敌人往荆家村必经的一处密林，取出火熠子，燃起多处火头. 若在春夏之
际，此计必不可行。但现在风高物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片晌火势扩大，
7 W- p/ x5 r- P. y. Z. n烈焰冲天而起。这场火不但可阻截敌人前进，还可向荆家村的人发出最有力的警
告，催促他们早点离去。
　　项少龙还怕对方不追踪自己，故意发出急剧蹄音，在草原上朝东北方急驰而
- f& _  M9 b, r% `7 u8 h" M' l6 A& s去。他宁愿自己送命，也不愿荆家村有半个人受到伤害。到翌日天明时，项少龙
仍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山野中策骑而驰，但已放慢了速度。今趟他是故意暴露行踪，
$ m9 j+ ?. C* n- Y- ?7 _好引敌人因追他而无暇对付荆家村的人，若对方有追踪的高手，他此一着确是非
常危险. 路上不时遇上河溪挡路，这些平时能令人乐於观赏的美景，此时对他反
成了障碍.
. B- |1 y, I! i' }( {- ^, D　　幸好直至此刻仍未见有敌人追来，只要保持这情况，他就可安抵韩魏边境的
/ ^8 n4 ^  u1 u0 t6 j- R0 k无人山区. 魏人哪会想得到他不朝西返秦，反会东去韩境，所以必没有防范之心，
# Y6 y. S% j# E/ Y那时他就可取道韩境绕回屯留了。马儿此时巳口吐白沫，项少龙无奈停了下来，
+ }) u  }; Y# _4 @  m( M. v9 r. u守在一处高地，让马儿在坡下的小溪喝水吃草。他并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但为了
8 [2 G% L8 l3 d保持体力，只好迫自己吞掉两块乾肉。味道竟然相当不错.
1 i* R! c7 x! A' z  A: z! \* I　　这些年来，他巳少有独自一人，在荒野流窜，不禁又思索着自己这颠倒了时
0 z% K6 w; p: y' O空的奇遇。转眼七年了。这些年来，即使亲密如纪嫣然和滕翼等人，他亦只好把
" A! i% j2 X- N1 b" w自己乃来自二十一世纪酌人这天大秘密藏在心底。至於小盘的秘密，却还有滕翼
7 T$ M# k5 F, J0 H  l$ F# b& p( G和鸟延芳两人知晓。他最清楚小盘的命运，因为小盘就是建设起大一统中国的秦
始皇。但他最不清楚却是自己的命运. 连能否活善返回咸阳，到这刻仍属未知之
- A6 j: F1 \6 d/ `5 |数。
　　左思右想时，蹄声又在远方响起。项少龙大吃一惊，极目望去，立时色变。
只见二里许外的疏林处尘头大起，五十多匹健马全速驰至，其中只有一半坐了人，
: h, y/ c! A+ i. \& }) r( a其他都是无鞍的空马. 就从这批空马不用牵引，便跟在大队之後疾跑，兼且队形
整齐，便可知这批马不但是千中选一的良驹，还是训缣有素的战马.
　　经过多年经验，他已培养出观人策马的眼光。这二十七个骑士在这崎岖陌生
的环境中仍可策骑左穿右突，纵跃自如，便可知都是第一流的骑手。最要命是自
己的骑射乃是最弱的一环，在这种平原之地，对方又有後备健马替换，若给追上
便连顽抗的机会也欠奉。敌人能这麽快追上来，自是追踪的能手，说不定就是荆
年听回来的那批特别奉了韩王安之命来追捕自己的高手。
　　项少龙环目四顾，猛一咬牙，冲下斜坡，跳上马背，暗叫了一声「马儿对不
- j& m: p' O  r3 j起了」，驱马绕过小丘，亡命奔逃。目的地是地平尽处的一片密林，只要能捱到
那裹，就利用那处的环境和敌人决一生死。他绝不肯束手待毙，断丧了二十一世
纪最精锐特种战士的威名。
. [# l9 a9 r/ }0 [+ B0 i9 a　　项少龙由马儿身上卸下装备，又用布包了两块等若他重量的石头，挂在马鞍
处，再以利刃刺入马股。马儿惨嘶一声，负着石头奔进密林去。这时追骑追近至
- K4 L$ ^7 s! v; j4 u+ G半里之内，若非项少龙是踏着溪流走了半里路，使敌人失去了有迹可寻的蹄印，
恐怕此刻已被追上了。不过敌人仍能跟来，可见敌人确是出类拔萃的追踪能手。
那敢迟疑，忙背起行囊，朝树林深处窜去。
　　走了一炷香许的时间，蹄声由後方掠过，迅速丢远. 项少龙松了一口气，加
- a4 F0 `2 F& i速朝心目中林内一个高起山坡奔去。纵是遇上树藤当路，他也不敢拔剑劈开，恐
怕会留下线索。
  a. t1 {- @: ]& d# [　　岂知走了不过百丈的距离，蹄声忽又像催命符般从消失的方向折返回来，直
+ [2 c8 L" m/ i朝自己的位置赶来。项少龙这时反冷静下来。身为特种精锐部队，在危险来临时
5 g" `! F/ y' T$ E保持镇静乃必要的守则和铁律。他冷静地分析，只从敌人能发觉有诈，便可知他
5 H/ s* t' Z& q' h们不是只靠足迹蹄印追踪自己，正大惑不解时，狗吠声传来，由远而近。而听声
" l" m9 U2 d; t5 ?9 ]6 |音，则只得一头.
　　项少龙恍然大悟，不惊反喜，藏入一个茂密的树丛处，蹲坐地上，取下背上
装着兔儿的大竹筐，耐心等候。此时天色逐渐暗黑下来，项少龙取出匕首，透过
枝叶全神贯注外面林木间的动静. 犬吠声静止下来，只闻急骤的足音，自远而近，
敌人弃马徒步而至。不片刻十多道黑影分散着由前方三十多丈外的林木间迫近过
来，其中一人牵善一条纤巧的小犬，对着自己藏身处狂吠而来。
+ x3 Q. h% S1 n$ z　　项少龙悄悄打开筐子。兔儿早给狗吠声吓破了胆，这时见有路可逃，箭般窜
了出来，向左方溜去。那头犬儿果然如响斯应，转向那方向狂吠奔扑。那拉狗的
人大叫道：「快！点子朝哪裹去了！」敌人立即群起追去。
　　项少龙听清楚敌人全体去了之後，跳了起来，亦蹑着敌人的尾巴赶去，暗忖
, F2 h9 x7 |- U& Q: M5 s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在这种情况下，再没有甚麽仁慈可说了。
　　　　　　　　　　　　　　
% e4 Q. L- D1 }$ E, F第三章、四面楚歌
# K, r( T3 J% \* q　　项少龙手执血浪，追上堕後的其中一名敌人，从後一手捂着他的嘴巴，血浪
由颈侧刺入，那人挣了两下立即气绝身亡。项少龙顺手取了他的弩机羽箭。前方
的敌人注意力全集中到那头犬儿追赶的方向，兼且天色暗至仅可辨路上毫不觉察
死神正从後方迫至。
　　当他用同样手法解决了另一名敌人时，其他敌人停了下来，似扇形散开包围
着一处草堆大树，再前方处则是一堆高及丈余的巉岩乱石，阻了去路。那免儿显
% c4 H7 ?' K9 s: P$ I1 q$ [8 A是躲在其中，累得犬儿不住扑跳狂吠。有人喝道：「点火把！」这时项少龙已藉
树木的掩护，潜到其中一人背後，把他拖了遇来，送了他归西，又夺过了他手持
: A/ y  }4 }8 Q3 k+ h的弩箭。
　　五把火炬熊熊燃起，把密林染得血红一片。四周古木参天，由於高树长年阻
' O! D& |8 I' f! _1 H- x挡了阳光，林内的地上只能长些蔓生的草本植物，惟有靠亮光处长了一堆广披十
: ^: s8 [/ A5 B, M, X- M多丈的矮树丛，目标特别明显. 此时余下的二十四名敌人掣出弩弓利剑等武器，
正蓄势待发.
　　敌方带头者对草丛人喝道：「项少龙你今趟休想再能逃掉，乖乖的给找们出
5 `+ O/ f8 Z& I3 }4 i  h4 d来，否则我们就一把火将你烧个屍骨不全。」
& k9 }7 ?. m* f; Q  S4 \, r' [　　那犬儿被主人低喝一声，停止了吠叫，还伏了下来，非常听话。项少龙审度
形势，见那些人靠得很近，又有火光映照，知难再重施从後逐一袭杀的故技，取
, ?/ n0 F5 ]5 b- D) s7 R/ r- A出勾索，在火炬燃点发出的「劈啪」声掩护下，射出钩子，挂到身旁树上一个横
枝处。
, g: i! g+ q/ R6 F3 G) U　　草树丛里的免儿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但那些人对放火显是投鼠忌器，不敢
贸然展闲行勳，喝骂了一会後，其中一人环目四顾，「咦！」了一声道：「莫成
到哪里去了？」项少龙由树後移了出来，答道：「我在这裹，」敞人愕然刨他望
4 r6 G- l7 G7 t9 f来时，他左右手分持的弩箭机已发出使他们魂飞魄散的响声，几名持火把的敌人
. F& P) a8 c8 k6 l. ~9 K* j- e8 ]被弩箭贯入胸膛，抛跌开去，火炬掉往地上。到敌人仓卒发箭时，他早移往大树
後，攀索而上，藏在浓密的枝叶里.
　　众人以为他还躲在树後，纷纷散开，也往树後去。落地的火炬燃起了两处火
2 k: O3 `+ N6 Y! S4 c+ y6 m4 t顽，迅速蔓延，燃放出大量浓烟。项少龙先收回索子，射往两丈许外另一棵大树
的横枝上，固定好後，才居高临下，等待敌人的反应。
  U8 [8 H/ k( {& q6 c& G　　咳嗽声大作，犬儿则发出阵阵嘶鸣. 四名敌人被烟火所迫，闪了出来，正要
往他原先藏身的树後攻去峙，弩箭由项少龙手中射出，两敌立时中箭倒地。此时
8 r' h: a$ ~- a9 V火势大盛，浓烟处处，连项少龙的视线亦受到影响，等再射倒另一名敌人时，忙
淩空凭索子横移到另一棵大树去。
　　敌人此时亦藉浓烟来到了他原先藏身的树下，赫然发觉没有人时，又给他射
倒了三个。二十七个敌人，被他以出其不意的战术，放倒了九个，其他人则被吓
破了胆，四散躲避，再没有先前的锐气了。
　　项少龙知目的己达，再淩空翻到了更远的树上，敏捷的回到地上，迅速朝早
" [, Y9 `6 B  I  e  g* b先敌人马蹄声歇止的方向奔去。只两刻多的时间，他终於抵达林外，近五十多头
战马正系在林外徜徉。这时已到夜半，明月高挂，大地弥漫着森幽神秘的气氛。
项少龙拣取了其中一匹健马後，斩断其他马儿的系索，再将马儿一匹匹的系在一
起，以血浪轻插马股，马儿痛嘶声中，你牵我扯的整群走了。
　　项少龙跳上选好的战马，好一会才控制了牠受惊的情绪，放蹄而去。三天後
他无惊无险的越过草原，弃马进入了魏、韩交界的边区，心情至此大是不同，竟
然颇有点游山玩水的意味。此时介於魏都大梁和韩都南郑间的中牟，只在正北百
里许外处，项少龙须有很大的自制力，才压止了直接投奔中牟的强烈慾望，那当
然是最不智的鲁莽行为。
; e) Z% d/ i' I/ b. X6 I$ e　　天气渐转寒冷，幸荆年为他备有冬衣，使他不用受挨冷之苦走了五天，才抵
达毗连山区的外缘处。旭日初升中，阳光洒在山区外的原野上，在草树间点染金
黄，呈现一片生机无穷的气象。不远处有个大湖，当寒风吹过时，水纹荡漾，岸
旁树木的倒影变化出五彩缤纷和扭曲了的图案，看得项少龙更是心旷神怡，浑然
8 O% l- H9 @7 s5 k忘了逃亡之苦。
' t8 t) \! x  o, |# @　　丛莽的原始森林和茂密的灌木、延展无尽的草地和沼泽中的野生植物，把如
若一面明镜的大湖围在其中，实是人间胜景。湖旁的草地上竖起十多个帐幕，还
有成草的马羊，正在草原间悠闲地吃草，气氛宁洽。项少龙观看了好一会後，才
+ A, ^( w; W! [/ U* [5 g5 K收拾心情，朝大梁的方向进发. 他当然不会自投罗网的往大梁奔去，而是准备到
达大梁的郊野後，循以前由赵往大梁的旧路返回赵境内。虽然要绕个大圈，却是
他能想出来最安全的路线了。
　　一个时辰後，他已深入魏境的草原。想起当晚遇伏，由疾风背着他落荒逃走，
最少跑了近三百里的路程，从他现在的位置沿此奔至赵、魏两国交界处，再绕到
迩近荆家村山区内的山野处，才力竭倒毙。目下他可说是重回旧地。
　　往东北走了近三个时辰後，蹄声在前方响起，项少龙忙躲了起来，不片刻一
7 N6 Q. c' c* l) L) i% M队约二十人的魏兵，直驰而至，到了附近一处高丘上，竟紮营放哨。项少龙看得
头皮发麻，心叫不妙。魏人显是收到风声，知道他或已逃来此处。
　　要知由这里无论朝中牟或大梁的方向走去，都是平原之地，所以熟悉自己国
境的魏人，只要在地势较高处设置哨岗，他若稍一疏忽，便显露行藏，难逃被发
' _$ {9 P5 t& y, n现的命运. 敌人显然仍在着手布置的初期阶段，一俟设妥哨岗，便会对整个平原
1 u7 @* i" L; v6 U展开水银泻地式的搜索，在快马加上猎犬搜寻下，自己休想有逃生的机会。最要
命是抵达大梁之前有几条挡路的大河，魏人只要配备猎犬，沿河放哨，纵是晚上，
; Y0 v, w  H/ Z- R自己恐仍未可偷偷潜过河道。
* ^: g0 C7 `- N9 c, W/ y5 ~　　想归这麽想，但除非掉头回到山区里，否则只好继续前进. 现时无论折返韩
9 F  }: j% i/ \* ]3 Z5 I境，又或南下楚城，危险性都不会因而减少。问题是应否把心一横，直接北上中
牟，那至多两天时间，便可回去与滕、荆两人会合了。这想法比早前更有惊人的
$ h+ O9 G! Q  a- c诱惑力，但那可说是最危险的路线。
: z9 u+ a& T2 Y& I0 G0 K　　直至太阳西下，项少龙仍在该往何处去这问题上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斗争。最
後终於把心一横，决定先往到中牟的道路试探，假设确没有方法通过敌人的封锁
5 h5 t' `: R5 }4 [& A) f) \; B; e, w; u线，才东行折往大粱，依原定的计划入赵返秦。
, B% r) d: X3 _5 B  c) E. S4 U$ I+ D　　下了决定，反轻松下来，多费了半个时辰绕过了敌人的哨岗，北上中牟。在
/ z& r7 c" }& |" w! J到达中牟之前，尚要经魏国另一大城「焦城」。他当然不会有入城的打算。还得
$ h5 h7 M0 w: L2 t/ ?格外留神，免得给魏人在那里的守军发现.
　　以特种部队的敏捷身手，天明前他走了近三十里路，跑得腿都酸了，最後躲
到一处密林内休息。他还不放心，费了点工夫爬到一棵大树枝叶浓密处，半卧在
8 @2 {; e: x5 e横枒上，才闭目假寐。这棵大树长在地势较高和密林边缘处，可俯瞰外面的平野
3 i% k7 x0 Z& M! W和通往焦城的大道。
/ S0 Q6 s4 ~$ I3 B  _　　不半晌他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蹄音和人声把他吵醒过来。项少龙睁眼
9 c, q3 c  e4 p一看，吓了一跳，只见林内、林外俱是魏兵，少说也有千人之众，正展开对这一
8 i* ^- i% i; F$ X带的搜索。立时汗流浃背，才知自己因过度疲劳，直至敌人来到身下方才醒觉，
3 B' K* [3 ^5 C' d  @若非睡处是在三条粗树干形成的凹位处，说不定早在酣睡中掉到树下去。他连指
头都不敢动半个，直到魏兵已在树下经过，才敢探头观察形势。
; x. C! q9 k1 i8 j! G　　林外的官道先後驰过了两队骑兵，更远处一个高丘上另有人马，似乎是这趟
搜索行动的指挥部。只看敌人这种规模，便知自己曾对他有恩的魏王增已下了不
2 ^! L: D6 M+ c0 j9 D9 D惜一切，也要把他擒杀的命令。这批至少有二千人的部队，很可能是来自焦城的
2 O- V- t* T9 t3 K/ Q7 n驻军，且只是整个搜索队伍的一部分。以这样的兵力和魏人对自己国土的熟悉，
他如今确是寸步难行。
/ e1 Q5 r' b7 k. M8 ?7 p8 E　　不禁颇感後悔。假若不是因归心似箭，想偷往中牟，而是绕道往大梁，便不
; A4 h3 U% B1 B! {1 G( b" k2 K至陷身这种危险境地。眼下最明智的做法，莫如折返韩境内的山区，躲他十天半
% s& D7 k! _6 d月，待风头过後，那时无论逃往何处，都会容易多了。
　　犬吠声此时在林内某处响起，项少龙更是头皮发麻，只能听天由命。这一刻
由於人多气杂，他还不太担心会给猎犬灵敏的鼻子发现，但若在晚间单独奔走，
( C8 X7 t8 ~/ ^1 }4 [又是夜深人静，便难以保证能否避过犬儿的耳目了。
　　见到敌人这种阵仗，他那还敢往焦城去，待逻卒过尽，便由北上改为东行，
6 [4 A8 j! x* C+ i- L6 V朝大梁南方潜去。施尽浑身解数，避过了重重追兵，这晚来到着名大河「贾鲁河」
& V% o4 h: c* O1 r. `$ a的西岸。骤眼看去，两岸一片平静，不见人踪，但项少龙可以肯定必有敌人的暗
9 K+ o( u8 F3 I2 U- C哨，设置在某处密林之内，监视河道的动静.
　　他细心地观察，假设了十多个敌人可能藏身的地方後，又躲往树上去，静待
黑夜的来临. 疲累下很快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地化作了一个纯美的白色世界，
脸上、身上虽沾了点雪花，却并不感到寒冷。初雪终於降临.
　　项少龙拨掉身上的雪粉，心情怔忡的看着仍洒个不休的雪花。风雪虽可掩蔽
7 p7 P. G! a- S2 O8 s& M行藏，但却不宜逃亡，若此时跳进水中，又湿淋淋的由河里爬出来，说不定可把
9 q4 i8 U6 J7 n: W: h1 j9 [, n他活生生冻死。而且雪停时留下的足迹，更难瞒过敌人的追蹑.
　　日下他只有三个选择。首先就是砍木作筏，好横渡大河。不过这做法既费时
费事，又非常危险. 除非他能肯定敌人岗哨的位置不在附近，否则若惊动了敌人，
那时身在河心处连动手顽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次就是沿河往上游奔去。依荆年的地图，此河源头起自中牟西南方的山区，
% U  K" g" M5 w- f2 U$ w. s7 |. L不过若这样做，绕过河头时已非常接近中牟南郊这极度危险的区域了。且若要再
往大梁去，路程将比早先定下的路线远了近五百里，实在划不来。剩下的方法是
朝下游走，那样虽离大梁愈来愈远，但却较易离开险境。若到了下游位於数条大
河交汇处的安陵，既可找寻机会乘船渡河，甚或可改道南下楚境，那时就算给楚
人逮着，说不定李嫣嫣和李园肯念点旧情，把他释放。
- ]% a6 k  i6 f$ ?0 s　　下了决定後，遂匆匆上路，沿河南下。走到天明时，大雪终於停了。项少龙
回头一看，只见足迹像长长的尾巴般拖在後方的雪原上，不由暗暗叫苦。再走了
一段路後，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给追兵发现，灵机一触，停了下来，先视察形势，
定下了计划，忙朝附近一片树林赶去。
　　入林後拔出血浪，劈下了一株精选的榴树，再以匕首削成两条长达五尺的滑
( i5 v# x8 u3 @5 o* Q# y雪板，板头处依照规矩翘起了少许，中间偏往板尾处也前後高起少许，刚好可把
/ O: v, b9 U4 z8 M自己连靴的脚板踏进去，成了固定装置。又钻了四个小孔，把钩索割了两截，穿
! s6 b% O5 v* M6 X0 t9 y9 G' m孔而过，可把鞋头和树板绑束稳妥。最妙是在板底处刮出一道贯通头尾的导向槽，
$ y7 q* w. d$ K3 X9 }) K一切似模似样。
% I" i' z* `2 _# j　　到黄昏时，这中国的第一对滑雪板终於问世。项少龙在二十一世纪当特种部
队时曾受过精良的滑雪训练，此时自可驾轻就熟。完成了滑雪板後，又制造滑雪
8 u) n: m: [5 p9 V' l7 ?* q杖。雪杖头宽尾尖，近尖端三寸许处，紮了一根横枝，充作「雪轮」。
　　一切妥当後，已是夜深。由於削割坚硬如铁的榴木，花了他大量气力，休息
  c# t) |. d& F5 c了一会後，才再展开行动。他把滑板雪杖挂到背上，才徒步朝河岸跑去。虽仍是
/ B9 a2 O2 z  M6 y& S举步维艰，但心情和先前已有天渊之别.
9 V$ J: a' j9 U( H1 ^1 [/ f6 F　　近天明时，他走了足有三里路，至大河岸边而止。故意攀到水缘处，留下了
清晰的足迹，才倒後踏着原先的足印，回到河岸上去。然後穿上滑板，绑紮妥当
. k% s- g, F) X/ r$ T4 v後，一声呼啸，开始滑雪壮举. 他利用起伏不平的地势形成的斜坡，不断加速，
由缓而快，绕了个大圈子，两耳生风的回到了刚才的密林，然後藏在一棵高出附
0 K4 }% Q! C- [. C  J近林木的大树顶处。只觉精神无比亢奋，要经好一段时间，才能静下心来闭目假
寐。
　　到了正午时分，敌人终於来了。项少龙闻声睁目一看，吓了一跳。只见漫山
遍野都是魏国骑兵，少说也有过千之众。他们沿着他留下的清晰足迹，朝树林全
速奔来。项少龙看着他们穿过树林，往河岸追去，到了他足迹终止处，倏然停下
来商议.
　　不一会魏兵纷纷下马，伐木造筏，忙个不休。这时又下起雪来，比上一回更
0 w) m5 s6 }( v& Z8 e1 a大。一球球的雪团似缓似快的由灰黯的天空降下来，只片晌就掩盖了原先留下的
/ _9 F  l4 e( }蹄印足迹. 项少龙暗叫天助我也。如此一来，当敌人在对岸再发现不到他足迹时，
只能分散搜索，愈追便离他愈道了。大雪本对他最是不利，现在反成了他的护身
0 X6 J, @8 {9 ^6 x& c符。
　　正心中欣然时，犬吠声在远方响起。一队百多人的徒步魏兵，拖着十名头猎
犬，沿河而至。项少龙心中恍然，知道这队伍与正在岸旁造筏的骑兵队本是一队，
但因马快，又发现了他留在雪地上的足印，匆匆赶了过来，所以这猎犬队伍才落
) I# u9 ]* u( C. Z' r; n後了近一个时辰。不禁暗叫好险，若刚才先到的是这队猎犬队，自己的妙计便可
2 \5 ~  y' \# h) D9 @' z能不灵光了。现在只凭大雪已足可洗掉自己的所有气味。
) L! N4 K8 \+ U/ I　　直待到黄昏时，魏人才全体渡过了大河。项少龙又耐心待了两个时辰，才爬
下树来，趁着月黑风高，雪花漫天的良机，掣起雪杖，鸟儿般在漫无止境的雪地
飞翔，掉头朝贾鲁河驰去。有了这「雪地飞行」的工具，他决定冒点险偷往中牟。
3 D3 i+ A5 o/ P0 H0 l/ j逃亡至今，他首次对前途充满了希望。
　　　　　　　　　　　　　　
第四章、暗室春潮
　　项少龙伏在草丛中，细察敌人的营帐。只两天工夫，他便完成了平常最少要
/ _. x: u) }7 v/ U# L走十天的路程，到了中牟南方十里许处的赵军军营. 他原本颇有信心偷过敌人的
! H  g9 v: K- ?" a* X* G9 ?防线，潜往中牟。可是当见到实际的情况，这美梦已像泡沫般抵不住现实的阳光
而破灭了。
& i: U! h7 i; R  F: b0 z* Y4 A% z; m, t　　最头痛是李牧把附近一带能提供遮掩的密林全砍掉了，又在向着他这方面的
0 N  Q# k* y9 Z% g0 o% `平原挖了长长的陷坑，通道处均有人把守。就算他可通过陷坑，还须经过三重栅
寨，才可进入赵营. 何况纵能潜过连绵数十里的营帐，还有中牟外一片全无掩蔽
0 \% ?- j9 F1 c+ l. t1 T的广阔平原。以李牧的布置，是绝不容许任何人往来中牟。
　　现在的他，就像饿得半疯的猫儿，见到美味可口近在咫尺的鱼儿，偏是吃不
! P/ _% b7 r% }+ P  k7 C2 v& M" [# o: y- ]进肚子内去，那种痛苦，实是难以形容。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李牧虽把中牟围
/ r2 Y* f; b7 [得水泄不通，显然仍对中牟这坚城亳无办法攻破。他最清楚中牟的情况，守上个
一年半载，绝非难事。
　　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照原定计划回到大梁去，再潜往赵境，由那里回
返屯留与桓齮会合。另一方法就是绕越中牟，再偷过赵人的边防，迳回秦国去。
後一个选择当然危险多了。以李牧的算无遗策，必在边境广设哨站，防止秦国援
7 E8 d; R; w% W6 E, J- M军东来。若他没有滑雪板，这样做只等於自投罗网，但现在却非没有成功的机会。
* H/ p; ?( O$ D* S5 M0 p4 M　　这慾望像烈焰般燃烧着他的心时，一阵蹄音犬吠声，由西南方传来。项少龙
& k( ~3 Y7 ?9 u2 m0 c( j4 v的心直沉下去，就在此刻，他放弃了这诱人的想法，爬了起来，朝大梁的方向逃
' v: Y& C1 g, q, L& J0 K1 S去。翌日黄昏时，他到了魏都大梁城的郊野处。
  a% Y0 X% {. G' ?; N2 g: _　　重回旧地，想起已作古的信陵君魏无忌，不禁百感交杂. 此时他早吃尽乾粮，
7 p- h7 d& D" O0 e) t既饥且累。而大梁城的防御也明显地加强了，所有制高点均设有岗哨，最令他泄
气的是拦路的几条大河和人工筑成的河沟。观察了一会後，他知道必须先渡河到
大梁，然後再越过大梁另一边的河沟方能奔赴赵境，这样便得先购买足够的粮食
; q6 b! X- s' _2 Z& k4 ?, d5 {; K# N带在身边，因际此天寒地冻之时，再不能像以前般可摘取野菜充饥了。
+ a; A) k  D; c( ?: x　　他目前最大的优势，就是魏人并不知道他到了这里来。所以要越过大梁奔赴
赵境，并非不可能办到。打定了主意，他先把滑雪板、滑雪杖、弩弓等物找一处
地点埋下，立了标志记认，才爬上一棵大树，扫掉了积雪，在树枒处瑟缩一团，
5 p* y- x# f+ _  f) j0 ^苦候天明的来临.
; o7 x8 ?. R  p" y& i! c( M　　到午夜时分，雨雪纷扮的从天而降，冷得他直发抖。饥寒交迫下，他只好咬
牙苦忍。自遇袭逃亡後，他一直靠坚弧的意志，屡次从敌人的罗网中脱身出来。
; l0 T: h& T- i2 n. T( J但现在没有了敌人步步进逼的威胁後，反而胡思乱想起来。例如荆年派出的人，
1 A- m$ [7 g6 W是否能通知滕翼等有关他的消息呢？又假如远在咸阳的爱妻美婢们，若知道他的
情况，会有甚麽反应？
　　这种种忧虑，似如千斤重担般紧压着他的心头，令他完全没法放松下来。肉
! b/ i' B( o; r$ F体的痛苦，实远及不上心灵的负担。忽地打了两个寒战，脑际昏昏沉沉，意识逐
; A* C/ x7 x( H5 s# H9 s渐模糊。再醒来时，浑身酸痛，才发觉自己由树上掉了下来，身上堆满雪花。
　　冬阳早出来了，软弱无力的阳光由树顶洒进林内来。他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
只觉脸额火辣辣般烧着，意志接近崩溃的边缘。他竟在这要命的时刻病倒了。项
7 K# J3 R7 y1 `! _: c2 V少龙只觉无论心灵肉体均是无比的软弱，但又知若不继续行程，到寒夜来临时，
9 E0 S' \0 O! a/ d7 _% b他便休想有命再见明天的太阳。
　　想起娇妻爱儿，他勉力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倒下又爬起来的往密林边缘踉
: x9 p  S4 y$ Z6 M2 D跄而去。勉强来到林木稀疏的边缘处，终於支援不住，倒了下来。也不知道昏迷
  N% f5 T' V! y" q7 K% `( b5 X了多久，醒过来时，车轮摩擦雪地的噪音传入耳际. 他睁目一看，只见林外往大
/ B  Z# F4 z3 L, Z, Y梁的官道处有一队骡车队经过. 阳光早消失了，天空乌云密布，正酝酿另一场大
雪。
  }+ o7 p: t+ p  ?* l& l* y, l% q　　项少龙知道此刻正是生死关头，觑准无人注意，勉力窜了出去，赶到其中一
1 G/ h1 M, d! s4 _3 J辆骡车後，爬上车子，钻入布帐紧盖的拖车去，倒在软绵绵似是麦子一类的东西
1 p) E8 T. E/ n4 ?9 S里. 然後失去了一切意识.
　　车外的人声把项少龙惊醒过来。虽仍是阵寒阵热、身体酸痛、头重如铅，但
3 X: n' g9 _( q$ a$ y& t感觉已比先前好上一点，不过喉咙却像火般灼热，极需喝大量冰凉的茶水消解。
7 Q2 s3 g( ?* ]( o1 {* W8 P项少龙掀开覆盖拖车的帐蓬一看，只见大雪漫天中，两旁屋舍临立。就像在一个
$ Q0 i+ o3 |5 n  @$ F4 o噩梦中，忽然到了大梁城内。
1 T& K: `) A7 C1 s　　骡车缓缓而行，朝某一个目的地进发. 项少龙正拿不定主意该否溜下车去，
骡马队转入一条横巷，进入一处宅院。项少龙运集所余无几的斗志和力量，等候
" _  F# `- I5 _. d机会。骡车队最後停在宅後一列仓库前。
$ a& y5 y' I$ ^& \* c1 O+ O* Q; Z  f　　这时天已全黑，运货者显然并不打算立即卸货，只解下骡子，便各自散去。
7 B5 N! e# o4 s1 _" j项少龙暗叫侥幸，待了一会，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让自己由车上掉到积雪的地
上。他伏在地上提起精神观察了周遭的形势，见到仓库这边黑沉沉的，但前院的
0 e, H3 q/ l* K8 o1 ^/ l方向却是灯火通明。以他的角度看去，也知这宅院必是魏国某一权贵的大宅，被
# F1 N+ X! ?" k$ T/ j- V高墙团团围住。目下置身处是个长方形的广阔露天後院，除了这停下来载货的十
多辆车子外，再无他物。
　　院子的一边是马骡的厩子，另一边看来是下人住宿的房舍，紧贴院墙。一声
+ K3 }4 ~7 m0 O犬吠，在前院某处响了起来。项少龙立时魂飞魄散。在这时代，权贵之家大多饲
养恶犬，睡觉时便放出来巡逻庄院。以项少龙现在的体能，要攀墙而去，根本是
没有可能的事，唯一的方法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待明天再设法离开.
' H/ w& U) j1 W0 a8 e* `　　不知那里来的气力，项少龙爬了起来，往仓库那边摸过去。在这刻他似感到
自己的体力正在回复的当儿，精神也好多了。到了其中一个仓库前，才发觉重门
$ b9 J# a" ]' b7 d0 H深锁，无法进入。项少龙心焦如焚，逐道向其他仓门摸过去。到了尾端的一座仓
库，发觉唯有这个仓门是没有上锁的，大喜下推门而入。
7 h( }7 J( r# a: |7 ^4 W　　才关上门，隔断了前院映过来的灯光，一个火辣辣的女体突然投进怀里来，
且低声怨道：「还以为你不来了？少奶奶不是要你驾车送她回娘家吗？竟这麽快
就回来了。」项少龙心中叫苦，原来竟撞上婢仆间的偷情韵事，正不知该否说明
时，那春情勃发的女人一对纤手缠上了他的脖子，献上香吻。
　　却之不恭下，项少龙只好消受。女子离开了他的唇，身子颤抖，低声道：
+ q/ `! r( j, u  y3 y「你不是史龄，你是刘杰，休想骗我。」项少龙含糊的应了一声，怕她叫嚷，反
5 }4 a3 A; t/ F' Q/ `# ^手把她搂紧，主动吻上她丰润的樱唇。这女子显在动情时刻，只象徵式挣紮了两
下，便热烈地反应着。经过两人肌肤摩擦以及女性胴体的体温，使项少龙体内微
2 X0 j# `& \! S# T1 c1 Q; w/ E弱的静电开始变强，加上肉慾上的刺激，项少龙原先头重脚轻的感觉竟大幅削减，
最妙是再不觉得那麽寒冷了。
1 u$ D( ^: M! T　　最令他感到这飞来艳福的特别刺激之处，是他连对方是何模样都不知道，只
能凭触觉知道对方身材丰满，而且对男女间事很有经验。项少龙对女人虽颇有定
力，却绝非拘谨守礼的人，这刻给激起了慾火，也一发不可收拾，更兼若不满足
) P0 [* G- H( r9 e, H1 Z6 T, X她，就须把她制伏或杀死，权衡轻重之下，自取前者，希望可胡混过去。一对手
) c6 a' D& V( Y( |随着在她身上摸索起来，展开调情手段。那女子登时呼吸急速，身子变得又软又
0 p. C4 s* k) j0 j# o热，若有光线，定可看出她霞烧玉顿的丰姿。
　　在指尖的探索下，他感到她外衣里的衣服出奇地单薄，温暖滑腻的大腿更是
) G5 N4 J/ \% e  W7 j8 A结实丰满，使他知道她非常年轻，不会超过二十岁. 她的动作反应像火焰般炽烈，
身体不停在他怀里蠕动揉缠，不断抚模他的项背，口中发出使人魂销魄荡的娇吟
) b, @9 e. L9 a6 E1 S1 |% K声，谁都知道她渴求的是甚麽. 尤其她明知他非是正在等待的情郎，仍表现得如
此放浪，可见她对男女间事相当随便，所以他项少龙也不须有负上任何责任之感。
　　有了这想法後，项少龙不再客气，放心享受与她抵死缠绵的乐趣。那女子忽
地离开了他，拉着他的手往仓库的暗黑处摸索而行。没有了她灼热的身体的摩擦
与体温，体内电流减弱，他又感到身体虚寒软弱，不禁心中好笑，想不到女人竟
% W# Z' w4 B5 X; B$ L( O/ V- ?9 D可成为医治自己疾病的特效药。
　　片刻後两人倒在一堆厚软的麦秆子处，上面还铺了一张薄被子，可知此女早
3 B0 b" o2 z/ Q2 C; L: L* ^曾在这仓库内多次和人偷情，故而准备妥当。卧倒在这麽舒服的「床」上，项少
龙再不愿爬起来。女子站了起来，窸窸窣窣地迅快脱掉衣服，扑下来时已成了一
个光滑温暖的胴体.
% K5 t+ f% b' f( {5 d　　她替他脱衣服时，项少龙出奇地发觉自己有了强烈的反应。正暗笑自己人穷
3 k, j; B/ X9 D( m5 N/ N1 ^2 \而色心未穷，女子在他耳边催道：「你这死人，平时已色迷迷地打量人家，也不
知你给了史龄甚麽好处，竟让你代他到这里来欺负人家，遗不快来。」
5 A/ y3 W3 \1 V" O  [  l# s　　项少龙一个翻身，半抱半压的把她搂着。女子道：「喜欢我吗？」项少龙咕
哝应了一声，集中精神去享受男女间肉体接触的欢乐，仓库内一时春色无边。
6 T7 t6 W+ u4 N( O- A2 J; e1 `' ?1 P　　项少龙为了加速身体的恢复，龙茎先不急着入港。抱着身下火辣的胴体，用
& c( U$ k- D3 [( C全身不断摩擦揉蹭，既可引发更强的电流，更可让身体发热，尤其两手握捏着那
一对丰满滑嫩的豪乳，龙茎顶磨着她胯间浓密的阴毛蜜穴，身体跟心理都是绝佳
的享受。
5 h1 I+ z) y( k% d* @& g　　项少龙这般温存片晌後，便感体力恢复一半。正想提枪上马之际，那女子已
. s) h. ?1 n& h不耐的采取主动，让他躺在被单，爬起来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握住他坚挺火烫的
龙茎，不禁低声惊呼：「天哪！平常看你这人憨憨的，宝贝这麽厉害！？话声未
2 r# e$ w; a  _9 r- N4 V" f落，项少龙腰劲一挺，龙茎已如破竹之势直入蜜穴花心，那女子初遇如此粗壮之
7 M8 C. H( U; b- a$ l神器，竟满足舒爽的叫不出声来。
　　那女子见项少龙插入後反而没有继续插送，忍不住低嗔道：「你这人哩！顶
- ?: D( P! K$ X* Y1 E% K8 W的人家这麽重，现在又像个死人一样，人家痒死了啦！？项少龙故意不发一语，
3 N' o  ?5 M2 B那女子已情不自禁地扭腰摆臀，上下套弄起来，一时尽是淫声浪叫，满库皆春。
6 i+ \, i: |. ]　　项少龙伸出手把弄着那女子肥软摆动的双乳，胯下享受着她淫乱溅汁的蜜穴，
全身快感与电流渐渐积聚，身体也觉恢复迅速，心中大喜，全神贯注地让丹田电
流与气息融合，再散入四肢百骸，更不时将些许电流由龙茎送入那女子花心膣壁，
5 s5 B* j5 X, |! F/ \挑弄得那女子高潮连连，淫水狂流，偏又不敢浪叫出声，只得咬着银牙娇喘不已。
* B3 j% f2 U+ h/ M( K1 y　　那女子遇到这千载难逢的偷情汉子，整个人恍如升天一般，饥渴地张开大腿，
不断让龙茎在蜜穴内左冲右捣，贪婪地享受源源不绝的刺激。项少龙则是以逸待
劳，不断藉由性交产生的快感与静电恢复体力。
　　半个时辰後，那女子已是气喘乏力，却仍旧以蜜穴套弄不已。项少龙也恢复
的差不多，两手自她胸前改握住软嫩的臀瓣，腰臀上挺，开始猛送疾插，让那女
子再度陷入狂乱的快感高潮。
  ~1 e8 M1 b3 y. G0 @2 X; L0 a6 D　　片刻後，项少龙感觉背脊一阵酥麻上涌，气息一松，将丹田剩余的电流随着
$ i; t/ {8 x4 D0 K& C; H久旷未泄的满满精液，一股脑儿全数猛喷入那女子蜜穴深处。那女子膣道内原已
溢满淫水，遇上这股漫电狂流，当场如海啸轰击，巨坝决堤，整个人颤抖抽搐，
6 P! F4 @0 H; R. j俏眼翻白，无法呼吸喘息，黏稠滑润的淫精自蜜穴缝隙流泻而出，沾满两人胯间
/ E5 B" i3 O2 O2 d8 {; f- H% ~; X腿侧，那女子已颓然地伏在他身上昏瘫过去。
7 B0 @' p" G# z  S　　到那女子悠悠醒转时，项少龙先把她搂紧，才凑在她耳旁低声道：「我也不
是刘杰！」女子剧震道：「你是谁？」
& E& Q5 C# J5 n0 U; T- R　　项少龙早拟好答案，轻柔地道：「我叫陈武，是随骡车队送粮来的人，想进
! s* v7 v  q1 X6 i仓内看看情况，却遇上大姐你，老天爷对我真太好了。大姐你叫甚麽名字？」女
) F8 L& o8 L+ q子沉默片晌，忽地咭咭的浪笑连连，好一会才道：「你这死人呢！竟占了人家的
大便宜。我叫秋琳，是大少爷的小婢。唉！你这人哩！不过你比大少爷和史龄都
厉害好多，刘杰看来也没你那麽壮健。」
　　项少龙放下心来，问道：「有没有办法弄点吃喝的东西来，千万不要让人晓
得。」秋琳费力地坐了起来，爱不释手的摸着他宽阔的胸膛，柔声道：「放心吧！
若让人知道这事，我也要没命呢。」说罢穿好衣衫，脚步浮浮地离去。
# \3 M8 y; X, v0 [* j* G3 i" {　　项少龙忙穿回衣服，再躺下时已不再疲惫，沉沉睡了过去。不知多久後，他
. [. [" k, V' a3 R) ?给秋琳弄醒过来。她点着了一盏小油灯，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项少龙坐了起来，
. A& C! k1 d( M5 A0 o也同时打量对方。这秋琳的姿色当然远不及上妻妾婢女们，但也属面貌姣好，最
吸引人的是她饱满玲珑的肉体，正散发着动人的青春活力，难怪那史龄拚死都要
勾搭上她了。无论在那一方面，这艳女都可当得上惹火尤物的赞语.
, q2 L+ P4 ~5 T/ A0 }" }1 T* I3 p* [　　秋琳伸手摸上他长满胡子的面颊，喘着气道：「我从未见过像你那麽威武英
俊的人呢！只是瘦了点. 」项少龙把她搂过来，再缠绵一翻後，才道：「有甚麽
吃的好东西带来？」
　　秋琳打开携来的包裹，取出一壶茶和十多个馒头. 项少龙看得馋涎欲滴，狼
. K7 n  ]# u0 b  ^1 n. D; m& z吞虎咽一番後，秋琳问道：「你这个连着腰带的钩子是作甚麽用的？」项少龙胡
' t. B1 @  K: o0 @诌道：「是用来搬货的。」
. r6 F5 ~1 _% r  m1 q　　秋琳显然非是思虑精密之辈，深信不疑道：「你这样溜了进来，赶粮的谢老
5 l4 G' b' D. ]3 |大不会怪你吗？」项少龙道：「我告诉了他要去找朋友，该不会有问题的。」
3 j2 n% d( Y8 u7 L  V" q, Q　　秋琳吃吃笑道：「那是找甚麽朋友，你想去嫖才真，只是碰巧嫖上了人家。」
- P) \2 {1 N0 z项少龙见她淫荡风骚，心中一热，又把她拉过来大肆轻薄一番。心中同时大喜，
* y) H! P% c% ^: r: a# \, t知道经此一「闹」，身体竟大有转机，早先那能料想得到。
: g8 K' F/ h( n　　秋琳作出幽怨之色，瞟了他一眼道：「以後我都不理史龄了，只盼能永远和
你好！」项少龙忍不住摸了摸她高耸的酥胸，笑道：「你不想和我好也不成呢！」
$ s& j) ?% |+ S  n( u接着随口套问，很快就弄清楚这宅院的主人是魏国的一个大官，还有他家中大概
# ~( B8 R- t% T的情况等等。
　　项少龙手伸入秋琳衣襟，正想大快朵颐，秋琳叹了一口气道：「大少爷快回
% u1 p+ ?: L$ H+ X来了，我要走了呢！你……」项少龙把她搂入怀里，柔声道：「甚麽时候你可再
来？」
　　秋琳意乱情迷道：「要看情况才行。但怎样告诉你呢？」项少龙心中一动道：
, a! k$ b. o6 p! S) a5 c「为了秋琳姐，我陈武甚麽都肯干，横竖没事，我就在这里等你，有机会琳姐就
来找我。但记紧要带些吃喝的东西来，若有衣服就更好了。」
　　秋琳正恋奸情热，那会想及其他，吻如雨下般落在他脸上，不断点头答应。
0 Y( Q1 A& Q* I7 Z& A项少龙还怕她向人查问自己，吩咐了她不要这麽做後，才放她离开. 把这临时的
, ?( P) b# A$ v7 J: A4 _! V安乐窝藉灯光搬到仓库一角的隐蔽处，才躺下来休息。
: `5 t8 ?; W! X' t% N8 i. P+ M5 H　　仓内放的都是木柴一类的东西，这在严冬却是不可缺少的必需品。暂时可说
* t- b) F7 I5 |松了一口气，不但有浪女为伴，还不虞会给魏兵寻到。只待养好身体，便立即可
趁夜凭钩索攀墙离开. 不过人的体能始终有限，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刻，假如日夜
都要在冰雪的世界中度过，恐怕挨不了多少天就要给活活冻死。赵国在魏国北方，
4 }/ O4 v$ t' c& a天气更寒冷。自己当时急於回返中牟，想错了一着，舍南取北，实属不智。若往
南方的楚国去，就不用陷於眼前这等进退维谷的境况了。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次日有人来搬走了几綑柴枝，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9 t0 x$ S! i- l8 L* ?4 `到黄昏前，秋琳送来了食物，歉然道：「武郎你将就一点吧！大少爷的衣服又不
* D$ Q$ h7 I) r9 z7 x. h$ u合你穿，像你那麽高大的人可很少有呢！」项少龙早心满意足，与她温存一番後，
( B1 P( c, N* f才放她离去。这时他的体力已回复大半，暗忖不宜久留，遂趁恶犬放出来前，偷
- r, t4 Z& A  E$ }6 z& p& O偷攀墙离开，来到街上。天上雪花飘舞，街上行人稀少，纵有路人也是匆匆而行。
　　项少龙把从薄被撕下的一截布块盖着头睑，依记忆朝北门赶去。当城墙在望，
( ~4 V7 R3 W8 L6 e8 X# A深庆得计时，蓦地大吃一惊，原来城墙结满厚冰，滑不留丢，纵使在巅峰状态，
也休想可以攀越。他还心有不甘，找到一截城墙，试了十多次仍没法钩紧墙头，
) N! k; r& s8 f5 f这才废然而返。至此才明白为何很少有人在冬天打仗攻城。这时纵想回到仓库，
也有所不能。无奈下只好找了一条横巷，瑟缩了一晚，到天明才试探往城门的方
1 c( B) g; k3 s) h$ T向走去。
# k1 ]1 b1 P  v) K　　雪在午夜时分停了，天亮时阳光又从天际洒下来。项少龙走在街上，生出无
遮无掩的赤裸感觉. 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体型，此时恰好成了最大的负担。他专
拣横街窄巷以避人耳目，来到一处空地，一群小孩正在踢毽子为乐。其中一个小
2 `* U+ q# k# y孩瞥见他，忽地脸色大变，高呼道：「强盗来了！」其他孩子见到他，都惊惶四
逃。
　　项少龙心中苦笑，难道自己长得像强盗吗？忽地虎躯剧震，明白到问题出在
甚麽地方了！
- l: B- q2 e: p+ d( \) H- k( X9 ]　　　　　　　　　　　　　　
+ N- Y% o' h! _第五章、预留後着
　　项少龙再顾不得泄露身分，匆匆朝北门赶去。假若他猜得不错，那些小孩之
* U# n6 ^( a4 e, K9 o$ l- p& [所以唤他作「强盗」，皆因曾见过张贴在某处的悬赏榜文，认得他的图像，才会
. d* w* B7 m. j3 o( f( `% D  E有这种反应。现在他已成了魏人的公敌。如果那些小孩回家告诉父母曾见过他，
那不用片刻就会惊动整个大梁城。所以现在他若不立刻离城，错失良机後便插冀
/ f  D( y1 _! d1 C* G  H难飞. 这时他已无暇责怪自己疏忽，犹幸老天又开始乌云盖日，城门在望时，雪
花已漫天飞舞，为他提供了点掩护.
2 f* `/ o1 z3 K% F6 L, ^! O, r　　当到了可清楚观察城门的位置时，他躲到了路旁一棵大树後，静候出城的机
, m" W9 Q4 `% ~! k& S9 U- }: t$ D8 r" H会。城门处眼见到大约有近三十个守军，对进出的人车作例行的检查，并不似特
别谨慎严格。项少龙放下心来，找寻机会。若遇上像上次进城来那样的骡车队，
* u7 ^, l: @' E: M他便可轻易离城。只恨待了近半个时辰，不但没有出城的车马队，连商旅也只得
% S2 C- `; B! d" ], J) H几起人。际此天寒地冻的时刻，实在不适合出门. 旅人稀少，是最合理的事。
　　就在此时，急骤的蹄声轰然响起。一队过百人的魏国骑兵，全速驰来，到了
城门处纷纷下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风雪中，项少龙隐隐听到有人提及自己
的名字。一颗心直沉下去，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终於发生。魏人已知道他人在城
内，而他却不能及时离开.
; A$ S* F" s9 P, A. {　　雪愈下愈大。项少龙在一间铜铁铺买了一些小工具後，再潜回那仓库躲了起
$ |1 t; D1 q1 R8 q来，然後在鞋底做手脚，把一把尖利的小锯和两枝细铁枝藏在挖空的鞋底处，才
* _0 P, B$ @6 i  v1 T再将底层黏回去，除非被人脱掉鞋子，否则休想能发现内有乾坤。他现在还不知
% s, i8 t2 u+ [! V这些小玩意儿会有甚麽用途，只是作为未雨绸缪的措施。
　　弄好一切时，秋琳又来了。项少龙躲了起来，硬着心肠不理她的呼唤。秋琳
失望离开後，他便静心等待，到了黄昏时分，才离开仓库，回到了风雪漫天的街
+ s! |* k$ V/ i0 y! Z- h! ]* K道上。路上不时有魏军驰过，通衢处还设有关卡，盘问经过的人。项少龙知道魏
  m2 K( f3 m% k7 I  ?* i人已展开了严格彻底的搜查，於是凭着钩索攀墙越屋，几经辛苦，才到了魏国独
! f, C9 n0 f2 k# d$ X' o有的御道处。
' g4 _* d/ l! B0 [' y+ V, K　　只见两旁排列得似若士兵站岗的青槐树，均已枝残叶落，代之的是晶莹的冰
% `) _3 u$ ?3 C  _8 W挂。项少龙耳内仍像响着信陵君介绍御道的话语，脑海泛起他的音容笑貌。想起
槐树依然，人事全非，不禁涌起神伤魂断的感觉. 只不知平原夫人是否安好？
2 M# V8 n4 w' R8 V3 @8 O　　一阵蹄声，惊破了他深情的回忆。项少龙收拾心情，藉风雪夜色的掩护，朝
公卿大臣府第集中的王宫区潜去。由於这里住的非富即贵，反不见往来巡逻搜索
的魏兵。项少龙以特种部队的身手，忽停忽跑、时缓时快地在街巷左钻右转. 最
後他在一所宏伟的府第前停了下来。门匾上雕有「龙阳君府」四个大字。
　　项少龙深吸一口气後，沿墙往後宅的方向奔去。到了後院才逾墙而入，肯定
! {  @- _; f  B6 X& g; p* I5 l( L没有巡逻的恶犬，才落到地上去。他并不急於去找寻龙阳君，看清了院子的形势
2 i- l1 \8 @5 j. e" s8 a後，才拣取了一棵靠墙的大树，徒手攀了上去，射出钩索，挂到外墙顶上。布置
妥当後，才把血浪、匕首等物全放在树枒处。这才回到地上，一口气潜过数重屋
宇，来到後宅的大花园里. 由於大雪的关系，宅内的人都躲进屋子里，提供了他
, b( |1 d. y+ P( e无比的方便。
) h8 i* X5 Z. G6 a) h) G+ {! t. |　　他穿过花园，沿着一绦石板路，步过一道石桥，来到一座高楼之前。只看这
三层高楼位於後院屋舍的正中间和其迫人的气势，便知这是龙阳君起居的地方了。
这时已是午夜时分，但三层楼均透出灯光，还隐有人声传了出来。
　　项少龙蹑足掩到楼侧的一扇窗旁，俏悄望进去。里面是个大厅，两名僮仆正
) q/ ]- ^+ J) H- }4 u/ o, ~9 ?8 |6 Z坐在门旁打呵欠。他见此情景，便知龙阳君尚未回来。所以这两个可怜的僮仆才
0 T7 e5 y( |6 t4 v要撑着眼皮苦候主人回府。他项少龙来到大梁的消息，龙阳君自然知晓，刻下说
6 T- a! A: g) y( ?' Z+ `. X3 Q  k( t不定正在王宫与魏王增议论此事。
　　项少龙沉吟半晌，猛下决心，徒手往上攀去，到了最高一层，才推窗入内，
来到了他认为该是龙阳君的卧室。这间房的布置非常女性化，秀榻帷帐低垂，还
, k: A: p0 J! Y以香料薰过，弄得满室春意。在靠窗几上一盏油灯的映照下，室内陈设高雅，其
0 U$ D* K; e* q0 ~6 k( X7 ^9 J中一个橱架摆满小玩意，唯只墙上挂的宝剑显示出主人尚武的精神。
* |0 \; j) S2 U/ Y4 j2 W　　项少龙毫不客气揭帐躺到榻上去，倒头便睡。不知过了多久，足音把他惊醒
, s2 i. H7 T, f; v5 m$ L* ^! ]$ L1 q过来。项少龙坐起来，凝神瞪着正敞开来的房门. 龙阳君像脚下拖着千斤重担似
' W( P; y3 B. Q- {的举步走进房来，道：「你们去睡吧！」後面的僮子应了一声，自行去了。
: {( e7 \4 C4 ^1 J3 T0 O' B　　龙阳君茫然的走进来，「幽幽」叹了一口气。项少龙低唤道：「君上！」龙
阳君「娇躯」剧震，骇然朝帐内望过来。项少龙揭帐而出，低笑道：「君上别来
无恙！」
' X7 w2 U2 J9 z0 Q& b　　龙阳君「花容失色」道：「少龙！你真的来了！」项少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 A$ u, e& h( a# {5 A低声道：「千万不要惊动任何人。」
5 ]- B# H# b" H+ D( B+ |2 q* R　　龙阳君回过神来，凄然道：「少龙你为何会到大梁来，还暴露了行藏，现在
6 H' G' J5 u* w, c8 G- E大王从城外调来一师二万人的精兵，正要逐屋逐巷去搜索你的影踪呢！」项少龙
; |0 m9 Y# n6 l  {微笑道：「你大王好像忘了他之能够有今天，又娶得心爱玉人为後，全因有我项
! j1 m/ b* O; |6 u" {4 P' C- I少龙哩！」
5 k9 \: u% H5 @- ]2 @, o　　龙阳君「秀目」闪过复杂无比的神色，苦笑道：「为了保存他现在所有的一
切，大王连父母都可牺牲，何况是你。」又叹了一口气道：「少龙你太厉害，也
3 X( K) n4 x# Y& E: \; P把我们打怕了。现在六国都认识到有项少龙一天，我们就有难保国土的威胁. 在
国破家亡的阴影下，设身处地，少龙请说我们该怎麽办呢？」
: z; l6 m& G! ]( S0 K5 M　　项少龙深深望进他眼内，淡然道：「那龙阳君你呢？」龙阳君微颤了一下，
垂首道：「就算我要赔上一命，对少龙仍是义无反顾。」
  A; K% V& U* q& _  n　　项少龙道：「君上果然没有令我项少龙失望，现在我在大梁可说举目无亲，
  N+ l' S: A' v* T- g# ^0 j( v只有君上才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送我出城。」龙阳君道：「你要到哪里去？」
& m# |4 B4 h! H) y; [9 [: S　　项少笼沉吟片晌，答道：「我想到赵国去，那处环境我熟悉多了，要回秦国
# H( W' A7 Z" _: }# Q也将容易得多。嘿！有没有办法先弄点吃喝的东西来。」龙阳君道：「这个容易，
我吩咐下人弄些吃的来，就当是我肚子饿好了。」
　　项少龙道：「不要惊动任何人，只要有些清水和糕点就成了。」龙阳君一震
/ A$ X/ }0 [/ c* }+ M道：「你难道连奴家都不信任吗？」
( Q0 M& l, f* g) z/ F　　项少龙歉然道：「不要多心，但小心点总是好的。现在这楼内有没有其他人？」
( l7 N$ i. I/ H( J' `) ~9 G- O& Z龙阳君答道：「只有两个僮子，该在二楼睡觉了。你在这里待一会，我到楼下取
些糕点来给你。」言罢推门而去了。
　　项少龙见他步出房门时两手微颤，心中暗叹，知道今日可能是来错了。没有
+ z& S6 Q6 j+ D! O了龙阳君的帮助，他完全想不到逃离这大梁城的办法。刻下还要提防龙阳君找人
来逮捕他，幸好他早预料有这可能性，留下了迅速逃走的後路。心中一动，又推
- d1 ~' z- \5 u1 ~" G0 O, ^窗攀了出去，来到楼下，龙阳君也刚好回到楼内。
　　透过窗户，只见龙阳君在厅中默默流着苦泪，不知由那里取来一个小瓶，从
; V1 a9 s  H" g# b1 s9 Y瓶子倾泻出一些粉末，倒进茶盅里. 项少龙目睹这「好友」的行动，手足都冰凉
; f+ D/ P% \- h! N& S起来，深深後悔此行。不过他是别无选择，才会来找龙阳君。而直至此刻，他仍
没有半点责怪龙阳君要出卖他。
7 A8 n/ H$ u8 X; c4 X　　片刻後，项少龙重回三楼龙阳君的闺房内，装作若无其事的静待他回来。拭
乾了泪渍的龙阳君推门而入，捧着的托盘放了那盅加了料的清茶，还有几件精美
的糕点. 两人在一角的长几坐下，项少龙狼吞虎咽的扫清了糕点，忽地装出倾听
2 W+ p, R3 ?5 T6 _, i' F的神色，沉声道：「好像有人来了！」龙阳君皱眉道：「怎会有人来呢？」
  u: V/ Q' g+ t5 a　　项少龙道：「我刚才好像听到窗外有人声，你看看是否我听错了。」龙阳君
4 g9 ?8 L% P1 Q6 h7 t& {1 d不疑有他，起身移往窗门处。项少龙趁机把盅内的茶泼在几下地席和墙脚间处，
然後再放回几上去。龙阳君探头左看右瞧，自然毫无发现，返回席上，坐下道：
8 i" q0 W) t7 E+ F「没有人啊！」
4 r& {8 A! r3 T+ l/ S) r5 G! Q　　项少龙叹道：「这叫杯弓蛇影，现在我听到风吹草动，都觉得是追兵来了。」
) R+ c8 \* `3 \6 f( G2 O# W" j言罢取起茶盅，装模作样的一饮而尽. 龙阳君眼中射出哀怨之色，默默无语. 项
' ~9 J. p# |: F4 h& V: ^/ f5 |9 l少龙拍拍肚皮道：「李牧反攻中牟的战况如何呢？」
& A) \' d8 {% e: b4 w! b　　龙阳君苦笑道：「你该比我更清楚，除了你外，谁能像反掌般容容易易一举
5 I% r6 a3 e# [* D% j+ T7 D: C9 U攻陷中牟。听说李牧为你也折损了一批人。现在天降大雪，秦人援兵难以东来，
0 P+ ?/ g5 `; Y) M4 ^5 s7 m( {7 U等到春暖花开时，秦军一至，李牧便只能退返长城内去了。」
, y" b, C- w* w+ t　　项少龙放下心事，摸了摸额头，奇道：「不知是否太过疲累了，我有点昏昏
* K! u& E& P. z4 X& ?欲睡哩！」龙阳君低声道：「那就睡一会吧！明天我会设法把你送往城外去。」
: d: D' A' u3 U0 u$ f项少龙装作举步维艰的站起来，由龙阳君扶到榻上睡好。他呻吟了两声，便扮作
8 |4 V9 B- E6 V5 g& U昏迷了过去。
* O4 E/ [& j  G4 f+ `　　龙阳君唤了他两声後，伏在他身上悲泣了一会，叹道：「少龙莫要怪我，为
, n+ p+ y" N; \( Y; ]( M* d了大魏，我再无其他选择。」到龙阳君推门去後，项少龙跳了起来，迅速逸去。
翻过墙头，落往地上时，项少龙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无助。现在最佳的躲藏地点莫
+ j) D* M# o: B8 l' ]+ W( X如王宫，因宫禁森严，地大人多，更没有人敢去搜查。不过由於王宫特高的城墙
+ |9 L0 V) C6 v/ }和护城河却使他望而却步。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记起了自己熟悉的那所信陵君生前所住的大宅和下面
1 X, T/ }) I6 F* Y& X7 `的地道。魏无忌虽被安厘王拉了去陪葬，可是府第仍在。假若换了主人就更理想，
; u  s- N, l. o! l2 D$ q说不定新主人根本对下面的地道毫不知情。那敢犹豫，忙趁大雪未歇的当儿，朝
不远处的信陵君府狂奔而去。若他是龙阳君，见他失了踪，绝不会张扬开来。只
. q+ ~  L" M0 O  Z# z1 Y0 _能哑子吃黄莲的把整件事吞进肚内去。否则魏王增说不定会治龙阳君以失职之罪。
  {8 ?; U9 G- C. E  n　　约半个时辰後，他来到信陵君府南墙外的密林处，找到了那地道的进口。想
) b# P% I7 e8 K8 s' f. C& E起当日背着美丽的赵国三公主赵倩由这里逃出来，更想起她温婉的性情，一点没
有沾染赵宫的龌龊气，百般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他摸着地道入口铁盖的边缘处，
试探的往上掀起。铁板应手而起。项少龙不由呆在当场。他只是存着姑且一试的
- C& {- h4 F( F7 q6 b心，并不以为真个可拉开地道的封盖.
3 v' V. a# [3 Z, R+ ?4 I　　所有地道的设计，均是供人在危急时逃生的，故只能由内开启。现在这情况，
显是有人曾从这里逃了出来，而事後没有人从内将出口锁上。只从这点推断，便
可知现时大宅该已换了新人，并且不知道地道的存在。项少龙心中大喜，钻了进
! D6 q( j$ d8 Y# G) W5 \- l去，关上了入口。从囊中取出火石，燃着了火熠子。
　　在闪动的火焰光线照射下，地道无限地延展开去。项少龙记起那支贯通地道
: b- _! R* D8 W8 F和信陵君卧室的铜管，遂放轻脚步，蹑手蹑足的往另一端摸去。因为特别留心，
发觉除了通往少原君当日居住小楼的出口外，另外还有三个出口。当然是通往府
第内不同的屋舍。走了十多丈，忽有所觉，朝地上瞧去。两锭黄澄澄的金子，正
1 k7 x' Y$ P' K; [% S反映着火光。
　　项少龙俯身捡了起来，放在手中，心中恍然。当日信陵君被赐毒酒，自知难
  `7 G4 ?: U* z) d3 e2 v逃大难，於是下令爱妾亲信一类的人从地道的宝库各取珍宝逃亡，由靠石山密林
一端的出口溜走。可想像当时人人心乱如麻，仓皇逃命，连遗下了金子都懵然不
4 h% s; {2 i. B: t觉. 他项少龙现正怀内欠金，有了这两锭金子，自然大是不同。至少可轻易买一
1 B. [7 |# y" m7 d4 }: v6 I匹马儿来代步。
　　把金子纳入囊里，继续前进，最後来到了敞开的宝库大门处。里面一片淩乱，
2 b- ]$ o0 {. ?金银珠宝一类可携带的物品半件不留，剩下的都是玉马、宝鼎、兵器一类的大型
珍玩。其数量足可在二十一世纪作一个重量级的古物展览. 室内四壁都设了油灯，
一角还放置了装着燃油的大瓶子。项少龙心中欣然，吹熄火熠，在伸手不见五指
6 U! m8 t6 |: g5 @的室内靠壁坐下来。至少在这刻他是绝对安全。但怎样才能逃出这魏国的都城呢？
9 F" p; q! `4 n　　尚有两个多月严冬才会过去，他难道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躲他两个多月的时
光吗？若每天都要出外去偷取食物，上得山多终遇虎，迟早会给人发觉. 不过他
现在已没闲暇去想这些令人困苦的问题. 只有在梦乡中，他才可与远在千里之外
的娇妻爱儿们聚首共欢. 为了他们，他定要奋斗到底，好好的活着回去与她们相
* o+ t  ^* k) U; K+ L/ E* V' A会。
' g; ]4 q" _/ j& P2 ^/ T　　　　　　　　　　　　　　
第六章、寸步难行
- n) `1 E  k! G$ `4 y) U& D　　项少龙睁开眼来，眼前仍是漆黑一片，不辨昼夜，头脑昏昏沉沉，还想继续
$ a9 |" Q  H$ \$ x' s睡下去。他是被别人说话的声音惊醒过来的，初时大吃一惊，以为有人搜捕他来
了。及见地道毫无异样，声音只来自密室一角，才恍然声音是由铜管传下来。那
+ ]4 q. V8 a9 C& g支铜管既可监听密室的动静，那上面的声息自可由铜管传下来。
　　项少龙打着了所余无几的火熠子，然後点燃了其中一盏油灯，铜管赫然入目。
+ @) s0 T  u9 I/ E% K) m它被装在入口侧旁，闪闪生辉. 项少龙提起精神，小心翼翼移到铜管旁，把耳朵
7 ], w6 K, O5 l% ?3 B! ]: Y( C贴上去。冰凉的感觉和人声同时传入耳内。只听一把男声淫笑道：「你的身材愈
来愈丰满了，难怪昨晚大王都目不转睛地打量你。」一个女子的声音不依道：
「若君上你把人家送给大王，奴家情顾自尽好了。」
% l3 @9 j) D9 A; P" b2 ~( @　　项少龙心中叫绝，此女深明男人心理，就算明知并接受主子要把自己送与别
人，仍要表现得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果然上面房内传来亲嘴缠绵的声音。女子撒
/ J; `/ m+ `8 Z/ X7 k- u; E6 `娇道：「君上不是得去赴晚宴吗？竟偏要在这时刻逗人家。」项少龙一听下大吃
. l: j$ U' b0 }. h+ w一惊. 假若现在是晚宴的时刻，那自已岂非睡了半夜一天，少说也有十个时辰亦
% O  W8 s% E$ i4 P/ j即二十个小时，怎会这样渴睡？
( p1 `6 Q; E# N　　一时间他忘了去听上边男女的对话，迳自苦思。旋即醒悟过来，知道地道虽
* {; R% w! c+ n, p: ^9 D) A有通气口，但始终是空气不流通，自己若非给惊醒过来，说不定会因缺氧而在睡
梦中茫然死去呢！忽闻「项少龙」三字传入耳内，忙又倾神细听。
　　那君上道：「现在满城风雨，甚麽大宴小宴都给项少龙闹得取消了。大王有
令，凡窝藏项少龙或知情不报者，均要抄家灭族，哈！没有一条死屍比项少龙更
. m- T2 H: G5 e5 P: I值钱了，只有屍首就可得赏五百金，累得人人都在找寻这家夥。」女子道：「奴
家看他早已离城远去了，否则为何整个大梁给翻转了过来，仍找不到他半根毫毛
0 i, O, d. [( J, g呢？」又叹道：「这人真厉害，要来便来，要去便去，谁都莫？他何。」
　　那君上陪她叹了一口气道：「他就走得轻松容易，却害死了范大人，这趟抓
' H. s* J. g5 ]8 q2 z! U不到项少龙，所有罪责都到了他这城守身上去。刚才他才来央我向大王说情。现
& o; c" o8 K5 {9 _1 M在大王在气头上，我才不会笨得为他惹祸上身。」旋又道：「项少龙来得真不是
4 O% Q: a, ]* y1 i" x$ i# Y时候，害我错失了欣赏凤菲的精采表演，明天她便要到齐国去，不知何时才会回
! v: u0 T1 V3 N5 {来呢？我明天定要去送行。」
" `" A5 N: u3 H　　项少龙这才知道三大名姬之首的凤菲刻下正在大梁，心中一动，再无心听下
% b8 C2 }% u: W; C7 @去，离开宝库，溜出了地道，藏到了後宅的山林处，好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外面
果然是日暮时分，还下着绵绵细雪。
+ p  _# c! F; R, K: n　　吸入大量新鲜的空气後，项少龙脑筋回复灵活，仔细思量。现时大梁唯一安
全的地方，就是这条地道，但若再给人发现，就休想脱身。龙阳君显然仍未将见
4 \5 z$ D. w' n到他的事泄露出来，否则刚才那君上不会不提。不过尽管如此，对他仍没有甚麽
帮助。他又想起凤菲。这位风格独特的美女，若肯帮忙，说不定可带他离城。但
由於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交情浅薄，她会否冒生命之险来救他呢？最头痛是他根
本不知她住在何处。且纵是知道，但要偷到她闺房去绝非易事。
- n& s& H$ c( f* z! _% A　　一时想得心乱如麻，突有犬吠声自後院处传来。项少龙吓了一跳，急忙钻回
0 g& P5 ]9 @$ B9 l: l地道去，凭着记忆推度上面屋舍形势，由其中一个出口闯了上去，来到一座四合
院中的花园里. 这四合院就只前堂亮着灯光，东西後三厢都是黑沉沉的。项少龙
估计巡宅的恶犬这时仍关在後院未放出来，遂安心活动。凭着钩索和敏捷的身手，
他一口气越过了数重房舍，避过了几起婢仆，先到膳房趁没有人在偷取了足够的
! u: c5 e# W4 @$ m' _食物，又取了一壶热茶，才溜回地道里，填饱肚子後，斗志又回复了旺盛。
0 m9 l* C# j& J2 r6 L& ?! l; y　　无论地道或大梁，都是不宜久留。但问题是他仍没想出可安全离开的办法。
' i7 a* b/ i7 t* }" k6 U当魏人在城内外遍寻他而不获时，定会猜到他是在某一隐蔽处躲起来。魏国不乏
才智之士，龙阳君本身便是非常精明的人，迟早会想到这幢他项少龙曾逗留过的
信陵君故宅，也会想到宅下有未经发现的地道。自己偶而潜出来偷一餐半餐菜肴
. A6 T8 {$ [# _3 P0 k& t9 I或点心果腹，该不会出问题，但长此下去，定会惹起怀疑。
　　有了这两个顾虑後，他下了决定，必须在两日内离开大梁，否则就可能永远
' S' W- Y. V, T. I1 s$ k6 t) p% @; V都不用走了。肯定宝库上的卧室无人後，他又偷了上去，翻开箱子，取了一套御
) G. d  u( F- ?  c  X寒的斗篷及厚袍衣物，正要离去时，房外面足音传来，接着是有人在厅中坐下谈
笑的声音。项少龙心中一动，移到门旁，拉开少许，透过隙缝往外望去。一看下
% k" |, D( i' \- G- Q/ O) ]8 j不由大吃一惊.
8 f$ t+ T5 y5 F% L- l4 W　　外面坐了三个人，另有近十名似亲随一类的人物，人人隐透紧张神色。其中
一人赫然是龙阳君。他脸色苍白，骤然间似若老了几年的样子，形神憔悴，再不
像以前般「娇艳欲滴」了。另两人一是身穿武服的将军，一为大夫服饰的中年男
子。
　　那将军首先发言道：「这趟我们来找平丘君，实是为了搜捕项少龙的事。」
项少龙心中一寒，知道龙阳君已猜到自己躲到这里. 那平丘君大讶道：「范将军
9 p& j- m7 T; g. F- `找项少龙，为何竟会找到这里来呢？」他一开腔，项少龙便认出他是早先在卧室
和姬妾胡混的男人。他们不在大厅见面，反避入内厅，不用说是怕泄漏风声。那
8 k' R4 p& n6 T+ m& m) A* U& O等若说他们推断到自己藏在地道里. 可以想像这大梁城守范将军，必已派人把整
个信陵君府团团围了起来。
  l% K# V, Q1 k. B2 L2 r3 W　　不过他仍不太担心，因为这地道的出口在後山的密林里，远离信陵君府，绝
5 T4 |7 T' s$ D; w不容易被发觉. 龙阳君叹了一口气道：「苑将军敢以人头担保，项少龙仍未离城，
: s, J( N0 s6 h8 k& E3 u假如他仍躲在城内，那最有可能就是藏在这里了。」项少龙听他说得有神没气的，
$ e. \! P+ Z4 d4 z; S" W知道他因为要逮捕自己这个「老朋友」而饱受折磨，不禁心中也陪他叹气。
　　平丘君色变道：「没有可能的。我早曾着人把府内每寸地方都彻底里查过，
0 G/ g3 ?0 B4 r; W9 u若他在这里，绝瞒不过我们，更瞒不过狗儿灵敏的鼻子。」苑将军道：「我们曾
问过信陵君以前的手下，证实了项少龙当日该是由地道一类的通道逃出这里，不
过却没人知道地道的出入口在那处。」
　　龙阳君介面道：「平丘君可询问府内各人，看看有没有忽然少了食物、衣服
6 c: s- ]2 h" A/ o  ]6 D一类的事，便可知项少龙是否藏在地道下面了。」项少龙暗叫厉害，那还敢再偷
% j) ^: x' o+ H4 F  f. S3 ~听下去，忙退回入口，关好盖子，拉过原先的草蓆遮好，回到地道去。然後毫不
% j6 v& Q3 L$ Z: k2 |犹豫地从後山的出口溜了出去。
( F  I  z& w2 w3 V# o6 x# w8 V' f　　茫茫雪夜中，只见魏兵点起火把，把信陵君府围得水泄不通，幸好出口处刚
好在重围之外，否则今日就是插翼也难飞. 不过他并非是已脱离了险境，而是刚
陷进了险境内。一队魏兵正朝他藏身处赶来，火把光和狗吠声，确令人心胆俱颤。
项少龙把偷来的衣物结成一个大包裹，挂在背上，依以前带赵倩离开的旧路，朝
1 O4 g/ e3 C* t! L邻近的房舍潜去。
5 C/ y: Y' p4 `8 P% w* f" z7 `( ~　　边行边看，不由暗暗叫苦。原来附近的街道全有魏兵设下关卡，最要命是屋
顶都设置了岗哨，监视着信陵君故居附近街道的情况. 项少龙生出寸步难行的无
奈感觉，伏在路旁的草丛内。不过他很快便知这也非安全之计。一队五十多人的
魏兵，正沿街而来，以长矛插入草丛，进行水银泻地式的彻底搜索。
　　项少龙无可选择下，趁火光还未照到身上的时刻，爬往对街，攀上了对面一
8 p, A+ Y" M+ H8 }. e+ V间房舍的檐头处。这所房舍由於比附近的房子都矮上一截，所以并没有敌人放哨。
3 \* [6 D9 y7 A  _( e" o魏兵过後，他正犹豫应否藏入屋内时，马蹄声响。一辅华丽的马车从魏兵远去的
那边驶来，前後均有骑兵护送项少龙观察形势，落回地上，闪到路旁一棵大树处，
迅速攀到其中一支横伸出路面的粗干处，手足紧缠结了冰的干身。
　　假若现在不是正下着大雪，他绝不敢冒这个险. 这可说是一场赌博。只要那
$ B3 o1 X* \$ Y2 a3 Z1 X( N& d十多名护从有一人抬头上望，保证可发现他的存在。但大雪照面打下来的时刻，
) J( J8 x1 K7 Z; ~5 P; E谁都只会低头看着路面。当他的心跳到了咽喉顶的紧张关头，马车来到了下方处。
项少龙先卸下背上包袱，垂手轻抛到尚差少许才来到正下方的马车顶上，然後放
! c) W! V: g# Q: N+ W2 @开双脚，足尖点在包袱上，这才松手落了下去。因隔了包袱的关系，他点地无声
的踏足车顶处，再伏下身来，完成了这几乎在一般情况下难以完成的举动。
$ u) ?5 o, d# o2 _$ i. n6 ?  b　　马车在这被变成了雪白世界的古都城缓缓而行，朝某一目的地进发. 他完全
9 \2 ]0 X: {/ ]+ [0 V不知道马车会带他到那里去，但却知道已经暂时离开了险地。经过一处关卡时，
魏兵不但没有问话，还肃然致敬，任由马车通过. 车内那人的身分必是非同小可，
/ X1 _1 t+ M  f( G4 }+ ^否则怎能受到这种优待。现在连他都很想知道里面坐的是甚麽达官贵人了。
' h% O: p, O  Y+ O( ?* W5 e1 y　　马车内似有一声叹息响起。项少龙生出好奇心，把耳朵贴到厢顶处，结了冰
的雪冻得他立即放弃了这做法。改而略撑起身体，往外望去，一看下立时呆了眼
( g5 [: j" l% }& l4 g- a睛。我的天！原来马车正转入御道，朝王宫的正门驶去。马车在护卫前後簇拥下，
# S- m; P# y, T$ j# K9 @( f从放下的吊桥越过护城河，进入主宫门.
　　在这时代里，王宫无论规模设施，都等若一个内城。为君者无不竭尽心思，
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使王宫在各方面都成为一个超级的军事据点，城堡中的城堡。
这既是要防范外敌的攻击，更重要是防止内敌叛上造反。项少龙今日糊里糊涂来
, P# k) }% X, f% [4 G到了王城府，要离开就头痛了。他又惊又喜的进入宫门，依然躺在车上一动不动，
: `+ Y* g4 b4 q6 s任由雪花把他覆盖着，若非如此，城墙或哨楼上的守军居高临下瞧来时，他就要
) G6 Q8 H( H- [0 q4 _5 f无所遁形。
　　但这恰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这麽大的雪并不常有，异日他要重施故技离开王
$ `' c6 ?6 l" K& U* U宫，便肯定行不通。他藏在雪底下，头脸贴在压扁了的包袱上，那可说是目下唯
一稍有温暖的地方。眼虽不能见物，但耳朵仍可听到声音。轮声和马蹄声响中，
他感到车子在宫内左弯右曲，该是朝内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终於停了下来，随护纷纷甩蹬下马，四周足音纷起，只听内侍宫娥齐声
叫道：「王后万安！」项少龙差点惊呼出来，忍不住略翘起头颅，偷望下去。车
门被拉了开来。大雪飘飞下，单美美熟悉的动人背影，穿上华丽的袍服，头戴凤
冠，像一个梦般出现在他眼底下。内侍一手打起伞子，一手曲肘横举，让她扶着，
缓缓往登上一座宫殿的台阶走去，前後簇拥着十多名宫娥内侍，禁卫则林立两旁。
& V2 D5 l& k6 T( U$ y3 E那种气势派头，教人无法想像她以前只是在咸阳任凭权贵采摘的妓女。
　　项少龙呆看着她的背影盈盈消没在台阶之上，心中百感交集。纵是明知单美
美不会出卖他，他也难以和这现时贵为王后的美女接触. 太危险了，而且说不定
' Y& o. A, E! a4 F; W5 k& y+ R0 h单美美会像龙阳君般出卖他。
　　马鞭扬起，项少龙再继续这趟免费的旅程。刻下马车不用说都是朝马厩开去，
那时拖车的四匹健马解入马厩，车子则会送入仓库，立即洗刷冰雪，如不在这之
) o. {* T" n3 _+ i; z' m前脱身，自己便要暴露行藏。
　　项少龙正苦无下车之计时，马车来到一条两边大树林立的路上。项少龙暗叫
天助我也，小心翼翼蹲了起来，夹好包袱。趁那驾车的御者注意力全集中到前方
时，他站了起来。身上的冰雪似沙石般洒下时，他已探手抓着一枝横斜伸出来的
# C% N- y+ n2 H' E! {6 @1 u8 F% }树干，离开了这既把他带出险境，但又送入另一险境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