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人生】（全）

车神

悲惨人生
2 A+ }/ W5 ^8 w. _7 n- h
  m  e6 B, y5 |9 @* W! @  W作者：不详
排版：zlyl
' [$ t+ Q* j; x% j# `, k* P2 ^字数：64576字
0 |# G" T7 O3 W+ r  E, _( DTXT包：
- z, t2 ]. Q2 w4 X% q, @, ?" k  b" u
　　我国的长江下游苏、皖一带，是一片江河湖港星罗密布、沃土良田一望无边、
( x- x& E2 `7 U: ]* u. t8 y9 c山青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也是著名的天下粮仓、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人间天
) o6 T& A  q* m2 ^9 ^' b2 h堂。但决不要以为那里的人民生活得都是那么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幸福安康。
　　因为只要是有人群的地方总会有好与坏、善与恶、贫与富之分。人世间有地
2 G) A9 Q( t* q主就有农民，有官吏也有囚犯，有土豪劣绅一定就有被压迫、被剥削、被欺榨、
% W2 Q6 G7 [% j被奴役的穷苦老百姓。
　　在这个地区的北部，千百年来日夜流淌着一条作为中国南北分界的河流淮河，
6 n0 E( t% i) Z$ F0 D9 j惊涛迫岸、骇浪翻滚，从中原大地一泻千里直奔黄海之滨。这是我国中部淮海人
民的一条母亲河，她孕育着华夏文明重要的组成部分，灌溉着流域范围内的万顷
, K5 g8 \: e. J" o良田，抚养着千百万炎黄子孙的生机命脉，提供了逐鹿中原纵横天下兵家必争的
古战场，记录着从古至今兴衰存亡的斑斑历史。但是，她又是一条给广大人民带
来无限悲哀和灾难的凶恶源泉，那汹涌澎湃的滚滚浊流，一旦决堤泛滥，不知吞
( U; U) L+ H& W0 Z9 Z  J- o噬了多少人民的生命和财产，不知又有多少人民离乡背井、流离失所、逃荒乞求、
客死他乡。
3 g  U8 x, C" }. B$ F% p5 S　　到了明朝末年的时候，由于朝政的腐败，官吏的贪渎，经济的萧条，农民起
8 p) ~8 a7 P0 R6 ]. i义的方兴未艾，后金鞑虏的疯狂入侵。整个明王朝已经处于分崩离析、风雨飘摇、
惶惶不可终日的景况。统治阶级再也没有能力来考虑河防的维护和人民的安全，
再也没有精力来顾及老百姓的饥寒温饱。于是水患连年，泛滥成灾。一时间，广
7 ]0 P- h9 f% v/ ^! W" J% ]/ o' a袤大地汪洋一片，人畜万物葬身鱼腹。侥幸逃得性命的人们为了生存，只得扶老
6 u0 Q+ T! S- Q6 }& R3 U9 ]; q9 K携幼、拖儿带女、挈妇襁雏地远离故土家园，沿路乞讨，奔向他们想往中的美好
地方。当然，他们首选的就是长江下游这片美丽、清秀、肥沃、富饶的鱼米之乡、
; Y8 r, p. k) `  P( w4 z- Y人间天堂。那么，这块美好的土地真的会给他们带来好运吗？等待着他们的又是
怎样的结果呢？请看，下面就是一户淮上人家逃荒后的遭遇：
& P( Y8 t. e/ @, E0 x　　　　　　　　　　　　　（一）天有不测风云
$ \- G) o) A# N& v3 g　　这里是安徽淮南地方淮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庄，原来也是一片荒丘，因为地势
稍高，几十年来被淮泛淹没家园的人们陆续逃难至此，从最初的三、五户人家逐
渐发展到现在的五十来户，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小村落。各家各户根据自己的能力
和需求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和蔬菜，也在田间坡地栽培果树。除了自耕自食，也
在城市乡镇间做些交易，生活虽然不是十分富裕，却也勉强维持生计。在那个年
! s" n6 u6 @( r+ x代，对淮上人家来说可算是个世外桃源了。
　　村里有户姓柳的人家，夫妻二人都已年过半百，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十一、
9 c' Z* G  _+ c/ _$ @二岁的养女，相依为命。说起这个养女，还有一段来历：那是十年前，柳氏夫妇
, H4 v( X- d1 t从原籍逃荒来此时，在淮河岸边遇到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幼童，也不知是和父母
4 l2 `3 u' d/ X* S# b走失了还是被父母遗弃了，正在道旁呼爹唤娘放声大哭，路上行人都正处于逃命
的当口，谁也不会去关心这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可怜孩子，更不会为自己的家庭
增加负担和累赘。惟有柳氏夫妇，一则本就心地善良，二则不惑之年尚无子嗣，
5 C1 L! i2 E: x0 A1 p& P) ]也是思儿心切，虽然是个闺女也还是满意，就把她带在身旁，取名青青，犹如亲
生女儿一般对待，共同生活。柳青青懂事以后，听得人们议论，知道不是亲生父
, T+ l% N: y$ N: J9 `/ o- g母，但十余年来朝夕相处，亲情已然建立，仍然是个亲密和睦的三口之家。
　　柳氏一家，和小村中其他人家一样，种着几亩自己开垦的薄田，过着男耕女
) a8 x% C0 F4 l9 c9 Q织、自食其力的平常生活。所不同的是：柳家祖传会一点武术杂技，每逢农闲时
机，一家三口，在附近城镇乡村走街串巷，拉个场子，打几趟花拳绣腿，耍几套
/ x6 ~" s9 d- E% ^  M) z把戏，翻几个筋斗，赚几个零花钱。生活虽然贫苦了些，在没有自然灾害和人为
暴力的干扰下，过得还算是很安定的。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青青虽然只
有十一、二岁的小小年纪，生活的磨练使她早早就具备了中国农村妇女所有的美
  Y) s7 B  p) R6 y% m德和技能：孝顺父母、操持家务、洗衣做饭、绣花织布、裁衣缝补、编席制履以
. v5 j, C  c" n& \' q  b7 b至简单的武功，由于她年纪小，柔韧性好，柳公教她练柔术，斡一个软腰，后背
! A! F: N3 d2 ^+ A$ {  @0 ]2 U8 y能贴到屁股，筋斗翻得又高又飘。小村中没有一个人不说她是一个聪明伶俐、心
9 q7 C. m% q) C! r3 S" o. f灵手巧、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好孩子。
. ?+ H- o& @: a2 D4 `+ l　　天有不测风云岂能料之，这种清苦却安闲的生活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场大
  T! i8 ^4 O' W, Y水给毁灭了。明末天启年间，淮河暴发了一次百年不遇的洪峰，汹涌澎湃、滚滚
1 @, A4 C) h% o袭来，冲破堤岸、漫过田野、翻越山坡，就连地势较高的，连年水患都未能侵袭
到的小村，也不能幸免地成了龙宫水府。无可奈何，柳家夫妇只得带着女儿青青
; Z$ s# B' ]. r5 p% j/ @. j含悲忍泪、极不情愿地离开了一家人辛勤劳动、苦心经营了十数年的美好家园，
& d: ~& {7 W* V/ ~加入到数以万计命运相同的难民队伍中，又一次开始了逃荒的生涯。他们拉家带
+ c0 S: H4 X) s2 Y* [" [口拖儿带女地过河涉水、翻山越岭、风餐露宿、颠沛流离，一步一步向南走去。
2 M2 ^- e% Q, f) B4 K( x+ o+ G　　四周景物一片沧桑，但见衰柳寒蝉、枯树昏鸦、空山寂寥、悲风萧瑟，一幕
幕凄凉悲惨的景象。柳氏一家沿途卖艺，乞怜求讨，艰难地度过日日夜夜。眼看
着多少人成为饿殍倒地，尸埋黄沙。活着的人仍不懈地努力，带着求生的欲望，
5 V: q( {( m( H5 e1 _* _2 M幻想着在江南富饶的土地上重新开创自己新的家园，蹒跚着前进。
　　经过十余天的艰苦跋涉，所到之处人烟逐渐稠密，市场开始繁荣，难民沉重
的心也有了复苏。又走了两天，跨过了长江，终于走到了一个繁华的大码头，向
路人一打听，原来是江南重镇安徽的芜湖。
# ]) u% M! m- {( v* C　　芜湖是长江下游的重要港口，人口密集、物产丰富、交通便利、市场繁荣，
又距离两江地区的首府南京不远，所以经济十分发达。柳氏一家三口还未进入城
里，就被那车水马龙、浓妆艳抹、歌舞升平、吆喝叫卖的热闹景象所陶醉了。特
别是小青青，自出娘胎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那么多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新鲜玩意儿：路边打把子卖艺的、敲锣打鼓耍猴的、唱着曲儿拉样片的、打着竹
　　板说书的、吆喝着卖大力丸的、挑着担子卖馄饨的、捏面人的、浇糖人的、各式
　　各样提篮小卖的，形形色色的一件比一件有趣，一样比一样好玩。看得她踟
躇不前、流连忘返。柳公见女儿如此兴奋，自己也高兴，遂向老伴说道：「我们
/ @5 p! e& y) X3 H# z5 C就在这里住下吧，不走了，这里地方那么大，那么热闹，我们先拉个场子，练几
套拳脚，耍几套把戏，有机会再找个长工短工做做，总不至于饿死吧！」
　　「是呀！我的两条腿快要断了，再也走不动了，住下吧！」柳婆也同意。
+ J% B/ B* U1 @( ?! D　　青青听见二老说话，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连忙符合道：「太好了，太好了！
　　以后我每天都可以到这里来玩。「
$ ]! {3 C2 a" \5 H　　于是三人找到官府专门设立的难民收容所，旧时称为粥厂。一座破旧的孔圣
: e. Y' m% H3 ~庙内，大殿香房里、走廊过道上都挤满了衣裳褴褛、面黄肌瘦、奄奄待毙的难民，
足有千人之多。柳家三人进来时，正好抬出二具刚死的尸体，他们乘机弥补了死
7 e+ i4 x% L. K, i" ^9 j8 O, S0 u者让出的空位。不管怎样，总算有个遮风避雨的住所。而且这里每日早晚还免费
  K9 q& T* T& ^5 i$ E; ^: j布施二顿稀粥，有吃有喝，先安顿下来慢慢再说吧。
7 _9 Q8 ~6 D& |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所谓的粥厂，只不过是遮人耳目的骗人把戏。喜欢历
; o  P+ o& J/ V) n( i6 }- s史的人都了解，明朝熹宗皇帝朱由校十分昏聩，沉溺工艺制作，不理朝政，朝中
8 Y2 H) B3 Q9 }+ V8 \$ C" [大小事务全由宦官魏忠贤把持，天灾和战祸都成了他们发国难财的大好时机。魏
( o$ `  |; r: F; O3 \阉以救灾为名从国库中支取了大量的银钱和粮米，其中大部分都被他中饱私囊了，
少量的救灾物资又被府县层层盘剥，到达粥厂已经所剩无几了。加之难民众多、
批批涌来，僧多粥少、杯水车薪，那个布施的稀粥也就是水中漂浮着几颗米粒而
$ u2 o, M8 T7 ^, T& _已，还不够撒泡尿的量呢！再说，千人之众挤在一个小小的破庙里，每人也就一
个锥大的立足之地，所以环境污染、空气浑浊、臭气熏天。不久就蔓延起一种不
知名的传染病，三天两头不断有人死亡，留有后人的还可弄条草席卷了择块荒地
* n7 ]( o0 x0 l! Q; i埋葬，孤寡无人的只有被拾茅褴的拖去丢在乱葬岗上作为虫豹的美食。可怜的柳
, N- V4 j8 Z8 d* J: A家三口竟不自觉地，还高高兴兴地走进了这座悲惨的大坟墓。
　　从第二天开始，为解决一家人的肚子问题，柳公就带着青青到街上卖艺去了，
; ?: i/ T  X+ \  z, w, w2 Z9 t柳婆因旅途的劳累身体略感不适在「家」休息。不过他们那点微薄的技艺在芜湖
这种繁华的码头上，实在是拿不出手来，好在青青的筋斗翻得漂亮，又是个小姑
娘，也引起一些人的喝彩，扔下了几个铜子。有了一点收入，全家都很高兴，可
是柳婆的身体却一天天坏下去，大家心里又添了几分愁闷。
1 F9 T' s; Q) D( `8 k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凑巧，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柳公和青青在外卖
" @; L9 {( L2 c+ q( m- p6 O艺的第三天，为了多赚些钱，在观众的激励下，柳公做了一个高难的动作，也是
( a" V% ]- o. Q& C& Z7 I年老体衰，力不能及，不幸扭伤了腰。卖艺的活干不成了，青青只得去沿街乞讨
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好在近一个月来他们一家都是在要饭的状态下活过来的，
对青青来说已是轻车熟路习惯了，何况芜湖是个灾民云集的地方，大街小巷叫花
# l0 U0 g0 D" _1 `8 b子不计其数，也不怕寒碜。可是一家三口倒有二人躺着不能动弹，全靠青青一个
十二岁的小姑娘讨饭养活着，你说这个日子还怎么过？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来
给二老治病疗伤，眼看着柳婆病体日益沉重，柳公伤势逐渐恶化，连个求助的地
7 N; D  }$ y8 o方也找不着，青青心里悲痛万分，又毫无办法，除了精心照料之外，也只有把眼
泪往肚里咽了。就这样维持了三、四天，不料粥厂里的那种传染病也蔓延到柳家
二老身上，发烧、浮肿、抽搐、身上出现点点红斑，不出三日，二老双双先后离
开了人世，赴了泉台。
　　爹娘惨死，青青大恸。伏在爹娘尸体上痛哭流涕：「爹呀！娘呀！你们就这
% v) f7 z  Q( D9 f; [么走了，留下我怎么办啊！」周围的灾民们，也被这悲惨的气氛笼罩着，有的唏
1 d) x, L. I9 j3 _嘘、有的叹息、有的垂泪、有的抽泣，有人想安慰她几句，又无从说起。此时此
  p% q8 ]9 Z+ Y: J刻确实没有任何言语能够抚平青青那颗已经破碎了的心。
0 Q6 |. ?( d8 S7 F4 R" V　　「爹呀！娘呀！你们丢下孩儿，叫我怎么活啊！」是啊！一个十二岁的小姑
娘，离乡背井、举目无亲，你叫她怎么活下去啊？远的不说，就是目前父母的遗
体如何处置，她都没有主意。
% L# V3 b& ?/ \( A) ]1 D　　青青的哭声惊动了掌管粥厂的小官吏主事，此人在粥厂摸爬滚打多年，心地
% s' d# U5 T( F还算良善，只要事情发生在他的管辖下，他都要设法做出一个适当的安排。像这
类生老病死、鳏寡孤遗的事他见得多了，处理起来也有一定的经验。于是找来几
5 _2 e% h3 T/ n/ C个平日好出头露面、打抱不平的人一起商量。
　　「这个小丫头片子也真是可怜，孑然一身，今后日子也不好过。我看让她来
个卖身葬父如何？说不准被哪个好人家看上了买去做童养媳，有吃有穿，也是她
的造化！」
　　「是啊！备不住还被某个地主老财看中了，收她做个姨太太，这小妞可就发
. Z1 M1 A8 V/ o' e4 B了！」
. J  Z/ A, ?. x　　「不可能的！看她黄皮寡瘦的一条小泥鳅，掀不起大浪！」
　　「哎！要是被青楼妓院弄去了，岂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了吗？」
　　「这就看她的运气了，可话又说回来了，就是当个卖笑的妓女，也比饿死冻
3 D3 N& ~9 ~) H死强吧！」
0 F+ H# Z- o; M" q3 H7 X7 U. B$ z6 |7 k　　「顾不得那么多了，谁还能保她一辈子呢！就这么着吧！」
　　众人商量定后，让一位大娘去征求青青的意见。青青小小年纪，那里懂得人
+ p) i+ K+ \0 R; x情世故复杂险恶，只要眼前有人能帮她把父母安葬了，自己能有一口饭吃，叫她
干什么都行。于是几个人找来两块破门板，将柳氏夫妇的尸体抬到集市热闹处，
# P6 ?; z1 y) h3 R* h* ], g) s( Z在青青的头发上插了一根稻草，跪在旁边，胸前立着一块「卖身葬父」的牌子，
  j6 e$ d3 E7 L9 y5 C7 g: D# J等待着买主的到来。
　　从清早卖到正午时分，接午时卖到日落黄昏。围观的人很多，有不少人为小
姑娘的可怜遭遇而摇首叹息，也有许多人为世道的不公而愤然诅咒，还有几个多
愁善感的妇女陪伴着流下了辛酸的眼泪。可是真正的买主却一直没有出现，这中
1 p5 S3 f0 X2 C2 O0 l% F5 a间，曾有几个富商乡绅、公子哥儿模样的人，走向前来，抬起她的脸，端详了一
会儿，摇摇头离去了；也有几个妓院老鸨、大茶壶似的人物，丈量着她的身材，
( |9 x- J6 [+ n' C% W捏捏乳房，摸摸屁股，咕哝了几句，还是走开了。难道他们都看走眼了吗？这也
难怪，经过长途的逃荒跋涉和父母双亡的悲惨经历，青青已经被折磨得骨瘦如柴、
面色腊黄、形容憔悴、精神萎靡，当然这些人是瞧不上了。
　　正当大家都以为今天这个小姑娘肯定是卖不出去了的时候，远处来了五、六
5 e7 x: d: g- J% l3 |' k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看见这边围着一群人，也赶过来凑热闹。其中一个身高体
壮、膀大腰圆的青年走到青青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回转身来与同伴们商量了
$ N8 v  K- b9 ~5 _! I一下，然后向前抱起青青，同伴们抬着二具尸体，分开人群大踏步地远去了。这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围观的群众感到惊奇和诧异，最后又怀着欣喜和满意的心情
% n" T, u3 D' G3 l# @逐渐散开了。
　　　　　　　　　　　　　（二）人有旦夕祸福
# A$ i  B, {. U, e# L" U　　这几个小伙子，是本县大地主杜老爷家的长工，刚刚从城外农田里耕作回来，
7 T) ]9 |: n3 Z9 O5 I* `8 e% X0 d正好遇上了「卖身葬父」的柳青青。那个为首的高大青年姓何名涛，少年时也是
个淮上人家，十多年前也是因水患随父母离乡背井逃难至此，其父因饥饿劳累中
% m( p# [0 P8 x! s: P途死去，其母悲伤过度，终日以泪洗面，久而久之就双目失明、病魔缠身、卧床
不起了。好在何涛年轻力壮、农活技术又好、人也老实厚道，很快就成为地主老
! M) {* i7 J  Q- \1 @4 a: @+ v财们竞相争雇的长工人选，母子两人的生活算是有了着落。但是，何涛思想上一
直有块「心病」，就是自己常年劳作在外，家中老母已是垂暮之年、行动不便，
自己难尽孝道，又无他人照顾，每每心里惶惶不安。本想托人说个媳妇来伺候老
, J1 O1 _4 W2 O/ W* e娘，可当女方了解了他家的经济情况，且还有个病危老母时，谁也不愿意承担这
9 X; @) Z2 a6 z6 ?  r0 Q1 E$ m份苦差。所以直到今天，已经二十八岁了，仍是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何涛看见青青后，立即为她的悲惨遭遇而感动，回想自家身世，同病相怜，
! |% @4 I6 t/ d; h就产生了帮助她的念头，心想：老婆找不到，认个小妹妹，不是同样可以达到照
顾母亲的目的吗。和同伴们商量一下，大家都愿意帮忙。主意一定，就发生了上
% Y: O: N1 n) _2 G- m9 I面的一幕。
) V7 ~0 B$ w* {8 m, P% C4 n　　几个人将青青及柳氏夫妇的尸体抬回何涛家的小院里，又各自回家收集了一
5 @, x9 a7 e) v$ k5 ~些破门窗木版，他们都是有力气、有手艺的人，连夜打制了二口薄皮棺材，将二
老尸首装殓起来，清早抬到荒山上埋了，再去上工，一点儿没有误事。
　　从此，涛哥和青青就成了一家人，以兄妹相称。青青从小就劳动惯了，这点
家务活根本不在话下，把个小家庭整理得有条不紊，虽然没有楼台亭阁、鸡鸭鱼
# w  G! i0 h, u肉、绫罗绸缎，却也窗明几净、饭热菜香、衣鲜服新，把何老太太伺候得体贴入
微，涛哥在外干活也没有了后顾之优。过了二年，何老太寿终正寝，青青有了更
多的闲暇时间，她从小就跟着父母沿街卖艺，对民间艺术有特殊的感情，于是就
7 e0 x1 a  s' ~( G/ O7 r经常到各种技艺的演出场所转转，她最喜欢的就是在茶馆里听说书的讲故事，和
! J: B/ }  U* e4 z) _  |# \看野台班子演戏。有一次，戏班子里的一位武行突然生病，眼看着就要开锣，班
主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所措。青青有武功底子，人又聪明，戏看得多了，也大体
& O6 Q+ x  x- `知道一点演戏的路子。于是自告奋勇上台客串了一把，还真不错，特别是那一串
7 A) ^# U1 K* G) p8 V% s' ], _% ]筋斗翻得真帅。救场如救火，班主十分感激，从此和戏班结下了交情，不时地为
他们打个下手，跑个龙套，翻翻跟头，演个冬哥、春妹、沉香、秋儿之类的小人
物，后来跟教戏的师傅学会了演关老爷的马童、钟馗身边的小鬼等配角。也可以
分得一份报酬。青青的心情愉快了，家庭的收入增加了，生活也开始富裕起来。
- l7 o; n" V. @6 ?　　变化最大的还是青青本人，人说：「女大十八变」一点没错，由于经济的宽
裕、生活的安定、心情的舒坦、身体的发育，没有几年青青就从一个面黄肌瘦的
/ S: O' }4 T6 U, E- ]  I# e3 n小女孩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原先那个卖身葬父时的穷酸小乞丐变成了现
6 J9 Z; o& y# N8 k$ ~+ I+ b在这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小姐。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看她：桃花面、弯月眉、秋
0 E* _: ~/ B" G+ `3 F: T, N$ e水目、樱桃口，还有：寒肩、丰乳、柳腰、肥臀、冰肌、玉骨以及小巧玲珑的三
) A& h, V/ J- |# K! C寸金莲，更有一颗情窦初开、爱意盎然的少女的心。所有这些组合在一起，不正
是人们心目中向往的画中美女、人间仙子吗！
% V7 ?2 d" J  l# h　　青山依旧、绿水长流，转眼青青到了二八芳龄，是该出阁的年纪了。涛哥对
于妹妹的终身大事当然是要关心的，虽然心中十分地不愿意，也不能耽误了妹妹
的青春。就在那年的中秋节晚上，涛哥告诉妹妹说给她找了一个好婆家，准备把
她嫁过去，谁知遭到青青的断然拒绝。
6 A0 L: W; V  |& ], N　　「我不嫁人，我要和哥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胡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长大了怎么能不嫁人？」涛哥耐心地解释：
「是不是你对这家不满意，我可以给你再找一家。」
% P5 x1 u/ W% j* F　　「不嫁，不嫁，就是不嫁！」青青有点不讲理地反驳：「哥哥年纪比我大，
- I+ e$ c4 W0 r% s$ P哥先结婚，我再嫁。」
　　「哥哥年龄大了，又是一个长工，没有哪个姑娘会喜欢哥的。再拖下去，就
; j6 Z3 B5 z* \2 M耽误了妹妹的青春了。」
　　「谁说没有人喜欢哥哥，我就最喜欢哥！」青青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 b: e) A- n, L5 _% P  y9 A「我最崇拜的、我最爱的就是哥，我愿意嫁给哥哥！」
　　「这怎么行呢！」涛哥吃了一惊，赶紧表白：「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你才十
9 i3 W) S7 r7 @2 K六岁。不般配呀！还是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吧。」
+ U: G# J; H) h* H! i' f# O　　「难道哥不喜欢我吗？嫌妹妹长得丑吗？是我配不上哥吗？是我讨人嫌，烦
+ R3 C0 \6 F% u* p2 F6 n/ M5 l我了，要撵我走，把我嫁得远远的。」
　　「不是，不是！」其实涛哥何尝不喜欢妹妹，几年来亲密无间的相处，他们
的确是谁都不愿意离开谁，只是从伦理道德上讲他不得不做此决策：「哥爱还爱
1 F- }2 Z" W. G5 x不过来呢，哪能烦你，哥也喜欢你，只是，只是——」
, h: g: O( B% H% C3 A8 ~　　「别说了，我就嫁给你了！我一辈子跟定你了！」说着青青猛地扑到涛哥怀
+ Y9 a" f6 [- w' u5 V里，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眼里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涛哥用手轻轻地抚摩着青青的身体，不断地亲吻着她的脸蛋儿，青青像一只
小猫似地温顺地萎缩在他的怀里，享受着甜蜜的爱情所带来的情韵。忽然，青青
3 g6 }! u9 P$ G* g! c# s' g7 j抬起头来，满面红晕深情地对涛哥说：「今天妹妹就把身子给了你！」涛哥的情
. g4 b5 O4 K( t7 X! O3 S感已经十分冲动，不假思索地就把青青抱上了床，宽衣解带，成其好事。两人都
是初尝禁果，没有经验，涛哥的那杆粗壮的银枪十分笨拙，捅了几下也找不着目
标，急得青青骂了一声：「你真是个傻哥！」遂用手掐住枪杆引导到自己的仙人
! V6 w: c& ?' m9 d: S- W7 ^7 ^洞口，涛哥使劲一挺，破瓜的痛楚使她大叫了一声，吓得涛哥停顿了一下，只见
9 _6 I, o2 r& C5 V青青向他报以一个浅浅的微笑，说道：「哥，你真坏！」涛哥看到青青没事，就
0 |# _' Z7 H  h" U- J展开了猛烈地冲刺。涛哥和青青都正处于心花初结、含苞待放的青春妙龄，又都
9 q6 Y/ n( s; _8 P& u( H是体魄强健、精力旺盛的青壮年，恰似一团干柴、一颗火种，一触即燃，顷刻之
; t0 ~- h* O# N# {% z9 [间烈焰熊熊就达到了万丈高峰。涛哥在一阵激动之后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射出炙
热的岩浆，直奔青青桃源仙洞的深处。与此同时，青青的仙人洞内也如江河决堤
般泛滥出一股惊涛巨浪。两相撞击，阴阳调和，迸发出万道彩霞、铁树银花，达
到了欢娱的顶点。
　　过了几天，涛哥和青青正式成亲了。他们既不是名门望族，用不着鼓乐花轿；
也没有三姑六舅，不需要认亲见礼。只邀请了几个邻居好友，在一起吃顿便饭，
( o& m5 f7 F% @5 b大家做个见证，就算成亲了。其实，自从涛哥把青青接到家里的那一天开始，大
9 q( [+ b% v2 y, ^家就已经把她当成他的小媳妇了，今天成亲是顺理成章的事。
0 C* x7 o  u8 j4 X% Y　　人有旦夕祸福岂能自保，正当大家都为涛哥和青青的结合而欢呼庆祝时，有
2 T( G2 W8 x$ }; E+ J- p/ O4 C一个人却心中老大地不愉快，那就是涛哥的东家杜老爷，这可是个奸猾诡诈的小
人，仗着祖上留下的几个臭钱，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原
6 ]; o9 k+ V1 u$ w9 R3 A# ~+ l来他早就听说何涛的妹妹长得十分漂亮，意欲纳为第六房姨太太。当涛哥为妹妹
寻找婆家的时候，他也托人提起过。涛哥对自己主人的品行当然十分了解，决不
2 l* h/ w6 m2 \2 W4 F4 k+ ^( C! i会把亲人往火坑里推，就没有理这个茬。如今杜老爷看见自己心中爱恋的小美人
嫁给了何涛，不由得恼羞成怒、火冒三丈，于是想出了一条奸计，要把涛哥弄得
家破人亡！
　　这年的大年三十，青青把小院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又准备了一餐丰盛的年
夜饭，等待着涛哥的归来，好好享受除夕夜的二人世界。最近一段日子，杜老爷
家给夫人做寿，又赶上年关，丫鬟、仆妇、长工、下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涛哥已
经有几天没有回家了，托人捎信说三十晚上定当归来。青青焦急地盼望着、等待
着，一直到午夜时分涛哥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来，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简
单吃了几口饭，就说这几天太累了，睡眠不足，头昏脑胀，早早地上床睡去了。
　　本来想和涛哥好好亲热一番的青青，看到这种情况也只得自己一个人坐在灯
下守岁，待到新年来临之际，也像其他人家一样，在院子里放了一卦鞭炮，镇镇
邪气。
5 Q" t. I# I) J) }　　这时候方才感到有点疲倦，就在床铺的外沿躺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 d& p- z: n  @3 K' g9 f) W) h. e　　次日，鸡鸣早看天，青青起床，为了让涛哥充分的休息，没有惊动他。青青
7 V7 r& T2 p* K3 Y$ P) F轻手轻脚地烧水做饭，待一切安排停当，才回房准备叫醒涛哥。
( V, o6 B: e6 S+ J" z3 g　　「涛哥，——涛哥！你这懒鬼，太阳都照到屁股上了，还不起来！」
) D; _% s' x; b　　叫了几声都没有回音，青青以为他又像往常那样故意不吱声来逗她玩乐，于
6 d. u1 @1 l) N& @0 G% S9 `: P是进入屋内，说道：「再不起来，我掀被子了！——我要咯吱你了！」说着掀开
( H  q6 r. K9 H0 x: ^9 p" l0 ]了盖在涛哥身上的棉被，又用双手把他的身体翻转过来。这一翻，惊得青青魂飞
魄散，只见涛哥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手脚冰凉，再用手摸一摸鼻孔，气若游丝。
' e& f, O4 I- @9 j& G　　青青慌乱得不知所措，连声急呼：「涛哥！涛哥！——你怎么了？——别吓
唬我，我害怕呀！」
　　青青恐惧的叫声，惊动左邻右舍，看到如此情况，即有人请来了大夫，检查
, r" P5 m6 H4 x2 l& u: ]. d了一遍，掐人中、扎针灸，终是回天乏术，宣告涛哥已经死亡。这突如其来的噩
耗，犹如当头挨了一棒，青青一声未哼、两眼翻白、双腿一软、身体倒下、人事
不知、昏死过去。请来的大夫又赶紧回过头来抢救青青，半晌才苏醒过来。可怜
的青青，又一次体验了生离死别的悲伤，这一次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呼号，只是
, e; _* c2 g% I" w" r; U安静地痴呆在一旁。短短的十六年时光，竟让她这个孱弱的小女子遭遇了人间尽
3 [' m. t7 A/ A+ D2 h" ~9 z4 z可能发生的灾难，她是欲哭无泪呀！因为所有的眼泪早已流淌干净了，她是欲诉
. f: e9 W) Z; a) ^, }( u4 E; u0 M无语呀！因为任何语言也无法表达出内心的悲苦。
+ I+ z% n. P2 l% f6 B; N! O　　多亏四邻好友的帮助，将涛哥的遗体装棺入殓，举丧出殡，反正穷苦人家也
没有什么大排场，就和柳公柳婆、何老太太葬在一处，算是入土为安了。
/ M$ q2 g* N* S1 q0 C　　涛哥死后的最初几天，青青一个人寂寞孀居、独守空帏，忆及自己的悲惨一
, q, H; r% ~! a% t, C( M; x生，不由得芳心愁苦、暗自哀叹，整日里以泪洗面。但是如今的青青已不是四年
4 n. I# O# W  O1 W& n前卖身葬父时的那个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小女孩了，她完全可以依赖自己的劳
动来养活自己。所以几天过后，当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就开始谋划她的新生活。
　　根据自己的爱好和现有的技能，当然选择正式下海唱戏去。
　　就在日子一天天趋于平静和安定的时候，突然来了几个身强力壮、虎背熊腰
的男人，进门就问道：「你是何涛的娘们吗？」
　　「是的，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杜老爷家的大管家。」其中一个面目奸诈的人说道：「是这么回事，
( j) n& J7 ?& Y% c你家何涛借了杜老爷二十两银子，我们要帐来了！」
　　「涛哥借了东家的钱，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几年我们家不缺钱花呀！」
　　「你才来了几天啊？告诉你，这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在要饭呢。二
十两，利滚利，五年了，本利算来也该有一百多两了吧！俗话说：父债子还、夫
债妻还，你说该怎么办？」
　　「借钱也该有个凭据吧？」
  e* k9 Y4 |1 R. W; C% k) ~) @　　「谁还骗你不成。」那人说着拿出一张字纸放在桌上，说：「这就是借条。」
! {5 R0 Q# j/ M% ]　　青青虽没有念过书，字还是认识一些的，借条上的字不能全读懂，但「二十
两」何涛的签名以及年月日还是认得的。不觉心里有点发慌：「那么多钱，我也
还不起呀！」
　　「还不起也得还呀！想想办法吧。」
2 v! U4 O" d5 N' c5 {4 w) `　　「你行行好，高抬贵手，宽限几天，我砸锅卖铁，东筹西措，攒够了钱一定
( A  E& S* ^4 w7 z6 X4 A" |还清。」
　　「一百多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凭你那点能耐，干一辈子也还不清。再说万
$ n* f; d4 \0 U9 m+ E9 m( V一你卷铺盖跑了，我们找谁要帐去？」说到这里，那人突然变了一种关心体贴的
6 y8 o, O/ V, e: P9 Q! n8 d  r语调继续说道：「我也是看你刚死了丈夫，怪可怜的，给你出个主意：不如你顶
/ T# t3 i7 b2 H: m3 M2 Z替你丈夫到我们老爷家帮工，管吃管住，以工抵债。我们老爷说了，只需三年，
三年期满，所欠债务，一笔勾消。你看怎么样？」
3 I; b- G& {& ]4 R, ~% `# M　　青青正在犹疑不决、举足不定的时候，那人忽然变了脸色，厉声说道：「你
" d' \8 c/ L' _- t% l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来人呀！把这小娘们给我捆了，送到县衙去，
告她个借贷不还，放刁耍赖。先打她几十扳子，让她知道咱爷们的厉害！」
　　旁边那几位壮汉拿着绳子就要上前捆人，青青虽然练过武，但都是表演用的
5 c' i( f" k4 a花架子，用来打架可不行，立刻叫人给制住了，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说道：「别，
别。我跟你们去不就得了。」
! d+ s0 j8 A' T; q, ]　　青青是个柔弱的女子，年纪轻轻，涉世不深，还不完全理解人心狡诈、世事
险恶的道理。在管家等人的欺骗、恐吓、威胁和利诱下，就随着他们进入了杜老
8 H* T/ c! d* l6 g8 @( t爷府中。此一去，犹如羊入虎口，把一个青春年少、善良美貌的小女子送进了枉
! y9 H3 F; r" g4 [; I6 s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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