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欲： 官人的短裤 】

车神

作者：李美汉
　　　　　　　　　　　　　　　第一卷挂职
　　　　　　　　　　　　　　第一章幽会过门
& m/ p' B; r: J5 p　　他有了一个靓丽的情妇，喜不自禁，近乎一种肉麻的难以抑制的心跳感觉。
他像孩子偷了大人裤兜里的零钱，一阵得手后的狂喜，却又心慌意乱，不计后果
4 N. b9 H) ?/ C6 z3 y- K地花掉手上的钞票，换取口欲之欢。他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藏在市区一套
温馨和暖的出租屋。
( _5 T5 K% J- E1 T9 T$ S　　她呀，像一艘半新不旧的船儿，耐人寻味地停泊在河湾深处，静待夜幕降临。
对他而言，她性格中的柔顺和寡妇身份，对他没有什么威胁，至少目前是这样。
通常，周二和周五黄昏时分，他像例行公事，一身休闲打扮，迈着轻快的步伐踱
出市政府招待所后门。
5 u- t% p; D3 ?9 y' S  x　　门卫是个上年纪的干瘦老头儿，常常在小铁门外，甩胳膊、甩腿。老卫头的
眼睛很小，眯缝成一条线，他要是环抱双臂端正坐在值班室，大家一定会误认为
他在打瞌睡。可是，你要是不经意之回头一望，就会发现从他的眯缝眼里射出一
, ^: e0 h5 `) X) Z) ?道犀利的光：目光如剑。
& I* i1 q5 n. A9 W5 t0 E　　这老头！——老实说，他还真有点腻味老卫头。
6 A* {# U* d$ _& S5 i　　散步！魏市长。
　　散步。
, g6 O' |' y( c8 q　　按照惯例，彼此招呼一声（有时，只笑一笑）。魏家群含笑点头，迈开大步
向护城河边去。太阳西沉，他离开人行道，转进附近居住区小巷。约莫八点至八
点半之间，他揿响镶嵌在楼道防盗铁门上的数字键盘。门铃响起，门锁咔嚓一声。
0 j2 l9 ~% C% p. L( b; o! p他推门而入，急步快上，近乎蹿上三楼。房门虚掩着，叶小翠在门后笑微微。—
—他按时报到了。
　　叶小翠中等个儿，脸盘大方，体态丰腴。既然是一个美人胚子，其脸容必得
与笑容和气质搭配，她正是属于淑静一类美女，她把一个少妇在门后迎接情人的
纯情与春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嘴角挂着迷人的笑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略
显羞涩地望着情人下巴和领口。
　　傻子，笑啥呢，快进来！她笑道，随即拉他一下，把棕色皮拖鞋放在门口，
3 J) O) {9 w& d' R8 D3 y4 Z+ `* p又补充道：不换也行。
　　要换！换上舒服一点。他说着，脑子突然闪现出一个高明的诙谐说法，得意
' n- Q9 c3 ~1 H9 u  w" v地补充道：文明的生活方式，把烦恼扔在鞋里。他不在，她就穿上他的拖鞋，心
头又舒服又踏实。
# x: }3 K2 Y1 G9 z) D6 r$ U　　那就把鞋搁在外面。情人逗趣道，并含情脉脉地目视他换拖鞋。
　　他嬉笑着瞪情人。叶小翠歪腰在门槛外把一双黑皮鞋拿到屋内墙根下。他换
上拖鞋，洋洋自得地在客厅和卧室转一圈。鞋里还残留一丝温热。一切安好！原
  t8 P+ }) }$ [! M2 i; {  k封老样，吻合心的印记：窗户、家具、摆设、空间与气息，均在眼中显现出一种
亲昵的和暖氛围，沾染女人气息的芳香。
. F& W8 H- e5 U# c; h　　家群，先喝着吧！马上炒热菜。
. p/ }/ f; L3 n6 P　　他踱到情妇背后，吻一下她的脖颈。她对他嫣然一笑，柔美动人。他满意地
1 E' x. ?* }' w, X4 o5 U退回桌边，笑微微地目视几样下酒菜，心情格外舒畅。白条鱼酥软爽口，还没褪
6 |0 j6 {# p$ C, p尽余热，他伸手抓一条放进嘴里，咀嚼到爱的滋味。他款款落座，一边喝酒一边
打量情妇翻炒铁锅的妩媚姿态。做爱与炒菜的姿势有什么内在的关联吗？他不由
得想到邪路上去了。
4 V9 D* ?, D- r# o　　感觉还行吧！他问。
( `( t$ o& ^" R6 V　　还行！她答。
　　行就好，简陋一点，你一个人会感到无聊。
　　没有，不无聊。
; Z. U& {/ R( K2 b' {% d/ S　　他们像夫妻一样用餐，话不多，爱意在默默的含笑中暗流。随后，他们进行
下面的规定动作。她端上他的茶杯进卧室，拉上窗帘，亮起淡黄色的台灯，把空
) ~  @0 l  _& W7 n, w* Z调温度调至摄氏２０度：适合做爱的温度。
　　　　　　　　　　　　　　　第二章心念
　　他在卧室脱掉外衣，穿一条浅灰色的棉布大短裤跨进浴室。短裤不大不小，
平头、宽松，类似休闲短裤，跨间突出，十分张扬，它不压抑，他也不压抑。他
8 r$ G* n4 U7 x- {8 g$ l不习惯穿紧身短裤，曾经穿过几次，使他很难受，坐在哪里都会惦记下面、在意
下面。而要舒展下面，不得不偷偷摸摸的动作。何况，他还没见过哪一个高级干
% a+ w1 N- O& A2 Y0 Z% N部穿紧身短裤的，那是年轻人的喜好。不过，不知女人是否喜欢男人兜一条紧邦
7 n" K  f' b3 W+ T6 ]2 g) n/ m邦的小短裤，但男人喜欢女人穿窄小短裤是毫无疑问的，最好是透明的。他在女
人面前，很想穿小短裤，暂时的权宜之计，一个诱惑对方的设想。对于有身份的
$ u) }" e2 Y' |2 N2 M/ @# Q男人而言，穿小短裤，似乎显得过于招摇，不够稳重，尽管它藏在裤子里单对老
  U$ K( \7 j3 g' L: O婆开放的景观。
  A4 k; x0 D7 R- ~: D; M2 U& T　　虽然，他很大方地从卧室到浴室，但从他走路的姿势看，还是有夹着胯裆迈
步的嫌疑，尤其情人在过道上看他，他认为他在背对她时，她一定紧盯他的臀部。
他一向对自己的身材和恰到好处的肌肉有信心。他在浴室拿起短裤凑到鼻前嗅了
: `9 h5 T- h. L& z嗅：一股闷臊味。他不禁皱眉，却又闻了闻，他似乎很喜欢闻自己身上的熟悉的
+ L" D5 x) ~! D. k$ y臭味。约莫过去十分钟光景，他拉开浴室门，径直朝温馨和暖的卧室走去。然后，
" j# J1 B0 W* P( a. T他靠在床头阅读晚报。隔壁卫生间传来落地水响。他一直想不通：女人洗澡总要
耽搁那么长时间，她们在洗什么呢？身上有什么是洗不干净的吗？
　　不久，她裹一条白色浴巾跨出卫生间，右手捏住浴巾上沿，总是蹑手蹑脚地
! \7 T* f) |. z踮着脚尖钻进被窝。如果他在读报，她就静静地躺在那儿，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
望着他读报的神态。他是我一生爱的人！老早，我心框里的男人就是这个模样：
熟悉又陌生的帅气，亲近又遥远的气质。
1 p( @1 c* N9 x* ]　　他在想，她怎么总是那么害羞呢？然后，他丢开报纸，转身将她搂进臂弯，
8 T; M0 a6 e( h6 b. h2 M脸上露出惬意的感觉上有点色迷的微笑。
8 q: W* j: ^8 @$ Z7 c' a　　我想你的！他说。
/ T/ \& f, [5 }8 G　　我也是！她答。
　　差不多有半月没在一起了吧。
- w0 G2 ^& P8 P0 P" `; m( }　　十九天半。
4 O% _* K, ]$ g. p. r9 `$ [% Y　　哪里冒出个半天？
. ~6 u  B9 c( L& D2 R; s2 a0 B　　电视上……我看见你在电视上讲话，也跟我们在屋里一样。
$ |) x" M8 F7 a8 _　　她真会说话！他欢快地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轻轻叹息一声。
她抽出雪白丰腴的胳膊，握住他的手，痴情地仰视眼帘前一方轮廓鲜明的充满男
人魅力的脸庞，仿佛要兜住情人落下的那一声叹息。
　　他歉然一笑，随即抽出裹在她腰身上的浴巾，随手扔在地板上，左腿伸到她
的两腿间，膝盖顶在她的大腿根部，手就在她身上游走、拿捏。她略为侧转脸，
一副怕痒似的紧张，有如头次跟男人上床的少女，既想注视对方却又紧张害羞。
/ @; ]; o7 [0 b# F3 R/ z. `5 d4 i一时，屋里静悄悄，他们在幽暗的光影下充满激情地对摸。他的上身投在墙壁上，
显得模糊、粗壮。墙上的身影伏下去，他们接吻。
2 h: d; J) k* k+ K' g1 }/ T% J1 s　　掌握节奏，循序渐进。他的意念里总挂着一根琴弦。按乐谱弹奏，适时而为。
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中年男人，对爱事过程并不陌生。有时，他望着她不免遥想，
她的脸盘、她的性情，就是一个标准情妇的模板。一旦确认这种认识，他倒觉得
$ X5 c0 w) Z- ?. D蛮有意思的。
　　我上了！他轻声说。既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向她打声招呼：我的人体武器
3 X0 t( @: v6 `4 p' Z" c来了，请你开启闸门。
3 H" r: _% o1 q* |$ ]　　　　　　　　　　　　　　　第三章情人
( \8 u4 c! l2 a$ F  k　　她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心肠极好、性情温和的漂亮女人。十多年前，主要由于
环境而不是她本人的缘故，她嫁给了一个矿工队长。她与他一直生活在偏僻的矿
山，过着平淡的单调的生活。她老公有一个健壮如牛的体魄。做爱时喜欢嗷嗷叫，
底气很足，带给她一次性生活足够她回味三天。他说，他之所以喜欢纵情叫唤，
是因为这个方式能让他增加自信，让他真实地感到自己拥有一个美丽的老婆和一
个幸福的家庭。性生活是对寂寞与乏味生活的一种调剂，也是一个负担。她老公
过于频繁的性要求，有时也令她苦不堪言，无可奈何。
　　有一次，她对老公说：魁山，你忍一忍，别像上班一样，多了会使女人过早
老气。
　　王魁山马上停止动作。他的工作简单，一早去办公楼签到，穿上矿工专用服
) F$ H6 {# v- C, N$ Q0 B下井，擦黑离开黑幽幽的矿洞。在家有情绪就喝上一杯，没情绪就睡觉。
3 c2 ]8 e' O) y+ L' s3 U  W: u/ L! i　　她为王魁山生了一个大胖女儿。把个王魁山喜得整天张着大嘴到处宣扬。她
# A0 ?' U# a2 u2 C" O0 L7 p+ i一直不注重装扮自己，不擦粉、不化妆，一年四季总见她穿着两套厚薄、颜色、
/ o6 `; c, C2 M/ {$ R$ D, C大小不配套的休闲装。两件上衣，一件是她进城在地摊上买的，一件是她早年的
* A7 @  A! {" m1 q2 b几件旧衣服裁剪后，拼合缝制。裤子的情形也差不多，就地取材，矿工服和女儿
0 B0 n4 `- o8 O4 Z4 \% Y6 q: E' g几条颜色不同、厚薄不同的布料拼缝合成。
　　不过她很会动脑子，在衣服裤子上缝制一些花边、吊坠之类的东西，还在裤
缝添加一条红色或蓝色的宽边。这样，她穿上两套休闲装在矿区进出，立时显得
鹤立鸡群。如果实在洗换不过来，在薄的一套里面多穿几件衣服。矿区的冬天湿
冷，穿堂透骨，直冷到心的深处。薄外衣被寒风吹拂，如赶麦浪。
　　她不在乎这些。王魁山心疼老婆，在省城开会期间发了几百元会务津贴，他
揣在身上三天，就琢磨了三天。因为前几次，他跟张书记一同在外开会，收到的
参会“津贴”，书记和他一律上缴矿上财务处。这一次，他下狠心，决定违反一
次财务制度，给老婆买一套像样的棉衣。他在省城西市批发市场转悠了几个小时，
) ?: W; @& c: @. i& c' n. u几经询问，买下一套城里人经常穿的花棉衣。可是拿回家，老婆嫌太花了，只在
家里穿一穿，出门还是她的老一套。过后，他从女儿口中得知，老婆嫌花棉衣像
上海滩上的* 打扮。
1 j1 v  `1 C9 U1 C5 b5 a　　她一直十分勤劳并长于料理家务。与隔壁邻居大叔大婶相处的相当不错。她
不想工作，王魁山不勉强。她在矿上劳动服务公司下属的商店里卖过一阵烟酒，
每月工资三百元左右。有的月份，一左就左到了一百八。她干脆不上班了，一心
7 C' D6 r. M* b4 ~% V9 a# @在家相夫教子。空闲就做小孩的衣服裤子兜售，再不就打毛衣，手到擒来的活计
8 {, \2 c9 _* Y# t' r给她的枯燥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她觉得人的一生就该这么过，做自己喜欢做的
5 m1 `2 G" w- w2 l' u$ p) }事，顺带赚够生活费。比较下来，比她幸苦上班划算。既清闲又愉快，还能照顾
家庭、老公和孩子。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如水一般。偶尔随着电视剧情发展，她
会感动地洒下几滴同情的眼泪。
% a" e: S; P% @/ N9 R5 u　　　　　　　　　　　　　　　第四章邂逅
　　魏家群结识叶小翠，是在一年前的一次矿区联欢会上。矿领导为在木桑沟煤
矿检查工作的上级领导推荐舞伴，她的老公王魁山（时任矿区副矿长），笑呵呵
% B/ l' p2 A1 W1 L" F的把她拽到蓄势待发的魏副市长跟前。
# [* ]) b! A# R0 v　　小翠，陪魏副市跳一曲。王魁山搓着自己的满是老茧的双掌，得意地下命令。
  w+ p5 a/ P! [0 v$ W: J, v　　她喜欢跳舞，但都跟矿上熟人搭伴。大家知根知底，舞姿随意，无拘无束。
/ Q2 T/ l3 b$ R( g5 _! t5 r, i面对高出她一头的仪表堂堂的市领导，她感到紧张、慌乱，心头怦怦乱跳。但她
看出对方比她拘谨、局促。他是一个不像领导的领导。他的口音好像是她老家那
儿的人！她不由得多看他一眼。有点眼熟。
　　王魁山一把抓起她的手，把她的手与魏副市长的手捏在一块。害羞什么，上！
" o3 e3 x' b; B他说。他在赶鸭子上轿。
1 k9 o1 y, a! n& Y( O' D　　魏副市长摊开双臂，颇有绅士风度地请她入场。实际上，领导比她跳得娴熟，
踩点也踩得很准。反而使她更为慌乱。她生怕自己不留神踩上他的脚。毫无疑问，
% [7 A7 f# d( g( n领导为参加舞会做了充分准备，一双皮鞋擦得锃亮。他穿了一件白底蓝条的衬衣，
" f. s% ]# i. v: R咖啡色茄克外套。衬衣很平整、很干净，一看就是熨烫过的。茄克面料柔软，一
% a1 S/ Q, R$ |3 M" j/ i件不错的茄克。他是一个很讲究的男人。他注意保持“男女授受不亲”的间距，
不让他呼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四步舞结束，他送她到几个女友身边，礼貌的
欠身而退。
　　他的局促神态和习惯性抿嘴的细微表情，总给她一种在哪里见过的似曾相识
的印象。他没再邀请她，而是邀请他身边的年轻女子。她注意到，他只邀请年龄
大一点的像她这一类的少妇。但也有例外，八半婆大大咧咧地走到魏副市长面前，
  t& j6 X7 W  I/ B0 z* m- Q- Z# s伸出右臂发出邀请，迫使他下场。八半婆是矿井三队退休老队长的老婆，今年五
十有余，性格率直、泼辣，因她与老队长都有点迷信，加上老队长经常喝得醉醺
4 P+ [$ G. Z4 v% h醺的，矿上职工就给老队长取了一个外号叫“半仙”，半仙的老婆就叫“八半婆”，
暗含骂人的“老八婆或老巫婆”的意思。
　　魏副市长面对八半婆的主动，一时没有应付阿姨的思想准备。左右望一眼，
' E5 p2 W# V4 u1 y3 p' `恍然大悟的样子，勉为其难的对八半婆说了什么，然后跟着八半婆入场。他的这
些细微表情和动作，一点也没逃过她的偷眼。
! }6 B7 T/ {0 @2 ]) n4 L　　矿区礼堂是一幢老式建筑，从主席台上方垂下暗红的布帘，矿领导在主席台
下方摆上三排座椅，作为上级领导的休息地。屋顶极高，两排锈蚀的灯罩垂掉在
) u1 b. I( r* j/ k半空中，灯光昏黄、暗淡，有如供电不足。铺就的水泥地面，裂纹像一张蜘蛛网
- m- a: M" ^6 ~1 S) ]向四周散开，个别地方露出黑色泥土。矿工和家属们毫不在意，自娱自乐。
3 x8 e4 [7 K& H1 a0 I　　叶小翠的确算得上矿上一枝花。许多矿上职工的眼光一直尾随她的婀娜舞姿。
7 [; }% u' U5 M! J$ j他虽然十分想与她跳舞，可他又觉得与她搂抱在一起，过于惹人注意，而且作为
+ ^8 O$ k# g7 R( M8 U; }一个副市长在公共场合上，像包场一样搂着副矿长的老婆一个劲跳下去，似乎很
% x2 c: @% q3 p- K% r' W& d不合适。他也留意到，她的丈夫在旁观人群中以一种农民的憨厚的、木讷的微笑，
欣赏他的女人与所有男舞伴搂抱在一起的舞姿。随后，他就消失在乱哄哄的人群
里，不知去向。
6 Q8 C8 p+ W; P　　他故意回避叶小翠的有意。十点左右，若她不主动向他发出邀请，他也会主
动表示。否则，显得他不够意思，有端架子的嫌疑。王魁山离开，更让他感到宽
心。他待向叶小翠走去，她却闪出人群。他失望地退回领导席，不时留意周围。
　　不久，叶小翠现身在离他不远二十步开外的地方，跟一个妇女笑谈什么。她
1 E9 _" w/ p0 Z5 Z3 e1 g不停地拿手掌在脸前扇着，似乎很热。她在心里抱怨他来着：他与别个女的跳得
欢，为何看也不看我呢？好几次，他东张西望，目光扫过她、掠过她，竟没落在
8 g! }! ^+ _  a' N) i" g2 }! A9 k她身上。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她的老公——王魁山，大马刀地叉开两腿立在围
$ E/ d- l" p* y+ X) S: T+ i8 d观人群前，呵呵傻笑呢。
) D# Q5 ]% G3 _1 \2 j' E　　不得已，她挤出人群，转一圈回来，靠近他一点，靠近领导席，看他还表示
不表示。我想跟他跳舞，主要是想问一问他，他是不是我老家那里的人。哈，他
过来了，绕出几排座椅朝我这边过来了。她站得笔直，故意把头扭朝一边，与对
2 u! u  ]! w3 w: l  {- g. z面一个熟人打手势，笑一笑。
7 q/ L  X1 y+ N　　　　　　　　　　　　　　　第五章情理
7 Y4 t" X& o* }5 R  [& u　　魏家群径直朝叶小翠走去，顺便再次向四周扫一眼。几个领导都有了女伴，
正跳得欢呢。凭直觉，他明白她在等他。他迅速在脑子里搜索一个恰当的问候。
: z. o, Z) Q( S/ E# g5 q/ L　　热吧！他站在她身旁，轻声笑道。
　　哟，魏副市长！她瞪着晶亮的眼睛，回眸道。
) M6 J  {% c" ]　　挺闷热。
: H( t  O/ l! C　　有一点。
　　我请你跳一曲。
8 T7 K7 y! t/ M" A　　他们步入舞池，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二次搂抱，俩人都有一种轻松的亲近感。
她的腰圆润、极富肉感，很有弹性。她不时仰脸朝他笑一下，旋即垂下眼帘，一
副矜持的楚楚动人。
( G. u4 ]) ^$ [　　你很漂亮！他说。
2 I, y; E/ J# _/ e) s　　哪里，你也跟别人一样瞎说。
　　不是瞎说，我说的是事实。——王魁山真有福！私下，他还这样想。
　　接着，他又邀请她跳下一曲，她愉快地答应了，矜持地守候在他身边。
　　有个小伙子上前邀请道：叶姐，请！
　　她嫣然一笑，回道：抱歉，我们约好了！她朝身后一指。
　　合计，他们跳过三次。然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与省里、地区几位领导，
识趣地离开现场。外表上，叶小翠与王魁山很不般配。叶小翠比王魁山高出一头，
* L$ y& z$ u0 P/ Q从她打齐他耳根的高度判断，她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六至一米六八之间。他对叶
小翠嫁给一个黑不溜秋的王魁三，多少有点迷惑不解。不过，回头一想，不难理
* \6 w9 ?7 \' [2 z解。煤矿上，矮子里挑高子，王魁三虽说长相粗俗，可他憨厚老实，待人豪爽，
$ q# R4 [" S1 ?( l* ~3 W4 U) M年年被评为标兵、劳动模范，从矿工做到矿井队长，前年被提拔为副矿长。他的
" [7 S5 ~6 l, \5 G' M8 z( _个人魅力是在土生土长环境中培养出来并被矿区女职工所欣赏的。他在她们眼中
7 f7 v. d: J% z% ~6 S# e" n+ h的土气，或许是一种美德，他在她们眼中的豪爽，或许是一种魄力，他在她们眼
中的粗俗与野蛮，或许是一种魅力。总之，他的简单与忠厚，就是他的真实。叶
) Z: v' q. ]. O4 _! W4 F' C6 [) Y小翠在没见识过更多男人的魅力的前提下，爱上一个有为的面相一般的王魁山，
0 K! }. n( _+ x2 Z* l情理之中。
　　这一次邂逅，他在她心中撒下了一颗被温情浸泡的饱满的种子。其结果是：
5 P" _% F( X8 s. a* T9 `7 Y4 {9 |她开始对她的老公产生了一种轻微的反感。但由于她的心理与社会背景的缘故，
由于她的婚姻还算美满的缘故，她调整自己的心态，面对现实。她与他，与两个
男人的关系，在她内心演绎出正道直行、命中注定、在劫难逃的复杂情感。之后，
, s0 S: U9 G' \; X她只能从王魁山的口中得知魏副市长又来了，魏副市长这人不错，魏副市长是个
1 R) Q0 T$ h8 M/ y2 v; r5 @7 _性情中人，等等。她知道魏副市长叫魏家群，一个挂职副市长。
　　后来，魏家群又跟主管煤矿的肖副市长跑过几趟木桑沟煤矿。望着汇报工作
; y8 g0 x1 W( |* h的王魁三，他不禁再次想到他的媳妇叶小翠。他们坐在煤矿一张椭圆形长条会议
桌两边，中间隔着一棵不该摆在眼前的大叶塑料植物，还有几盆塑料花。植物挡
" r. x! {* B; I6 [  W1 M7 T着他的视线。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赤裸裸地打量一个人，但副矿长的憨厚表情
: i  p; l" e# p. I+ p和结巴发言，紧紧地抓住了他的目光。他暗自思忖，抑或，我并不是在专注他的
" u! E( R2 @1 Z' d& P思维和表述，而是在透视他的黑脸膛与翕动的厚嘴唇，进而窥视他的个人魅力在
5 m6 t4 |5 N  P9 Q0 X' S. c哪里。
1 Q& s2 K* `" B$ `　　　　　　　　　　　　　　　第六章做客
　　有一天，吃过午饭以后，他和司机赶往木桑沟煤矿。只有负责生产的王魁三
/ J/ D4 J, ?) |在井下。这个王魁三，领导多次批评过他，叫他一天不要老钻井，一个副矿长不
0 a% H# U! K3 O能跟当队长一样，要抓生产管理和制度，要抓重要的事。肖副市长还在会上打过
0 U; a2 T; @6 t0 \. \6 w9 W' }7 R5 f一个比方：一个运输队长不抓车辆运行效能和安全，成天跑到车场去管回家的车
辆停靠在什么位置，或者跟车跑运输，那哪里行呢？
7 z! G" x+ z4 p: q　　王魁三被批评，从不在乎，嘿嘿干笑两声作罢。随后，他照样钻井下，一呆
就是一下午。魏家群让办公室人员把王副矿长喊上来，他要重申这个问题。
　　王魁三对魏市长突然驾临，颇感意外。事先该通知一声，我们没一点准备。
3 [2 U1 e; u6 V! o$ ^　　他的黑脸膛还在滴水珠，魏家群笑道：通知什么，快擦干你那张水脸。
　　回到会议室，他们趴在桌上正儿八经谈工作。魏家群问一句，王魁三回答一
3 [2 D9 M" \+ e8 s" Q3 z% P句。夕阳沉入山后，余晖映红窗外的天空。魏家群和司机留宿一夜。魏家群想去
矿区小餐馆吃一顿，借此了解一下矿区居民生活情况。我请客！他对王魁三说。
　　王魁三汇报工作时，常常瞪着大眼，斟酌再三，所以压着嗓门。这会儿，他
一摆手，大着嗓门嚷道：行不通！让您市长掏腰包，我王黑子的脸面到哪里去了？
) m& _# m9 E' k0 D' @. j) \笑话！
" a0 M$ A9 t6 X* X　　矿区办公地点与家属区中间隔着一条河流和一座小山。天色已黑尽，老远就
能望见山弯里亮起一片弯月似的灯光。二十分钟左右，他们来到小吃一条街。白
, D$ r' o- @7 b9 Q! E7 v3 L天里看上去很窄的一条脏兮兮的街。王魁山让司机把车绕过街道，停在对街，他
与魏副市长走过去。
　　没有合心的，魏家群沿街晃悠过去，没看上一家。王魁三突然提议上他家。
　　不太好吧！魏家群笑道。
* B: n% o3 T+ W　　有什么不好，我早想请您去了，不是你今天打招呼在外面吃，我早给老婆打
招呼了。现在也来得及，免得我们在外面瞎转悠。
; K, a. A" l  s* @( G, m　　说着，王魁三也不经魏副市长同意，直接对司机说：对直开，到头向左拐。
　　王魁山在单位干事风风火火，嗓门大，敲家门却异常温柔。小翠，老婆，开
门了。
　　叶小翠拉开门，王魁三站在门外，咧嘴傻笑。魏副市长站在她老公身后，她
2 W4 T, x* b8 S6 ^的眼里闪过一道惊喜的亮光。请进！她闪到门边，瞪了自己的男人一眼。
　　王魁山转身让进市长和司机，大声招呼：快，老婆，弄几样拿手的下酒菜，
我跟副市长大人搞几杯。
" e$ e% K0 B' q5 d7 S　　打扰了！魏家群对夫人道。
　　她显得有些慌乱，一时不知怎么回魏副市长的客套话。她进厨房又返身回来
为三个男人倒茶。茶不好，我们当地的粗茶。
. q- n& f9 L$ c1 a8 B　　魏家群笑了笑，没说什么。王魁三打开电视，抱歉地说：魏副市长，我不抽
4 U# a$ d2 t5 k, |5 i! @烟，所以……
- t! {; g. r: w+ `( u, V, Q2 E　　魏家群摸着裤兜。司机立刻起身去车上拿烟。叶小翠进厨房忙活，偶尔出来
对客人招呼一声，笑意盈盈。魏家群坐在客厅望见她在厨房的背影。她穿着廉价
! X4 t2 N/ O% E9 M" \: Y2 y的睡衣，似乎更为迷人，看上去更为丰满。
. F" Z$ n# F1 k2 n* h* }9 {6 v　　魏副市长，王魁三喊道。家里天宽地窄，请随意、随意。
8 m4 I* M' X2 N9 L+ r3 F　　魏家群笑道：哎呀，老王，客气什么，快坐下喝口茶。
$ |: i4 N& {* G　　魏副市长，我老王是个落地熟，喜欢朋友到家里，我媳妇从不见怪，她做菜
很好吃，矿上也说得过去，一会儿我们好好喝两杯。
　　司机取烟进屋，魏家群拿出一只递给王魁三，他不抽烟但接着了，一直拿捏
5 N' |8 U& g9 U1 @在手。魏家群点上烟，示意他是否要点上，他摆摆手。一支烟在他的黑手上显得
7 n- u; s4 D7 s: ]& [2 K3 i十分突出。他反复拿捏那一只烟，揉得皱巴巴的。
. Y- ]4 v! w( Z9 J　　家里天宽地窄……他还待说下去，被端着一盘油炸花生米出来的媳妇打断：
快别说了，请魏市长喝酒。
　　　　　　　　　　　　　　　第七章暗许
　　叶小翠摆好酒菜，重新拾起毛线坐在丈夫身边，挂着亲切笑意，不时望一眼
. {/ k6 r1 o% ^: V喝酒的两个男人。王魁劝魏副市长喝酒，叶小翠也劝市长多喝点没关系，今天又
  X8 H0 [* K2 ?( A" K, I9 }- F7 o! m不急着赶路，难得邀请到魏副市长在家里坐坐。魏家群实际是能喝点酒的，但他
( X: L- w' R+ i' X4 i担心不是王矿长的对手。所以，总是显得不够爽快。王魁三是个急性子，不免拿
# c& c. ~$ C# B/ x5 j  x3 ~* A4 N出对一般同事的灌酒伎俩，红着脸问魏家群：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是不是？
　　搞得魏家群很难堪。他朝叶小翠望去，希望她从中调节，可她笑而不语。王
# S* W  X5 C/ A( |+ {8 ~魁三得到媳妇的默许，一个劲劝魏副市长喝个痛快。司机搁下筷子抱着双腿看电
' ^6 e. s1 y% ^. e2 b' ]+ ^9 x视，不免为领导担忧。
　　魏市长，我帮您喝。司机说。
3 i: p  I) c, g* `　　王魁三笑道：兄弟，你帮魏副市长喝，没问题。我不罚你的酒了，我们一块
喝酒，喝个够劲。
　　魏家群一看，这个架势真要喝下去，就对司机道：你先去休息，我一会走回
6 P! t! v$ d, P9 g1 G去。
9 K# j! Q8 ?5 f$ A) u4 k4 t　　司机犹豫着，被王魁三一句话打发了：放心，保证叫领导醉而不倒。
, H$ d- [: U5 k) J# H　　王魁山嘴上始终不忘挂一个副字，他也不嫌念起来麻烦。魏家群心里涌上一
7 b' \! e# m. j2 u- r丝不快。司机怏怏地离开，他们继续喝酒。叶小翠专心挑线头。她的侧脸十分清
8 o/ Z2 B% q( ]1 Y5 {) M% h3 S2 d秀，几缕细发衬在耳梢下方雪白的肌肤上。他偷眼打量她，她发现了，朝他微微
2 U- r7 L, [; C3 h# t1 c6 K& @一笑。不知怎的，魏家群忽然产生一个念头，他想灌醉王魁三。
　　十点左右，王魁山舌头打转，喝多了。魏家群建议到此为止。小叶，劝劝老
王，他这样喝下去不行的。
% j+ z! e3 c* g2 q2 F1 d. r　　叶小翠不但不劝，反而鼓励老公道：魁山，别叫魏市长没喝好，你倒喝趴下
) `) g2 h" }; {0 ?) x4 b: b了。
　　老婆，不会趴下，你还不知道你老公的海量。魏……魏副市，放呀……喝。
　　十点半，王魁三钻进厕所呕吐。魏家群和叶小翠把他从厕所里搀扶出来。他
% H) Z/ x/ j# q1 Z$ c: O脚下一滑，迫使两个人同时弯腰抓他，两个人的脸就挨在一起了。王魁三胳膊粗，
  p1 E' }7 f2 g" ~7 e; F6 n肌肉扎实，身体沉重。魏家群的意思，他蹲下去背王魁三，叶小翠没领会，仍然
1 W4 [5 K* o& O* H抓住他的胳膊往起拽。他伸手拉她过来，让她换个位置。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
& h- x2 Z; S+ M2 C5 y. U意，一个趔趄倒在魏家群的怀里。
　　两人刷的一下，瞧着瘫在地上还在咕咕哝哝的王魁山。一秒两秒三秒，恐怕
有二十秒，俩人都没动，脸上一阵发热，兀自站着。他们各自捉住王魁三的一只
手，他的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体紧挨在一起。他在难堪地松开她以前，有意
; @' X* {1 z, X* ?; ?识地在她的腰肉上稍微使劲捏了一下，随即坦然一笑，说道：来，我们扶他上床。
　　然后，因为自己心怀鬼胎，叶小翠请他多坐一会儿，他不好意思，告辞出来。
她一直送他到煤矿招待所门前。
$ g+ f* h( }) U$ E: J0 }' D　　他说：到了，谢谢你！
　　她说：不用谢，欢迎改日再来！
. O3 t6 g1 X& h. j5 j" T, ]; l　　她转身离开，他又唤住她，请她稍等片刻。前面一段路很黑，我叫司机送你
回去。接着，司机再送叶小翠回去。
4 U6 l8 H/ W9 b5 K4 s' i: }, Z　　　　　　　　　　　　　　　第八章摸黑
4 t) c  H7 U: z/ K! o& S　　他们之间仅有的故事到此为止。一晃，大半年过去，彼此偶尔也有想起对方
8 W' i4 H/ B' K; I! E的时候，由着某一类事、某一句话、某一人的脸型，引发闪念之间的记忆。啊，
这人像小翠；啊，这人像魏副市长。其间，魏家群多次下到木桑沟煤矿，王魁山
照样邀请他去家里喝酒，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了。他为何要拒绝呢？不是在他心中
; t; n" d& A' i1 f! b有一股暗流吗？他说不出个滋味，隐隐觉得这样不好，或许还有点害怕什么吧！
/ M" J! `8 k& _% q正因为如此，才夹带一丝担忧的温情，一种见不得人的温情。
　　叶小翠定期进城购物，主要买布料和毛线，她兜售的小东西在家属区销路越
来越好。比如，跟矿上几个妇女一块逛街，为女儿买参考书。她想过会一会魏副
市长。不过，她又觉得无缘无故，未免唐突。一个市长该有多忙呀，别人会拿什
么眼神看她呢？好像我要攀附领导似的：贱卖的热情。有一次，她路过市政府，
) c/ Q7 v4 [% n5 ~) {又有了冲动。她想，响三声不接，我就挂掉。
　　当然，最好占线，打不通也是打了。
5 G% ]4 L2 c7 F( V- f5 E' Y　　她的心怦怦跳，站在公用电话前，被里面看报纸的老汉瞅得不好意思。可是，
要是接通了我拿什么话开头呢？对，先说我家魁山，让他们当领导的管管他，忙
: [# L( d  k/ L. ?" `工作也得照顾家。再好不过的理由。看魏副市长怎么说，他要是赞同我的提议，
0 t' B: g0 l2 F, \; U; t& i# b我们就把话接上，我还得解释一下，我是买参考书忽然想起的。但她终究没打这
0 i+ _5 F, e. _& M: _- T. v9 b个电话，落寞地回家了。
* l' x. x+ s0 [　　魏家群对木桑沟煤矿的发展寄予厚望。他考虑得十分清楚，要么栽在这里，
1 A  W, B* w3 ]! @要么发在这里。上任大半年来，他很用功地学习关于煤矿方面的知识，回到省城
( L1 [# W8 i- w$ U) x不是爬在电脑上查阅，就是呆在省图书馆，或者拜访煤炭厅与煤炭安全管理事务
4 b8 ^% S% U+ s. D7 J# q0 t局的几个新近结交的朋友，从他们那里淘经验。
) U2 c* x/ p' P　　在他的施政方针里，他考虑产量、安全是第一位的，其次是把矿区基础建设
1 z+ h9 C& O! @; ?抓起来，包括职工业余生活和菜篮子工程。其三，是逐步规范和完善职工社会保
+ Q/ u# y  [6 Z2 l+ P6 g险与医疗保险制度。他的想法很多、很大，连自己都被自己的宏伟蓝图激发出难
以抑制的冲动。只要他一做梦，不再像以前做那种爬都爬不动的怪梦，而是跑得
飞快，口若悬河地在会场上侃侃而谈。
　　有一个梦，他不愿回顾，就是他干了王魁山的老婆，禁不住滑精了。
　　他也做过吓人的噩梦。梦见木桑沟煤矿发生瓦斯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像火山
6 E9 L- s- l0 U$ H爆发一样，掀翻矿洞，冲出一个大坑，四周铺满矿工血肉横飞的尸体。完蛋了！
他在梦里说。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悬在空中，两条腿跑哪里去了？他被惊出一身
冷汗，醒来时愣在当场，惊恐万状。
! }% a# ^8 G: m6 S　　他把梦魇一直阴在心里，回家连对他老婆王舒雅也没敢吭声。老岳父间接地
批评过他，意思说他做事、处事不够严谨，随意性比较大，政治上不成熟。
　　老岳父说：要知道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性情。我看你早该下去了。人生的历练
! I1 Q8 q- Z5 C/ l( G( s; u) c. I在基层、在群众中。一个合格的基层干部，黑灯瞎火吃鸡肉，伸筷子就知有没有。
　　神手！他在心里暗自调侃。
* g4 z) D6 N  z　　有一回，他跟着另一个主管农业的副市长下乡。终于弄明白王副书记的寓意。
市里一帮干部在当地村长家搭伙。乡下人热情好客，但能拿上桌的却没有什么，
# N2 H/ q' m; x) E* p  k一只土鸡已经算不错了。恰巧那天停电，他就想起老岳父说的事，心里觉得有意
0 a0 B" u. |. C! u( ~思。煎炸的辣子鸡装进一个不知是脸盆，还是脚盆的铁盆里，借着堂屋中央微弱
的炭火，一群七八个人围在一起喝米酒。平常几个政府领导和职员，个个礼让三
分。趁黑夜，一个动作比一个快，三下五除二，筷子敲盆的声音就没有了，随后，
3 h7 r2 d8 w2 ^: f灯亮，盆里剩一堆夹带稍许带肉的鸡骨头和尽骨头。魏家群几乎没捞着肉吃就结
束战斗了。他没吃饱，另外几个还说村长家的辣子鸡炒得实在不错。三四个小时
的山路颠簸，把他饿得够呛。这以后，他得出一个经验，纵算没练就“伸筷子就
% e1 o0 \# R' b; \% Y知有没有”的本事，白开水泡饭也要填饱肚子。
　　　　　　　　　　　　　　　第九章矿难
2 s( t2 {, t) e# N　　方山地雨季来临，泉城地区连降暴雨，山体滑坡，许多路段被山洪冲垮，辖
区各地水灾险情不断。市委市政府领导忙得不得了，分头蹲点，四处奔忙，大会
小会不断。木桑沟煤矿三号井５５名矿工被突发山水困在几十米深的井下。魏家
$ W2 k/ o$ D* C) `群赶到现场组织人员抢救。随后到场的还有省里和国家煤矿安全检查局的领导。
% g% V3 T7 i0 T6 ]3 y经过对现场的初步勘察，他们制定了切实可行的营救方案：马上组织人力进行抽
5 h  z! ~! d# P水、排水；利用矿井里的一根管道输送氧气到井下；利用井下电话，保持与井下
矿工联系，随时掌握井下情况。
　　可是，抽、排水工作进展不很顺利，预计没有两三天时间是没法救出井下矿
. C3 }( S  b7 S6 l工的。第二天下午，井下被困矿工开始出现虚脱症状。必须供应干净水和食品下
$ h6 ~2 S" c* `" C4 C- {% T6 w去。大伙一时没主意。魏家群是现场副总指挥，他不顾其他领导的劝阻，和王魁
9 Y; |- d: d, M3 ]- {4 v8 K1 i三一起下到矿洞里巡查。他想到一个大胆的办法，暂时停止供应氧气，利用这根
+ U/ z. H3 t1 x' Y1 B9 p  R生命的通路输送牛奶。上来以后，他提出这个设想。但是，这个建议虽好，风险
却很大。井下矿工本就虚脱，一旦井下缺氧，死人怎么办？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同时，更为要命的是，一旦发生牛奶凝固在管道里，立刻就堵住了唯一救援的路
& j" u4 }9 o# [径，这将是一个因决策失误造成的重大失职，谁又来承担责任？
　　几个领导和专家脸色凝重地坐在啪啪响的简易雨棚里，闷头不做声，时间一
秒一秒地过去。魏家群提出举手表决，大伙仍然不做声。个别领导提出，不是举
* y; @; e9 a- N3 j手不举手的问题，关键要弄清楚这个方案是否可行。魏家群一拍大腿，起身说：
我看是可行，毫无疑问，存在很大风险。但是，我们不冒这个险，排水工作至少
3 X% R4 y( Y6 Q3 Y* p还得三天以上，井下矿工的体力根本熬不到大后天，照样会出岔子。我的意见就
- m. }  K3 z- O2 Z; [5 h这样办，我来承担由此造成的决策错误责任。
3 N6 r) `+ k- z: }6 b　　省领导站出来支持魏家群的提议，其他领导勉强表示同意。专门调制的牛奶
7 a( x& M& t7 c0 D/ W9 e9 N, L顺管道送达井下。井下矿工收到了，他们哭泣着说，感谢政府的关心，他们有牛
, a& e* e5 h2 x% l: _( A5 o2 s奶维持着，心里踏实多了。领导们呼出一口宽松的气，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可是，
凡事总要发生一点预料不到的变故。矿洞突然发生洞顶坍塌事故，压怀了输送管
道，事情一下子变得更为严峻了。个个领导的脸色显出万分紧张的神情。
　　小雨还在下，矿工家属在雨中哭泣，怎么规劝也不离开。有个上年纪的老太
晕倒在现场。王魁三主动提出，他带几个人下井洞抢修坍塌处。他们带上工具，
  Q% A: ]# r; [钻进矿洞深处。两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地加固好矿洞，并重新焊接管道。王魁三
觉得加固的钢索不够牢固，他拿着钢钎爬上去多搅几遍。不幸的事瞬间发生了。
4 W, Y; _3 i, n, o4 R4 R一根钢索反弹回来打在他的头部，将他掀翻在地，吭都没吭出一声，当场死亡。
1 Y  P, G6 l- P7 s# w真想不到！
　　当晚，魏家群赶到矿区医院设在山脚下的停尸房，他——王魁山副矿长——
安静地躺在那儿。他的媳妇叶小翠坐在尸首旁的一根矮凳子上，面色蜡黄，神情
8 Q) p7 a; P+ a: T% w' \萎顿，眼睛红肿。
　　小叶，节哀！一帮领导涌进去，围着尸体转一圈，魏家群握住叶小翠的手说。
不要太过悲伤，一次意外，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为矿工兄弟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
命，魁山同志是一个勇敢的汉子、一个优秀的党员，人民的好儿子。一次意外事
( v- X& H) |5 I$ ]$ F8 O0 I. T故，你要保重，魁山同志的家还要靠你支撑着，要保重！
8 z; Z6 _, L! _. k0 \　　魏家群说了一通，深深地望她一眼，随几个领导离开。在返回市区的路上，
1 s& Y4 X! J4 S4 N, t3 Z/ k泥泞的山路颠簸不堪，汽车摇来晃去，他困得要命，脑子里却总有王魁山的影子
6 h5 R. R2 p4 B7 q# |8 M和叶小翠的影子。他说那些话是他要说的、想说的，但他不想用那种正经的言辞
表述，而是用一种朋友式的亲切关怀，充满激情地表述。但他是领导，不得不为
的惯用套路，话是说出去了，可他并不满意，似乎欠缺一点寻常百姓之间的沟通
诚意。他连续熬了三天夜，很快睡着了。
, q4 H% P; B" i( k5 L　　泉城辖区内，还涌现了另外三个英雄事迹，两个因公死亡，活下一个，残废
了，半身瘫痪。几天后，两地同时举办追悼会，市委书记参加另一边，魏家群主
: t3 |2 p/ T2 s! J; j9 t( O' |9 p持王魁山的追悼会。他照着秘书拟好的悼词念，禁不住泪流满面，哽咽不成声，
; p( n2 [% b. F8 R7 K, j/ l几次中断讲话。叶小翠站在他对面，一直垂下头，手里抓了一条黄色的毛巾，湿
透了。当魏副市长即将结束悼词时，她身子一软，晕倒了。
4 r5 y8 n0 T( B　　她妹妹叶慧芳大叫一声：姐姐！
. c7 `3 K5 x! b- F" y　　旁边一个大块头黑脸小伙子迅即抱起她，撒腿往外奔。会场一时混乱，稍事
停顿，追悼会因叶小翠晕倒更为沉重，好些人落下了同情的泪水。魏家群不再顾
# P9 y; J5 r1 c+ Q- f及，一直守在医院，还跑到外面给叶小翠打早餐。
8 k3 R0 M9 F4 d　　谢谢您！魏副市长。叶小翠说道。
( w! R* i: c: l- C' g* P　　谢什么，应该的。你安心休息，可不要再晕倒了，魁山的事我会尽心安排，
3 s3 @; P! l% N' [家里缺什么，你要给我电话。好了，你休息，我得赶回市里，过几天再来看你。
　　叶小翠苦笑一下，没吱声，又流泪了。魏家群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们
说好不要悲伤！
% w1 B; ]% \' ]) H+ z8 A　　叶小翠咬牙强忍悲伤，使劲点头。他好想抱她一下，用他真挚的友情宽慰她
! X' E% p% @9 k1 i7 o. f" N的心灵。他急速转身离去，一直沉默不语。随行人员一个也不敢做声。发动机声
音盖过了心的呼唤。
5 |1 k3 G: x5 @0 p　　　　　　　　　　　　　　　第十章见面
　　转眼，又过去了许多时日。一天上午，魏家群正在开会，他的电话在裤兜里
- U) `; O+ `) I, u) H" R3 K振动，来电显示市区号码。按下通话，他喂了两声，传出轻柔的女音，声音很低。
　　请问，魏市长吗？
　　我是！请问哪位？
& b% O; V" W& Z8 n% Z4 Q　　对方迟疑片刻，魏家群已经悟道是叶小翠。是叶太太吗？他问。
　　是，我是叶小翠。
0 T1 S7 z; {% F/ ^　　魏家群马上起身离开，走到楼道上接电话。你好！有事吗？他问过后，觉得
) _" _) S0 g. u* ~很不妥，马上改口道：你在哪里？
4 I; F# Y# i$ f% \, M- h/ J/ D　　街上。
　　一时沉默。他很急，想要尽快表示出他的热情。短暂的沉默，使他感觉拖出
很长时间。他能想到她此刻的神情，她的样子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异常清晰。
我们见一面吧！他干脆直说。
# L  G' a: d" C　　好的，我在哪等你？
/ x! h. L$ E* g4 v/ I　　我在开会（他以飞快的语速说），很快散会，过会我打你电话叶小翠想了想，
! u5 u6 j5 t: n, s. o/ \7 H; r说我打你的电话吧。
) r% ~5 \; o9 z7 K* n1 f　　那就半个小时后。
4 ~. J" B% r$ P7 P) e7 L　　他放下电话，立刻反应过来，万一他还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有可能产生
误会，他将无法联系上她。于是，他赶紧打回去。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可能是商
店老板。还好，她没走远，被老男人唤回去。他向她交代下一步接听电话的步骤。
6 Q8 M, t! ~9 K叶小翠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不愧为当领导的，魏市长做事真下细。她轻声道：知
道了，你真好！
! T3 ^2 O+ U' ^9 v; d　　魏家群往会议室去，心里一直回味那一句：你真好！
" ^, f& J  d/ ?4 r　　魁山死去的悲伤在她心里渐渐平息，她这是头一次出山散心。在回忆丈夫的
痛苦日子里，她多次想到魏副市长，在病榻前的短暂接触，她对他有了真实的生
活的感性了解。之前，决意给魏副市长打电话，叶小翠紧张了好一阵。她在商店
& h- G; `) Y4 g$ d- u; L6 y/ m* ^: I8 \( J里转悠，一直在考虑打不打这个电话。她担心魏副市长会误会，她是来讨更多抚
9 ]& P, _! Y7 R恤金。可是，不打这个电话，我进城的意图，难道不是想见见魏市长的吗？我不
2 [9 s% X2 b8 C# p# {: L4 ?认为我给他的印象里是多么轻浮。我们搂抱在一起时，无论是在舞会现场，还是
9 Y! p8 ~" R0 C在家里的那一抱，他的神情都是那么和气、那么亲昵，他的眼神里，明明有点意
* B5 R4 H3 y; i& t! U: A思。
　　她在街上行走，逢商店就进。进去也不买东西，常常盯着货架上的商品出神。
有个店员跟着她，向她推荐她的眼光所扫到的任何商品。她不得不退出商店，转
) y! n4 D2 K+ C8 x到另一家。看看时间，半个小时有多长啊，它就像静止与凝固在空间的某个地方。
" s( a* z& m( M) b: n) }以往，她觉得时间这东西，真不是个东西，有它也可无它也可，它让她的生活过
得毫无意义。
　　她本以为她的一身就这么地了，相夫教子，带大妹妹，心有不甘地过上清淡
; E4 ]( A- R+ ~" T5 j' n如水的生活。谁知，上苍就要让他认识成熟而有风度的魏副市长。要不是魁山的
事打岔，或许她已经把心暗自交给他了，他永远不知在煤矿上又一个女人日夜思
( G' n1 p. A+ n/ s' e念着他吧！我们跳过一回舞，他来我家做客，我们的眼神交流过许多回，没有一
次不是闪烁着喜悦与快意。人家长得标致，有权有势。听说，他岳父是省委副书
记，他的家庭会是怎样的豪华家庭呢！他的妻子一定美丽大方，令人羡慕的高级
1 G  e$ [  }$ [1 q% U知识分子。
  q( T" q2 N. D　　她忽然觉得自己想要见魏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她像小丑一样在街边转悠，守
望流失的时间，以及遥远的他。一旦决定放弃，她径直朝车站去。马上回去，她
对自己说。可是另一个声音又跳出来说：见一面有什么呢？即使不见，我也该回
个电话，告诉别人家里有急事儿。无非是见一面。
　　不待会议结束，魏家群匆匆离开会场，回到办公室等待叶小翠的电话。他在
/ m8 c5 _. s" }: a办公室来回踱步，十分焦急，少见的焦急。我急什么？他自问。她自然会打电话
过来，但他总忍不住看时间。很快，他们约在河边一家餐馆，门口有一棵大树的
餐馆。
# f/ z: N  w2 B6 ?, ?( ]　　她穿一件碎花格子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雪白的性感肌肤，隐约可见丰满乳
. q( l6 R0 r' z. O% E) f房的边缘。她有一对丰乳，他瞥见了。她生了一个孩子，又跟王魁三过生活，她
( c& y6 {# O3 o; e的脸蛋和嘴唇还那么红润，一点不像被婚姻折磨过的女子。
+ c7 F! J$ r4 C# ?3 ^　　他们坐在二楼窗户边。他认为她是为抚恤金而来。不过，他已经为她争取了
王魁三因公死亡应得的既得利益。争取不到的，一时也没办法。事实上，是他多
虑了。叶小翠只字未提有关王魁三的一切事情。他想往这方面扯，她的眼睛望向
6 B: n6 l5 M: t  H# w$ |河对岸，眼里噙着泪花，要哭要哭的样子沉默一会儿，她的情绪有所稳定。他提
9 C, p$ b! k% V* w. z* w! s出上一瓶红酒，没想到她马上说好。结果，他们喝了两瓶，外加一瓶啤酒。
& }. E  v0 v2 F3 C) l　　下午回去吗？他问。
　　回去。她低声答。
　　她的脸因酒精作用而泛起红潮。她开始收拾座位边的东西。他不忍让她落寞
) U8 X: ]' r  W+ }' m, M9 A地离去。情不自禁地说：干脆，你住一宿，我明天正好去木桑沟办事。
　　　　　　　　　　　　　　第十三章招待所
1 c# L" \! {  h7 z$ d( Z　　当晚，魏家群在市政府招待所为叶小翠安排了一个房间，安排在他的寓所隔
1 Y' Y- c- ]2 j壁第四间。他们继续在老地方用餐，仍然喝了红酒，然后沿着河边散步回到招待
所。进招待所大门时，魏家群有意回避，借口买点东西，请叶小翠先回去。他害
8 s* y* x9 @1 U9 c( d! R怕别人说闲话。魏家群在小翠房里聊天，王魁山的阴影已经渐渐远去。好几次，
( A2 j% a1 I0 v5 N1 I他们四目相对，各自凭胆量对视。他暗自思忖，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也
/ \" z+ ]* B: V+ }! Q' P想，他对我有意思。说着，他们中会有一个人无故起身，毫无原由地在屋里踱两
步，桌上摸一摸，又坐下，像是舒展神经，或是抖落坐皱的裤子。彼此产生了额
外的想法。
　　上次……他说。
　　上次……她同时也说。
　　你说你说。
* _  N& F+ S7 J+ F, G　　你先说。
　　他们相视一笑，谁也不再说。电视一直开着，播放动物世界。赵忠祥的声音
浑厚有力，他在说一只老虎躲藏在草丛中，窥视慢悠悠走过来的一群花斑鹿。
　　魏家群突发感慨：吃草动物体格健壮，就是干不过食肉动物。
3 d$ k( p  ]& g/ M- \, {　　叶小翠发笑。
+ @4 |. q5 S4 {/ ^+ Y* Z$ S　　他接着说：食肉动物聪敏，不过比吃草动物更为凶残。
　　人就这样！叶小翠忽然开口。她说这话的时候，眯缝着眼睛，脸上显出一种
- J3 t4 H- a- T1 I) A痛苦的迷惘神色。
$ z3 p+ u& Z" \+ r' W　　魏家群不想引出与人相关的血腥话题，他只想说明一种高深玄妙的感悟，一
  ?) Q# s: t8 o& r种哲学上的深沉思考。两个人仿佛被严肃的话题哽咽在那儿。赵忠祥同志还在电
视上啰嗦。
　　早点休息，你也累了。魏家群打破沉默。
: [8 s( q+ u8 V. B0 v% [( D　　她跟在他身后，轻声说：麻烦您了。
5 g6 E) i9 R, ~2 m, ~　　麻烦什么？他转身温和地询问。
　　我知道魁三的事让您操了不少心。我很感激您！
　　可别这样说，我还做得不够。老王走了，你有什么要求和想法，尽管提出来。
" ?! s+ C) t5 \- P" Y7 M" `  b我这里能办的和争取的，我一定会想办法。他顿了顿，直视她的眼睛，叮嘱道：
知道吗？
　　谢谢您！我知道。
2 ], o1 m! O$ c- t3 ~" k; u5 p　　以后不要老是言谢。知道吗？
/ U" D" D% `1 T2 l6 h　　知道。
. P6 M) `% c1 V: Y4 ^　　魏家群站在门线上，叶小翠扶着门，两个依依不舍，似乎还有好些话没交代
0 x2 v& I" t' u5 P: l- v& d呢。
  n' ?2 G% H$ C5 A5 q　　晚安！
　　魏家群回到自己房间，脸脚不洗，合衣躺在床上，想着隔壁的叶小翠。夜色
深沉，看看时间并不晚，他还以为深夜两三点钟呢。于是，他拨打隔壁房间，他
们又在电话里嘀咕了近一个钟头。这一回，两个人抱着电话没有面对面时的心理
" z5 g2 D" x$ g$ k) r. x障碍，谈话自由随意，放开多了。他问起她为何会嫁给王魁三。
1 |* Q# L+ L) |( {$ M4 y! E8 }; X　　你没发现吗，他老实憨厚，找丈夫就该找这样的，难道不对吗？
9 n0 }2 q( Y# J　　可是，不等于老实憨厚就是好老公的唯一标准吧。
  q; \* \) ~5 H7 M5 V7 t　　这倒也是。我并没说老实憨厚就是好老公，不过我们乡下女孩要求不高，过
- A# V4 g- @3 U生活安稳实在就好。
% y5 E& t6 O4 G# L  i- y　　那倒也是。你说的正是生活的真谛。
　　呵呵，瞧你还夸我呢，我哪里会想得那么深远，不像你们有学问的人。
% g  I% \! }; c# f( A1 p, i　　学问是为社会服务的，当这些知识用于处理家庭事务，往往不管用。
　　处理别人管用，对自己不管用。
3 f$ l5 Z5 o) c6 @# t　　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不是处理不处理，是学识的运用……他忽然觉得没必要
( |: a, f- Q4 o7 L& G0 O; B纠缠在这上。于是，改换谈话方向。我们说大家与小家，实际上指的是公家与个
人家庭的组成与利益关系。而在实际生活中，我们能较好地平衡与协调公家利益，
9 t" D0 [& a9 ~# w5 \4 H但不一定能处理好个人家庭中的诸多矛盾。这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家庭妇
男肯定做不了政治家。他停顿下来，听了听话筒那边的声音。她别听睡着了。
　　我听着的，您快说。我喜欢听您说。
  o' T$ R( u+ f$ T( p　　他觉得对方文化水平不高，应该说得简洁明了，通俗易懂。简单说吧，学问
7 I# v0 j& ^2 `& y% r的高低，并不能代表生活的内在品质，就是快乐程度。
7 z& B$ u8 A1 U　　你快乐吗？
7 N9 k. V( i& ^; `3 K　　目前还算快乐吧！他起身喝一口水，点上一根烟，想起了他的妻子。
5 Q9 E% w, x- x/ z. a0 |; {# b　　少抽点烟！对面轻声说。您要保重您的贵体！
　　贵体，我的贵体！她把我看得多老、多珍贵啊！他不免想笑。不知不觉，他
( b; G7 d% w- ?1 V5 O6 o% h们谈到眼皮打架。
% j& J  D8 \# x5 Y& D8 v* n　　小叶，困了吗？
　　不，不困。
* |/ R5 \/ G1 i# x　　不困也睡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
　　他抽完一只烟，又点上一只，躺进被窝里，兴奋之情直窜头皮，通宵想着叶
小翠。
% f, h. K" o) v: d2 N　　这边呢，叶小翠辗转反侧，想起自己不幸的少女时期，以及迫不得已嫁给王
' f9 c: m/ g$ Q* |" X9 B* V, U魁三的种种生活场景，到今天才算遇见一个看上的却是别人的老公。而她，除了
觉得魏副市长很有人情味，仪表堂堂，是她喜欢的男人类型以外，她还有一个难
以启齿的心结，这就是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当年在别人的胁迫下奸污过她的那
' g) k( e' C3 t/ F  v. f* A个小男孩。虽然，他的模样已经完全张开了，变样了，但他拘谨、害羞时的神情，
那一种胆怯的抿嘴、垂眼的做作，依然还在被他可以遮掩的成熟外表下，她能体
会得到。
　　过去的羞辱已经被岁月洗涤，淡化为心中的一缕消散不尽的轻烟，一直飘忽
2 d) C: l  D, Z/ ^( C& y9 R着却并不沉重。多少次的回顾，她始终认为自己是有过错的，她倒是有点可怜那
个小男孩。但是，现在竟神奇地与他邂逅，她一直想问一问他的老家在哪里，是
8 f3 G# ~5 T' M! @+ V不是住在拱坝，若是，就毫无疑问。可是，她没有寻着这个机会，而且她想问却
9 \: I/ E- Q( w1 U3 I6 R不能暴露她家以前就住在拱坝。
　　她对他的喜爱还夹杂着更多的情分。像过演电影一样，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
不可阻挡地回到她的脑海。
　　　　　　　　　　　　　　第十四章踏青
　　她从小就是一个漂亮、乖巧的小美人。十五岁那年，她被附近三个男孩奸污，
父母不得已举家搬迁，由邻省红枫市近郊的钢铁厂迁到木桑沟煤矿。记得，她家
2 u' G5 q/ r# L, q: U/ V2 @住在红枫钢铁厂附近由一二十栋红砖平房组成的小区。这个小区是铁厂最不起眼
  w# I8 \+ \/ U的小区，叫拱坝小区，住户并非全是铁厂职工。居住区附近有农场、监狱、荒废
7 e6 I( Q2 {" H- ~$ W# I7 s9 G7 j的矿山和当地有名的湖泊，以及高耸入云的烟囱。她读书的铁厂中学就在一根烟
$ h' ?. F0 g7 \: ^囱下。父母是铁厂工人，她当时分不清“三班倒”的顺序，总觉得父母上班不分
昼夜。她是家里的独姑娘，红扑扑的脸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性格开朗活泼，
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街坊邻居特别喜欢她，谁都想抱着她亲一亲，逗一逗。
  }' F; @5 [/ }# h# C! ^8 J5 Y2 I  F　　她常常背着书包一蹦一跳上学。她喜欢跳绳、喜欢唱歌，也喜欢跟大一点的
/ m. U) |% J% @/ C. f9 y6 b( r+ r孩子去郊外游玩。她年龄虽小，但发育较早，出落得像一个高中生，她不太喜欢
跟同龄孩子玩耍。她的学习成绩也不错。可那会儿，大人不怎么督促孩子学习。
老师按部就班地教授，强调学习，但学生考试不及格，照常升级。她努力学习，
3 z0 J6 L; W2 w图的就是被老师表扬的那份骄傲与自豪。她觉得，面对那些家庭条件好的，住在
; j3 ]& m4 W3 o0 h/ v7 C7 d铁厂宽房子里的同学来说，她能在心理上战胜他们。
1 i4 P0 \! @8 K$ w2 s　　一天下午，阳光灿烂的日子，邻居家三姑娘邀约她去农场那边玩。说是去摘
) t. x' U+ B) b; v. \( J红子和毛栗。出了门，三姑娘又喊上两个大一点的男生和一个小男生。大一点的
3 s0 ~, F$ O; q% Y6 D5 |; V高个男生好像在铁厂工作，他说他认识叶小翠的老爸。小男生，比她小住在拱坝
另一头，她知道这小男孩。三姑娘读高二，邻居们都说她有点野，叶小翠的父母
曾告诫她不要跟野姑娘在一起玩耍。他们沿着小区附近的菜地小道，经过荒废的
矿区，绕过湖泊，来到农场附近山坡。
　　山上开满野花，红子树丛散落在山坡和山崖上，阳光下鲜红打眼。她摘取刺
- ~. `" u" O* D, L+ u栗（毛栗）树时，不小心刺伤了手，指尖生疼，冒出了几滴鲜血。高个男生抓住
她的指头放进嘴里吮吸。三姑娘脸色不太好看。
" {1 }: x- S9 p& ~' [  @　　她看出了三姑娘喜欢帅气的高个男生。先前，在山崖上的一块石头后面，如
果她没看错的话，他们搂抱在一起。这样的场景令她心跳脸红。现在，他含着她
的指头，却抬眼瞪着她的眼睛，她猛然抽出手，转脸向别处。她想对三姑娘说点
什么，却也无法开口。她丢下高个和三姑娘，跑下山坡。
- A1 @  F3 U' K, \　　林子边上一块大石上，她找着了另外两个男生。他们坐在石头上乘凉，大的
个男生在抽烟。他们摘了许多果子堆在旁边。她红着脸过去，他们没说什么。
　　你摘的呢？过一会，大的说。
　　那边。她回头朝坡上望去。
5 f0 O" t' |* ~0 a　　太阳落坡，太阳越来越红。他们一路往家赶。经过废弃的矿山那儿，他们又
说去里面转一转。一座山已经被挖去半边，从山顶到山脚，矿石输送带像一条弯
  W) s' X0 \! I曲的老蛇。山脚几间破房子周围长满了齐腰的荒草。癞蛤蟆从建筑物潮湿的草丛
5 A1 s; S: Q0 O3 U7 H3 b6 a里蹦跳出来。叶小翠害怕。高个说，我们偷几个滑轮做滑轮车。于是，他们分成
2 e( g! {- u2 A) }两组，叶小翠跟其中一个大男生一组。
9 P/ {; G# V6 `! N( P1 e# N2 j1 Q　　　　　　　　　　　　　　第十五章残阳
　　偷滑轮的方法并不复杂。拿一根铁棍从输送皮带下撬出滚筒，抱着这玩意在
* n5 P3 ]4 G% f( I石头或铁轨上砸出滚筒中间的那一根中轴。两个金属滑轮就脱落出来。砸一个，
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废弃的矿区本来很安静，这会儿就听见清脆的响亮的哐当声
! L4 n. c. ?& y3 `, u回荡在空旷的山窝里，着实令人发毛。
　　叶小翠紧张地四处张望。毕竟是偷东西，她感到手脚发软，神经紧张到喘不
过气。
　　不久，高个男身走过来，询问他们弄得几个。另一个说，自己看啊。叶小翠
2 z9 A' E- v6 v- x3 g蹲在一边，怀里抱着摘来的果子，面前堆了几副沾满黄油的滑轮，几个滚筒丢弃
, ]. ~/ O6 w  x  x- J在一边。高个用脚尖扒拉几下滑轮，嘿嘿笑道：小翠，怕什么，我们经常偷这玩
3 ?3 M" s* G4 c( [3 w  ]% {意。
* }6 ~; i( ^; P6 b; ^　　太阳眼见就要落进山背后。西边的天空，残阳如血，煞是好看。叶小翠紧张
地看着他们在那边嘀咕一阵。高个反身过来收拾滑轮，他拔起一束草在滑轮上擦
+ m1 f( h% g4 ^" V来擦去，把上面的黄油擦掉，眼睛就斜着盯叶小翠。
　　叶小翠问三姑娘呢？
　　他回答在前边，一会就过来。然后，他们拽上她往尽里的山脚去，那边有一
间铁皮房。到了那里，他们坐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休息。叶小翠说有点冷。他们
6 |0 \' q/ J& y, I9 B5 Q就笑话她大热天叫冷。高个拉她坐在他身边，顺势搂住了她的臂膀。她的心一下
/ R8 K3 Q2 \. i6 E( D狂跳起来，低下了头。他的手臂很有力气，紧紧地搂住她，他的脸就挨了过来。
　　我挨挨你的脸。他说。
　　叶小翠摆了摆肩头，试图甩掉他的手，同时朝另一个男生看去。
　　我就亲亲你，或者摸一下也行。说着，他就真的开始乱摸了。叶小翠羞得满
面通红，挣扎着起身，却被他死死地压制在石板上。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衬衣。
　　你再动，老子揍你！他忽然粗声粗气地说。就摸一下，摸了老子就松手！
　　叶小翠不再挣扎。让他摸一下吧，他说摸过就放开我。她闭上眼睛。他喝令
* r8 X4 @6 y  |: v6 ?在一旁嬉笑的男生背过身去。那一个干脆走远一点。他摸完以后，甚至说了一句，
谢谢！
# w) ~" l) R: G7 L　　不过，他进而要求她去摸他。来，摸摸我！他说。
6 j2 D& C/ Y* p( ~+ Q. D　　他不管她是否愿意，抓起她的手按在他的小腹上。她感到浑身发热，羞怯难
当。可不知为什么，她并不感到气愤，也没及时抽回手，而是让僵硬、不听使唤
的手停留在男孩温热的小腹上。接着，她摸着了男人的东西。她觉得好奇。手里
拿捏的东西怪怪的，像一根擀面杖。但她毕竟是女孩，脸红难堪不说，不愿被人
# R% E* w) k: K$ c看出她在半推半就。
$ Y2 `! ?6 g, F- N2 B. m+ S1 i# `3 Z　　女孩的矜持与胆怯，使她猛然抽回手。他呢，毫不犹豫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
; D, i  C& f) |6 [& [( p9 Q9 W里，在她脸蛋上一阵狂吻。她极力回避，脖子伸得老长。她没有呼喊，也没有挣
扎，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笑，她觉得这些举动过于滑稽。
　　你说，男女为何不一样呢？他张口说道。
1 C2 ^* W& F" e' o, t  K0 W" a! O　　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回答他：不知道。
　　这时，那个男生回来，她便强烈地阻止他的张狂举动。可是，为时已晚，他
们一起扒光了她的衣服，并强行与她发生了性关系。他们一个按住她，另一个爬
在她身上，然后换上另一个。她觉得自己被人欺负，下体钻心的疼痛，她呜呜地
哭泣。她看见脑后山尖被一片如血残阳笼罩，眼前迷蒙，疼痛难忍。
　　正在他们将要结束卑劣的* 行为时，那个小男孩不知从哪里撞入现场。他看
到了一切。两个大男孩嘀咕两句，高个男生过去把小男生揪过来。
　　脱裤子！高个命令道。
　　他不脱，吓傻了似的目视着被另一个男孩遮掩住的叶小翠。
　　脱！不脱老子掐死你！
$ ~" [6 s$ K% j6 L- Z! [1 q  }　　小男孩被大男生摁在地上扒下裤头，强迫他爬在叶小翠身上。
　　好了！他说，小子，你也干了坏事，不许对别人乱说。
　　天色黑尽。叶小翠不敢回家，躲在菜园篱笆下，直到肚子饿得不行，才慢慢
) N" D# P2 B( I地摸回家。她父亲出门找她去了。她没有向家人提及自己的遭遇。但纸包不住火，
+ G3 t+ V  A% D# @" ?1 V3 E由三姑娘嘴里传到她父母耳朵里。她父母被邻居怂恿，将两位强奸犯告上法庭。
　　叶小翠从大人口中听到了* 、轮奸的字眼。她母亲为了这些字眼，几乎上吊，
& G. s2 C7 w; N. P. {好在他父亲成天守着她们。她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母亲哭肿了眼睛，她也
跟着哭泣。
% |# ~. T; I0 H8 F4 t% ]  ]　　小男孩的父亲是当地医院一名医生。他跪在叶小翠的父母面前，央求他们原
谅不懂事的孩子。他低三下气地一再强调：被迫、无意识。
　　叶小翠的父母听后很生气。强调他干了那事。医生认可既成事实，跪地央求。
* O$ l' m& Q+ R! z( }* t　　我求求您了！医生匍匐在地，爬向前抱住被害人父亲的双腿，泪流满面。孩
: K# G; `- r2 T) z6 x; [0 C, v" p, H子１２岁，不懂事呀，记录在案会毁掉孩子的一生。
　　面对这一幕，叶小翠的父母同样痛苦不堪。但是，他们放弃了对小男孩的控
告。两个男孩分别被判入狱１２年和１８年。那一年，叶小翠十四岁。
　　　　　　　　　　　　　　第十六章拜访
　　叶小翠的不幸经历，她很少向人提及，甚至连她妹妹都不太清楚被父母捂着
盖着的当年那一件事。在叶小翠嫁给王魁山后不久，妹妹慧芳问姐姐。
, [7 T) q2 {" J+ ~! g: V6 v0 k　　姐，你爱他吗？
　　爱谁？
　　姐夫呀！
3 ^5 L. H5 G# z0 a5 w, H　　哦，他？说不上爱，也不是不爱。毕竟我嫁给他了。
6 N" L8 n8 D" d$ G! ]; X　　那，干嘛要嫁？姐夫配不上你。姐，真的，都这样说。
　　我们别谈这个，说点别的。
　　她对人总是不温不火，性情有点像一壶温吞水。她的这种性情给人一种文静
( K2 d/ \0 t4 f/ I( d. v持重的感觉。她很少照镜子，几乎不化妆，一年四季拿黑色镶边的丝绒套圈把浓
密的黑发扎在脑后。她喜欢洗澡，常常一洗就是几个小时，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
搞什么。毫无禁忌地独处时，她对着被水雾模糊的镜子一直照下去，直到水雾消
散，渐渐露出清亮的镜面。她抚摸自己洁白的躯体，既厌恶又爱怜。
　　叶小翠成了寡妇，默默无闻在家带孩子。魏家群因为工作关系，两次上门看
/ D0 v5 H5 {( G) B望叶小翠。由于随行人员较多，他们几乎没说上什么话。不过，看上去，叶小翠
虽然悲哀，却没有魏家群预想的那么痛苦。她的脸色依然红润，只是情绪低落，
* d8 u- V, |( g) o9 b8 v' _2 s少言寡语。
　　叶小翠进城次数渐渐增多。每次进城前，预先给魏家群一个电话。魏家群总
在河边餐馆请她用餐。这里比较安静，沿河边马路一溜小餐馆，熟悉的人比较少。
  z, \( d( O" E% \) l! e( f魏家群虽说不怕别人看见，不过被熟人看见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叶小翠是个
失去丈夫不久的寡妇，一个副市长老约别人在河边吃饭，似乎会引起不必要的猜
" y) W* N, V1 [" R# o疑。
; P6 x/ R$ d$ n/ B) G　　其实，见面倒没什么，问题在叶小翠的住宿。前几次，魏家群安排她住进市
政府招待所，名正言顺。但次数多了，怎么说都有点顾虑，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和猜疑。然而，前面已经为她开了头，不再安排，又说不过去。再说，人家一个
/ ^3 p! h6 U( Z9 }0 A5 W; j( c寡妇进城，又是烈士的家属，于情于理都该照顾，我却为个人的顾虑而置之不理，
# `! ?4 `' g! c& f9 ?  V# K未免太那个了。每次见面，叶小翠不提返家的事，魏家群不得不问一问。这是关
- S; W. n- o( X" c; E心王魁三妻子的起码表示。
　　叶小翠低头轻声说，看情况。
　　她说看情况，就是说有可能不回去。魏家群总是犯着同样的心理错误，脱口
说：那好，就住我们招待所吧。
! B; D; s. M. v: A　　他考虑交给政府办公室接待。可是，当他走到办公室门口又犹豫了。政府没
这一笔开销，我交代这个事，办公室会照办，但他们也会想，照顾一次两次属于
正常，三次就会有更多想法，我这算什么呢？难道，过后我向办公室解释她是王
/ W; P( ?  y: U0 c3 c" Q( G0 m魁山的家属吗？显然，不大说得过去。于是，他把招待所杨所长和政府办公室主
! v9 X! w$ y/ m& m6 I任一块请到他的办公室，在询问了主任历年来的重大工伤事故以后，提出市政府
6 k0 M  R! U+ t应该有一项针对煤矿因公牺牲矿工家属的福利措施。
6 V9 c2 {" {$ I% ?　　杨庆东一直不吭声，嘴里附和着，应该应该，魏市长想得很周到。他是知道
. J* b$ ?! h8 o) m魏副市长经常为叶小翠安排住宿，心下已明白几分。而且在他看，他是明白了九
4 G; D, ]4 e( w; L9 H- P" A分九，还差一分，就是没发现魏副市长跟叶小翠上床。不过，他认为上床是肯定
上了，不然魏副市长一本正经地为她谋利益干啥呢？他提出针对煤矿，那是因为
他不好越权谈及所有行业。
　　办公室主任开口道：国家有政策和规定的，魏副市长。额外的，恐怕得提交
办公会通过，否则我这里不太好办呢。您看是不是请示一下章市长。
　　好的，我向市长请示。魏家群对主任有了看法，但他做得颇为欣赏的样子，
拍了拍主任的肩膀，进而夸赞道：你考虑的比较周密，毕竟不是煤矿一个行业的
+ I! M; R2 h/ i6 X4 T事。
# l0 [6 W" e  N8 K2 H, r% G& n　　这事实际就撂下了。不过，杨所长很懂事，主动与叶小翠联系，间接地告诉
她，市里对像她这样的家属，有特别优待，以后她的住宿直接由他安排，不必通
过魏副市长。起先，叶小翠不相信，但杨所长反复解释，重申没有她疑心的那样，
/ h# k2 h9 e- ?+ C4 t3 H1 |* c叶小翠才相信了。
  k/ s: ]9 B/ q- X2 i) _　　　　　　　　　　　　　　第十七章惦记
7 I# I8 c2 z0 M! N4 e　　之后，魏家群躲躲闪闪地接待叶小翠，总在河边餐馆用罢晚餐，沿河边散步。
终于有一天，一次酒后促膝畅谈中，魏家群捉住她的双手。他们之间的关系由神
; h' _* m1 K4 t  U  N* y/ Z交发展到肉欲之欢。事情就这样。当晚，魏家群冒险去其它宾馆开房，他可不敢
与她在招待所偷情。完事以后，他又后悔。一方面，面对死去的老实憨厚的王魁
( _* j% w" M; S- t* x* |4 r1 x三，他感到内疚。另一方面，他清醒地意识到，这层偷情关系一旦败露，他的政
! X" ], j9 V0 Y7 S, }, R4 {! T& u治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他不能一跟头栽在不正当男女关系上。俗话说，老走夜
' f3 |5 Z( y1 p, a, R4 H0 e5 |路要撞鬼，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他害怕出事。他既想要她，又害怕要她。
) J/ W: W& M5 G- L　　终于，有一回，俩人在宾馆做爱结束，他含糊其辞地表达，他们的关系到此
, r/ g! V" N8 X; D$ ]0 G为止，以后她进城，他一如既往地接待她，不过接待的关系不包含已经发生过的
情感关系。
3 o& f' `( G* a% Z$ i　　魏市长！你放心！叶小翠低声说。我想你，只是想您，看您一眼就够了，不
会给您添乱。某天您说不要我了，就不要了，我毫无怨言，一点不会麻烦您。
% O9 ~" }3 \. `8 `　　掷地有声！她愿做他一辈子情人。她扬起潮红的眼睛直望着他的下巴，凄美
. {( }+ |6 d$ j动人。她开始低声啜泣，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颗滴落在她的胸前。
　　他的喉头上下蠕动，十分难受。魏家群犹豫之间，被她的真情所打动。她确
实是一个令男人安心的情人。他略为降低身子，直视她的面孔。他慢慢贴近她的
脸颊，用舌尖吮舔着她那润滑的带有一丝咸味的泪水。她的泪水滚滚而下，仿佛
9 a& @6 q, i- B9 N2 }0 J. A) x小雨过后汇集的涓涓细流。
　　她是多么凄美，又让人怜爱啊！可是，他不能再要她，面对九泉之下的王魁
9 P) L5 }( f) D, C/ C三，那就是犯罪。
2 |9 A  Z* O3 o8 ~　　我们先分开一阵，看看，好不好？他维维诺诺地提出。
+ @6 x* X; O( {5 N8 ~/ A. v* I　　她轻微地点头，他拉上门，做出疾步离开的动作，又悄悄返回门边，静听里
* _9 N5 F' ~. k2 f. a1 W面的动静。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到十二万分的难受。她还在啜泣。
　　叶小翠信守诺言，像消失了一样，悄无声息。她一直认为，她深爱着面前这
' N: @6 w8 r1 F个男人，但她没有资格去爱他。他在她的心中太高大、太完美，她从来没对一个
男人产生过发自内心的呼唤。
　　这些个夜晚，如果不是想念着他，她早已不想活了。
' w' Q/ P* F% A4 n& G　　朦胧中，她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她是为他而活着。她一遍遍地挥洒眼泪，将
整个身心沉浸在往日的痛苦回忆和对他的热望上。从他们头次见面伊始，她就觉
* v4 P2 |- O. \, f4 ^# g得他早已经生活在她的心印里，生活在她的梦幻里，生活在她的血液与身体里。
( y5 p2 U. a0 Y0 @8 \' u& c第一眼，我就觉得他眼熟，她对自己说。对的，就是他在舞会上说的：也许在梦
里。
　　我们分手了——她不愿由她提出再次相爱的请求。
. S- J# ]; g. K5 `) ~2 Z　　可是，不久他从木桑沟煤矿张书记那里得知小翠的近况。她足不出户，日渐
消瘦，脸色苍白，一个人带着小女儿怪可怜的。
　　不如，请市里考虑一下，调她到城里工作，回避现实的境况。书记提议道。
8 O3 T1 t3 m) |' k$ _) P3 I　　嗳，这个想法不错。魏家群马上点头认可。他认为自己应该为王魁三做点什
么。不久，魏家群一面活动叶小翠调动的事，一面为她在泉城市河边附近居住区
+ f7 D! @, D! G& x1 e, {租下两室一厅。她的女儿还在读书，要待学期结束以后，方才转入泉城市一中，
. f" G( `; }2 O7 a# K2 ^, X5 W暂由她妹妹叶慧芳照看。
　　　　　　　　　　　　　　第十八章爱巢
　　两室一厅租用房，家具全是房东留下的老式旧家具。当初，魏家群拿两千元
8 {7 f  q* u0 l" d3 P+ B给叶小翠，他态度坚决地要求她拿着，让她买一张席梦思床垫和三副窗帘。他认
为这些钱基本上够数，叶小翠不仅购买了床垫、窗帘，还增添了部分厨房用具，
包括一些家庭生活中必备用品。如炒菜锅、台灯、洗漱用品、碗筷等等。
; p# m0 V9 v) i) p2 d　　她接手钱时没有推拒，只是显得挺难受，不太好意思。不过，她并没有像魏
家群感觉的那样，说几句客套话，或者干脆就说不要。
7 w, {: U; {3 `1 d1 l# ?2 k% q　　我有的，你也困难，我们将就着过吧。他希望她像这样说，但他不管怎样，
: G5 E/ s4 }4 N' g+ J- r一定会把钱塞在她手上。如果她细数开销，提出在把房间打扮漂亮一点，他也会
设法从老婆那里弄点钱出来。具体的借口和方法，他已经想好了。但是啊，亲爱
! K& k. Y, U* K" g她既没有假装拒绝，也没有提出其它要求，他很失望，她什么没说就接过钱揣进
荷包里，俨然是他应该支付的。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好：一方面是他占有了她，他应该支付这一笔费用，
. L3 X4 [- ^/ N; G, U. C9 q- [一方面，好像他们之间就是一笔交易，肉体与金钱的交易。可是，从一开始，在
2 ~7 a: I/ b# [/ u1 E走到这一步以前，换句话说，在没同居和装修房子以前，他可不是这个感觉。他
3 J# s( H* B4 W, t4 r, U; \9 f, x斜眼看着她很随意地把钱揣进裤兜里，心里有说不出的一种滋味，轻视她的感想。
但她一贯的做派又在他的心中打鼓，按下不表。
　　她没有通知魏家群，自己动手粉刷墙壁和窗户。墙壁刷成淡绿色，窗户刷成
/ B: u# b# L  m8 E" l: I橘黄色。好玩的是，她竟然别出心裁地在沙发背面墙上刷出一个斯大林同志叼在
/ h+ c! b/ F2 F7 Y6 y0 x' M9 c. j8 _嘴上的那种大烟斗。
% @* C' Z6 G8 d　　魏家群出差回来，屋里焕然一新，出人预料，他没想到她这么能干，丝毫不
曾有过啰嗦和抱怨，与自己的妻子比较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他
忽然感到心头暖融融的，不可言说。
: D/ k- X4 h. j" |　　先前，他曾打电话过问此事，并提醒她，要注意窗户，有一扇窗户坏掉了，
8 |! g( M2 r5 c* C  X别掉下去砸着行人。但他没说换不换窗户，因为换铝合金窗，怎么也得花上近两
* i- T0 Z. n) g9 v# ?  Z3 i千元，如果全部换新的话，他一时还挪不出这笔开支。
　　经过叶小翠精心打理，屋里有了和暖、温馨的人气。怎么看，怎么顺眼。他
# l: G7 P# @4 d7 L: K! [4 J特别欣赏墙壁上那一个烟斗。怎么弄上去的？蛮像的！他翻来覆去地观望。
　　简单！叶小翠在厨房回答。
　　厨房门边有一张挖空的厚纸板，她像小孩扮家家一样，一手一脚鼓捣上去的，
& c2 m9 p6 n! z' R6 i4 ~真是难为她了。烟斗挂在墙上，就把他对她的爱意挂在了他的心坎上，一直在冒
7 J; N( E1 q$ K. B烟。他觉得自己不像话，太粗心了，出差就没想到给她买一件礼物。
　　他与叶小翠相处（他认为该叫同居），每周呆上两次，每次几个小时，就会
深切地感到一种真实的幸福。这使他觉得很奇怪。与王舒雅夫妻多年，他就没有
- F- W, `1 k4 q, q+ p找到这种感觉：感觉是一种捉摸不定的奇怪想法。他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在
爱着，都是个问题。
　　曾经，他对爱情充满幻想，赋予爱情、家庭和婚姻浓厚的个人感情色彩：贵
% z$ W2 z3 p6 l9 g族式的浪漫和青青河边草的纯情。正像一个人，既想要纯美的情感，又想要放纵
的性爱。纯洁的情感，他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肉欲的尺度，他却把握不住。嫖
客与* 干的那个与夫妻之间干的那个，在肉体的接触上是没有区别的。
$ ~1 H9 V9 d1 W9 L1 ]- R　　他一直认为自己需要妻子、家庭和婚姻。事实上，当他有了满意的情人以后，
从纯粹的社会组成单元看，他觉得自己，有也可无也可。男人无家处处家！他忽
$ h; L2 R# X! b7 p* b  F: }然想起他的一个经商的大学同学在闲聊中念叨的经典。虽然他并不赞同这句话，
可是里面的意思蛮值得玩味。正如老同学奉上的下面一句经典：女儿是爸爸的前
世情人。细细体会，慢慢参悟，的确有咀嚼的味道。叶小翠是他今生或前世的什
么呢？
　　他想到自己这些禀性，可能真的像岳父说的，不适合从政，倒像具备一个艺
术家的天赋：不体验、不乱爱、不炒作，不知爱在何处。但是，为时已晚。年冒
三十，职业生涯已定型，思想是否定型定性，他还摸不清。不过，他认为自己在
心计和交际上，心性还是成熟的，至于在政治上不够成熟，只是个时间问题。木
桑沟煤矿渗水事故中，他认为他在处理整个事件中，充分展示了个人魅力和灵活
0 s# c- ^9 E3 K# @& d果断的政治魄力，谁也不能否认他已经向政治地界迈进了成熟的一大步。说明了
' I# R3 A. N$ }3 z/ M9 \  z6 d. N什么？不言而喻。
　　　　　　　　　　　　　　第十九章契合
5 |  q0 u; |  U$ L1 n; U/ r　　在魏家群看来，她不善张扬的性格，宽容大度，正是他心框里需要的那类伴
! w) N" I' J5 z女。不过，不能从根本上消除他的顾虑。因为，这可不是单方面或双方面的事情，
更不是像一次嫖娼那么简单。倘若不小心被人发现，事情就闹大了，他一直没有
. A* I0 `4 q) ~) ?放松警惕，也没安稳过。只在两种情况下，他的心情稍许安静。一个是他喝酒到
位，一个是爬在小翠身上尽情做爱。他感到她与一般女子不同的是，她对男人包
养情妇持积极态度。至于她对自己所扮演的第三者角色，他则避免向她提及。
* r  ~+ d; p$ O0 S' M: [# L; F; N　　他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谈，心理没有障碍。有一天，他看电视模特大赛，一群
漂亮的泳装模特在屏幕里走来走去，她在厨房忙活一阵出来，扭头望一眼电视上
% a# r  x7 a" W; s2 V( W% o: p4 Y迎面过来的模特，轻声说：这姑娘丰满，细腰肥臀，乳房大，皮肤也白，是你喜
* L. b2 I) Z0 |- x) m欢的类型。
- y' |4 ]9 x) A7 z+ K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再盯着美女。收拾完厨房，她坐在他身边，继续道：镜
+ p) Z) a: F' R1 [8 L5 g3 J头老是不敢对准女孩的敏感部位，呵呵！摄影师做贼心虚。
) p3 I1 k  _* }4 d- w; Q6 U3 ]+ D　　他抬起胳膊揽过她的臂膀，情不自禁的在她的脸蛋上美美地亲一下。心想，
有个真心情妇就是好，什么话都可以敞开说。她垂下眼帘，抿嘴一笑。他们继续
' u/ P3 V5 D( F0 Y往下看。中间，她忽然拍一下他的大腿，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逗乐地说：你
说，我穿泳装走Ｔ台怎么样？说着，她就起身立在电视旁，平伸手臂，略为仰头，
+ N3 }5 q5 M6 h) L再次问：怎么样？
7 D7 T" u; R2 z& l0 c　　他笑出了声。真有意思！他不得不夸赞她比模特身材还好。这一说，她便转
身进屋，换上紧身窄小的内衣内裤，缩手缩脚地出来。行不行？她问。
9 [" d5 P# s- C% a+ R- G6 w) S9 i　　他没想到，日夜熟悉的女体，换一个场景、换一份情调，竟然能焕发出令人
6 U7 t5 e* V' D. q% Q炫目的亮丽春情。秀色可餐！他在心里说；嘴上却说，你真美！不料，她脱去身
上的遮羞布，折叠双腿，羞涩难当的尽他去欣赏。他们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做事。
　　她在行爱事前，总是不够热情奔放，必须有一段适应过程。这一点，让他迷
" }/ _3 z' u3 M( v+ L; D2 K惑不解。先前，他以为她是故意装出一副矜持的派头，像所有偷情少妇一样，目
的在表示自己并非荡妇。他还带着一点恶毒的心理轻视她来着。相处一段时间，
她回回如此，他便入迷地窥视和欣赏她的心理变化，以及她在床上渐渐激越的肢
: K; |* ?9 G' P. k体动作。
: R3 t5 O& B3 i$ n5 ~. _　　从情妇身上，他领略到了夫妻性爱中得不到的乐趣，以及被女人小心翼翼服
! i/ L5 a* F7 h4 |侍的快感。她愿意做他一辈子的情人，没有附加条件，除非他决定不要她。他们
2 [! N/ \& n2 z! k开诚布公地谈论彼此家庭和家人。他回省城看望妻子，她会让他捎带一些当地土
特产带回去。听说嫂子生病（他的妻子），她会督促他抓紧时间带嫂子去医院。
3 P8 D5 J9 E9 Y5 ^6 e) q+ H7 f诸如此类的毫不做作的表现，足以说明她对他深情款款，不会对他的事业和家庭
8 D" F6 v' S( X" S0 t- w造成威胁。
　　如果他有应酬，抽空给她一个电话，当晚的幽会就此作罢。她呢，无论他来
3 R/ U: k7 r, q2 P与不来，以一贯的暖人语气，轻言细语的宽慰，让他少喝些酒，要注意保重身体。
款款情意，沁人心脾。
　　忙你的，她说。听见你的声音，我就满足了。如果，他还有把话说下去的意
思，她会说你猜猜，我在做什么？他自然猜不着。她也不会让他猜下去，而是马
/ Z4 q  m: s2 `$ K2 f* g: V1 V上说：傻子！我在想你！
2 Q: e) X' ], Z2 s　　在情妇那里过夜，成为他挂职生活的一部分，既有性的满足，也有契合的心
2 M  H( c# y; O- g0 k8 {7 @2 @性满足。在他的家庭生活里，他可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贴心的关照与心理享受。
2 S9 c4 ]6 e+ u% J) A4 F# N他的任何一点心理与身体需要，很快会被她从他的眼神和肢体动作里扑捉到，并
及时提供令他满意的服务。这有点像移动公司对ＶＩＰ客户所提供的一对一贴心
服务。
# {6 H& b* L- u/ y! V$ H　　这个女人，无论从肉体还是心智上，堪称完美，百里挑一。在这个世界上，
+ u( \, E! X) d) M9 O, D他还能从哪里寻到这么一位美丽又傻气的女人呢？每每想到这些，魏家群不由得
生出更多的非分之想。他清楚地知道，他包养了一个美丽的寡妇。她日夜守望着
4 r8 A0 h8 y. s9 y. z! f他，他也时刻牵挂着她。
　　　　　　　　　　　　　　第二十章盯梢
; @+ a* s6 Z+ U- a3 f- j　　叶小翠被安排在接待处工作。她脾气好、为人好，处事低调，经常协助其他
服务员收拾房间，大家都很喜欢她。魏家群上下班常常在楼道上见着自己的情妇，
; K5 ?) _8 ^# a, x心里倒也舒服，彼此递上会心的微笑。如果拿几天不见，他会想她。他不邀约，
" K/ ^# n" c! z* t, ?: H# `2 S* @她不会主动打电话。有时，他出差许多天，因公务繁忙，几乎把她忘记了。他好
奇地问她，为何不主动给他电话。
" i, B3 w5 n% V* h" V; F　　怕您不方便。她回答。
+ B' _4 w6 _' S8 L4 v& o4 g: n4 }/ S2 ?2 ^　　多么善解人意，多好的女人啊！时刻为男方着想。男女偷情中最为棘手的问
题，在他这里就不是一个问题。不过，好事太顺，就让人不太放心，他一种危机
感，生怕哪天冷不丁被人察觉，事情败露，一个泉城市长候选人，是经不起这一
$ z6 @) c- A* k) y# ?- P4 I$ n拨风浪打击的。他处在欲望与惶惑的十字路口，经常为此心神不安。他呆在情妇
3 L5 e* I3 j0 w. o& ]那里，并不是心安理得的。仿佛，他的身上就要发生某种不可预见的变故。
　　有一天，他换上运动衫，到河边散步。夕阳投射在水面，金光闪闪，仿佛从
* v% V& g3 K; y+ g$ h波纹里折射出许多耀眼的花朵。一派祥和、惬意的氛围。他忽然想在河边多呆一
会儿，踩着愉快的心情闲庭信步。闷热渐渐消褪，天色近乎黑尽，他感到饿了，
, C; u- J3 y5 L9 r# P在一个桥墩下掉头。他离开河边，好些摊主推着装满各种摊点用具的铁皮滑轮手
; d" C$ ?. C* Y推车往坡上去。他默默跟在一辆手推车后，右拐进通往情人家的小巷。
3 a- B3 E! G+ S& p. ?2 t/ m  J2 H: g　　老卫头正牵着孙子从坡上下来，一眼瞅见魏副市长神色匆忙地拐进巷道，不
免起疑。他早就疑心魏副市长散步有问题，似乎很有规律，周二和周四。而且，
: U3 Z  k3 h. a4 q  l, x见他出门就不见他回转。起初，他以为魏从后门出，前门回。可他有一两次发现
市长的确从前门回，但返回时间未免来晚点吧！于是，他牵着孙子，疾步跟上，
  p2 h1 U5 `5 M1 {9 E* |. c( P躲在巷道墙边，一直目视魏家群步入巷道尽头一栋楼前。
　　又有一天，老为头与叶小翠在夜市街口碰面。彼此笑了笑，擦肩而过。走出
! P, h$ |  H+ E8 ]2 M  Y几步，老卫头不经意回身一看，她拐进了那个巷道？他不由得计上心来，尾随叶
5 v+ @: K/ p7 P2 s4 _! o小翠。啊，她停在魏副市长钻进的那个门道。他们？魏副市长与她？
# S$ T: d* F9 d3 ~' ?, e9 t+ C" p　　秘密！绝顶的秘密！回家，他对老婆说。
　　叶小翠与她的情夫不约而同，下班后喜欢走后门。魏家群常在窗口望着小翠
! n9 i3 j3 C; w% s! s( `9 C婀娜的身影消失在围墙外。这一天，他目视小翠迈出门，老卫头却从门卫室里奔
! G; E6 V" N  j出来，在她身后张望，然后回头望向魏副市长的窗口。
　　魏家群立在窗帘后，心头咯噔一下。老头子察觉了，不然他盯了小翠又回头
6 X$ V% x) B! A, L8 k% K望我的窗户干什么呢？我得提醒小翠小心一点，自己也得留意。不过，要是老卫
头疑心了，或者就知道了，他的那一张嘴是闲不住的，怎么办？他在屋里来回踱
8 L5 n1 |5 W6 b* j" |, ?! n. {步，一时没了主张。过后，他调整出门次数和先后顺序。不管前门和后门，不外
" o& M' W( q, Y3 ~/ Z7 a* M% s是掩人耳目，总给人一种掩耳盗铃的感觉。随后，再碰上老卫头，他都觉得自己
有点低三下四，一心与别人攀好。他不仅害怕老卫头那一双眯缝眼，现在更害怕
他那一张嘴。他在街上买了水果，会无缘无故地想到稍带一点给老卫头。
) k0 `3 U+ x3 T! ~　　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别客气，拿去吃。他随手把水果仍在值班室桌子上，
4 w( f: e9 f8 u1 m& X进一步解释道：下面检查工作，他们送的。
$ ]# \; H. S: K( g　　　　　　　　　　　　　　第二十一章暑假
- A. p& [# t0 v　　八月份，学校放暑假。九月开学，小翠的女儿欢欢就读市一中。魏家群托招
$ B  I. _' }( \2 Z$ C8 C待所杨所长去办的。欢欢与妈妈住在一起，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来往。
　　他们不得不调整幽会时间。平常在白天；每半个月，叶小翠打发女儿到她姨
6 f# q2 d( s" ]+ i6 R3 ~" F: R那儿，专心接待情人。不过，白天里，即使欢欢在学校，彼此也不一定有空呀。
不得已，他与情人在外面开房。住宾馆的风险很大，他不仅害怕被人窥见，更怕
9 U) U6 D' p. J/ i3 N被警察抓错人。他不能设想万一发生一群警察冲击宾馆，喝令他出示身份证明，
' h7 {' g# ~/ m, H或者碰见的就是熟人，怎么办？一个字：完蛋。
　　他越想越后怕。每次与小翠幽会，他都战战兢兢，提着一万个小心。当他爬
在小翠身上，一旦听见门外有响动，他高度紧张，立刻竖起耳朵聆听。回过神，
& d; m: K1 ?( D5 @下面软了。为此，他十分苦恼，心生不快。尽管他不说，小翠体会得到。
) c, D( s( x- g7 X3 f& ], N# q　　随之而来的，又有新的情况。木桑沟的老朋友、同事和邻居把小翠这里作为
中转站，进城就在她家落脚，买的东西多了，暂时搁在她家。叶小翠十分好客，
热情接待，来往的人就更多了。相应的，又挤占了俩人的幽会空间。魏家群对此
4 g3 m7 A7 N1 u0 N. s有想法，但他始终没开口。他装着满不在乎，夸赞小翠做得对。他说，乡下人进
- }* c& h6 x# T) Q. w+ {城一次不容易，有个亲戚和朋友在城里，大家心头就有个盼头，有个依靠。
! Y6 V6 j( J; J1 C% i0 f　　小翠在他脸上亲一下，感谢情人的理解，送上更多温柔。他把自己套进自己
7 p" h: b& \) g9 Q8 S% X; H- G9 P' v挖下的虚伪里，再也不好说什么了。有一个白天，中午时分，他抽空过去一趟，
: o) \1 h- {# N+ x) e打算吃个快餐。谁知，跨进门就见三四个人在屋里，其中就有张书记的老婆周姐
8 ^4 R9 s6 X. F2 b- b和八半婆，弄得他好不狼狈。他倒是装着若无其事，强作沉稳，听说叶小翠生病
了，他特来看一看。他明了自己的借口相当笨拙，是一个迫不得已的下作。他寒
9 [7 M; o% p2 I% \暄几句便告辞出来，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 |, z7 e- E1 y' b　　一连半个月，他不去情人那里。小翠打发女儿回煤矿，他也不去。生气了。
+ H9 D, _. S: |　　家群，对不起！小翠说。以后让他们少来。
1 ^; K/ o- ^( S( |8 \& c　　不是不让他们来，而是你为何不提前知会我一声。你看那天，多尴尬呀！尴
' _6 b" N$ h! L. f* j- B% e尬都是小事，难道他们看不出我们有关系？要是他们说出去，像八半婆那种人，
1 [' j+ @* i3 @0 K- S肯定会瞎说，你说，传到市里还得了？
　　他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大，握着话筒的手在发抖。小翠不敢做声。末尾补
充一句，家群，请你原谅我，我错了。
/ ^2 s9 @$ B6 A" i　　当晚，在小翠一再恳求下，他装腔作势好一阵，这才忸怩地过去。叶小翠笑
脸相迎，赶忙赔不是，好不容易把他心中的麻花拧劲摩挲顺畅了，他们开始做爱。
进入她的身体，他就原谅了她的过失。他被她的身体包容，意念消融在幽暗之地。
7 O# E, Y/ e9 {. ^很多事情，心神在意念的边缘怄气，一旦深入到内核，似乎早先自认严重的过失，
# d5 W: G& `+ E1 f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男人对女人有一种天然的通融，身处被动却把握着
' F6 n- k; G: s# L$ Y  O/ u  r$ N主动。首先是她们有能力包容他们。
　　　　　　　　　　　　　　第二十二章嫂子
　　有一回，又发生一起意外事件。他从下乡检查工作回来，得知欢欢不在家，
径直摸到情妇那里。一番云雨后，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呼呼作响。他老婆
/ W- `# I' m+ _8 N& [# }- [. h$ M打来的，他顿时紧张了。他示意小翠别做声，她十分理解，趿拉拖鞋去客厅。
　　你在哪？王舒雅问。
　　你在哪？他反问。
　　在你房里。
. j2 E0 s* y: c2 v/ R: L. o　　他吓了一跳，立刻环视周围，仿佛老婆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拖着老长的声
8 f" A5 l, ]) V; @0 }调，慢悠悠地问：你……怎么跑来了？
　　跟爸一块来的，说你下乡了。今晚回来吗？
　　今晚呀……尽量赶回吧。
　　我累死了，就在你床上先睡了。爸睡在我们隔壁。
( R2 @$ m& _% v7 \  T* H3 e* q　　挂了电话，他兀自发呆。叶小翠进屋瞥他一眼，柔声打听是不是嫂子。他一
4 j7 e' q( I) `4 i% Z& v时没留意，还在那里不知想什么。叶小翠坐在床沿，拍了拍他的腿，安慰道：她
也是关心您！
0 Q$ `2 d0 |5 O7 g( }7 H　　我知道！我得走了。他说，一副失魂落魄的匆忙劲。他穿上裤子，拿上皮包，
( @& R1 i% o- L8 o0 a( C在卫生间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尊容，看上去没有任何破绽。但他突然想起，他在
乡下不会那么快就赶回城。于是坐在沙发上发呆，心神不定。
$ m; S2 i# Z; J3 b) z# P- F　　叶小翠陪他看电视，不时为他加点茶水。约莫过去半个钟头，他实在耐不住。
0 m; K8 t4 w# r8 G% g他拉过情人在她额头上亲一口。我走了！他说。
- _2 D  f8 @3 q1 P3 a  f　　他在街上兜了一圈。心想，既然从乡下返回，自然从正门进，多耽搁一些时
4 i3 n6 W# ~( t5 r间。
　　王舒雅一直在收拾他的房间。如衣物、书籍和柜子里堆放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 F+ z6 I" s' `1 L1 b: W- D她一边收拣、整理他的东西，一边念叨，他在家还好一点，一个人在外，像被放
* V: M) @! @; F羊一样，邋遢不堪。
0 O7 G) ]9 E0 ]7 w% X　　他在门外望见屋里亮着灯，知道老婆还没睡。他低头溜一眼身上，摸了摸脸，
5 r5 _* J0 c7 D5 B1 f然后敲门。王舒雅拎着他的一双脏皮鞋立在门前。就回来了！她说。
　　你来了，我能不跑快点。
( s8 u( [& R8 D; y0 B& J  z) ?　　累了吧！她含笑说。瞧屋子乱的，你说你邋遢成什么样。我一到就收拾，一
4 c6 h- i9 l3 H$ q8 v7 n( T9 L直忙到这会儿。
　　开场白就让他不痛快。本想抱抱她，立刻免去。王舒雅收拾房间，有着浓厚
; q9 I1 s1 m9 H的兴趣，深更半夜还在卫生间里清洗。她换下招待所床单、被罩和枕套，换上家
: F2 Y5 n' I5 |. s8 q$ G% C3 L里的床单、被罩和枕套。陌生地方的用具，她会通宵难以入睡。魏家群已经习以
为常，望一眼床铺，玩笑道：舒雅，锅带来没？
# M/ [1 }8 w. y5 `　　王舒雅白他一眼，命令道：洗澡！
6 Z8 H3 G6 I2 i　　他赶紧跑进卫生间（老婆到场，他必须去除身上的污垢和异味），跨出卫生
, D+ `% c3 h8 g- z) O) r! |( Z( S间，他不停地念叨：今天真够累，跑了不少路，乡间路颠簸得厉害，头都晃晕了
……
　　转眼，他钻进被窝，向老婆招呼一声：我先睡了。他害怕老婆要求性事，裹
紧被子装睡。不多一会儿就听见他在打鼾。他从不认为自己在睡梦中会打鼾，不
过叶小翠一再说起，这个事实一定存在。奇怪的是，这么多年夫妻，王舒雅怎就
没提到过呢？
　　王舒雅躺在丈夫身边，手搭在他肚子上摸了摸。他清楚这个小动作的含义，
' H4 t/ P% e4 T9 @也许她有做爱的邀约。他偷偷试了试下体的反应，先前付出太多，无法启动，估
0 ~* ~+ H( n- w4 Q计集中意念，再加一把劲也是白搭。能不能做，一个男人稍微感觉一下，便知高
低。索性，他继续装睡，把个鼾声逐渐增强，响声越来越大。
　　王舒雅一个急转身，把个背脊梁对着他，弓着身子，撅着屁股，膝盖几乎顶
  X! V/ O  R- X4 y着胸脯，侧身而睡。他装着、装着，真就入睡了，鼾声立刻消失。
　　　　　　　　　　　　　第二十三章一种情形
$ Y* g4 L, p& ~/ h: D　　有一种情形是确定无疑的。两口子头天交合顺畅，身心愉悦，第二天早晨，
相互之间沟通就比较和谐，尤其女人很在乎这个。一早起床，王舒雅不冷不热，
- g$ F$ U. x; ^; Y一丝落落寡欢的味儿。他醒过来，她还在睡。他附在她耳旁低声询问：醒了吗？
! {3 r0 @; b3 H0 W6 S　　废话！她闭着眼说。我会像你一样贪睡？
" \/ d+ q8 l) j( l& @# b4 |　　他哎哎哼唧几声，被老婆生硬的伤着中气，一时语塞。又好气又好笑，暗自
0 c" t8 F' v, A0 k% y$ x0 ]思忖：你说你何必呢，在家里吧，我大献殷勤，意思很清楚，你却不予理睬；现
0 T8 f% r0 {! C6 i; V2 a& ~在吧，换个地方，你倒非干不可了；不将就你，你就火气翻天，不至于吧！关键
" Q: i, A: y' D2 v' T+ ?是，昨天不是时候呀，老婆！
1 [0 E# l. U6 Y+ p: Z( ~) k　　小雅，早晨我有个会，下午陪你转转。同时，他摇了摇她的肩膀。这时，他
才发现被角露出她的裸体臀部。好家伙，昨晚她是真的想要！他不再多说，觉得
8 f% P/ e1 g, R1 W& _% A自己确实有点过份，没有满足妻子的真心需要。他默默地穿上衣服，洗刷完毕，
返回床边在妻子脸颊上亲吻一下，准备离开。
: J+ [5 w) i5 [% H　　王舒雅一个转身，搂住他的颈项，命令道：再亲一下。
　　他老实地服从命令。然后，伸手进被窝，从老婆的肩膀一直摸到臀部，嬉笑
着捏了一下阴部，亲昵地说：小雅，你真美！
　　一句违心话。他不得不说。夫妻之间，面临不得不推诿的事，他总是言不由
衷地说出令任何一个女人都感到宽心的话，百试不爽，回回见效。
' b" ^: N; x) e) e$ K: I8 F* }+ O3 Q　　王舒雅娇嗔地说：老公，说话算数。
　　他点了点头，再次亲吻，匆忙离开。
/ E4 E8 Z- V- ]) [3 e/ N$ }4 r　　王副书记来泉城做什么，他不知道。不过，历届政府要员在人大会议前后，
下面地方官员心中基本上有个谱谱。人大会议开幕前，一个劲往基层去，搞调查
1 C1 z0 w3 }6 \) T研究；人大会议以后，争先恐后出国访问，加强社交活动。老岳父在人大会议前，
- Z4 O* a- c' T3 O( H% e, Q0 i选中泉城市作为调研地点，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E0 `+ m6 o3 x4 l" n4 w" g. O　　除了下乡处理紧急事务的个别副市长没到位，所有领导都参加了由泉城市委
+ G7 }6 d8 L' O肖书记主持的会议。王副书记在会上着重讲了基层党组织的建设问题。他谈到基
% j1 S+ L0 S6 H; T" Q4 s( s6 t7 W层社区建设的重要性和建设基层党组织的几个阶段性步骤。
4 C6 q# j. ?# Q- b( p' c+ S) N, l　　王书记在省委是负责组织与党建的副书记，书记里排名老二，很有实权。地
方官员个个严肃认真，会场一片肃穆，鸦雀无声。魏家群一直从事贸易管理工作，
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1 ], A( x1 i% B; l) n8 w+ z　　魏副市长，请您谈谈。市委肖书记点名发言。
　　魏家群愣了一下。道理上，轮不上他汇报基层党组织建设，直接谈论似乎有
% Z& x8 _1 I! u  U/ ]" R越俎代庖的嫌疑，这样不好。他赶紧浏览笔记，归结思路，简略地汇报了几个煤
矿基层社区的建设情况，着重谈基层组织开展工作中遇到的一些经济问题。
2 \$ K1 [% j2 T+ S0 A+ F" x( p1 X　　市委书记在会议小结中，对上次木桑沟煤矿渗水事故所采取的有效措施，再
次予以充分肯定，对木桑沟煤矿近期工作上所取得的成绩，也给予了表扬。并将
* }( n: L- G1 H0 I3 B组织辖区内其它大中型煤矿干部到木桑沟煤矿学习，不仅交流煤矿安全管理经验，
- D; h* A% f, r. d( ?& O7 m还要学习木桑沟煤矿在基层组织和社区建设方面的经验，这些共同构成煤矿建设
与安全管理的保障。
+ O9 X2 o# u) e- k  z  ~　　魏家群有点意外，而且肖书记的表扬未免过了点。他也会拍马屁。
　　王副书记总结：基层党组织建设，不仅仅是一个架构上的社会管理职能。重
要的是，我们要大力宣传党的政策和方针，以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宣传下去，深
0 m2 z+ E. G( Y  i/ M0 Z$ ]入到大街小巷，深入人心。
　　会议结束。王副书记由市长和书记陪同，到下面县和乡镇搞调查，确定后天
9 F% K9 a6 h5 b6 e% Z4 m2 a去木桑沟煤矿。
　　　　　　　　　　　　　第二十四章两个女人
　　魏家群必须提前赶往木桑沟煤矿安排。“要事为先”，老岳父时常挂在口头
& t5 x( m* w7 C! n8 o上的教诲。散会以后，他回到招待所。王舒雅正爬在楼道护栏上眺望远处，正是
% Q4 F. K3 q7 o2 p* ?, I叶小翠住的方向。
　　抱歉，舒雅，他说。本说陪你逛街，王书记一行要去煤矿检查，我得提前下
5 o* ^8 i0 N) w- `2 z* H去，你跟我一块去好不好？
　　我不去，煤矿有什么玩的。
　　他顿了顿，又说：一块去吧，爸也去，留你一个人在这，我过意不去。
$ ^8 Y; h: I* |  h, L　　王舒雅还是不肯答应。她有点作气的说，那我就回家。
3 }1 u& K: V1 w- k7 V7 V# O　　他正要说服老婆，就见王舒雅朝楼梯喊道：喂，小叶，小叶……
　　叶小翠正待转下楼梯，被魏副市长夫人唤住。他心头一阵紧张。她落落大方
地由楼道当头，笑微微向这边走来。表情自然，毫不做作，就像他们之间从来没
% e0 d: g6 J/ o" j) Z; H( v有发生过什么，镇静得直叫他惊奇。她朝他友好一笑，喊了一声魏副市长，然后
& Z. a8 s  r! |( H; K转向他的太太：您好！王姐。有事吗？
　　魏家群心下一惊：她喊王姐？
　　小翠，我们下午要出去，晾在院子里的衣服，请你在下午……王舒雅抬头看
+ C' t% u' F- s( L8 U/ K) z( x8 U了看天色，继续道：请你在下午五点左右，收进屋里。外面灰尘很大。
　　好的！您放心，王姐！
. @" Y7 ^5 H. A. P# Y　　他颇为纳闷，心里直犯嘀咕。一个上午，俩人就热乎到一块了：一个喊王姐，
! ^/ V7 Q. J2 P. W5 D. w5 ?' `5 h一个喊小翠。他偷偷瞥一眼两个女人，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端倪。由此，他更生
3 K* U, s" f4 n' O* E2 R出一份对叶小翠的喜爱。
$ P( \0 ]- R, _; q! h- U　　魏家群携夫人赶到木桑沟煤矿已经是下午三点半钟。王舒雅由煤矿张书记老
婆陪同在附近转转，山坡上摘野花。他召集一个由乡镇领导、矿区街道办和社区
1 @. a3 ]# S+ f& p, ?居委会参加的临时扩大会议。除了按照上午会议精神部署，还要求做好接待工作。
  h: G# Z: C# w6 [3 `他说得很细致、很周到，包括让谁发言、什么时候献花、中间穿插社区活动节目、
社区黑板报的主题、以及环境卫生等等。安排完这些工作，已是晚上八点了。魏
家群和张书记一起走出会议室，在楼道上碰见张书记夫人。
# N0 B8 N5 C8 Y4 T) t　　你在这干嘛？市长夫人呢？张书记诧异地问。
　　魏家群心里明白，王舒雅又在闹情绪了。他对胖胖的矮个子崔大姐说，舒雅
耍脾气了吧！？
　　崔姐笑道：没有，我上来看你们开完会没有。
　　张书记说：你这人真是，开会就是开会。
　　崔大姐性格开朗，面对丈夫的训斥，暗自在他腰上捅了一下。
　　不出所料，王舒雅气鼓鼓地坐在红旗车里，摘来的野花散落在座位上。司机
9 s& Z. \8 I9 ]( R- I*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魏家群堆上笑容，凑拢窗口，低声说：哟，夫人，让您久等
3 l+ X" K) R5 P* \了！
　　她不吭声。眼睛直视前方。
. t, U  D# A' }) V1 ?& y/ Z　　魏家群拉开车门，低声下气地央求道：舒雅，下车吧，去吃饭。
- a$ n( g4 j: h# }　　你还没吃呀！她挖苦丈夫。
( A! n* K$ `* c　　嗳、嗳，魏家群打着哈哈，干笑两声，轻轻拉她一下，继续低声道：好了，
8 W, j/ U" s. s2 j- v别让我难堪！
　　张书记和夫人站在几步开外，看出魏夫人脾气不好。张书记上前扶住车门，
说道：小王，我们没照顾好您，请您谅解！
$ l/ t3 m4 |" _4 z% i$ w　　王舒雅朝张书记不自然地笑了笑。张书记又说：小王，赶着安排，多耽搁了
一下，你周姐做得很不好，请你别介意。
　　王舒雅挪动脚，魏家群立刻说：我扶你下车。
$ I4 \1 t. r9 f1 Q0 Z5 Z0 }+ e　　王舒雅脚刚落地，就对张书记说：其实，不是我要生他的气，是他一天只知
7 _4 y3 e/ i( z" x) h道工作，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2 d# @! {' O9 i3 c　　餐厅里，经张书记介绍，大伙知道这是魏副市长夫人，纷纷前来敬酒，说了
% f" o& Q/ t5 X4 x' L不少甜美的恭维话，王舒雅的脸色逐渐晴朗。魏家群也就放心了。
7 S- s$ W) J3 f8 X3 N　　　　　　　　　　　　　第二十五章敷衍了事
　　深夜回到市区，魏家群打开房门往床上一倒，四肢酸软。
( ]2 Q! I9 w6 e1 ^% g$ M( V1 P　　起来！王舒雅叫道。别压着衣服了。
　　晾晒的衣服和床单、被罩，叠放在床头，码放整齐。小叶挺能干！她满意地
8 A* v( I" ~7 U; O说。
　　魏家群没吭声，心里甜甜的。
. Q+ z4 ^) T7 F' a6 o0 Z　　她多大了？王舒雅把干净衣物挂进衣柜横杆上，回头问。
2 {' A2 D7 e4 M' V* H3 z  I　　魏家群不想回应。在老婆面前谈论情妇，很不是滋味。
( j- w- w" O# X. ?. W　　她多大了？她又问。
; T; `6 f1 q+ p' y. ~# r8 ^% f4 S　　可能……跟我们差不多。
# i3 _( }4 @% c: L% V: L6 {　　她长得蛮漂亮！
　　不觉得。
　　不觉得……你们男人就是虚伪。你怕我说你喜欢她？真是的！
6 _* x' i; J  r1 i# [, u　　他再不敢接话，钻进卫生间。他认为，如若不是汗流浃背，满身灰尘，大可
不必天天洗澡。坐在办公室，两天洗一次。但是，自从娶老婆以来，他必须天天
冲澡，有时还得遵照老婆的卫生要求，一天洗两次。跟老婆在一起，一想到洗澡，
1 k. Y+ ]+ s0 ?# @. U他就腻味，无端地冒火。今晚，他反倒洗得来劲，在里面折腾老半天。
　　你在干啥？老婆问。
! \' N9 V5 H$ k6 a+ f+ r7 d　　洗澡！他大声回答；小声嘀咕，明知故问。
　　王舒雅贴近门边听了听，然后回到床边坐下，双手搁在大腿上，四处张望，
鼻子嗅了嗅。宾馆房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味。
　　魏家群套上睡衣，摸了摸自己的玩意儿，信心十足，能够上战场。他笑眯眯
6 V' s+ A6 w: C/ L* B6 {2 U; r! l地跨出卫生间，对夫人说：你洗！
' [# b0 G& b& N2 |$ L　　王舒雅白他一眼，怀抱内衣内裤径直进去。哐当一声，锁死了门。老婆在门
后脱衣服的身影，通过门下木条缝隙透射出来，他突然萌发想跟老婆一块冲澡的
欲望。望着紧闭的门，他来了劲，有如一个初生牛犊，蹦跳不已，围着那扇门打
转转。历史上，他们夫妻之间，只有过一回鸳鸯共浴的经历。他掂量掂量，没有
把握。
2 K- `" ?( e/ u5 y0 ]　　干嘛？老婆在里面问。
　　我想进去。
; k1 @! e. u+ t4 a: f' I* q4 c　　进来干嘛？
　　他侧脸贴在门板上，听了听，改口道：手机是不是掉在里面了？
( ?$ n( K/ p( h& }5 M' O/ _# g$ U8 z　　王舒雅顶着一头洗发泡沫，眯眼看周围，高声答：没有。
　　他回到床边翻看工作笔记，默默想一阵明天的工作，眼光扫到叠放整齐的衣
$ e/ s3 X: E9 J物，猛然想起了叶小翠。相形之下，她给人的感觉舒服透了。她在做什么呢？不
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叶小翠怪可怜的。瞧她今早做作的沉稳劲，不知忍受了多大
的心理压力保持那份矜持，彬彬有礼。
4 u/ R; O9 Y) T6 d  K　　他以为老婆昨晚没得到丈夫的抚爱，今晚急需补课。他做好心理准备，满心
欢喜。谁知，王舒雅从卫生间出来，不慌不忙，漫不经心，拿起他脱下的衣服和
2 ]+ i+ P3 U1 _她换下的衣服，返回卫生间洗衣服。她是啥意思？他不禁自问。
　　他踱到门口，靠在门框上看她一手一手搓衣服。明天洗吧！他说。
( F6 H& z* f, M# L, z5 `　　干嘛明天洗，搁在那儿——心烦！
9 q  M' s8 j- p6 q" x; _- T1 a- {　　他觉得，夫妻间申请做爱，是男女间最公道、最公开的要求。到了王舒雅这
% _9 N% J& ], P0 ]/ Q5 H, J" W8 p里，怎么就弄得那么别扭，简直不好开口，也不知自己究竟有什么心理障碍，阻
6 D) M8 ~9 e" o2 F# P' @止他毫无顾忌地提出正当的要求。
　　舒雅，别洗了，我们上床。
+ l: h. i; o5 V# ], M+ ]3 D( k' D　　你先睡，我马上就好。
　　没戏。他老大不高兴，暗自叹息，缓慢转身，掀开被子躺进去，在被窝里生
闷气。不一会儿，王舒雅上床，他伸出胳膊让她枕着他的臂弯。他试着抚摸老婆
上身，逐步往下移动。
　　别……脏！你的脏手！
　　他固执地脱去她的裤子。她没反对，看来他是可以得逞的。他支起上身，一
把掀开被子，伸手捉住老婆的短裤松紧带。她抓回被头盖在身上，阻止他的冲动
和鲁莽。我自己来。她说。
　　她在被子里抬高屁股，脱掉她的短裤。他爬上老婆身上，进入她的身体。她
- W- D. P7 V1 u1 @紧闭双眼，皱着眉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副受苦受难的表情。他受不了她，
& i; k/ B. z/ C# m& E' b+ e! E干脆闭上眼，默默地动作。
. [+ Z/ n$ ?& o: o2 R, u& Z　　快点！她催促道。
8 E2 i4 b+ A4 h% q; X1 z　　他加快速度，又想换个姿势。她嫌烦，说：就这样，快点吧！
　　他绷着脸，受到了伤害，不想做了，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哪里有这样的？他
忽然想给她一种羞辱的惩罚，报复老婆的敷衍了事，在她身上抛洒点什么东西，
4 c1 ~2 k+ D' h$ Q让她恶心到心坎上。一阵叫急之后，他拔出东西迅速骑上她的上身，在她胸脯上，
: _( N! A9 R2 _* D' |甚至试图在她脸上、嘴唇上洒下几滴。果然，她像触电一样大叫：滚开，恶心！
　　她在卫生间洗了好一阵。他心满意足地安然入睡。
　　　　　　　　　　　　　第二十六章红灯区
# Z/ t. c7 o. O; |# O8 Z7 d　　翌日清晨，王舒雅执意要返回省城。魏家群提议，即使她不随他返回矿区，
& d* N4 E# M. R" D" O/ }( {至少也该等她爸返回后他们一块回省城吧！
　　我对爸说了，爸没意见。
3 p6 ^7 E1 A4 b/ K　　我有意见。
　　但她根本不搭理他，自顾收拾东西，准备下午动身。魏家群拿她没一点办法。
吃过午饭，叶小翠和杨所长帮忙把她的一大包东西装上车，她上车前拉住小翠的
手，十分友好与亲昵地说：小翠，谢谢你！我喜欢你的模样，漂亮大方。
; z6 s7 B+ K* g+ B9 d* u　　叶小翠低下头，不敢抬头。小翠，去省城一定到我家玩，我陪你逛街。不然，
" o6 S3 f* v3 O: s! I0 u+ ]下周吧，下周你就去，家群要回家，你跟他一块来，车也方便。
- f7 I* N+ Z+ Q( w　　王姐，谢谢您！有机会一定去。
  I! V4 Z9 ]  V  S3 s　　她跳进魏家群的专车，一溜烟地去了。
　　叶小翠回头问魏副市长，王姐来一次也不容易，也不多玩几天。魏家群摇了
' R+ S3 W# N- @2 m) N/ s摇头，不无嘲讽地说：她呀，惦记着她的麻将呢。
　　第二天一早，他感到一阵轻松。心想，也好，她在这里，既影响我的工作，
还有可能生出岔子。他赶往煤矿迎接王副书记一行。
　　煤矿最大社区居委会院子里，一干考察人员在此小坐。有人提到了矿区红灯
& W2 v9 L5 E: [  r" g, z% Q3 a$ z7 M区问题。魏家群心里直叫苦，事情显得不妙。王副书记很认真地含笑听取几个老
年人的反映，没发表任何意见。魏家群一忍再忍，几乎快按捺不住，他了解王副
( T/ n! i0 d5 L: c4 N书记的工作方法和脾气。
4 I+ r9 Z' B! J) y2 z　　煤矿张书记说：老人家，这些情况上级领导是了解的。
: ?# k8 k  \( Y　　请您不要打岔！王副书记正色道。又转头朝老人们，您说，您说。
; g3 ~3 b) n; d) l5 a0 s5 N　　老人们得此鼓励，原先没开腔的老人也加入谈话，你一言我一语，发表道德
看法。有一个老人带着哭腔气愤地说：井下工人拿几文钱不容易，那可是血汗钱
啊。上得地面来，一家伙就丢给了红灯区的那些不要脸的婊子。
　　魏家群脸上挂不住，一个二郎腿跷了三四遍，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老
( {3 O7 ~/ O. Q! [- @' b人家！他开口道：这是发展中的问题……
　　王副书记正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魏家群。魏家群立刻
打住。老岳父那眼光、那微笑，他是熟悉的，那不是鼓励他说下去，老岳父已经
给足他脸面了。
　　大家集中在煤矿大会议室。王副书记简单说两句，请市委书记作小结。红灯
+ k! @( ~1 R1 \* X6 |  @# ]& c问题只字未提。当天，他们从木桑沟煤矿返回市区，大家都感到疲乏。晚饭推迟
到八点开饭。叶小翠和另一个服务员，挨个房间敲门，请大家下楼用餐。
　　魏家群没像其他人员，进屋倒头便睡。他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垫着头靠在枕
头上，眼睛盯着对面的窗帘。木桑沟煤矿和乡镇领导准备工作做得不错，十分到
- A7 L, z7 Y/ x& W. v位。他上任以后着手梳理和规范，然后引进资金，建设以煤矿为效益中心的附属
设施配套建设。如清理污水河道、修建小区综合购物中心（菜篮子工程）和社区
* s; g# q0 X- ^  Q0 S娱乐活动中心。遗憾的是，两年多时间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一个被居民们唾弃的
“红灯一条街”。年轻人无所谓，老年人冒火。下午几个老人的愤怒让他寝食难
安。
　　　　　　　　　　　　　　第二十七章餐厅
　　魏家群正在那里东想西想，七上八下，叶小翠敲门。
9 F' i6 V$ s) g3 T7 {2 S0 x　　下楼吃饭。她说。
; d- a1 r; g9 A- P' N+ q: E　　进来！他点着头说。
　　她犹豫着跨进门。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他们在门后紧紧地拥吻。歇一口气，
她说，别，小心让人看见了！
7 E/ E. z: i! A2 ~- P! F　　他的嘴唇盖住她的嘴，阻止她下面的话。直到听见门外有人走动，王副书记
的秘书小陈在门外轻声喊：魏哥，起床没，吃饭了。
　　他们一动不动。他朝她努嘴、暗笑、眨巴眼睛。陈秘书敲了两下门，离开了。
他们不敢再亲热下去。他把门轻轻拉开一条缝，眼睛瞄一下外面。夕阳晃眼，照
/ w" `% r6 h, ^- k* v在过道上。他站在门线里外两侧，往楼道两边巡一眼，然后敞开门。叶小翠一步
跨出门，他退回门内。
　　王副书记洗个澡，稍事休息。随后在餐厅楼口碰见女婿。岳父随意地问女婿。
　　小雅走了？
0 @: [6 J. x' T- g& v/ W! h. a2 V　　走了。她要走。
　　她好像不高兴？！
　　有点。我没陪好她。
1 S! a1 X! t2 }$ T# D　　这孩子就是任性，你要大度一点。
　　我知道，还不算任性。
. J2 u9 `8 f  ^　　王副书记没再说什么，径直走进餐厅。餐厅摆好四桌酒席，魏家群落座在旁
' u5 P0 v! d3 `8 C8 I边一桌。市委书记招呼他坐过去，他微笑着摆摆手。目前，他的位置就在这一桌。
" a" s5 D( @& x* `* [$ D! v* v不久，服务员端上酒菜，叶小翠也在服务员行列中。她怎么跑到餐厅来帮忙了？
魏家群一时没弄明白。
/ G0 i, r3 j' c& z/ t# f　　她端着盘子跟在一条线进来的女服务员行列末尾。她一露面就有人注意到，
$ l( K0 h* s' ^+ O特别是坐在第四桌的秘书和驾驶员酒席。几个驾驶员干脆挪动凳子或者伸长脖子，
9 N1 D, Z9 X% y2 i3 R4 U尾随叶小翠的身影。那一套穿在别人身上很一般的蓝色制服，套在她身上，顿时
2 A' ]; E$ _5 J4 j1 R$ k5 q显出格外不同。她把制服穿漂亮了。
) I9 n1 d/ t1 e/ \7 m　　魏家群暗自得意。叶小翠穿梭在四桌之间，两个性格开朗的司机抢着与她搭
7 N' O6 ~) C  o, q" F1 c5 @讪。她的笑容总是那么自然随和，动作不走样，给人一种文静而沉稳的服务姿态。
先前有一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回答姓叶。另一个马上追问：叶什么？
　　叶小翠！她一边把盛有一条黄花鱼的大盘子搁到桌面玻璃转盘上，一边回答。
　　随后，就有几个人直呼其名。不多时，年轻驾驶员直喊小翠姐。待她转一圈
/ u( y) e3 z; d回来，他们嬉笑着说：小翠姐，你有没有我大哟！
　　叶小翠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坦然说：比你大。
　　魏家群默默注视那边的情形，心里甜丝丝的。司机跟叶小翠开玩笑时，其它
% s# a( H7 ~- v4 e" h, R桌的人也朝这边观望，王副书的脸上露出浅笑。
　　王副书记滴酒不沾。遇上难以招架的酒局，浅浅地礼貌地喝上一小口。今天，
! Z. q8 e. j- W6 Z3 L, l2 U或许是下乡工作比较顺心，肖书记热情相劝，圆桌上几个领导敬酒，他都一一应
付，浅浅呷一口。然后，他端杯起身，回敬在座的各级领导和员工们一杯。其他
人再劝王副书记喝酒，他礼貌地笑一笑，只笑不喝。
8 Z9 A) d. y$ K　　肖书记请叶小翠为王副书记斟酒。王副书记望一眼身旁的叶小翠，摆手推辞。
叶小翠被撂在一边，左右不是，脸蛋绯红。她不适应领导在酒桌上的气质：沉稳
; \1 {& k! ~8 Y2 b( _有余，给人压抑。
5 W+ t+ z& k, g2 w. V+ J　　肖书记激将王副书记道：这个酒不能不喝，她是木桑沟已故副矿长王魁三的
2 V7 l& {1 s. [家属。
# x$ q8 v! S3 y2 t% d　　哦！王副书记重新抬头打量叶小翠。好吧，倒上。
8 Y0 U- W$ g. a/ ?　　叶小翠恭敬地倒酒，双手像吃不准位置，微微发颤。
　　不慌，慢慢来！王副书记盯着杯沿，和蔼地鼓励道。然后又说，你也要斟上。
3 [* G( x4 p" b6 q$ y) @# [' h, \　　旁座赶紧让服务员加一个酒杯。这个空挡里，叶小翠握住酒瓶，规矩地恭立
+ K6 k2 G/ R3 I- j+ z0 T一旁，俨然一个仪仗队员。大伙静等酒杯。
　　好了！待叶小翠的酒杯斟满酒，王副书记起身说道。不要敬我，该我敬你才
, ^& p+ B  t  @" M& i是。
/ T9 m2 E9 K! a6 _& W2 B+ }! v　　然后，端起小酒杯递到叶小翠手里，继续道：王魁三同志为矿工和全国人民
做出了榜样，让我敬您并致以九泉下的王魁三同志一杯。
9 S& k8 @& _2 e, g0 u" Q　　叶小翠端着酒杯，热泪盈眶。她兀自站着，泪水涟涟中望向高出她一头的省
  C! n) \; F( E& M& x委副书记。哭泣中的美女！在场的人一齐注视着她那俏丽而哀婉的脸庞。酒桌一
时肃静、肃静。就连喜欢嬉闹的一帮司机的心境也沉入她的泪眼里。
　　小翠同志，别哭！我们在祭奠您的好丈夫，值得高兴才是。我看啊……王副
9 M; `, q" D# g4 I2 X书记转身对市委书记说：我们应该请小翠同志入席，她才是我们今天的贵宾！
　　肖书记笑道：王副书记说得不错，我赞同。
) i' _$ D+ M, @3 z- J　　一旁的市委副书记已经让出座位。叶小翠忸怩着不落座。大伙极力劝说，她
最终也没落座。
! }( `% k- e- Y4 l% l　　王副书记宽厚地说，我们不要强求。然后，对叶小翠说，今后你在工作和生
活中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及时向组织上提出来，组织上会尽力为你排忧解难。不
* p0 P, a+ u3 d$ \, |- Q要有什么顾虑，明白吗？
　　叶小翠含泪点头，哽咽着说，我下去了。
+ t: L$ Z% I( M# F. ~　　大伙目送她离开餐厅。她先跑两步，抓起衣角擦眼泪，又慢下脚步捏着劲，
4 _  P# ]- Q2 Y9 D9 B缓缓走出去。餐厅一时安静了。
+ k, \& I9 m! H# u* ^　　　　　　　　　　　　　　第二十八章裙带
) O# S6 ?4 y; }2 o; ]　　第二天清早七八点钟，陈秘书突然唤醒他，王副书记叫他过去一下。他赶紧
洗漱。老岳父正在收拾简单的行装。这么些年，老岳父一直独身，养成良好的自
" V1 R5 ]9 |3 ?% e8 F/ s; ~% o# g; z理能力。他的随身行装，简捷干净，归类整齐。老岳父正将折叠好的两件衣物装
进塑料袋，再放进黑色小提包。
) g3 B1 D# y, n1 g( J1 i$ v0 ^　　他想到岳父的性生活：一定呆板、乏味；岳母很早过世，这些年他是怎么对
% U$ t1 y$ T0 I5 |& _# E8 i待性的？脑筋转到岳父身上，他觉得挺滑稽。本想把岳父的性问题和他的老婆—
—王舒雅在性方面所做出的反应，放在一块想一想，又觉得有损老人家的光辉形
象，同时也觉得自己心理不健康。
3 c+ s/ w/ |5 `1 C7 N/ R  A　　坐吧！王副书记对女婿说。老早喊醒你，打扰了！
　　岳父真客气！魏家群想。他嘴上却说，爸，今天就走呀！
$ k( Z" }& D6 m/ F, W  l' B; c/ M　　一会儿就走。走之前，我们抓紧早晨这点时间谈谈。
1 b% [9 d+ U7 d" e2 \: X　　他不吭声，等待岳父提问。这时，叶小翠疾步过来，猛然停在门外，手里拎
着塑料包裹的两包食品。
; M9 c+ X  F* t, E4 [# e6 W* M　　进来吧！小叶同志。王副书记喊道。
- a7 @! {9 X: U/ v5 H4 p　　叶小翠拘谨地跨进门，喊一声魏市长，然后对王副书记说：我们本地的蘑菇
和笋子，晒干的，我想送给您书记大人，不知合不合适。
$ p; b1 f6 J" h" P3 \$ d% r　　王副书记马上笑呵呵地接过一包拿在手上翻看。趁此间隙，她偷偷瞥一眼魏
副市长。他嘴角挂着一丝惬意的微笑，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回避她的眼光，
, [% _# {& G2 @. z2 @1 _# v* J避免在这种情形下自己会在不经意间暴露点什么。
* W3 c5 @& l2 j% Y% v8 l) H0 |　　小叶同志！王书记说。怎么想到送我这些礼物呢？
; f/ r* n9 Q6 h  P　　昨天开会，我听你们谈到我们这里的特产，您说您挺喜欢吃我们的蘑菇和笋
子。所以……
+ G8 K: H+ w+ P% b　　呵呵！王副书记笑起来，转头对魏家群说，你看，小翠同志想得挺周到。
9 |' ^8 Y1 ?* d) s( O　　王书记！魏家群起身说，这是小翠的一片心意，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您就
; d3 ~4 Z2 ?" T  t1 b; E! h$ b收下吧！
　　好！我收下。不过，小叶同志，以后可不许叫什么“书记大人”。
$ z0 D' {3 M) U2 A8 i　　叶小翠低下头，马上又抬头，脚跟一踮，像个戴红领巾的孩子上台送鲜花，
双手奉上另一包干笋子。附上一句：谢谢王书记！
　　魏家群帮助王副书记接住。叶小翠高兴地转身出去。他们继续先前的谈话。
　　你在这里做了一些工作，但还不够，你要把心思沉下来，虚心向周围的同志
* j' [: t3 x9 O+ M学习，为人处世要低调……
* R; x1 `8 B+ X/ D' J: e　　爸，我会注意！
　　我们在谈工作，不要把亲戚关系带到口头上。
　　魏家群脸上一阵发烧。
# C* A! x5 D! Y/ I6 }1 H9 a　　你的留任申请，自己想好了提交的，要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要脚踏实地
" K0 |) p- U* A) m8 n0 A工作，不要一心想着往上爬。工作做到位，做出了成绩，大家是会看见的。昨天，
你的表现很不好……政治上要成熟！
　　王副书记说着，突然转话道：你今年多大了？
2 r! x- X/ E* ^　　翻年三十；他一边回答，心里就嘀咕：知道还问。
　　古话说，三十而立。我看你这个岁数，过早提拔到正处级还立早了点。你的
性格里，有一种孤芳自赏的随性，这对你今后的发展没有好处。
0 [9 O; \& L0 B5 w2 ~, W　　魏家群不敢争辩。岳父一言中的，看穿了他的性格缺陷——人性的弱点。可
2 s' e1 `; A* E$ x是，他是想争辩两句的。为何想去争辩？恐怕就是他的孤傲，或是一种虚荣，或
是一种愚蠢的豪气。可是，面对王副书记，他不能争辩说，难道说有这些弱点，
他就不能胜任市长职务？乃至更高的职位。其实，他还有一个不服气的官话：我
们是为人民利益服务的，只要坚定地跟党走，我的个性缺陷在行使职务权利中，
- ?' F8 I$ C5 x难道就一定会做错事？就注定会犯错误吗？——沉默是金。
　　王副书记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小九九。好了，我们就谈到这，你去吧！
　　大家到院子里为王副书记送行。叶小翠竟流泪相送，魏家群觉得未免有点做
作。王副书记分别与市委和市政府几个领导握手告别，绕一圈来到女婿身边，握
. f5 l( _2 E; F: M. M着女婿的手，对一旁的叶小翠说：小叶，感谢你的蘑菇，有空到家里做客。
* O% f% g1 p- z/ t. u　　　　　　　　　　　　　　第二十九章算盘
! h. I; `& f* i　　年底，老岳父的秘书陈鹤鸣喜滋滋告诉魏家群：年后你就等着上任吧。
　　陈秘书陈建议他赶在年前一个月左右，弄一些字画、高级香烟和酒等礼物，
送给几个主要领导。他划算一下，按照陈提交的名单，操办下来要花掉一万多，
7 q# b+ D3 x5 b5 o4 E他从哪里偷这一笔费用？
( c/ D( l8 G5 H& W! i& a( a　　他想，礼物是要送的，但要实事求是，薄礼待人，礼轻人意重。于是，他交
$ U; L* Z) k  O; H# t给叶小翠两千五百元，其中一千五百元留给她过年，余下一千元请她购买当地特
产，比如蘑菇呀、干笋子呀、矿石做的饰品，以及小翠兜售的小孩衣服，装了满
满三个纸箱。
　　小翠不收他的钱，他执意要给。临走那天，他十分认真地核对件数，特别是
$ H8 @8 {; \# i9 p( m孩子服装，他一律核算批发价，小计：十四件，十二元一件，一百六十八元。他
8 @" t3 M5 p" G! p说：从那一千元里扣除，不足部分我再补。
" n9 J" V5 R! |2 Y: e% H9 H　　你看我算什么价？小翠笑嘻嘻地问。
- |2 Q8 z4 D" x* w& O; s* Z) b  E　　魏家群愣了一下，随即在她屁股上捏一把，笑道：不准胡说。
) L$ T+ i. M, \　　他可从未以个人名义集中采购、集中送礼。而且，采购资金和采购行为还是
背着老婆偷偷干的。领导们都收下了他的礼物。多少让他感到意外。原来送礼不
' e. W" f5 d4 i7 T$ o. V是一个举止问题，而是一个心理素质问题。头几家，他心虚来着，在楼下徘徊不
# z+ ]8 _( i( Y& n$ i0 k定，生怕别人拒绝或说一些难听的话，毕竟他的这些礼物太不起眼了。
. a: Q/ H8 m6 a0 z) n9 ]　　他的司机自告奋勇，魏副市长，我拿上去。
5 O1 ?+ @# T0 x" C: U6 N. {　　你拿什么，得我自己去。他一家家按单派送，从城东到城西，城南到城北，
; u2 g! R: n8 H+ L楼上楼下，差不多耽搁了三天时间。完工以后，他与陈鹤鸣坐在省城繁华都市一
间茶楼里，俩人之间隔着一张四方茶几。桌面摆放刚刚由服务小姐泡好的绿茶。
' i) @4 x, Y' v. [4 q; E每次回城，他都会约上陈秘书聊上几句，了解一下省里的情况。
3 g: t5 j' S+ @/ I% ]3 P( p　　木桑沟煤矿渗水事故，井下５５名矿工兄弟安全脱险，在类似的煤矿安全事
故中，尚属首次。你作为现场副总指挥，在紧要关头大胆提出建议，并不怕承担
% Q3 v" v* A& t. Q) c8 B/ _3 X责任的工作作风，深得上级领导的赏识。同时，由你牵头提出的一套煤矿安全措
施建议，经过专家论证，很快写进煤矿安全实施方案里。这就是政绩！秘书对他
( `8 F, c8 v. G  s3 R& D说。
( n: j  o9 |: [, K+ a1 j1 y  }　　他笑了笑，心里很舒服。小陈，别提那些了，死了一个人，不是一件可以歌
% |6 F9 o, j4 q/ d) x. H- N颂的事。
　　两回事！魏哥（他们一向以兄弟相称），死的是上面的不是下面的，性质完
全不同。
0 q4 c( P& z) r2 {. j　　老王呀，王副矿长这人不错，死了很可惜。
　　不然……秘书狡黠地笑，欲言又止。
　　不然什么？
% M& h' G8 ~2 p3 k! Y　　不然你会与他老婆有一腿？
6 v3 Q5 Y  h2 [/ R　　魏家群头皮一抽，惊诧不已。但他十分巧妙地掩饰自己的慌乱，端起茶杯喝
% @; U; r2 P8 y4 D3 C/ Q, _1 ^一口，寻思：他怎么会知晓？他的脑子在极短时间里，快速搜索一遍，闪过了许
多人的面容，包括小翠。顿了顿，他说：你呀，小陈，对谁都敏感，见风就是雨。
　　秘书嘿嘿笑起来，笑得很奢侈。魏哥，不算瞎说。
& l. @! L; J/ k5 w　　魏家群听他口气有点软，有了自信。什么依据，说来听听，我倒想与她有点
什么呢。
　　上次，招待所餐厅……魏哥，不是我说你，瞧你那一副好色的模样，是人都
( p9 r( G- T2 Q# k) C3 a0 V0 i看得出你对她有好感。
/ E1 f8 h# T" r. e. D1 H+ ]1 O& U* @　　好感？他讷讷地问，心头却宽心了。
8 |7 o: v" H1 ]) a% k0 Z# N　　但王秘书没就这个话题谈下去，而是转到煤矿的事。小陈含蓄地表示，木桑
& B! `' D! a  D沟煤矿处理方法是正确的，但他在面对困境中表现的鲁莽作风，恰恰说明他在政
8 V8 R( K, {8 H8 ]治上还不够成熟。性情中人，做不了政治家！陈秘书末尾说道。
  X5 x; T, b5 V: `2 R( Z$ _6 e　　魏家群想了想，看着小陈发笑。小陈，你以为我是在做政治啊，我觉得应该
那样做，可以说是本能反应。你想想，今天我们在一块来看待木桑沟事故，如果
我不站出来，不那样做，结果会怎样？难以预料，不可想象，结局肯定不好。瞧
你说的，什么政治不政治，我有那么高的智商倒好了。
3 ?+ D4 m0 @0 a% ^　　正因为不是在做政治，恰恰说明你是一个性情中人。
7 h' f, g& [/ H* Z# f' B4 Y" a　　这倒也是！陈秘书发表见解，往往代表某一些领导的看法。当然，不一定就
是王副书记的意思。他想，照这样说来，陈秘书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也是个政治
$ a' e& s- ^! H7 c% U6 l, ]上不成熟的、没有前途的。
　　我看你比我还性情！他反驳陈秘书。
　　嘿嘿！陈秘书笑道，坦诚自己是个性情中人，不适合从政。我一直想从事艺
术，可惜没有那个缘分。
　　　　　　　　　　　　　　第三十章扶正
/ Z- X# Z. ]3 l% h8 w　　年底，魏家群作为市长助理协助章市长工作。明眼人一看就知其中的道理，
就等人大下文了。临近春节前一个月，下达了章市长的任命，调任地区市公路局
: J+ [3 N+ q4 P: k7 T6 C* x局长。事情已经明朗，市长工作暂由副市长和市长助理——魏家群代理。春节里，
他与各方人士探讨如何治理一座城市，抓哪些具体工作。地区几个领导都谈了自
己的工作，也谈出了发展落后地区的一些无奈。他想与地区市书记和省领导聊几
句，又怕别人在心里认为他猴急，想位置想疯了。再说，万一翻年以后有个什么
意外的变故，那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 i- l- k/ }' B! Y" X7 l9 m9 |  k　　他在心中拟定了一个改革与发展的基本考虑。对于落后的平困的县级市，除
; s% {- u" M$ t5 b' [了原有的基础的重大项目以外，抓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是一个脸面工程。木桑沟
9 p  `: e$ y( W1 W. y8 m煤矿，他就是紧抓煤矿安全和矿区基础建设，产量放到其次。初见成效，有目共
  @4 Z: l" k5 k. w, i$ z  }) i+ k睹。推而广之，泉城市区也该这样。其次，对机关内部也要做一定的调整，改变
8 [* F( F5 s6 W6 ?人浮于事的现状。他忽然想到了老卫头。
　　开年不久，他与各方讨论，大会小会研究，又利用自己在省城的各种关系，
很快提交了一份泉城市十年城市发展规划蓝图。十年计划，三期工程。在任期间，
他只要完成一期工程就算完成任务，业绩也就出来了，顺利过渡。一次职业生涯
的跳跃，跳到地区任市长，或者其它更高职位。他的想法多了，比原先远大了。
　　五月中旬，按照计划，推进政府职能部门改革与调整。原则上合并几个部门，
重新划分和调整职能部门工作内容，加强考勤制度。主要精神和内容在于强调：
6 M, k1 c5 _/ }1 j0 S8 ^工作状态、工作效率。对做这个事，他很有信心，自我感觉也很好。地区领导和
市委、市政府几个领导都给予大力支持。
　　晚做不如早入手。大势所趋，势在必行。这是他在会上反复强调的话。我们
就是要建立一个高效、廉洁的政府，为百姓服务的政府。
　　调整与改革方案推进到五、六、七，三个月各项调整措施基本到位。职工每
天上班在楼下值班室窗户边打卡，楼道上职能办公室换上了新的部门招牌。合并
) a' Z( N  _! y6 D* _! A# s& d办公、开放式办公成为泉城市政府开明的一条风景线，首开省内开放式办公的先
例。
　　但不知是因为进入夏季，天气热了，人也跟着发热，或者是某天他看到一则
2 z- N; f" V$ k& d" G关于国外政府职能部门工作的先进经验，萌发了创新的动力，或者是还有别的什
么原因。总之，觉得机构改革还不够彻底，显得有些急躁、有点冒进，将框架式
% p1 Q/ |& Y. O5 `的粗放的实施方案进一步细化，制订了详细的可操作考核守则。八九月份，他强
! Y. Z- G2 {& v* p7 d' R. E调是工作状态、工作效率与工作业绩挂钩，对内推行考核应聘上岗，对外实行公
1 _6 i7 h$ p0 Q: ?开招聘。
　　事情显得有点不妙，反对的呼声多起来。省里个别领导和陈秘书私下劝他，
7 _5 v* ]- `  |& d9 H! f可以动作一下，但不必搞得大张旗鼓，风声鹤唳。风风火火地动员了各个部门的
0 A" o0 r, r+ n) O/ |得力干将制订出一套在他看来十分有效的改革方案，让它“流产”，实在不甘心。
! y0 P2 ?9 u, ]: Y4 A: n他一意孤行，坚持要把改革推行下去。
　　随后一天下去，已经离岗的老卫头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 Q; w( \1 p& F8 x5 D* N　　老卫头牵着他的孙子，一个胖乎乎的十多岁的孩子，十分严肃地走到他的办
公桌前。魏家群害怕他闹事，热情地招呼一老一少坐在沙发上。老卫头不慌不忙，
端起茶杯就喝，像一个胸有成组的领导。他说：魏市长，您请坐。
　　魏市长坐在他对面，他说：我身子骨还行，还能干些年，孙子正是花钱的时
候，他爸妈收入也不高，您把我辞掉了，我们这一家人不好过日子呢。
　　老卫呀，您要正确认识这个事，机构改革在我们市里起步算晚的，其它地方
  i- b. G! E6 x, Z早就开展了，以后会逐步走向聘用制、合同制，精简机构，减轻国家的压力。这
8 U/ W* o) F# J1 X& l7 Q是一个大的趋势。
+ q1 C& X. M1 I　　他停下来留意老卫的反应。那个孙子斜靠在沙发上，把一只脚搭在茶几上，
很舒服的样子。老卫头不唤住孙子，歪头斜眼瞅着魏市长。魏家群顿了顿，继续
道：结合到我们市里，合并了几个部门，有个别员工要下岗，在所难免。至于您，
; }( h$ F4 v$ ^老卫呀，这个年龄了，安心在家养老，好好地度过晚年，多好！？
8 h+ x1 m6 a: H; L7 A$ h) _　　是你好还是我好？老卫突然问。
　　他吃了一惊，马上收敛笑容。又说，你呀，老卫呀，不要想不开嘛。并不光
, \9 y1 t! n2 o  i7 x是辞退你一个嘛。
　　老卫头拍了拍孙子的腿，奸笑道：魏市长，我一把年纪了，可没做过什么见
不得人的事。话，我也不往深了说，你看有余地就给我另外安排个工作也行，在
' b% t. ?" i" T4 g8 l8 Z9 z厨房打杂都可以。我们走，孙子耶！
) {9 ~0 U1 ^5 x$ c  V  c6 b　　说着，他拽起胖孙子。小家伙不干，嚷道：爷爷，爸叫你说的事你还没说呢！
7 n" G- x( G+ y  A+ P, k  ]0 ]　　爷爷不说了。乖，起来，对魏伯伯要有礼貌。
　　　　　　　　　　　　　　第三十一章妥协
, y8 d% k5 C9 v9 V6 o5 |3 }　　魏家群为难了。他在办公室里陷入沉思和痛苦中。他很委屈、很难过，甚至
感到义愤填膺。我为了什么？为了谁？难道为了我自己不成？一个门卫也想闹事，
* O/ y& g# }3 |3 D! s岂有此理。他在威胁我，威胁我收回做出的决定，收回一个组织做出的决定，一
级政府做出的决定。人们都下班了，夜幕笼罩城市，四处亮起耀眼的灯光，从招
待所餐厅传来划拳的叫嚷。他一直坐在桌边，默默沉思。从饮水机的肚子里隔一
会儿发出咕噜一声，像一个人吃多了在翻江倒海。他由委屈、怄气上升到忿忿不
* u; l3 A+ K8 Y平，一巴掌拍在桌面，念叨：骑上马背了，还怕了你不成？
　　但他站起身望向窗外，忽儿想到：我辞退老卫头，意识里难道没有报复的心
理？他没想到老卫头敢于上门要挟。他既然敢于上门，就敢做出别的出格的事。
魏家群有点后悔了，弄巧成拙，自作聪明，后悔不该向杨所长暗示辞退老卫头。
他回到宿舍，饭也不想吃，抱着被子睡觉。深夜，肚子饿又爬起身，泡了一包方
) K; E7 o( K. F1 E' _便面。深夜，他看书，直看到凌晨，稀里糊涂睡去。
& S$ l0 b6 \7 ]3 X　　第二天下午，他回招待所住处取一份文件，在过道上碰着情人，小翠低声说
$ M& }' y( \* l- `+ J, Q  e' f/ ^：晚上到家里，有事。
0 m" G0 [' N+ J+ C& J% W/ j7 q　　他想多问一句，对面过来一个服务员，他匆忙小声道：好。
　　门卫已经换上杨所长家的一个亲戚，乡下来的两口子。男的守门，女的在餐
, ]; O1 ^( R- T) `- ?$ j2 z5 S: }厅帮忙。魏家群不再以散步的借口出行，西装革履，面孔严肃地跨过小铁门。新
门卫碰见一把手，恭敬地立在门边。想打招呼又不敢。
0 R: O2 M9 e7 x! j) Q　　他满腹心事地往情人那里去。情人像许多个日月一样，恭候在门后，不过这
* p4 T( @) `4 R9 ]! h! E' X次的笑容不太自然。换好鞋子，他问：“你还没吃？”
" {3 K5 h/ k# b% A5 V  V　　“没呢，你吃了？”
& d. b: p. l0 E6 f6 q6 j　　“吃了。欢欢呢？”
3 Q' x; |  D3 V' k　　“跟慧芳到乡下去了，慧芳的一个同学那里，可能明天回来。”
: Y8 D2 R; [( k. n1 t" X1 s　　情况清楚了，晚一点就可以确定他能不能留在这里过夜。他默默地坐在餐桌
6 ?) q. f! t( x0 E) Z8 G9 Q- D" }边，望着桌上的饭菜。水煮素白菜，西红柿炒鸡蛋。没了，简简单单。
　　“喝点酒吗？”情人问。
0 G1 l. [( l. _5 e8 y6 Q- g　　“哎，喝点吧。”他叹气道。
+ T4 e3 D+ E2 Q2 y" _9 R/ K. X, P8 Q　　情人为他倒上酒，又去炸了一盘花生米。他问她：“什么事？”
( X, f# a( f' \) m　　“昨晚，老卫头到家里了。”
. b6 w! C  ]' a* p3 L　　“这里？”他拿筷子点了点桌面，诧异地问。
　　“他和他儿子一块来的，十点钟左右。”
: y# j' d# A0 p+ [' ?) X" M% H　　“儿子，还是孙子？”
* {+ a6 ^/ q' p) h! Z  e) Y　　情人看着他，沉吟一会儿，回答：“儿子。”
8 H- b9 K# Y1 b# S. M9 J! u% f　　“他们来干嘛？”
　　“让我帮他们的忙，帮老卫头的忙，他想保留工作，或者换一份工作也行，
他的意思有一份工作就行，他不计较。”
　　“他不计较，我计较。”魏家群突然发火了，提高嗓门叫道。
　　叶小翠吃了一惊，不想他发那么大的火，立刻住嘴，埋头在碗里，默默无言。
魏家群察觉自己失态，缓和道：“他们还说什么？”
3 {0 [, W: K3 t* V& c5 C5 L6 q　　“说了怕你生气。”
' \" i. r0 s# z3 |* i. Z6 V# b　　“你说吧，无所谓。”
+ B$ _' _5 v& y3 G& d: D. U　　“嗯……他们知道我们的事了。”说着，小翠抬起漂亮的丹凤眼，愁苦地望
着魏市长。
) m: |  L* G4 K/ k7 ^6 }7 z4 n　　“好啊，老卫头竟然要挟到你这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他们下面说了些
* a: y& x1 h$ M" G% e0 X什么。昨天下午，老卫领着他那个混账孙子，大摇大摆地跑到我的办公室，公然
6 [5 s. y  B3 g& B! ^挑衅。”
! G# V" a. n* D2 P: j, @  F　　小翠垂下眼帘。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十分难过。她不知事情怎么会弄到
这个地步。平常和气的老卫，大家出出进进都热情的友好的问候，如今说翻脸就
3 D5 K) o: h+ q: K( P翻脸，那边跑去办公室闹事，这边跑到家里含沙射影地要挟。但他不劝劝情人，
2 Q$ k$ t  ^* |9 }6 {: _0 Q* T似乎不合适。他是一个容易负气的角色，划一根火柴就能燃气熊熊大火的人。他
要是一意孤行，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真要是把我们的事情公开在单位，事情
就不得了了。她小心翼翼地说：“家群，消消气。老卫倒是没怎么，是他儿子在
背后给他出主意，怂恿他跑这跑那。”
　　魏家群脸色凝重，拧着眉头，焦虑不堪。他大大地喝了一口酒，差点把他呛
着。喉头辣乎乎的，鼻腔也有点酸酸的。他直视着情人的脸，心里却在想着别的。
' o0 }( v! u" x5 X; C9 q3 h这时，他觉得应该有所回避，有所妥协。否则，情况不妙。但在情人面前，就表
/ w, }6 V9 \3 a) _  d, e现出示弱的心理，也要不得。所以，他一声不吭，默默喝酒。
　　小翠从来都是这样。遇着他在思考与沉默，一副严肃的面孔，通常不会打扰
1 P0 _/ w$ J# p2 \他。她在一旁做自己的家务事，随时拿眼睛瞄着情人的一举一动，任何一种需要
都不会逃过她的揣摩。及时有效地侍候着，温情款款地关注着。这就是她，一个
5 H& m$ A3 t- r颇有内涵的心灵活泛的但在面上却看不出的乖巧女子。她的性情给人一种文静、
柔和与厚重，就像盛开在平静湖水里一朵莲花，艳丽却不招摇，打眼却不煽情。
　　　　　　　　　　　　　　第三十二章分寸
6 t9 l, l) C  U" f　　临近春节，叶小翠打算请妹妹过来，一家三口、三个女人，过一个安静的团
7 ~$ I+ A: j- m! s5 F圆日。叶慧芳三十上午从木桑沟赶来前，打一个电话给姐姐，说她想带一个人上
来。叶小翠一听，马上明白，妹妹谈男朋友了。
  F, v9 [+ h# w8 p　　谁呀！她问。
4 v- ]# H. k0 l& d. B. W6 c; N　　薛猛子！
　　哪个薛猛子？
　　哎呀，就幺井上的薛家。
　　她没再问。下午，叶慧芳带着薛猛子进屋。小伙子在木桑沟三号井担任队长，
正是叶小翠丈夫王魁三曾经担任过的三号井队长职务。他是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
四方脸，嘴唇厚厚的。他一开口，马上就印证了跟她丈夫一样的豪爽性情。
　　大姐，我来混口年饭吃！
. E$ F6 G7 x0 Y0 C& W　　看你说的，大过年的……她想，矿工怎么都这劲。
　　慧芳为欢欢买了一套新衣服，两个人钻进里屋。薛猛子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
3 F# i' H8 o- M% V1 o视。看一会儿笑一会儿，笑得傻傻的。欢欢穿上新衣站在厨房门口，询问妈妈好
不好看。叶小翠回转身，眼光上下打量一番，心里觉得土气了一点，不过嘴上却
说：漂亮，你姨比妈会买衣服。
　　慧芳很高兴，一步跳到姐姐身边，急着描述她是上周进城买的。她在商场转
啊转，看啊看，想啊想，最后一咬牙，买下了这件，一直担心不合身。另外，柜
: k6 x+ S, W: [台上还有几件她看上去更好看的，现在看来这一件是买对了。
　　又让你破费了！
  o% J3 {+ {+ w6 W! G　　姐！你学会客气了。
　　慧芳试图帮助姐姐做家务，但小翠打发她去陪猛子。一对恋人在客厅咯咯笑
个不停，不是你打我一下，就是我掐你一下。叶小翠心里很难过。她不禁想起魏
3 G# e+ \- [8 _8 S9 W* E! x+ p家群会在家里做什么呢？
0 y$ j4 A$ q: N$ E( j' F+ {, L　　她不希望妹妹找一个矿工。如果她事先知道，说什么她也会劝阻的。她与魁
0 Z$ t  w8 ]7 a3 A( j4 P山。是没得选择，万般无奈。慧芳不同，漂漂亮亮的，大大方方的，自身条件并
不差，干嘛还要去找一个矿工。随便在市政府找一个大厨也比矿工队长强上百倍。
但今天，她笑脸相迎。
　　薛猛子独自饮酒，喝了很多。他的额头长满青春痘。其豪爽的性格，不免让
- K  l( e. m- U* O" h, P0 @7 k小翠触景生情，再次回忆起她与丈夫的生活场景。瞅着猛子喝酒的样子和神情，
" L" M/ w7 D% t8 p5 W跟以前的王魁三没有两样，让她想起埋葬在地下的丈夫过去的那些笨拙举止和木
0 }: l/ M* A) R/ q9 I讷无知的表情。慧芳又找一个土包子矿工。她感到心里隐隐的难受。仿佛，他又
/ m* z" \' L: f6 Q7 ?7 Y看到丈夫的阴魂再现。
　　联欢晚会结束，她安排猛子睡在外面沙发上。本来，她可以安排欢欢挨她睡，
, H$ S8 K; p& Z  n" D可她担心慧芳深更半夜搞小动作，跟猛子鬼混在一起。所以，欢欢已经跳上她的
' _) Q. t/ l+ R( ^$ q' k床，又被她赶回隔壁房间。
　　慧芳，你过来一下。两姊妹躲在卧室里谈心。
& ]3 `5 l+ C6 z　　谈了朋友，也不对姐早说。
　　有什么说的，还没成型呢。
0 e6 z5 Y8 j0 u2 g# ~3 R　　没成型，我看你们成型了。
　　姐，你看不上猛子？
4 l# @& K. W# _7 y# V/ R　　沉默。沉吟一会，她抬手整理妹妹的衣领。
　　慧芳，其实，不是姐反对你找男朋友……要找也该找一个城里人。
0 X/ j& O3 W' n' u& d6 ]　　姐，我们不过玩玩，还没当真呢！不然，你帮我介绍一个？
　　看着妹妹嬉皮笑脸的样子，她知道谈话不会有结果，弄不好还会坏了心情。
5 ]7 l3 ~4 c9 c/ p7 E6 r: O妹妹离开前，她补充一句：慧芳，爸妈过世早，你与猛子可不能超过男女的尺度。
+ b$ i% Z3 z1 Y, [7 y1 R　　慧芳做个鬼脸，轻声说：姐，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所长
$ G# J4 _- h: b　　大年初二，叶慧芳返回木桑沟。年初三下午，叶小翠带着欢欢逛街。木桑沟
: R8 E- V( {$ K  Z8 v! z6 B+ y的老朋友、老邻居，进城就往叶小翠这里跑。有些是当晚在这里寄宿一宿第二天
, K) u* F- _/ t7 D  Q# @. ]赶回去，有些是买好东西，暂时搁在她这里。所以，叶小翠就没得到清净。
* o. i& g8 S& |. ~/ ^5 ]- d　　今天。他们是第三次出门，欢欢撅着小嘴对妈妈说：“别接电话了，妈！”
　　但电话马上响了。叶小翠犹豫一下，还是接了。市政府招待所杨所长的电话，
她的直接领导，她很意外。
8 \5 s! ~9 G. i+ x  N5 I) z　　“在家吗？”对方问。
　　“杨所长，新年好！我在逛街。”停顿一下，她感觉对面似乎有话要说，便
补充问：“所长，有事吗？”
7 L  `9 r. u+ D& M　　“倒也没啥事，我想过家去坐坐。”
4 D; X% r( I4 E2 d5 r　　“哦，我们快逛完了，一会就回去。”
2 }$ ?6 ?, W& o9 m7 p  y　　他们约好四点左右。欢欢一跺脚甩胳膊往前去，嘴里咕哝道：叫你别接别接，
8 _% y, ?: M) A你偏要接。
3 s$ L6 r5 d7 o　　叶小翠疾步跟上，抓住欢欢的肩头，小声解释道：“欢欢，这回不是木桑沟
0 _3 H1 t3 t( R的，是妈妈的领导。”
- j4 K0 w, Z6 O+ N1 c　　“领导就领导，还不让别人过年了。”
　　“欢欢，听妈说，别人来家里，是看得起咱……”
/ {4 ]% n$ N. q# q+ k( z　　欢欢不听妈妈的解释，冲气蹲在路边流泪。小翠跟着蹲在女儿身边，轻言细
. J/ ]  Z; U$ H" [" x语地好言相劝，并保证明天一早就逛街，逛一整天，把手机交到女儿手里，由女
儿决定接与不接。如此，欢欢嗫嚅一阵，忸怩一阵，方才破涕而笑。
8 n$ s! z$ j% y　　叶小翠领着女儿往家回，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大包小包地拎着，小孩子穿
: j% S  d4 j' l6 m0 k2 P+ Y6 F  h( U戴一新，欢天喜地，不由得触景生情，涌上淡淡的哀愁和对情人的思念。年前，
; O" \, V4 z* T) u) ~她很想借春节之际去省城一趟。她想去，至于想去干什么，她不甚清楚，似乎是
# j1 F' {( y* `. M6 H5 }% U- l  i5 X一个纠缠在心的还愿的心结。像那并蒂莲花要开苞，至于谁在观赏，毫无关系。
  D% U' j# N5 [* z- O0 a他绝不是想去干扰魏家群的生活，也不是想赶去散心了事，或是为自己买个什么
东西。总之，就是想去，想去感受一下省城过节的热闹氛围。后来她想，也许就
3 B" R  t9 i# _3 L6 F是想去感受一下沾染了情人的生活情调的空间与气息，填充长期以来虚空的需要
5 q. {' ]; a% w4 `0 u! t. m6 g慰籍的心灵。潜意识就是说：家群，我来到了省城，就在你的身边，可你并不知
+ v- i& Q% T2 n2 N: t道。你感受到了吗？
7 F( \4 q- A+ N" O( d　　她抱着这种怀才不遇的心理，有天下班以后在菜场买场。平常她要问问白菜
+ N$ n1 Q4 R% T  `  e' ]& Q  v* Q& |* R价钱，那天她问也不问，一元五角一斤白菜，两斤共计三元钱。她给了别人五元
钱，转身就走。在下一家买肉时，记得自己身上有个五元零钱，翻来翻去找不着，
猛然想起给了卖蔬菜的老大娘。她想回去索要，想想那个老太婆也怪可怜的，大
- Y0 K# K1 `# q& p+ v) K冷天抖着干瘦的一双皱皮的手在那里吆喝，权当年前送给老人家了。转头，她给
魏家群发去一个短信：最近，我有点恍惚。
　　魏家群正在招待所收拾行装上路，准备返回省城，接到这个短信，沉思好一
会。她是啥意思？他自问道。恍惚？她恍惚什么？他的确有点紧张，心里慌慌的。
0 f. R, h* l  L9 f, W0 Q似乎，想着他与小翠的关系，心里不像以前那么安然与踏实。他一时寻不出个所
$ g3 j, L( W' r以然，理所当然地想到欢欢身上。
  B* E8 l% C" `9 X, a  ~5 f7 F　　自从情人的女儿转校到一中以后，俩人的往来转入地下，迫使他们小心谨慎、
$ l) j$ Y, {" K8 x/ E偷偷摸摸。所以，他去得少了，做爱的次数少了，有时甚至是草草爬上情人的身
体，敷衍了事地动作几下，热情大大减弱。小翠牵挂他、害怕他变心，可以理解。
/ J* c) K4 k8 m0 g# \但是，他担心的还不是这个，他疑心小翠的心思跟以前相比，发生了本质的或许
) K; m+ f0 a- {* b& s& B是偏离轨道的变化。莫不是她想给我点压力？他的心头有点发毛。犹如体弱多病
好做梦，一觉醒来还疑心是否生活在现实世界。
　　他们到家时，杨所长已经在楼下铁门外徘徊。叶小翠表示歉意，路上耽搁了。
+ n: S- D) R( w, O+ o! h9 L9 k* B) ~杨所长拎了许多东西，一手一个大塑料袋，像木桑沟煤矿进城买东西回去的朋友。
9 o$ g8 s& {& H/ @她没想到所长这么热情。
　　杨所长年龄在四十开外，额头上有许多皱纹，在鼻子下面留有一撮胡须，一
+ n4 |5 ]. q0 c' N, N: n/ o" B看就是一个精干的中年汉子。叶小翠让欢欢喊杨伯伯，欢欢不是很高兴，不得已
; E5 R1 T+ J; _: {  O9 d撅嘴轻声喊了。叶小翠把所长让进屋里，为所长倒上一杯茶，再端起盛满糖果和
瓜子的盘子递到所长面前。糖果不好，瓜子蛮香的，所长，您请！
' R' i* E- W' j7 M) i3 G　　所长举起双手摆动，嘴里客气地说：“不客气、不客气，家里吃了好些了，
/ T; Q. ], C5 B$ [, {! Y搁这、搁这，我自己来。”
　　“所长，真抱歉，您看，没给您准备烟卷，我们都是……”
& j( o8 w4 Q0 q! g　　“女人！”欢欢突然在一旁冒出一句。
( t2 c8 h% U9 U  _2 H& o　　杨所长和叶小翠一齐朝欢欢望去。尤其是叶小翠，万万没想到欢欢会突然蹦
% o9 t) M" K- R" z9 _* x7 Q  h8 D出令人惊讶而意外的吼叫。
* s/ r1 w2 B. F　　“欢欢！”她瞪了女儿一眼，说：“杨所长，瞧这孩子，今天逛街没买上东
西，心里有点不痛快。”
5 w' _& ?9 Q. h. V　　“理解！理解！”杨所长赶紧说，“孩子嘛，倔脾气上来，想要个什么东西，
挡也挡……”所长收住下面的话，欢欢正斜眼瞪他呢。
　　　　　　　　　　　　　　第三十四章盘算
4 _9 H" s3 P6 O2 g- M# J0 I　　杨所长被小姑娘带有暗怒的眼光一盯，话头锁在喉头，表情像屁股上被什么
东西顶着，俨然就顶到脑门上。俗话说，鼻子生得矮，说话会打拐，他就是这副
劲头：“这个……这个……我那孩子更操蛋。”
　　叶小翠拉过女儿的手搁在自己的大腿上揉了揉，把欢欢的目光拽了回来。她
. E3 e) p* l0 j5 U- |: ^4 @( [4 C9 m朝所长笑一笑，起身牵着女儿，试图哄欢欢进屋。但欢欢并不理会妈妈的用意，
拧着上身，一只脚勾着沙发下。
3 k0 I% j) Y3 a" h( U1 x! H　　杨所长见状，摆手说：“小翠呀，让孩子呆着，我们要尊重他们。”
　　叶小翠放下欢欢的手，难为情地坐下。欢欢反而甩手进屋。啪地一声摔上门。
小翠担心地望着门。
: I+ w+ F0 O9 J　　“孩子嘛，总是这样，大过年的，就别难为孩子……我也就是过来看看。嗯，
这个……”杨所长起身，像丢失了什么东西地环视脚下，又说：“小翠啊，我就
1 x7 _0 t) D3 ^告辞了！”
/ x8 p- n/ B# [$ T0 |  x　　“所长，再坐一会儿，怎么地也得吃点东西再走。”
　　“小翠，不客气，你先照顾好孩子，我就是过来看看，没别的事。”杨所长
退到门边，反手握住门把，犹豫一下，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转身出去。
6 y  N4 ?/ [; K9 T: K　　叶小翠心里过意不去，把所长送到楼下。杨所长一连在说不用送，请留步，
* L5 N4 T! F+ [语气并不坚决。他们一块到了楼下。小翠也是一再解释孩子不懂事。杨所长转过
/ E" G' o& y* E4 ^& q身，沉吟半秒以后，摆摆手说：“小翠，别说了，欢欢也怪可怜的。平常在工作
上，我们是上下级关系，说不上什么话。逢着节庆，过门走走、串串。工作上的
; }, l( w2 r" w9 e1 l' X( J2 V事，以前要是有个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小翠啊，你可不要见怪哟！”
1 W1 ~0 U% X' p0 J　　叶小翠笑道：“所长，瞧您说的，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您倒客气了。”
7 P1 y2 Y, [0 y' M* F) R5 I　　“好好，不说了。告辞，请留步。”
　　送走杨所长，小翠在楼梯上寻思：他究竟想说什么，搞得神秘兮兮的。平常
与所长的接触，没见他这么客气过，今天还提溜一堆礼物来。叶小翠琢磨着，多
9 ^  \0 S. H3 t( [( O" j少与魏家群有关。莫不是他觉察到我跟家群的关系？但她马上予以否定，察觉了
你还跑我家来干嘛？拍马屁——似乎又不太像。
　　第二天中午，叶慧芳和薛猛子来了。薛猛子躲在门外，手上拎着一个大塑料
" q0 ~/ @$ T' l5 j$ Y* x袋。
　　“进来啊，又没人吃你！”慧芳叫道。
9 Y) f" B! e) z4 e! @) e　　叶小翠邀约妹妹一块去省城，没想得到慧芳竟把薛猛子拽上了，脸上露出一
3 I1 }7 i% c0 E, E4 c丝不快，不过只是瞬间的事，谁也没留意。
  j/ M: S" @: y5 l　　“请进，大小伙子还忸怩呢！”叶小翠说。她想，慧芳一定把她那天对妹妹
; p  B, P3 V) }0 Q2 c- f9 d说的事情透露给猛子了，不然猛子也不会畏畏缩缩。
　　冬天出门，需要带不少随性衣服，一家人的东西全都塞在猛子的帆布工具包
. y9 Q, A  |8 [* U6 ^里，装得满满当当的。慧芳就夸赞猛子做对了一件事，就是他拿了这个工具包。
" J+ J& g$ _* D0 R事先，她还说他老土来着。薛猛子紧紧跟在三个女的后面，雄赳赳地赶往客车站。
0 w5 K$ ^/ \7 H6 r　　大年初五，金龙大客车上座位很宽松，乘客不到一半。原本一张票５０元，
春运期间，票价涨到一张八十元，四个人就是三百二十元。叶小翠上车以后，一
直在盘算来回路费和在省城的开销。
　　她家里可开支存款共计３２００元，其中一千元是魏家群年前离开时执意留
1 l/ {% P- G! f% R给她的，另外２２００元，是她今年一年攒下的。她取出２２００元，留下１０
００元给欢欢开年后交学费。她摸了摸裤兜里的钞票，四个人来回一趟省城，光
- O' k! _, S/ I2 t% }) ]& X路费就要花去近７００元；余下一千五百元，在省城逗留三天，就算两天吧，每
. x6 t- P6 M( i" Y& T8 ?; `晚住宿还不得花掉起码２００元；欢欢买衣服，不得花２００元。这孩子自从进
了一中，眼高了，低档服装不要，嘴里挂着名牌，与同学们攀比。
　　不过，再节约，她是不打算在欢欢的服装上节约。要买就得买个让女儿高兴，
要不就别买。两天时间，暂时不说三天，四个人一天三顿，平均摊下来，怎么地
) q6 F) ?; L' O" c" `! t6 @+ x; r& t+ W也得花２００元。
　　吃饭上不能过于节约，亏什么也不能亏了肚子。另外，进了城，还不得带欢
欢看看动物园。这孩子从小到大，就只在画册上看过老虎狮子。有可能再看一场
" ?, Y1 y5 H8 U* [1 P- D9 d" m电影，听说现在大城市的电影院，一张电影票就是几十元。她想了想，这方面可
: G- w" ?' q* s- M以免去。
) v& I2 w! C' K6 D7 \1 k; r1 ]/ c　　最后，她得出结论，身上带的钱十分紧张，必须省着点花、打紧点花。于是，
4 x, a+ P0 f3 m她没上车前那么欢快了。
　　不过，他也想了一个万不得已的办法。实在不行，开销大了，再向情人借一
7 Y' M! g2 G, w& c点，随后取出国家补贴丈夫的抚恤金。她早就决定，自己绝不使用那个金钱，只
" x; h) I2 y. ?- Y9 n. I; e1 ?有女儿有这个权利。但临时借用，随后补上，魁山在九泉下也不会反对。有了这
个想法，她那收紧的心，又得到了宽慰。一上一下，她的心就随着颠簸的汽车摇
晃。
6 k$ m0 T5 i& \+ Y/ I  u5 ~4 q) A( U　　　　　　　　　　　　　　第三十五章进城
& _2 i4 p$ [  d　　四个人里，薛猛子在几年前陪他老爸去省人民医院看过一次肺病。他夸口说
4 R; D& u& Y$ j6 |! I进城就由他引路。慧芳就说他，要是走错了怎么办。他回说，绝不会错，顶多绕
一个小弯。万变不离其中！
　　可是，晚上八点过钟，天已黑尽，他们从省客车总站出来，薛猛子傻眼了。
5 z# k. X/ s- j( v, Z. y四周明晃晃的灯光，拥挤的人群，穿行的车辆，幢幢高楼，举目望去，几面都像
" b8 T4 |4 O3 W! _自己曾经走过的方向。慧芳一双大眼瞪着他，他尴尬地傻笑着，讷讷地说：“放
心，错不了，我先过去看看。”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街心转盘上的人行天桥，四下里看了又看，望见夜空
中有一盏最高最亮的闪烁的红灯，初步判定应该朝东面去。他为何要找高挂在空
, ~7 h# u" x) X3 R中的红灯？原来，上次他陪老爸看病，晚上坐在看护病房走廊尽头凉台上，最吸
引他目光的就是矗立在东山电视发射塔避雷针顶尖的闪烁的红灯。天一亮，他就
. N" t$ E" E+ X9 i靠目视电视塔在城里行走。他所说的万变不离其中就是这个道理。
, r. ], {, g' B8 [$ I. _　　傻子！慧芳纠正他。你没看见高空到处都挂着红灯呀！
2 c0 [& g* Q- l( j7 T& _　　不一样，那个红灯挂得很高很高，像飞过我们矿区夜行飞机的尾灯，扑闪扑
  m" _9 Q3 l' s3 F5 Q  c% q闪的。一亮，像鸡眼一样红，一熄就熄了，什么也看不见。
　　废话！慧芳待要数落猛子，被小翠打断，让她就听猛子的吧！
" |9 W8 V% d' F3 e8 N/ B/ Z　　他们一行沿着车水马龙的街市，一直往东去。走到半道，欢欢喊肚子饿。叶
小翠也感到饥肠辘辘。她停下步子，对猛子说，不如这样，我们插进这条巷道，
先吃点东西，遇上便宜的旅社，我们就住下，免得黑夜里瞎窜。
　　猛子马上说：“对，翠姐说的是理，黑灯瞎火的，人总有恍惚的时候”。
/ p7 c4 r! Q$ ?1 d; J* N* F　　慧芳在后面踢他一脚，嗔怪道：“就是你大牛吹出来，倒给自己找台阶了。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个虚伪的人。”
5 c& T8 @8 g4 L　　猛子站定不走，气鼓鼓地要按先前的路走下去。慧芳又踢他一脚，说：“傻
7 |9 i# v* J- b* k' Y! Y子，快走，说还说不得了。”
　　叶小翠牵着欢欢，不禁抿嘴笑。身后一对，俨然当年她跟魁三那阵子啊！她
把大伙往这边引，不是担心猛子摸不出方向，而是觉得再往前走，走进繁华街道，
住宿一定便宜不了，吃的东西也贵。车站附近肯定不行，跟繁华街道差不多。只
# x6 g; y( k/ ^有往冷落、偏一点的路段去，离繁华街区稍微远一点，才有可能寻着便宜旅社。
果然，穿过面前这条幽暗的巷道，眼前豁然开朗。小吃一条街展现在眼前。慧芳
头一个跳起来，大叫道：姐，你真行，一眼就瞄准了正确方向。
　　然后，她对猛子说：“笨熊，学着点。”
　　猛子一直挺着胸膛，手臂僵硬地拎着沉重的提包，像拎着一个大哑铃。他被
慧芳奚落，反倒嘿嘿笑。
　　欢欢吵着要吃螺丝，叶小翠就请猛子看看哪一家螺丝铺子好一些。马路两边
一字排开，人行道完全被搭出的各色雨棚所占据。拥挤的人流在马路中间缓慢移
动，汽车更是不停地按喇叭。猛子选中一家人少的铺子。叶小翠站在一旁打量一
# W  S$ Y3 u/ e  f# M) P番，建议还是换一家人多一点的。
/ S7 h9 \) h! s1 l　　吃东西要吃人多！她说。
2 c2 U0 A# _& s2 Q9 ?, T　　他们一路巡过去，看中人满为患的一家。老板很客气，立刻在墙角另外支起
# \: Q, }* |- ^( R6 e& J( S一张矮桌面。光吃螺丝怕吃不饱！叶小翠说。
: Q! Z" `2 ^8 _* f, K; W　　慧芳马上笑起来。姐，这你就老土了吧。旁边有烧烤铺子、有炖的铺子，前
面还有冰冻的铺子，啥都有，你想吃让老板吆喝过来，统一结账就成。
; o" E  e4 @' v9 G　　叶小翠不懂行市，就请慧芳快领欢欢去挑选吃的。猛子也跟着她们一块转转。
$ f3 S4 J) ]5 `6 ]叶小翠坐在那儿观察周围的食客。省城就是热闹！她想到。
1 _: E* U5 F4 X3 z0 k% j# K) I　　慧芳和欢欢端着一碗螺丝回来，猛子抓一个鸡腿在手上。就要这么一点呀！
& ]  a0 E1 J2 w" h叶小翠问。
　　姐，你慌什么，还不得烧烤一会儿。
　　不久，烧烤的鸡皮、小鱼、猪肠子、牛肉、羊肉串、切成片的南瓜、莲花白
等等。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到炉子上烧烤。叶小翠瞥一眼薛猛子，他吃完了鸡腿，
拿一张餐巾纸在手上擦来擦去，眼睛却张望别的桌。
: a. P: h, r2 S* u4 B0 k6 G% a　　喝点白酒吧，猛子！今天你也累了。叶小翠说。
　　猛子拿一双眼傻傻地看着慧芳。喝呗！慧芳说，姐让你喝，你就喝呗！
　　猛子马上扯开嗓门喊：老板，上酒！
# ]$ I  q" W. e9 k6 D9 `8 ^) w　　慧芳又训斥他：你不能小声一点呀！
% J7 E: ^# I/ Z0 T! o, a8 B　　他干脆不喊叫了，起身走到螺丝老板身后，低声说了一阵。
　　没要酒？他转回到座位时，叶小翠诧异地问。
8 P. p; R! w  u- y/ C  D8 j5 _& q　　要了，老板没有小瓶的。
　　那就要大瓶的，今晚喝不完，明天接着喝。
　　猛子又拿眼看慧芳。呆子，就要大的呗！慧芳俯身在桌面，低头吮吸螺丝肉，
不耐烦地说。
　　　　　　　　　　　　　　第三十六章旅社
　　叶小翠吃了一个卤鸡蛋和两个水煮洋芋，添上一小碗饭，填饱了肚子，身子
: S# @' O$ V$ d  R% E& J, |5 ?也暖和多了。望着他们仨脸上升腾出热气，吃得挺来劲，她扬头朝被众多雨棚遮
' d! e+ j& w, O3 w挡的街道两头望去：光影映照的夜空。她意识到，还没落实住宿呢！那一瞬间，
她奇怪地一下想起两个人：情人和丈夫。他们竟在刹那间，不可思议地涌进她的
0 A4 {" z9 O0 h  J脑子。一个微笑，一个严肃。她的心中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与失落。
　　“姐，发什么愣，快吃呀。”慧芳说。
　　她让猛子去问问老板，附近哪里有便宜旅社。老板随手朝斜对面一指：那边！
　　这家旅社藏在幽暗的巷道里。门楣上挂有一块不大的四方铝合金边框：井巷
旅社。
4 s/ q& G3 M  b0 }( N0 }　　叶小翠仰头盯着招牌。她对那两个字很反感，尤其是“井”字。幽暗的灯光
下，那个歪斜的井字，看上去真不地道。一想到井下、一想到井口，她浑身就不
舒服。男人死在井下，少女的纯真从井口处破裂而失落。大约，这种旅社给人一
种危机四伏的威胁，犹如周润发主演的“和平旅社”。
　　“姐！”慧芳没来由地喊了一声。
  G! |1 {$ u( l! a: b" {1 p　　“进去看看再说。”薛猛子说。
/ G& M8 A. ]1 [6 i6 x　　引他们上二楼看房的是一个矮小肥胖的大嫂。她摸黑按下门边开关。逼仄的
入口、狭窄的楼道、臭哄哄的房间。亮起灯一看，窗帘歪掉在一边，凭叶小翠的
眼光，那床铺一定被人睡过。她撩起被头嗅了嗅，一股臭汗味。她倒不图住宿环
8 f7 l% g* @0 D/ I1 E境和摆设，但接触皮肤和嘴唇的铺盖总得要求干净吧。
/ `5 Q% f: T8 D4 }　　“姐，脏兮兮的，不住这慧芳已经嚷开了。
　　叶小翠偷偷拽慧芳的衣袖。她觉得妹妹即使不满意，也没必要嚷嚷。大嫂退
+ g. k. w! n; [) F5 ~到门边，一手拉住门把，摆出赶人的姿态。胖大嫂跟在他们后面，下到一楼小院
子里，说道：“图便宜，这就最好了。”
2 {# b6 x! h1 \$ U0 h$ [　　这时，门外涌进三个衣冠不整，满嘴酒气的男人。叶小翠赶紧闪到一边，拉
紧欢欢和妹妹。随后又进来一个，脖子上围着一块擦汗的脏毛巾，他正把一辆板
' R& K) e: m6 J车拖进小院子。因为门框窄、门槛高，他压着板车的一边，竭力抬高把另一边，
5 `1 v+ z2 M7 n6 w好让一边轮子过渡到门槛内。
　　“快点，杂种！”胖大嫂骂道。
　　那家伙毫不在乎，嘿嘿笑道：“老板娘，凶啥嘛，不忙不忙。”
　　他们离开井巷旅社，走出暗黑的巷道。欢欢问妈妈，那个阿姨怎么骂叔叔是
杂种。妈妈回答不出。她觉得胖大嫂说不定在含沙射影。潜在地辱骂：杂种，快
$ {! J5 E. `' o/ I+ A滚出去！
6 V6 }2 g6 X% {4 q- a9 H1 h8 @　　不得已，他们只好继续寻旅社。看过两家灯光亮堂的宾馆，最便宜的房间都
要８０元一间。叶小翠嫌贵，慧芳倒是满不在乎。
1 q% W- z+ q" W. d0 C　　叶小翠动员大伙再转转。她不服气地说，这么大个城市，哪里会没有乡下人
" m1 V) H; ^" `; h9 T1 g住的地。她原本是要说“穷人住的地”，话到嘴边，觉得她还不算穷人。最后，
% e! ?6 @$ @# {7 p1 U% `他们终于在一个叫枣子街的路口，寻到一家较为合心的旅社，便宜又干净，一间
房四十元。猛子睡一间，他们仨睡一间。
2 n  Q+ W: T. K* D6 f  ~8 u. y　　叶小翠在卫生间洗澡出来，欢欢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妹妹不在。她斜靠在
' Y8 F5 v8 w$ G/ C/ y床头，拉被子盖住大腿，把电视音量调小。她一边看电视，一边遥想情人在家里
1 q$ g, P- Y% Y/ E' D( u做什么。不知不觉，她感到困乏了，但她打起精神，要等妹妹回房。还差一个钟
1 p0 z. {$ B* E, l; r6 F点到十二点，到了十二点，她就去把妹妹喊回来。
+ B& _2 N( Y  o7 F3 g/ D# d; e　　她一直瞄着时间。一忍再忍。十二点整，她毫不犹豫地起身，披上衣服拉开
门，站在隔壁门外大声喊：“慧芳，回屋。”
　　但里面没回应。她就推门，把门摇得哐当响。随即，听见慧芳在里面慌乱地
回答：“知道了，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