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袋斜街１０号】（25-26）作者：剑走偏锋1219

车神

作者：剑走偏锋1219
' p! e3 [  m9 X! z8 ]: _字数：7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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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 r$ \. h7 D- x, }5 l: O% V' L　　　　　　　　　　　　　　Ａｃｔ２５远行
　　杭航：快别贴着我了，热死……
$ n5 A4 d: V3 m; ^　　齐霁：诶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爱牺牲啊。
　　杭航：我还不乐于牺牲？你还有良心嘛！昨儿把谁累成那样儿啊？我到现在
还背疼呐！
& W5 S5 A1 o! T2 x2 R( O　　齐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你能说不是你情我愿的？
　　杭航：我上辈子倒霉催的这辈子摊上你！
　　齐霁：没劲了，真没劲了，你说咱是不是历经千辛万苦……
* ?' {# N" ], u2 q6 G, O- \　　杭航：你给我打住，还九九八十一难呐！
　　齐霁：大师兄……
　　杭航：你要再不靠边儿我非把你踢下去！
　　杭航扒拉开齐霁起来，立马跳下了床。拉窗帘的时候胳膊牵动了背，一阵酸
疼。昨儿齐霁说脚抽筋，害他一人背三人的行李往高台上爬。
* ~  W% G# C7 c- L4 M　　目前杭航跟齐霁以及一位女士在黄河边儿上的一个小村子里。这村子为了防
2 \# b+ s& E- w# ^洪，连排的屋子都建在一种高台上，算是当地很有特色的一景儿。
　　怎么就到这儿了？
　　往回说。
　　杭航失恋了，这个我们众所周知。杭航的心情非常不好，这个我们也能揣测
出来。正巧五一过后齐霁问杭航去不去旅行，杭航就同意了。他是个喜欢旅行的
2 V3 Z" R  T& l& g$ a; P% B" a人，可是自打跟二愣子谈上恋爱，没出过北京的边儿。
( X5 {( Q) _: H1 M  w% b, c　　齐霁组织的这趟旅行，其实也不是他组织的，并且对齐霁来说不仅仅是旅行
# r2 c- P9 b3 h: X那么简单，他是在工作。
3 k4 E; ^9 n. _! r& j+ U$ w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出版社拟定出版一本关于民间艺术的书，主要是多方
记录民间手艺人，由出版社找的记者兼作家陈雨文主笔。这事儿跟齐霁有关系的
部分是，等陈雨文撰写整理完毕，他要翻译成西班牙语译本在欧洲等地同步发行，
这本书将会是文化交流博览会上很重要的一部分。陈雨文是个芳龄三十五的女作
! S/ Z0 L6 W. J家，她接手这个项目的时候，就问到可不可以有人同行采风，那出版社就说好啊，
6 x; F4 c! b5 K让齐霁跟你一起吧，他也亲自感受一下。得，二位就被这么委任了。
　　齐霁找上杭航完全是惦记一路上有个人照顾他，拜托女士照顾就……哈，不
着调了。本来也没以为杭航会跟他走，没想到杭航答应的特痛快。齐霁还特别问
了他就这么跟他走梁泽有意见没，杭航说没事儿。是的，直到现在，彻底分开的
3 i3 r9 p) `3 C" X' s  a3 Y. ?现在，杭航也没告诉任何一个人他跟梁泽分了。
　　杭航把店里打点好，连同齐霁的大狗『猛男' 一并安顿好，就跟齐霁走了。
他想出来走走，天气也合适，去的这些地方也都挺有意思。但显然他不能跟完全
2 f& D' Y$ [0 s5 v程，最快大概也要半年多，可杭航至多能离开一个多月，两个月到头，要不也放
心不下，而且会非常想念咔咔。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去了不少地方，陈雨文采访了
4 k5 f# A- e1 K* ~3 P3 J包括折纸人、扎纸鸢的、制作龙头的、搞皮影戏的等等数人，他们也一路走过了
不少地方。这让杭航的心情豁然开朗。生命如此之辽阔，又何必拘泥于一段小小
的情感？
* m3 k1 H. @* ~/ |+ X2 ~& t; ]　　「杭航。」齐霁也起来了，「我睡的巨难受。」
; ]' A: u/ E. n6 x　　「一定没我难受。」杭航看着窗外，因为地势高，黄河的滚滚水流就这么被
他尽收眼底，「我都把枕头给你抱着了，结果你还抱着我，我是躺的没一点儿高
' ]3 P# e. c8 w$ u: j度，还被你粘出一身汗。」
　　「唉，你看你，你早知道我喜欢抱枕的嘛，你又不让我带。」
. I& n4 Y2 T* e# `) O2 ^5 ?　　「嘿！你还有理了你！」
　　「啧啧，也就跟你我能不讲理嘛。」齐霁笑嘻嘻的，「念首诗给你聊表我的
心意？」
　　「你快打住吧，每次你给我来首浪漫鸟语诗歌我都听的一头雾水。」
　　齐霁哈哈笑。
　　「走吧，陈雨文估计早起来了。」
' s7 b6 D' i- B　　「哎呀，杭航啊，看来你比我对我工作上心么。」
　　「我不告诉你了吗，我倒霉催的，从小到大天天替你操心！」
　　两人果然没找见陈雨文，问他们借住家的村民，大妈说那闺女一大早就出去
" D1 t2 G9 I6 M, [. n- k了，找董老太太去了。齐霁知道这是他们要采访的剪纸人，据说她剪出的剪纸惟
妙惟肖。不等齐霁打听董老太太的住处，大妈就说，那闺女是魔怔了，怎么都劝
' H* l. j; C6 ^* M. r不住，都跟她说董老太太死了挺多年了。
' W. N% p" B: k& x: Z: o　　齐霁跟杭航没了方向，就说干脆在村子里转悠转悠，然后去黄河边儿感受一
下黄河母亲。
% Z4 i4 K1 ]' Q　　在村子的东头，齐霁跟杭航往黄河方向去的时候，杭航看见了一老太太。那
! P5 ~- b/ a7 _4 ]. Z$ E9 @是个枯瘦的老者，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纹路颇为深刻。杭航之所以一眼认出那是
; H8 c5 f4 k# a' E1 {& T, ?$ c0 a个老太太不是个老头，是因为老太太绑了两根麻花辫。这个年纪的还能把一头枯
+ u& g3 @) X" {, [# ~# S白的头发整理的这么好，得算奇迹了。
6 q2 s) F( k4 m% j  R8 E　　但见这位老者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里，似乎心满意足的晒着太阳。
7 y# T; a0 y1 o1 G9 R　　等他们走近了，老者也不睁眼。
2 A/ ^  Z& A( Z* n. ]　　「大娘，我们从这个方向出去是黄河边儿么？」杭航上前问路。
　　老者微晃着身子并不回答。
　　「大娘？」
1 Q$ A9 [, C5 \: h3 m9 F' c　　仍旧没有回应。
4 U3 N% ^3 p3 ^　　杭航有些无奈，「大娘，那您慢慢晒，别晒太久，一会儿太阳就毒了。」
　　杭航嘱咐完，示意齐霁走吧，决定摸索道路。
8 y" W* c! G) B  T  D' n　　老者是这个时候开口的，「小伙子啊，你心挺好的。」
8 r0 v$ e% ?. t* s6 A- }0 M　　好么，吓了杭航一跳。
( a7 ]* l) t( X! W& G; j　　「喜欢剪纸么？」老太太这么说着，从身下摸出一把剪刀，一张火红的纸。
　　阳光下，那张红纸明艳的像团火焰，可那把漆黑的剪刀却透着阴冷。
　　「我给你剪个大龙吧。」老太太自顾自的说，手就兀自的动起来，那红纸被
" Z, K7 {: C4 b$ k/ w8 C; _7 \# Q0 M反折，红色的火焰就那么被暂时熄灭了。
　　杭航蹲了下来，看着那双皮包骨头的手，它们是如此的灵巧，握着剪刀就像
趋势着某种精灵。
0 z/ a/ u. _8 M7 M: H　　「我死了就不剪纸了。不剪了。」
　　齐霁也蹲下，仰头看着老太太，觉得她似乎有些疯癫了。
　　那条龙出现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一条火红的龙，栩栩如生。而剩下的纸上，
分明是一条龙的影子。
) P# Y# N# g/ @/ |9 {' B　　「拿去吧。」
  W+ I! C1 g' [. B9 B  _7 c　　杭航很喜欢那条龙，或者说更喜欢那条龙的影子。
　　收下礼物道过谢，杭航又跟老者说了几句话，可又没了回答。
. ?& _3 c, ~( i2 G8 p　　跟齐霁走到黄河边儿，再去遥望村庄，似乎没了老人的身影。
- e4 z. m9 I. z% F2 g　　太阳毒辣了起来，杭航跟齐霁驻足很久，后来在一树荫下坐了下来。
　　「真舒服啊。」杭航靠在了树干上。
　　「呵呵。」齐霁也靠着，淡淡的笑。
9 j( B: }. H. ^. v　　杭航伸了个懒腰，忽闻齐霁的这一句：应该叫上梁泽，他应该挺喜欢这些的。
我看他写的小说，应该是个喜欢采风的人。
　　杭航呆滞了一下，垂下双手，慵懒的又靠回了树干上，眼睛随着水流的流淌
& L* W2 N- H" N. \8 P) x% O而捕捉，竟然有几分晕眩，他听到自己说：「齐霁，我们分开了。」
* M; y6 g4 {; g8 E" v　　齐霁刚刚点上烟，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和打火机一并凝固，「你说什么？」
　　「分开了。」杭航发现自己很坦然。是能放下的吧？一定能。
4 w! I2 R7 `1 O& R　　齐霁把打火机塞回了裤兜，「为什么？」
. q4 W8 m! I: u% ~1 U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呵。」
0 W( I) H# g( t6 W　　「你挺难受的吧？」齐霁看向杭航。
　　从小到大，杭航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洒脱的人，而且有力，值得他放心去依
靠。他从没见过杭航现在脸上的这种表情。从小到大，谁欺负他了，都是杭航负
责解决，杭航总有办法让他收到一个道歉。从小到大，齐霁有什么踌躇和痛苦都
' V& S5 d6 C" a愿意找杭航帮助，因为他信任他。十几岁的时候，齐霁觉得自己喜欢杭航，可是
* u( O& D( L, A' z: p与此同时，他知道他跟他不是一个轨道的人。那份初恋的感觉散尽，是因为杭航
对他说，我好像喜欢男的。这句话并没有给齐霁任何鼓动，而是让他逐渐放下了
" P; g6 _7 m) s# [那份情怀，因为齐霁深知，杭航于他，是个遥远的梦想。再后来，齐霁发现杭航
在跟一个男孩儿来往，那是个很精致细腻的男孩儿，到那时候，他已经完全放下
: K! ~% S3 A' [+ ^; n他了。只可惜那个男孩并没有在杭航身边多久，后来的后来，杭航似乎再没跟什
么特定的人在一起过。齐霁总觉得，大概杭航是个不羁的男人，谁也握不住他。
梁泽的出现齐霁总觉得不一样，杭航跟他在一起总在笑，人也温和的不得了，那
: V# M$ x0 M/ _5 F; l种温和是没有距离感的、贴心的。可现在……
　　话题很尴尬的戛然而止了，杭航透过斑驳的树荫看了很久的天。而后，忽然
1 W6 o- x( s2 ^- j& ~* ]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很不希望齐霁受自己这种消极情绪的影响。
然后他就想到了那个易可风。
2 o3 K- N. E3 l+ m　　「诶。」杭航用肩膀撞了齐霁一下。
* }4 P* v; B% f2 i　　「嗯？」
　　「那个易可风挺帅的嘛。」
4 C; m/ @& p5 ~8 s9 r0 ]6 o) V　　「你可别追，人家有ＢＦ。」
　　「靠，我追个什么大劲。」杭航笑，「诶你喜欢他吧？至少喜欢过。」
/ a4 l' g- r  p; d7 n! d5 v　　「哦，是。」齐霁叼着烟，点点头。他从没跟杭航过多的说过易可风。不是
刻意不说，是没什么好说的，那场浪漫的法国街头相遇是击中过他的心的，只可
惜来得快去的也快。名草有主。
! q: p1 ]& ^  O& O: j  j　　「你这个人……」杭航摇头，「一辈子要总这样就会躲一边儿看，估摸一辈
! x2 n- K* B3 ^2 t% w子你也就你自己了。」
- k( w' `$ h* }6 b9 q9 |: n　　「呵呵。是吧。」
8 i1 `9 M+ `3 Q" b7 Q9 f　　「还是吧呢，你啊……」
　　「诶。你老数落我干嘛？」齐霁又点了颗烟。
　　「恨铁不成钢。」
　　「哈哈哈哈……」齐霁爽朗的笑。
: f% \5 x- ]# L6 b8 F- Z　　「笑吧，你那个脑子啊，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
, N; n# c* v5 R' [* g　　「你不是总结过吗，一脑子外文浆糊。」
: ~8 B0 `, U8 {2 B0 D5 Z7 j+ J　　「得。」
2 v- [( N3 u" `# T; S　　「杭航……」齐霁的脑袋靠在了杭航的肩上。
　　「嗯？」
　　「等我到了三十岁，要是还这么原地踏步，我跟你好吧。」
% K, n6 c. y0 g$ U( `　　杭航想了想，「行。」
　　「那我就每天早起给你读一首浪漫的小诗。」
4 Z+ D! x: {6 u! }# {　　「别，那也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不浪漫感觉。」
　　「哈哈哈哈……你这人真刻薄唉。」
　　「可不是嘛，穿开裆裤的时候咱俩就滚在一起了。」
　　「唉，是啊，估摸一点儿浪漫不起来。」
- Y7 z. U( p) `1 w+ k" y　　「显然是。」
9 }; h! z6 `# X$ ], c1 `* H　　「不过那也没事儿，你就住到我家，然后每天咱俩一起过日子。」
  J; L2 l/ b' @$ p9 V　　「成。」
　　「那你现在就学做饭去吧。」
/ {7 ^# r/ F4 _　　「你怎么不学？」
% E4 e% W- X1 f' Y　　「没天赋啊！」
　　「我就有了？」
) g' }# d' P2 u. A　　「算了，请个小阿姨。」
3 i, N3 e' l7 u/ G　　「我看行。」
　　「猛男有福气了，啧啧，天天伙食得多好啊。」
　　「你不带撕日历告诉我时间转移的。那可就缺德了！」杭航笑。
　　「错，你应该了解我吧，我得喊，奥特曼，时间快进！」
　　「你个傻Ｘ。」
) C+ A8 g4 b4 ~$ ~$ I" R  e' S　　「是挺Ｘ的。」
% F+ V3 l5 ~+ \0 }0 t5 r& y+ o　　俩人就这么靠在一起胡扯了很久。
9 K0 o' |. b6 I& ]/ v6 r9 r% F　　齐霁不会想到，在他２９岁那年，不早不晚刚刚好，有个人让他不用履行跟
5 N; d' d0 W! k杭航三十岁的契约了，当然楞要履行起来也有难度，因为梁泽已然当了正房太太。
２９岁那年，齐霁跟街边捡了一个跟猫蹲在一起的男人，生活自此之后变得异常
多姿多彩。
  Q8 B7 @6 B8 d　　两人回到借住的村民家已经两点多了，陈雨文坐在凉棚下喝着凉茶水，见他
俩过来就说，「丧，人死了。」
. g; L* S3 @9 g　　「嗯？」
　　齐霁跟杭航也坐下。
　　「董老太太彻底找不到，很多人都说她死了。」陈雨文这么说着，看见了杭
( P% `: u+ H+ `- k/ X航衬衫口袋里露出的剪纸。
　　齐霁这个时候也看向了杭航。
. `; Q( P1 h$ j8 D　　杭航哆嗦了一下，掏出了那剪纸。龙和龙的背影跃然桌上。
: f+ l2 `5 x4 o# l5 a　　「哪儿来的？」陈雨文站了起来。
　　「村东头儿。」
8 y# m& w2 W3 C　　陈雨文这就要出门。
% D' E9 X+ M' E4 l) F$ l- i4 x$ `, o　　「别去了，」杭航喝了口茶，「我们回来时候她就不在了。」
0 t$ ~0 A- A7 v6 [　　这事儿后来成了一个永恒的谜，不知道是死人给杭航剪出了一条龙，还是来
去无踪的隐者给他剪出一条龙。
　　杭航只知道，老人剪出的这条龙，很有梁泽的神韵。张扬、耀眼。
6 ^0 y% J' k. W- r. ]　　但根据史料记载，黄河流域的民间剪纸其实是不剪龙的。
+ U; y5 _  o- D, E- m( i9 o　　总之，都是谜。
! r9 m; ]0 W" a- x/ x　　　　　　　　　　　　　　Ａｃｔ２６苦夏
　　梁泽：诶，你说，要是你打一人手机，他老不接是什么路子？
　　谢金燕：不想接呗。
　　梁泽：私以为不是！
8 s5 I3 ~7 o! t: A$ R3 R# c5 T$ [　　谢金燕：那你觉得是？
& r6 e  Q$ R( |1 \1 }/ \　　梁泽：我觉得他手机坏了。
5 C" X; E7 i* B6 I0 E　　谢金燕：哦。
　　梁泽：还可能我每次打电话他都恰巧有事儿。
1 f. y$ _* s/ U* }6 b" a, A9 M　　谢金燕：哦。
8 z& m2 y0 l- z8 L9 U+ K+ I) I　　梁泽：再有可能就是他手机丢了，对吧。
: A5 h. Q7 \) ?, ]9 I) a& v　　谢金燕：对。
9 n) k! v, ?3 D9 j: `　　梁泽：好。现在我们有一个已知结果，那就是不接。
　　谢金燕：诶……你没喝多了吧？
　　梁泽：我怎么能喝多了呐！能听我说完嘛！
　　谢金燕：能。
　　梁泽：已知结果是不接。对吧？
　　谢金燕：对。
# [: S( k5 |: |  w. E. {　　梁泽：可能性，我刚总结出三个，是吧？
　　谢金燕：是。
　　梁泽：可是吧，还有一个先决条件，我还没说！
0 k$ x& Z1 G; @+ U6 }% k6 C　　谢金燕：那你说啊。
　　梁泽：在已知结果发生前，他跟我说，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 E* a. H: x* c# z- |8 I　　谢金燕：那还是不想接啊！
　　梁泽：可我想不通啊！
& c3 Q" D$ v8 {( G0 `4 j　　谢金燕：你哪儿想不通？
$ Q' j) O4 c6 @0 L: e　　梁泽：他不接也不挂啊！
4 Q1 V/ l4 `- {9 q+ S2 M　　谢金燕：……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当已知结果先告诉我？
　　梁泽：嗯？
8 F% J# [; `! i8 p7 `　　谢金燕：说了，我就不用听你说这么多了，人家根本把你的号儿列入了拒绝
接听行列！
' ?/ p; Q, e" j# V/ }4 I  R% ~　　梁泽：什么意思？
　　谢金燕：你手机没那个功能？
　　梁泽：嘛功能？
/ q0 I+ E6 R  a　　谢金燕：……我服了你。
: ^% m9 i8 B2 q. f/ q- y  R　　（拿出手机，翻出梁泽号码，设置拒绝接听）
7 [* G2 M9 j" ^% c　　谢金燕：打我手机。
& x5 R9 w( h. o, {　　梁泽：打你手机干嘛？
　　谢金燕：打！
3 M! u$ Y6 ^% _0 v, R. T* \" @　　（梁泽反复呼叫几次）
　　梁泽：你手机怎么不响？静音了？
　　谢金燕：是我拒绝了你的号码，你怎么打我手机也不会响！
　　梁泽：原来真的如此……
( M+ h0 k; Q/ ]) G; ~& t7 ]9 z　　谢金燕：嗯？
　　梁泽：打电话之前我去找过他好多次了，都说他不在。
5 {; y$ Q' C/ L! q# z: I3 E0 S$ g　　谢金燕：……你肯定喝大了。
　　从谢金燕车上下来梁泽就吐了，在人家朝阳门钱柜门口台阶上，华丽丽的吐
* Y) e& p+ m( Q# Q. O- B. d4 x得一塌糊涂。
　　侍者嫌恶的看，恨不得把他按在呕吐物里闷死他。
　　谢金燕不停的给梁泽递纸巾，还拿了包儿里的矿泉水给他。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进去了，老秦进去之前还调侃的给了谢金燕一句：「这凯
: i4 P3 K8 T% B4 p6 P' e* j/ I子可要不得。」
, b1 f& E3 ?  S0 f4 L　　谢金燕回敬：「难道你这秃头我要得？」
7 L4 k7 L1 T) l" D  W　　梁泽吐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谢金燕就架着他，生怕他从台阶上滚下去。一
5 Y% S6 |/ [: H+ B8 i路把这只拖到大堂，扔沙发上，谢金燕这才腾出手扒拉两下乱了的头发。早知道
, Z. w8 N& j4 o+ ]7 R% k" n他已经喝成这操行了，就不响应大家的第二摊儿提议了。
　　因为不是周末，又是夜里三点多，大堂里的人寥寥无几。
　　梁泽横亘在一张长沙发上，眼睛瞪的贼大，可无神。
1 x! b* K, E/ ?& Z7 f　　谢金燕蹲下，看着他那张脸，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
　　梁泽的书是五一正式上架的，因为前期的设计宣传什么的做的很好，到现在
七月初，首印三万册都销完了。虽然梁泽半点儿不配合，但仍旧按谢金燕预料的，
" G+ U2 N  V& `1 Q这本书出现在不少排行榜上。铺天盖地的赞誉。很容易接受，多少年没什么正经
1 m/ d. {5 X7 K9 j书了。
　　今天是一个小的庆功会，出版社预计年底的时候再版。主要是一等百花奖结
3 d- n9 Q0 f, |  C# U3 C果下来，二等市场饱和度亏空。这本书大家做的都很开心，孙主任那天还暗示梁
泽要不要趁热打铁再写本，梁泽却说，没想法。
  S7 V% ^& h( G. V: n* t　　是的，梁泽心情不好。一直没好起来过。谢金燕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别说坐
下来聊聊，就连俩人普通说个什么事儿，梁泽都是回避。如果不是今天他喝成这
$ a; P( z0 H3 W' z% q个德行，恐怕都不会上她的车。
/ F: G3 s4 X3 o$ I0 e  Z' G　　谢金燕想不到梁泽有什么苦闷的理由，年纪轻轻，畅销书作家，啧啧，该是
! R) F* y4 ^: W  Q/ p4 ?- C  V人生最喜悦的时候吧？哪儿失意了？情场？也不应该啊，没听说梁泽有女朋友。
7 t+ }, z5 z6 A3 c2 q可刚才拒接电话那事儿？难道是在追什么人？什么样儿的姑娘会瞧不上他呢？得
4 e+ I. ]; B' U4 `多眼高啊！
　　「我还想吐。」梁泽腾地坐了起来。
　　「去。」谢金燕点烟。
$ N7 d3 t0 D$ o: o$ V6 I( N$ P　　梁泽走了两步就想吐，被服务小姐制止了，一路带到卫生间。刚到水池前面，
1 I% a, p  T% d0 \: C% t) O, {行了，哗啦继续吐。
5 |/ `8 d1 E  k/ [% b　　吐得昏天黑地，五脏六腑要逃亡。
　　这一通吐完，梁泽觉得自己成一块棉花了。伸手龙头出水，梁泽凑过去漱口，
漱完喝了几大口。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人，脸色难看的不像话。熬夜的缘故，胡
4 }! A! I* `3 d% c茬也窜出来，整个人端详着，就四个字儿——疲惫不堪。
　　他一点儿不想参加今儿的庆功会，可无奈自己是主角，不参加不行。
　　最近梁泽感觉自己烦坏了，脾气糟糕的一塌糊涂。跟谁都能起冲突。从隔壁
" E) x- f" w" W" g0 {家的大妈到路上撞他一下的路人，无一例外。
3 c1 E3 @: D) z' ^$ _$ b1 e1 o* T0 Z- N　　打进入夏天，就一塌糊涂。
　　梁泽发誓自己一辈子没这样过。
　　自己仿佛已经不是自己了，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占据着他的躯壳驾驭着他的
- X' t1 ]! z* e# W- X8 R  v精神。
　　那天跟杭航最后一次见面，他根本料想不到会是那么一个结局。完全的出乎
6 w& w* J6 n3 G5 q: q' n意料。杭航也说到做到，就真的那么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3 @1 ^* w# O, H+ Q- C　　整个五一期间梁泽都在思考杭航，以及与杭航密切相关的问题。可所有问题
都像车轴，转来转去转不出那个半径范围。打个比方，你喜欢一只狮子，狮子喜
欢吃肉，可惜你没肉，就拿草喂它，狮子也知道你的苦楚，就默默吃草。可狮子
就是狮子，终究要吃肉的。于是乎你把自己割成一条一条的，喂给狮子。每割一
刀，疼在你身上，狮子吃的很开心，可是你支持不住了，再喂，就把自己整个喂
给他了。狮子没了肉，你说狮子吃草吧，狮子拍拍屁股走了。狮子是混蛋嘛？狮
子不是，狮子就是狮子，狮子要吃肉，你没肉，它就走了。吃过肉，又怎么让它
回头再去吃草？况且，本来给狮子吃草就是馊主意。
7 S0 l9 ~$ u* Q* N　　从狮子的问题跳回来。他杭航是个同性恋。
: g4 Z" X( m/ O6 r( w" H　　梁泽是这么分析的：
　　杭航是个同性恋→杭航喜欢男人→梁泽出现→梁泽喜欢女人→杭航喜欢梁泽
（带有同性恋意味的）→梁泽喜欢杭航（哥们儿之间的）→梁泽跟杭航好上了
/ ~. |: ]+ t# W9 P* o4 `（同性恋范畴的）→梁泽难受、梁泽跟男人没感觉→摊牌→杭航努力游说→梁泽
5 X; a3 S: s6 w# m' B/ d5 z( \- w坚决拒绝→杭航说当作没认识过→因为杭航是个同性恋→因为梁泽是个异性恋→
4 t; z8 W! o6 g0 E% F* K  B9 x到此为止。
" n" M9 p7 W1 [) e8 e" n5 n　　无论想多少次，都是这么一个逻辑线索，求证出，梁泽跟杭航没可能。
　　这结果显而易见，梁泽却死活不肯接受。因为这个逻辑条的最后一项永远都
是：到此为止。
- ]% d4 {. U+ u! {$ n; b　　梁泽不想到此为止，死活不肯。
　　可是死活不肯有什么用呢？
　　回到狮子的问题。
6 N, f+ H( q% J. s9 T　　狮子走了←吃过肉不吃草←割肉疼←割肉←狮子想吃肉←狮子吃草←你喜欢
' r; ~. D7 W/ }! }" Z4 K  }5 @0 ]狮子←狮子喜欢你←你←狮子。
　　源头终究是：狮子就是狮子，人就是人。
) n8 d3 v2 i& t5 o　　看起来再像同类的物种，不在一个位置，终究不是同类。
; L+ f4 V1 J0 O( \　　无数的逻辑分析都在告诉梁泽，杭航是对的，到此为止。可他就是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是那人类贪恋狮子温暖的鬃毛吗？是他梁泽离不开杭航给过的温暖与
感情吗？那饲主可以换一只狮子吧，自始至终给它吃草好了，告诉它狮子就是吃
  ^: |5 B) ]: \9 i草的。梁泽去找个别的朋友好了，这次绝不跨界。可现在的问题是，那只狮子是
独一无二的，杭航对梁泽也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狮子，可它们都
; W2 B% W$ a$ m5 t* T" R9 ^; O6 b8 [不是离开饲主的那一只，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人，可他们都不是梁泽的杭航。
0 _* M. _/ {5 ^8 u' M$ L7 i9 ^　　每每都是在这里卡壳的。
　　梁泽想不出，那只狮子对它唯一的饲主意味着什么，也就想不出杭航对他又
意味着什么。
　　梁泽注视了镜子里的人很久，他看到他印堂发黑脸色惨白，身上那件白色的
2 w' J! g% l% s: K9 `ｔｅｅ皱皱巴巴，那红龙图案扭曲的看不出模样。
　　他靠着洗手台坐了下来，摸裤兜，掏出烟，点上。
6 ~$ [1 K6 {* z  e4 z' K+ P　　除了以前上学时候跟厕所偷着抽烟，这是梁泽可以光明正大抽烟以来第一次
又跟公共厕所抽烟。
　　这个动作带他回到了很多年前，那种跟无数人群体生活的日子。身边那么多
8 \3 r' y/ M- Q" @* L2 n4 j$ }0 L7 \, m来来往往的朋友，怎么一个都不会像他对杭航似的那么不舍？
; {/ V' W2 g! Y　　为什么？
　　因为怎么也想不出答案，五月中旬梁泽觉得自己快疯了，每天起床混混沌沌，
每天吃饭吃完就恶心，先吐再是不吃，活脱脱像个害喜的女人。梁泽安慰自己是
苦夏了，可夏天，真正的夏天，那时候还没到来。半个多月，他瘦了十斤不止。
梁泽怎么也撑不住了，他就想找到杭航，问问，你说，这是为什么。
' l1 _8 f# \/ P　　可是，杭航不见了。就那么一次次的去，海红或者盈盈就会笑着告诉他，杭
: S! k1 `& _4 B% T* ?航去旅行了。后来他不敢去了，因为她们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疯子，潜台词是：告
诉你多少次了？
  i1 g$ Q1 e& A. T$ ^3 u/ Z　　然后他就开始给他打电话，可每次都是无人接听也无人挂断。
　　今天谢金燕告诉他，因为设置了拒绝接听。
　　杭航，他，真的，就当作没认识过他了。
　　意识到自己被放弃的刹那，这个刹那，梁泽发现自己哭了。
6 P* E5 X$ \% P" _　　他先是感觉眼前模糊，然后感觉有东西滑过脸庞，接着他感觉自己在颤抖，
( ~5 B/ V. R, x+ y* x% O  V然后他听见了自己真切的哭声。
　　从父母离开，他还没一次这么哭过。没一次。
　　如果说被父母放弃是亲情让他嚎啕大哭，那么被杭航放弃，他又为什么同样
4 \9 P8 h( I- q" L' F. C$ S的撕心裂肺？
　　谢金燕等了很久都不见梁泽回来，烟缸里的烟蒂已经积满了厚厚一层。她捻
4 G$ w5 r7 K4 C6 M( Y5 Z- y灭手里的这一颗，起身，往卫生间去了。
　　越走越近，她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哭声。
& v  @& V! R: w7 w7 @# [* z/ v& I　　这让她坦然的走进了男洗手间。
! H) U1 T9 _5 a3 @: B9 y9 W　　她看见了梁泽，他就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谢金燕被吓坏了，她蹲下来，直勾勾的看着梁泽，这是撒什么酒疯？这可太
难看了。
. Z  Q, L+ h  i$ B) C7 h2 g7 [　　「梁泽，梁泽！」谢金燕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他。
　　梁泽不抬头，怎样都不肯抬头。
　　「别哭了！丢人死了！」谢金燕开了龙头，用手捧着水一捧一捧的浇在梁泽
$ L5 C/ ?# [: T) N; j( ~的脑袋上。
$ ~4 l2 u1 Q  B6 \+ g2 \' m　　正巧这时候一个男的进来，看到如此这般的一男一女彻底惊诧了。
& I  O3 h* T1 `$ g2 t- O* G3 U2 B) P　　「看什么看！」谢金燕面露凶相。
　　男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梁泽，扭身出去了。
　　「你给我起来！」谢金燕去拉梁泽，他不起来她就拖着他走。
　　梁泽忽然拉住了谢金燕的手腕，他抬头，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她问：「一个人
% @! B- ~) H. h% Y% P8 c/ C' q" l走了……我不得不哭，为什么？」
+ t" ?- L8 u* u3 l# h& R: F　　「死了？」谢金燕看着梁泽。
　　「没有。他说就当没认识过，然后就消失了。」
　　谢金燕叹了口气，再次蹲了下来，她捧住了梁泽的脸，「你爱她吧？」
　　梁泽看着谢金燕，木讷的说，「他是个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