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舞的身影】

车神

　　独舞的身影
8 P; N) {. v7 o5 W8 v( C* ^　　夏绍华
( z6 Z( _7 e& l3 i　　1.
! H. G, @7 f- m9 P9 P$ ?8 I　　枯闷得有点颠慌的午后。他趴坐在小天台里。刺辣的光片浴烫着他铅黑得溜
亮的头发。削瘦的脸庞。短而密的胡子延据着角度显赫的下巴。左颊腮划越一道
汗珠滑落的水迹。
$ Z. M8 [; @' u$ n　　这样的午后。不只百无聊赖。还溽热得近乎溶化的感觉。
　　他一无所事事便玩弄着那条五六尺长的尼龙绳。那不是一条普通的尼龙绳。
4 y) s: p: T/ t是一位朋友数年前从日本买回来的。外观与其他尼龙绳没有多少差异。一旦绕缚
1 t; n* y9 W+ p+ N$ _" \住人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它便显见一种魔术般的劲力。任尽你如何挣扎拉扯。它
都不会松解脱开。它恰似沿着接触的路线烙熔你的肤层。然后与你的纤肌拼合在
- N# ^# p' g/ t# {4 B一起。
　　念中学时他加入男童子军。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各种基本结绑法。难以解释的
8 `5 h5 A; @0 f7 u" m" ~% v是。他对缚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技巧。当导师示范第一次过后。他便可以叫人震
惊的稔练与速度完成各类结绑。尽管那种结绑是多么复杂。他总是可以首次毫无
错误的把它完成。他也不知道为甚么。只觉得双手一握住绳子。十指便自然而然
( g  |" \# w  t# m地轻盈飞舞起来。而绳子就像溜窜的细蛇穿梭于手指之间。须臾。一个又一个款
9 A1 F& E: g2 W式繁复的绑结便出现在眼前。
/ o( b. Q+ q, Z# C　　当时只要一涉及任何系绑的工作。他将是第一个动手。往往都由他全程包办。
4 C1 T$ r( ?, V# B- R, G因为他绑的活结不管是多么紧密。只要轻轻一扯冒出来的绳尾。它便会如绽放的
# r3 q9 ?' ^3 r" ]" R7 m3 f莲花松解开来。若是死结。唯一脱绑的方法就是一刀把它剪掉。渐渐地。结绑成
为他沈溺得不可自拔的嗜癖。空闲时他便自个儿玩弄着尼龙绳。不断考究其他的
6 D0 I3 O% R5 ~; ~$ i绑结法。想像着各种类要束绑的东西。警如纸袋。礼物。晒衣绳。广告布条。凶
狠的狗。甚至人体。
7 G9 E. m. I& u4 s7 l　　有一段时期他一看到绳子便想到它如何缠绕着身体的各种部位。如手腕。足
踝。颈项。胸膛。腰腹及膝盖。他无法自制地不停想像一个人可能被缚绑的各种
姿势。大字形束绑。手臂双合的吊绑或是倒转身体的踝部反吊等等。他亦自溺地
$ N/ g- H. r# d; f, R  L4 v忖量着被绑者的痛苦表情。野劲而无谓的挣扎。肌体如何抽缩而绷紧。甚至那一
& ?6 f, r# Q. j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而那个在虚幻里被绑起的人。永远都是男的。永远都是容貌俊美的男人。明
亮炯炯的瞳眸。深邃的眼眶。挺高笔直的鼻梁。还有一个如水果刀切削出来弯角
显突的下颌骨。那种剽悍地流露刚阳气质的轮廓。当然他还拥有一副完美无瑕的
0 H$ e. |% d0 n# P: `2 ^; T6 J体格。一双似浪涛起伏的手臂。大胸肌伸张如开屏的鸽翼。阔背是一座狭谷与玻
岭交界的地域。还有两旁如钢琴键子毗连的节节外斜肌。围护着那片涟波层□的
. M$ I. ~. F5 Q4 T/ Y小腹。龟裂的六方块排列成如凿子雕钻出来的拼图。类式的男人常常隐现于他的
, [" i- g7 x$ D: G7 j虚拟幻境里。身处于各种场地与道具之间。肢体穿梭于绑法层出不穷的尼龙绳。
4 G7 d2 v9 _1 W* x有时是身材魁梧的体育老师。有时换成某个体型佻高外貌冷酷的巡察员。或是某
" S2 z( p" |/ r) t: D* Z+ ]* L0 |2 K: H个万人迷的男影星。赤膊展示名牌内裤的男模。甚至有时是自已。
1 W) T0 G1 s3 V/ K5 D　　想像着自己无法动弹地被捆绑。感觉那股窒息的绷紧。一潮潮汹涌的赤裸的
亢奋。一丝丝尼龙绳绞缩的螯痛。想像着。不停想像着。至到意识惊醒于现实间
9 g, e# |8 @( ~2 B9 A  a/ m时。他发觉自已的阳具已狠狠勃起。
　　2.
+ n, A) S0 G9 L- b4 j9 `　　那年他才十六岁。一枚忧惧细小的种籽隐匿在他心灵最晦暗的深处萌芽。拙
长。他以为他患上了甚么无法冶疗的绝症。有好几次他愣住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发
1 v+ p3 P0 V' |呆。疑问已翻滚到舌头上。最终还是连黏嗒嗒的口水吞回肚内。他曾经强迫自己
不去想它。但三四天过后。他总会在类式纷杂的绮梦中醒来。全身笼罩着一股汗
1 L; E; x" m3 D- A, d+ S% ~气浑散的烘热。贲胀的阳具竖立得就快爆溅开来一样。梦里尽是挥幌着男人硕实
的铜体。不停在绳索或铁炼制牢固的绑锁下挣扎。蠕动。他纹风不动地背卧在那
8 o- s5 Z; R4 z, k1 _9 g3 s儿。久久不敢动身。直到阳具软泄回跌为止。
+ e2 H0 @: f& J0 R5 w6 V. z7 W　　他日复日地怀蕴着悬崖勒马的心情渡过两年的高中。那枚被畜豢在心灵暗角
7 H7 K9 W* N* H9 h. T的忧惧日益壮大。不断交配而迅速繁衍。尤其是上过生物科关于性欲的那堂课后。
. \6 p1 A4 w# ]/ `7 f" N! W他脑袋有点痹冷地读着「……阳具勃起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观看女性赤裸的铜体…
…」。他对自已有病的怀疑更是坚定不移。他只有默默地承忍着那股无处启齿的
) ~. K* I$ Z8 f& F; X慢性痛苦。然而在他誓愿彻底克制想像岐途出轨的当兜。他发现此类绮梦却更频
密地叩访自已的睡眠。有时连环数晚他都会在射精后醒来……
5 T- X$ G0 j  o　　当仓惶与焦虑的暗翳不断在他的生命地图里恣蔓攀延而淹覆过来时。他却不
  G0 P  v; Z% t断在疚愧与罪恶感之后一次又一次地唇尝丝缕醇甜如蜂蜜的窃悦。那股情欲最纯
净的狂喜。他便这样的徘徊在抗拒与纵容之间。常常在深切的懊悔之后又无法自
禁地扬揭此类幻想的帷纱。
　　至到十八岁那年一个离奇得有点魅魑的午后……
　　3.
　　我的嗜好是收集痛楚。他说。唇角荡漾着一小朵清浅的微笑。我收集各种各
样的痛楚。免费的。而且是收不完。他有一双充满着哀伤的颜色的眼睛。颧骨微
, w: p% J& I# \凸。显露一张瘠瘦嶙峋的脸膛。我把痛楚收藏在自已的身体里。因此我可以时常
感觉它。感觉它的体积与形状。它匿伏的位置。那种真实的存在。稀薄的眉毛微
; I& r) G* {& S7 o! E) C垂。眼角绽放分叉的鱼尾纹。随着笑意挤密成一束。痛楚。千百种的痛楚。刺痛。
麻痛。痹痛。酸痛。烧痛。说不尽的痛楚。超越任何文字所付描摹的能力。他的
* Z9 v6 u# d3 O+ a2 Y嗓声沙嘎而低沉。充满着摺纹。好像一张被揉挤成一团的油纸。痛楚是活的。它
可以呼吸。刚收集的痛楚是那么剧烈。你可以感觉它在沸腾。滚动。渐渐的它开
# x' V" S! e' [- H1 p4 i2 |始衰弱。退化。至到消失为止。它停止了呼吸。终结那短暂的生命。他缄默不语。
4 Y. i5 y- q( w' ^+ _0 T( `/ l# r眼神有一抹遥不可及的空洞。唇片扁而薄。紧密地合闭在一起。你要疯狂地溺爱
着每一个被收藏的痛楚。你要每天都呵护它。注视它那不停变化的颜色。只有这
样你才会发现它的生命是那么长久。你才会珍惜它在你身体内的匆促逗留。似乎
6 _/ `: D! O) o有一盏温暖的灯蕊在他的瞳孔里燃亮起来。他的声调开始变得活泼而雀跃。值得
收集的痛楚是要细心策划的。方法。部位。数量。这些都是影响痛楚的品质的因
素。意外跌伤。割伤。月经。生产。疾病或任何手术所引发的痛楚都不是可以收
, L( L8 A4 h% D2 H  i! }+ ~) k藏的。他换了个坐姿。久久不语。当你体内的痛楚变成一种不可替代的狂喜时。
你才是一个真正的痛楚珍藏家。
　　他在一间健身俱乐部遇见这位年轻医生。半年过后。大家汗湿淋漓的坐在咖
啡厅内闲聊。医生向他说了这段话。
　　他才知道痛楚可以是某些人慕恋的狂喜。
, K/ d9 B) d3 ~& x8 m! ^, _" D8 U5 f　　4.
: P$ e( V2 N$ D0 _- G5 i　　哔哔！哔哔！手机传进来一则短讯。他从裤袋把手机搜出来。按开那则短讯。
! b/ `9 S7 y% X% q读了。脸上散泛混着有点惊讶的笑意。他急忙把手中的尼龙绳卷圈成一束。收在
: s3 H- F) F1 q# [床旁左边的抽屉里。接着他洗了个速澡。换上一件无袖的圆领紧身衬衫。牛仔裤
的颜色稍褪了。某些地方几乎已经泛白。把落地玻璃门关上。木帘松垂下来。所
% ~$ j2 `+ q  t, d' [5 t( B8 o有倾斜的迟午光片浅搁在阳台上。
, @0 W0 y6 b4 b8 |  U3 a　　一辆掀背式的万事达跑车从公寓的大门咆哮地驾出来。他握住方向盘。右脚
猛踩着油门板。劲疾的风如标刀肤切过耳旁。听。那是速度的声音。一位律师曾
) Y% W7 s: O" Q# f- x  r8 q经对他这么说过。
. V1 a( }/ J4 }　　一年前。他站在一间豪华共管的门前按铃。那是一扇价值不菲的柚木门。门
& n2 Z; a7 h" f6 W4 k. v面没有任何刻雕图案。平滑的表层赤露的是炫丽而吊诡的纹路。缜密的线条如流
2 N& R; Y5 H6 M' c, h水般地蔓延。有时伸长。有时回转。有时分叉如鸽尾支开。那是年轮的图腾。阐
述一段岁月的身世。他有些呆愣地瞪住那幅天然宏伟的刺绣钜作。在揣测着打开
门的会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须臾。木门缓缓开启。一个高大的人影伫立在门口。请进。一把非常洁净的
声音。咬词清晰。发音精准。他踏进屋内。花冈岩的地砖出奇的冰冷。玄关亮着
一盏晕黄的灯泡。他一抬头便看见一樽巨大的佛陀头雕。浴浸在柔软的光池里安
  U* Q, i% i) g7 }- h6 F祥地微笑。请坐。他们相对地坐下来。古董式的风扇在头上疲弱地旋转。他约略
2 Q% Q: j1 L# I! Q地瞄睇客厅的四周。然后目光移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也同时注视着他。那种似曾相识的凝眸。闯窜入他的脑海里急躁地
2 k% J0 v$ @% G6 C8 D( _" Z3 T! K1 O指刮一□□陈旧的记忆。我们应该在那里见过面。他那脆亮的嗓声击裂正凝结的
噤默。是啊。你真的很面膳。话题便这样谈开来。一来一往的。恰似一条双线公
路上顺畅的交通。车流未曾停顿过。大家谈得有点出奇的投机。那种伸手即触的
默契迅速孵化一股可以相互感应的亲切与熟悉。越过广泛的话题之后。大家有意
5 K0 b! @$ e4 e1 r' B+ |" E无意地切入较为特殊的闲聊题材。谁都没有遗露回避的意愿。我有恋物癖。也是
2 K$ m* F& `4 N% y! y1 W2 o& `同性恋。你呢？我不觉得我是同性恋。那个男人说。语调稳重而坚决。但我不否
认我是恋物癖者。瘾欲很深的恋物教徒。我们都是被上帝宠坏的男人。是吗？那
1 I. N- d/ n# [& z+ e, {  j" Y" y男人笑着问。可能是吧。上帝多赐给我们一条见不得光的尾巴。是呀！当我们找
到另外一个人来抚擦那根尾巴时。那种感觉真的是欲仙欲死。你几时开始迷恋缚
绑？男人问。中学吧。你呢？我从小就很喜欢牵着被炼绑的小狗到处跑。也不知
; @9 U- r- z) ~7 B为甚么。特别喜欢用铁炼制或绳子把猫狗绑起来。那男人以轻缓的嗓声细述自已
的故事。我时常把弟弟或妹的手脚绑起来。看着他们那无助的挣扎。心里有一种
莫名的兴奋。是的。那种不可替代。难以言喻的兴奋。我从小便很喜欢解开缠结。
8 D" p( }! k$ X( z8 ^) w4 o- O我深深着迷于那团捆绑在一起的绳线。当我一扯一拉地把它松脱时。我的身心感
到无比的舒畅。男人说。从容的表情焕发一种飘远与沉醉的眼神。至到我去美国
唸法律系时。我才知道甚么是缚绑。甚么是BDSM. 走入种种人类最阴暗的瘾癖地
带。越走越深。越走越远。大家都沈默下来。落地窗玻璃筛滤过的午后的阳光倾
泻在男人的脸膛上。发丝已稍为泛灰。前额与眼角隐约地已被岁月犁开长短不一
的皱纹。但那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尽他年少时期的风华与俊美。你……你还不想开
6 W9 Z  a: j7 x+ P+ w0 t1 K始吗？不急。男人说。太太与孩子回美国渡假去了。反正你的服务是按时计算的。
不是吗？
9 {" P6 S' h  C& I+ M# q# s& E: D　　5.
' K, P' H9 l1 |; @　　三年后。他在一间五星级酒店的大厅里再次碰见这位律师。律师身旁站着一
位至少比他年轻三十岁的青年。瘦削的脸孔有一双幽郁的眼睛。一件松跨跨的长
袖毛线衫包裹着削瘦的身裁。律师远远便瞟见他坐在黑色真皮镶上金边的沙发上。
容貌的表情保持一贯的沈稳与自在。他向那脸上掩不住微许羞赧的青年说几句话。
那青年只是点点头。然后伸出右臂跟他握手。就在那一刻。毛衫的袖子稍缩上来。
) F- H0 ^1 ~5 l( T- M透露手腕上一圈圈模糊的粉红痕纹。青年转身离开后。律师向他走来。他急忙地
站起来。自己反而觉得有点尴尬。仿佛冒犯甚么错误似的。律师唇边勾勒一枚恬
淡的微笑。风度十足的紧握住他的手。说：很高兴的再见到你。真的非常高兴。
, P7 [. \! `; ~' c我……他有点突愕地结舌起来。我也是。有时间喝一杯咖啡吗？他问。紧密地握
掐着他的右掌的双手依旧没有放开。好呀。他点了点头说。稍为挣动右臂。忸怩
+ G/ x, L) R$ n& Y2 s的把手掌抽出来。
　　响午的寥寂沉淀在空无一人的咖啡厅里。他们相对地坐下来。律师的脸上溢
& I0 d  [' F+ t泛着一股难以隐遁的喜悦。而他只是木无表情的瞪住他。招待员缓步地走过来。
, R; f- l& B  G: Y; `非常有礼貌地站在桌旁。他还连名带姓的向律师问安。招待员转身离开后。他说
. Y% \- E# D! H' z7 e：他跟你好像挺熟的。没甚么。我以前时常在这里会见客户。律师说。想不到三
年后他还记得我的名字。他没搭腔。以散涣的眼神望着他一会。倏然才开口问：
你不是移民了吗？你不是说不再玩了吗？声质格外剔冷。音调混杂着扎刺的愤怨
与忿恨。律师感觉得到那股棘心的愠怒。他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慢条斯理的从
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盒。把盒盖翻开。从盒里抽出一根Benson
　　6.
　　一双以黑色尼龙绳圈圈绕束的手腕。不断使劲挣扎的手臂。瘦骨嶙峋的掌片
8 g% C9 s6 N9 x& Q& P拎握成拳头。贲胀的三角肌。扣接着硕健的双头肌。有时卷收成卵石状的肉团。
有时却被乏力而伸直的手臂扯长开来。剔透的汗珠从浮游着静脉的颈项溜滑下来。
越过朝两旁横线拦截过去的锁骨。流划两大片如巨翼般舒展的胸肌。有些停留在
* t# b# Z4 x& J1 V9 }皙白如雪的肌肤上。冻结在那儿。恰似晶莹的朝露。有些则沿顺着把胸肌劈开的
. i; J+ J  H% V$ D/ s  T. U" h胸骨垂流到层层剥裂的小腹。攀越过陂陀起伏的腹肌块。至到锥尖形的腰部。红
嫩的舌尖伸出来。在湿汗潸潸的颈项巡游。蠕舔着由于竭力挣扎而翻滚的肌束。
7 F& J' [$ j# P$ {. b% `7 X圈舔着那颗微凸的喉结。接着它缓滑到□紧的胸膛。淫猥地细尝着肌纤的组质。
贪婪地畔逗那褐黑的乳头。轻沉的呻吟。浑混着少许的痛楚与按捺不住的亢奋。
舌尖接着溜到肌块浮陷交替的腹部。跟随着龟裂的界线行走。走到稍凹的肚脐。
以打圈的舔姿在那儿慢慢的把它沾湿。十八岁那年某一个星期天的午后。他醒了
3 m9 b1 h6 y) z+ V* ~: l2 E过来。全身燥热。赤裸的瘠背粘粘涎涎的。双颊泌渗着汗水。
　　他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兜。挺勃的阳具在短裤内直笔竖立。透澈的精前液已浸
' f: C2 D+ f, ^8 I湿底裤的裤裆。他不是很想在那个时候射精。为了一场情欲那么激烈的梦而射精。
他知道那股挫败的疚罪感会格外深沉。几分钟过后。他随手捉了一件衬衫穿上去。
( k; z$ d; o+ U' v3 S驾着电单车盲目的在街心溜逛。四时许的阳光毒辣地狼扑在他的身背。他觉得仿
佛自已的肌肉在被烧烤一样。最后他把单车停泊在一间陈旧的戏院前面。心口摆
2 X0 ]' Q2 \; l" `2 c& X' c) l荡着一枚小小的踌躇。他环顾四周。人潮稀稀落落。稍为扫瞄过在戏院外走动的
面孔。确定没有熟人后。他才抚捺着摊住胸头的焦激低下头走向购票处。买票时
+ w7 D5 `" `: S9 U' N1 U3 c8 N脸上一阵阵麻热。急忙塞了钱拿了票便走入戏院里。心跳仍然有如猛烈的鼓击。
# _* j  K" m2 `6 Q2 u3 `他根本没打算看戏的。他纯粹只是被那张两个男人紧牵着手的海报震摄住而已。
还有那行字「本年度破天荒第一部被批准公映的同性恋电影」。
" }. ~$ Q& o  I* T+ R0 i　　他踏入戏院里时。灯光还亮着。莹幕上正放映着广告。他斜睨四周。最后走
- J. _7 l4 J4 K向一个在没人的角落的位子。心跳已逐渐徐缓下来。他坐好之后。才惊愕地发现
拎住存票的右掌竟濡湿了汗水。票根亦被揉挤成皱团。他松开掌心。纸团滚落到
椅子下。不久。灯光一盏跟随一盏地熄灭。稠密的黑漆遽速的淹盖过来。如汹涌
2 X& |; J& W+ V0 c' b! O- e+ ?的波涛侵蚀他的视线。唯一的光源来自前面的莹幕。接着新片预演开始。经过剪
辑的画面闪光般地更换。被调高的音响声量不断撕裂空气地轰炸耳膜。他朝周遭
$ \7 Y# [6 V" [. t6 `3 O扫瞄一圈。浮动的头颅零零落落。他恐慌的心就更安定下来。就在预演正要播毕
8 G$ J" q) d, j4 u时。有一个人向他走来。一骨碌坐在他身旁的位子。
5 [4 ^) `( Q- s3 e9 q% p+ b' _4 v　　须臾。有人把后墙的两盏小灯关熄。影片就要开始了。约略三十分钟之后。
' j! d, X' A' E6 G, o他开始打起哈欠。感觉有点被那张海报诈骗了。显然的。海报的画面造型与那行
字眼惊为天人的措词纯粹只是一种宣传的技俩。电影的节奏极为缓慢。苍白的剧
情平淡无奇。又过了十分钟。他已经看得哈欠连连。而且还打起盹来。真的是一
部大烂片。坐在身旁的男人突然间说。他愣住片刻。转头向他看一眼。发现他身
旁的位子空着。那句话似乎是对自已说的。唔？他简短地轻声回问。我说这部戏
很烂。你觉得呢？男人说。脸孔仍旧朝望着莹幕。唔。他以同意的音调回应。尽
管如此。他们还是继续看下去。偶尔移换坐姿。他的左大腿偶尔隔着裤布与男人
的右腿互相碰触。摩擦。男人出其不预的会冒出一两句对电影的评语。或一些无
  U& x4 b+ \5 a) n  u. @/ `9 Y* U关痛痒的问题。而他。仿佛已经受了某种蛊惑。也许是男人那把充满滋性的嗓声。
$ w& h& m, k- I或是那枚酸辣刺鼻的润喉糖。他竟毫无顾忌的与他搭讪起来。
　　灯光瞬刹间亮起。莹幕上映示著名不传迳的演员名单。丰沛的光线迅速的把
黑暗胶擦掉。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见男人荡漾着微笑的容貌。他的心突然间如
& d, r' v/ Y! X断弦的琴音震弹开来。他呆怔在原位许久。男人已经起身准备离去。看见他那副
% V3 U( h! D& y4 b; v, f滞冻的表情。男人轻缓地挪了他的右肩说：甚么事不对劲吗？没……没甚么。他
6 C! I; ~, m, j" x- l$ _那迷失回荡的思绪速返脑海。有些措手不及地站起来。稀落的人群挤迫在狭小的
) L, s3 \1 b$ B1 K2 [6 [出口。很快的所有的座位都空置了。男人短步慢行。他不想紧跟。所以步伐放得
9 y0 Y* Z' a6 E" Y: ~更缓了。维持一个稍宽的距离凝视男人那高佻的背影。
　　走到戏院外面。男人转回头站着等他走过来。他抬起头。男人的脸膛一映现
在他的目光里。他的心便峭急地抽蓄一下。他很想就这样的跟他说声再见。甚至
/ {/ h* C1 e9 ]: P/ N! Z( H; k  Q% J不告而别的离去。但是没有。他无法自制地向男人走出去。他连自己也不晓得是
甚么缘由。可能是那张烙印般稔悉的脸孔吧。你看。海报竟然还写着是同性恋电
# C9 U' t& z/ q3 Z" T" S影。同性恋个屁！男人咒骂了一句。唔。他低下头诺应一声。你想看吗？看甚么？
他抬起头看见男人脸上漪漾着一枚诡黠的微笑。跟我来。男人说毕便握住他的左
. H0 w; f' |3 @/ A! x掌离开戏院。他有点惶惑地甩掉男人的牵握。有些羞窘地说：我……我跟着你。
从那一刻起。他与他那纯白的世界便影随着那个彻底陌生的男人。他不知道要去
, s2 X3 [% s1 ?0 u0 i那里。他只知道阴暗汨汨覆盖过来的周遭。街上人潮一张张模糊而怪异的面孔。
/ V* Q* f" ~( A一盏盏飘摇流动如鬼火的车灯。还有自已忐忑不安的心绪。男人如一条甜馥的糖
7 c9 G: D9 [# L; ]3 b- H' S- j迹诱引着蝼蚁般的他。他也不知道自已走了多远。穿越多少条街巷。他对自已的
时空地点已完全失去丝毫概念。最后男人转弯踏入一座灰翳重重的楼梯。楼梯的
尽头有一道油漆斑驳的木门。上来。男人背着他说。门前悬挂一枚光源虚弱的小
8 [" u+ V6 I5 R灯泡。在晕黄的灯光下。他看见男人身背的衬衫已湿染一片不可名状的汗迹图案。
% D! h+ B, v) X) u　　门推开来。男人走入盘踞在房内的黑暗里。他站在门外。犹豫一阵子。进来。
, K2 [9 B0 {8 U  Q) J' G4 D7 p男人说。然后揿亮一盏吊灯。进来呀！男人又说。他才拘谨地踏进去。房间其实
. V4 u/ A; e2 ~, F8 e是瞒宽敞的。对门的墙上开着三户玻璃窗。靠窗那边摆放一张铺盖着洁白似雪的
床单的双人床。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张似曾相识的双人床上。整张床是如此般地熟
" R( J" H% @' f, f* k$ F$ O悉。仿佛自已曾在床上长睡过一样。过来这里。男人坐在床边对上说。他入迷般
2 w7 [* a6 e5 b. m+ x. v地走过去。在男人的身旁坐下去。男人随手打开床旁的小冰柜。递了一瓶冷冻的
可乐给他。接着他俯下身从床底拉出一个大皮箱。皮箱的表面抹净得一片油亮。
% I6 u6 K- v) i* q3 H" F& j3 M# O0 w箱内传出某些东西互相碰击的声音。男人把箱子放在双腿上。接着小心奕奕地缓
0 Y6 _2 j# f' d  z) x0 N6 j) d缓掀开箱盖如揭露一个神圣的密秘。男人把开启的皮箱放在床上。对他说：你慢
慢看。我去洗澡。他看着男人走进浴室。然后才把视线调返皮箱里。他第一眼便
! Z" e1 e3 ^! N/ d: i注意到的是一卷尼龙绳。还有一条圈扣的不锈钢链。两双手铐。一双拳套。一根
警棍。一条卷束的马鞭。整□杂志与书籍。还有其他一些不知名的器具。包括三
根形如阴茎的塑料棒。他随手翻了翻那些杂志。里边充斥着他读不懂的书名与标
题。怪诞而荒谬的图画与照片。赤条条的男人。惨受鞭鞑的熊背。舌舔黑色长军
% V8 f" U" J7 E: K7 P; g靴的剃头少年。被狗炼缚颈的奴隶。他愈看心跳就愈剧烈。他的思意闯入一个彻
底生疏的畸形世界。他几乎可以鼻闻到痛楚与血汗的气味。可以耳听到狂嘶与呻
* {- `" n) {' @6 o3 i$ b6 c& p吟的声音。然后他瞥见一本叫BONDAGE 的杂志。封面是一名手腕与足踝被连绑在
: G% U' g( h5 X4 ~一起的赤膊男孩。他看见那些即繁复又漂亮的结。那副幽怨的容颜和一身波滚的
肌肉。他以微抖的右手翻开第一页。开始了他这一生中最惊悸最耸动的视觉体验。
6 i! x  j7 V7 _! Z9 o/ K　　不知甚么时后。男人已站在他背后。说：束缚是一种艺术。他吓了一跳的急
忙把杂志合上放回箱里。转回头看见男人只是身穿一件短裤。脸上的短须已剃净。
披至肩膀的头发已梳理得整整齐齐。还有那两片如鹰翼振展的大胸肌。那枚格外
/ c' a, g/ o( [4 y黑褐的乳头。平扁而韧的小腹。呵。那个摺缝凹深的肚脐。他想起午后那场荒唐
而猥亵的淫梦……
　　他终于记起来了。这个男人就身处于那场梦中。
　　7.
, V% r$ X# @) m/ r$ i6 F% Y; D' f  W! I　　年轻医生把一条两寸宽的胶布圈圈绕包住右手掌。在指关节的地方。他特外
多裹包几层。尖凸的指节头藏在颇厚的胶布下。然后轻快地试击左掌几下。发出
啪啪的声响。把双掌放在后脑。稍为弯曲你的身体。医生说。接着他把衬衫脱掉。
9 T' P* T2 u6 Q: k9 e3 d从窗格泻溢下来的向晚余晖浴亮他那蛮肌撕缠的肢体。在他的肤毛上彩镀一层均
: S7 u; r; B% c6 w$ W; d# v5 E* Q薄的古铜色。不用紧张。第一轮都会很轻。医生说。耸一耸双肩。挥摆几次胳臂。
1 ^- E  V4 |) P3 `, c0 T$ F) p放松点。当我开始挥第一拳时。你才紧缩腹部。记住。腹击是一种非常非常感性
的玩意。他巳摆好姿势。点了点头。但脸色难免泄漏少许的激奋与不安。我开始
了。医生说。接着丢开第一拳。他自然地闭上眼睛。使劲弯腰一缩。那个拳头落
' ~9 W- h- a* z2 Q6 s在迸烈成四方块的中腹。右拳一退。左拳紧接前推。但挥速颇慢。一发接一发。
近乎所谓的毛雨拳。掀展游戏的前奏。而他。在閤眼的黑暗里承忍着肌肤被拳头
碰撞的冲击。那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每一个拳头的落点皆似一次神经的低量触电。
9 b2 \2 v$ d' D1 M+ N疾窜的痹震自小腹中央向四面八方播散。由于挥劲迂缓。那股感觉就像一种暴力
的抚摸。
; n( `8 Q# \- k& {2 C& P. `　　双臂挥发各十拳之后。医生脸泛笑容的停下来。瞒结实的腹肌。他说。感觉
怎样？他睁开眼睛。瞄了那酡微微裎红的肚皮。窘笑着说：还好。不必担心。我
% F0 u$ z# C% Q5 T; f发拳很准。发拳者绝不会揍打其他部份。这是腹击的主要条律。致伤是严重犯规。
& D4 U% |  v) b; Y  B医生说。不要忘记。我自已是医生呀！再来。他说。站稳马步。这一次发拳重一
4 Y3 y/ R& |/ }. T- R点。第二轮的挥劲显著调高。当拳头击中□硬的腹肌时。它发出「膨膨」的声响。
他这次睁开着眼。全神贯注地收缩腹部。汗珠开始渗冒出来。通身蒸发一股燥热。
9 [8 j4 \' G$ Q; l/ t' b这一轮的感觉完全不同了。落拳不只加快。而且冲击力增强。散播出去的不再是
一团麻震。而是一种圆滑。丰沛的痹痛。那种显得深远即又迫切的微痛。很自然
2 R9 X% ?/ Z0 K的。他把腰腹僵缩得更紧了。
  n% a% Q, r: E( ]. c　　医生觉察到新的阻力。他的亢奋即刻飙扬。这是腹击的精髓所在。拳击所引
导的肌肉的下意识反应。发挥肌肉所潜伏的遇强愈强本能。彻底揭现人体与外来
' b" i: }) Z- ]0 G5 }( [5 `冲击的高度衡抗。
　　医生原则上应该调高挥劲。但他深感这位第一次当受拳者的表现巳非常难得。
) Z( {  y: l/ U' g% }1 [/ d: F所以他只决定增加数次。进一步考验受拳者的耐力。汗水已浸湿他的发丝。他的
* q0 `* F- z* I/ }: P6 ^7 K" ]脸孔开始断间性抽蓄。当裹拳的胶布正面与腹位的肤皮交触时。形状在不停蜕变
3 m) X/ Y2 n: h& R, {2 w的痛楚偶尔引发颊肌的局部性痉挛。他的腰腹弯得更尖曲了。紧缩的性能遂渐逊
退。每一根伸张的肌肉纤维遂渐反弹回缩。腹块的硬度遂渐瓦解。本是麻痛的感
觉已升级成一种疼痛。扎实的疼痛。如溜滚的雪球。每发一拳。它的体积就澎涨
# G- b; j% G# a' }% @1 [. l  g一层。医生继续左右开弓。「缝！缝！缝！缝！「。先前那种硕实的击碰声亦开
始软化。腹墙挡拳的阻力急转直下。他预知忍耐的顶限巳不会太远了。你可以随
" \# V7 i7 q9 W* w时喊停。医生说。他那崎岖起伏的阔背巳圃遍缜密的汗珠。湿油油的双臂也变得
' H/ V& r# |8 ]- ~9 b6 w  m* M稍微酸涩。他的脸膛开始扭曲。由于腹气漏失的咕噜声巳变成沉重的呻吟。拳头
一射。近似哀嚎的呻吟便自喉底咳吐出来。好撩骚的哀鸣呀！医生心中默想。他
+ o; o, ?& B( a6 L% _% n知道受拳者的腹部防卫已被节节攻陷。当他发现拳头的胶布开始沉陷于肌肉里时。
他揣测游戏将进入尾声。再接最后五拳吧！他说。
　　疼痛的焦点不断蔓延。如撩原的野火。他感到一片灼烫。细颤的痛楚。缩腹
% Q8 {" N  q" D7 s/ B& d  V( r的劲力巳滑落近最低点。他感觉到每一拳都仿佛戳砸了肚皮。狠狠地猛捶自已的
" }' n' Z: r" b0 y- J背脊骨。医生稍为加重挥劲。这最后五拳将把游戏推向结束前的高潮。腹击所引
$ r3 ~7 b  `/ V# ?  |5 j爆的狂喜与痛苦正在沸腾。浓浊的汗味注满房内的气氤。脆悦的撞击声与撩欲的
嚎哮被囚禁在房间内反覆回响……最后。当医生挥毕第五拳时。他的双膝不自禁
2 Y: n* D+ l  p& I, p# g地一软。他整个人跌跪下来。
　　两人的喘息频率急快而沉长。就像刚刚冲线一百米的短跑一样。他双掌压地
. j, [+ s) f* A) R1 B扶持那痛彻心菲的腰腹。但剧痛之外。他深感一种未曾经历过的满足。那种性欲
$ L3 S8 p' _1 |6 [0 V( ~) ]) L的极度狂喜。因为他惊骇地发现自已的阳具竟然挺硬勃起。他有点羞窘地跪坐在
" `" u& P& B. \/ s原位。盯着那片红绯绯的肚皮。咀嚼着那股有如遭万虫啃啮。纠缠不清的痛楚。
这就是腹击的最终目标。挑战肉体的耐痛潜能。了解自己肉体的痛楚界限。医生
: l% k! n% p4 }" n( Q, j说。双手插腰站在他的面前。还有就是让你珍惜这场游戏的甜蜜成果。那就是真
实的。亲切的痛意。他把双手移到短裤的扣子。对我们来说。我们还会得到额外
  b" R  P) H5 R( l% L的另一份礼物。性欲的快感。他听了。抬起头暧昧的对他露示笑容。说：你也有
0 Z- q9 D& r& A/ y+ O7 D这种感觉吗？医生静默的把扣子松脱。拉练一旦解开。他的阳具立刻弹射出来。
如伸直的竹杆。插在他的眼前轻微抖动。来。舔吧。医生把龟头挪近他的唇边。
7 U4 N1 k; w! d  Y说：记得。这不是腹击的一部份。接着噗嗤地笑出来。他也不禁地咳笑几声。然
后张开嘴唇。朝向医生的勃胀阳具吞去……
- r9 }4 _  r, l! n# B  y% v( _　　8.
　　万事达跑车驾入一座豪华共管的停车场里。他的心情清澈而明亮。毕竟他们
巳将近整个月没有见面。他吹着口哨。急步地走向电梯。霍然间瞥见本是幽蓝得
* g. d! y8 [8 w, B( u! N9 t醇醉的天空。现在巳堆积一些灰污污的云絮。以悠缓的飘姿在空中盘旋。难道要
下雨不成？他心里想。站在电梯前。须臾。叮！电梯来了。
2 ?5 Y! V3 K# u( G! E( y　　柚木门打开来。那张稔悉的脸膛出现在门旁。一贯酣馥的笑容如花蕾绽放在
脸上。进来。律师说。以一贯从容不迫的说话表情。嗓声依然平滑如一面没有丝
毫波皱的湖水。终于回来啦？他笑着说。踏入玄关。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
还来不及走到客厅。律师巳摊开双臂从背后搂拥过来。左手急忙地替他解开扣钮。
右手巳蛇窜入他的衬衫底下。抚摸他那缩紧的硕健扁腹。到房里去。律师说。然
( W$ O+ n0 g5 r" J后不断点吻他的后颈。这么急干嘛？他半推半就地以跟跄的步代朝向主人房走去。
阴暗的房间浑散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凉意。窗外的天色急速消褪。如海涛汹涌的云
丛从难以测度的方向飘卷过来。半个小时前的眩刺阳光巳全面撒退。隐逝得无影
3 n9 [- o0 i# R) D2 z9 w' L无踪。
" ^2 y) d! _# c3 B, g　　房内两个男人开始了他们巳经完成过无数次的造爱程序。两人的衣服脱丢在
4 O% [: G4 {4 V! m  t床边。律师趴跪在床上。他躺在下面。大家互相抚摸对方的肌肤。揉捏那诱人的
乳头。接着医生俯身舌舔他的颈项。温暖的舌尖在他的身上漫游。偶尔深吻他的
: |- L; ?" w' N* j) o; G双唇。伸长的半段舌头便闯入他的口腔里。交触那蜷缩在里边的舌条。挑畔它。
嬉弄它。然后软湿地相互撕缠在一起。雨铿铿地开始下了。水珠碎溅在窗玻璃上。
格格作响。他双手来回抚擦律师那有点松软的腰腹。律师埋头于他的胸膛。逗咬
3 |1 N6 D$ k6 Y1 E他的乳头。他瞪住天花板。嚣闹的雨声来到他的耳叶旁徘徊不去。律师的舌尖巳
1 h( _. P  R& S" j转移到他的小腹。他依旧凝视着那皓白的天花板。雨声变得有点熟悉起来。突然
6 C0 I- c/ d; U6 j) J, x4 N间他想起那个男人。脑海的意识穿阅所有记忆崩碎而零散的画面。回到他十八岁
# |6 B- ], G6 P那个诡异的午后。那间窒寂的卧房。那场无端端狂泻下来的黄昏雨。
　　9.
　　就在他十八岁那个荒谬而怪诞得有点魅魑的傍晚。男人从皮箱里取出一卷尼
( `& c; G; i0 Q: k- n  x龙绳。递给他。他怀着迷失了整个世纪的焦虑缓步于浓密的丛林里。他以微抖的
右手接过来。当尼龙绳触及他的指掌时。一阵麻痹窜荡掠过全身。每一棵树皆以
) l  E( V  K  V1 D陌生而冷酷的表情窥视他的行踪。每一展枝叶皆以滋长着细刺的荫翳袍伏他。男
" }( n" `+ _' M7 ?" n) z人偃卧在床上。双手放在头顶。双脚叉开。把我的手脚绑在床头床尾的铁柱。男
. s) R1 T- y; Y人说。他早巳遗忘了时间的意义。他只牢记着这丛林的寒冷与孤寂。他犹豫片刻。
然后贴近男人的脸孔。把尼龙绳拉直。身于类似一座如孤岛不断盲目漂流的丛林。
昼夜丧失了边界。太阳没有定时地升起。然后随心所欲的降落。他以娴熟的动作
* o* W* F3 B9 H7 O8 G/ u把绳子贯穿于男人的腕掌。巧妙地一抽一扯。双手在转眼间巳被捆绑在一起。绳
路条絮分明。结扣稳札而柔顺。感觉里。他在不停地回旋行走。偶尔走过边利如
刀的茅草林。每一片叶子以尖锐的锋芒刮裂交织的伤痕。当男人的足踝与床尾的
铁柱被束绑在一起时。思绪里孵化的那种如梦的感觉变得格外深刻。他顿时无法
分辨自己身在梦境或现实里。一切显得如斯真确又如斯伪假。偶尔涉越深浅叵测
' A+ |+ M; l  t( P2 L的溪涧。水流的方向不可捉摸。时速时缓。而且遍布瑰丽而狡险的朵朵暗涡。甚
/ q+ e0 p. D1 F4 P至匿藏着毒性剧烈的花蛇。来。吻我。舔我。男人闭閤眼睛说。他犯咒似地低头
把干唇触贴在男人白皙而抽紧的胸肌。这一生中的第一次。他终于闻到那股雄壮
- n, x6 B3 e: b7 O9 v9 _% L0 l2 `男性的体味。那股一直留连在想像国界里的味道。密织如丝绸的雾霾偶尔默默逼
近。步伐恰似澎湃的海涛。重重围绕着他。混淆他的视线。纷乱他的听觉。以甜
/ B. r" Y0 ]8 b% I2 \: X& Z  L% ?馥如蜜酱的水意滋豢他内心的焦惑与迷失。一切仿佛响午的那场梦境。多年以来
5 d! f$ Q$ H( [' s9 ]- E: v在虚幻里呼吸的动作及情节皆慢慢成形。变成可以触摸。就如触摸背躺在眼前的
' S4 ]1 V' e) s1 m& X& R男人的肉体一样。以指尖描迹肌块的线条。感觉肌头硕实□硬的组质。他日夜交
4 I: O/ K9 @9 i+ E□地不停举步行走。走过巨树会卷曲蠕动的群根。跨过长满藓苔而会无端端焚烧
的岩石。脚底下的肠径偶尔出现又偶尔消失。他在觅索一个连暗喻都无法掌握的
. W8 A+ E! h# @' i' g/ ~4 i" |出口。当他酥软的舌尖几乎巡游过男人上半身的每一寸肌肤时。男人巳显然沦陷
9 ]" x5 ?/ Y" F  \9 U  O$ [于亢奋的半醉迷状态。他不断以骚缓的动姿挣扎。不断露吐近于哀求的呻吟。把
% z7 U, r" s0 U( o: W7 n我的裤子拉下。男人说。他怔住片刻。心跳有如狂击的皮鼓。接着双手捉住裤子
, Z% ^; d: m( j, F; o' q两旁。瞅了男人一眼。使劲往膝盖扯下。骤然间。他抬头惊现眼前相互连锁的枝
叶陆续解扣。支开。铅黑的天色逐渐褪化。晦黯的毬毬云絮翻滚远去。狰狞的雾
& t7 ?; m+ b2 {& ?海同时在空气里迅速蒸发。瞬刹间便消失得没弃遗丝毫踪迹。男人的阳具以丰厚
7 E) b3 ~# f, u/ E  d的弹性力腾跃起来。挺笔有如直插的竹杆。他首次看见一条不属于自己的阳具。
3 w, I$ N+ j. M, W- a) @% J粗实而饱涨的阳具。那种爆烈的悸悚在他的脑袋里波荡恰似幽谷里的回声。他眼
睁睁地瞪住那截润滑的龟头。从那被泛绿的血脉盘绕的包皮挣探出来。露裸裸地
微抖着。摸它。舔它。感觉它。尝试它。我们唯一生死相随的最忠诚伴侣。男人
6 Z: O+ V% `; }说。闭着眼耐心地等待。煦暖而透澈的万丈光芒自天空不停迸裂开阔的缺口倾泻
直射下来。注满他的眸境。点燃那双浑浊的瞳孔。把本是污迹斑驳的视域洗涤得
一干二净。他开始看到之前不曾见过的东西。比如爽恺剔透的天空。似雪一般皓
( n% @" F9 c, i! z白的飘云。图彩斑烂的蝴蝶……他伸出右掌摸握住男人肥壮的阳具。那种扎硬的
感觉在掌心里不断微缓地溶化。溶化成柔软的暖意。缠绵的呻吟间断的从喉底溜
0 _; n0 W( j0 D! n脱出来。他上下摆动右臂。感到男人的阳具愈发硕壮了。抽蓄的韵律更加频密。
2 J+ Z  E: T( V1 n快点。衔住它。他听了迟疑须臾。是时候了。当着是我的伴侣送给你最美好的礼
" N1 w; N2 q  A5 o$ A% r物。他弯身把头脸移近男人的鼠蹊。正当张哑的唇口就快触及黏湿的龟头时。他
5 h3 o  W8 b$ E9 M, V+ @隐约地看见蓬乱的阴毛底下刺青着三个英文字母：JOY.蚀烫的酸雨嘎然停息。面
2 O+ V. N8 `+ a3 ]9 n8 |# e3 [前的巨树开始蠕动向两旁移离。他的脚底下伸延一条坦和的道路。朝往前头舒展
% K1 R, Y) `6 L$ ~8 `- C5 H直去。所有浓密的枝叶都变成焕发着油光的翠绿。所有的苞蕾都同时绽放成一片
4 |& V5 r0 R; P瑰灿的花海。那条道路。穿梭于花丛及郁林之间。奔向一个充满着未知数的尽头。
　　当男人那带点温意的精液困在他的喉口溅射出来时。窗外竟无端端地下起雨
1 m  \5 v! T' x$ C, l! K, X来。雨滴咯咯地洒落在窗镜上……他终于在荒凉与无助的漫游中辨认一个方向。
　　10.
9 H  O0 E6 H: p　　他洗完澡后走出浴室。律师仍然躺坐在床上。叼着一根烟。送你的。律师递
; K9 x  M0 o# ~9 M! O了一个长形的礼物盒给他。在美国买的。你肯定喜欢。是吗？他接了过来。打开
0 s% w0 a8 `6 B5 R$ t3 Z1 G. P盒子。从里边抽出一卷黑得油亮的尼龙绳。哗！真的是很特别。当着是我们最后
( s( |' D: _& W9 p一次的见面礼。律师说。狠猛地抽一口烟。他脸上的喜悦顿时沉积下来。怔住了
) z: H( b! z. U8 C, C一阵子。表情有点呆滞地凝瞪着律师。律师慌忙地移避视线。低下头。又吸了一
, @% A$ Q( J, P3 v口烟。移民的手续都办好了。你……你要移民？前几个月才决定的。律师说。我
的太太巳开始怀疑我们的关系。这件事你巳说过了。他坐在床边。双手握住那卷
簇新的尼龙绳。但你也说过准备与太太分手……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律
" f- g6 R5 R: _8 v& x) l' u3 Q7 E师说。声调充满无奈。为了孩子。为了律师楼的声誉……你说过你可以放弃一切
……他压抑着情绪喊了出来。对不起。律师又抽了口烟。我以为我可以。
　　他再次缄默地瞪住律师的睑孔。凝眸锋锐得闪烁着冷冽的刃光。指尖不停拨
弄着那卷尼龙绳。算了。他说。嗓音突然松缓下来。反正我也料到迟早会有这一
' G% E. ?7 w4 _2 K/ u天。是吗？欣喜又浮露在律师的脸膛。你看这条尼龙绳好不好？看是不错。但绑
起来怎样还得试一试。他扯拉了绳子一下说。来。我最近学会一套全新的绑法。
你就让我示范一下。好呀。律师把烟蒂揿熄。把身体躺直。
　　他开始把绳子绕束律师的手腕。一圈又一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律师问。当然记得。他说。双手不停挥动。当我第一次被你绑住时。我觉得非常
" A& K) F- F1 R" D% |8 Y感动。因为你可以把所有的缚结绑得那么完美无瑕。我也非常感动。你花了不少
钱只是跟我闲聊。他说。手腕已经绑好。他把绳子拉向颈项。你还是我第一个第
0 c; k+ f6 q* c# }6 Y9 Z  `. `一次见面没有要求上床的顾客。他把律师的头轻扶上来。尼龙绳便绕过他的颈项
' j' S  }0 b  l" I$ z& Q底下。钱对我来说不是甚么大问题。最重要的是可以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律师说。双眼望着天花板。像我们这样的人。除此之外。还有甚么苛求呢！他说。
& W7 p3 E: g: B' g# W绳子只绕环颈项一圈。接着直拉向双脚。可惜呵。我们只能到此为止。是呀。我
想我也没有办法再玩这种游戏了。律师说。我巳答应了我的太太。他顾自蹲着把
/ g7 s/ B$ F6 W2 S' r律师的足踝绕绑。不再出声。双手以熟练的姿式挪弄着绳索。牵引着它穿梭于肢
体之间。紧贴着肤毛把躯体的各部份接绑起来。足踝缚妥后。余剩下来的绳子又
往胸部拉去。最后扣住手腕的死结。
　　他顺利的打完最后一个活结。跪在律师身旁看了一眼。眸光有点阴凉。神情
变得格外陌生与冷漠。好了。他说完便倒退下床。把律师留在床上。他慢条斯理
* X( u6 S! [3 d1 O2 S' E地穿上衣服。没有任何想替他解绑的迹像。你不打算帮我脱绑吗？律师纹风不动
地平躺着。他非常了解类似绑法的程序与结构。当他第一次想稍微松动手腕的缚
结时。他就知道这是一个高度巧妙及危险的捆绑法。因为只要手脚轻微震动。围
绕他颈项的圈结便开始缩紧。他回头冷淡地望了律师一眼。说：你自已试一试。
我出去泡一壶咖啡。他走出卧室。但他没走向厨房。他从裤袋里拿出车匙。朝柚
' |3 e8 Z! _4 B木大门走去。
　　11.
6 ?9 Y; N5 i6 {& k' ~; O2 b　　升降机内空无一人。他踏进去按了十四号。整个人背靠在墙上。感觉一股心
# N& r6 u4 a4 B' Y% K+ I# R) D酸的虚浮。这三年来。确实也有不少男人跨入他的生活蓝图。但大多数都只是选
择一个阴暗的角落短暂停留。晃一晃身影。便走了。连医生也在两年前离开了这
座忧郁的城市。没有丝毫眷恋地走出他伤痕累累的生命。他无数次与遥不可及的
) _6 A5 H. ~$ V  E- u9 j种种永恒擦身而过。终于明了天长地久。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有期限的动听词
  ?0 e" q* ^1 Y$ f: a: n+ z汇。律师的离开留下最深长的伤痕。年轻医生的不告而别仍在他心头留下一团慢
( H  i  m0 B3 v1 j5 `0 I# t, ^, P慢腐烂的绞痛。然后他也习惯了。白天继续到电脑公司上班。晚上偶尔接见顾客。
# t2 D; T0 l% z( F3 k进出各种不同的房间。闲说各种不同的语言。依借各种荒谬游戏的快感来饲喂性
' N* c! p  a$ W, n/ M2 m欲庞巨而奢华的饥渴。继续过着又桀骜不驯又快乐无比的生活方式。
+ p  E! R* J9 N. H$ M- E; H: {2 P/ L　　他站在1426号房门前。按两次门铃。开门的是一个瘠瘦的男人。他才走进房
间。那男人巳脱个精光躺在床上。朋友介绍我找你。他们都说你很老练。只是收
费有点昂贵。男人说。那是我的价值。你付不起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他的心情实
在糟透了。说起话来有些过火。男人听了倒不觉得怎样。还带点笑容说：真是名
不虚传。接着男人把酒店的剃须刀丢给他。说：先帮我剃毛。他把上衣脱掉。露
出一身蛮硬的肌肉。他面背跨坐在男人平扁的腹部上。开始拨弄着男人乌黑蜷曲
* C8 @" D  X. ?7 R% n9 ^, O' l的阴毛。男人双手轻柔地巡摸他波涛伏起的熊背。说：你的脸很面善。是吗？他
简短地搭腔。一心只想草率地敷衍今天的顾客。然后回家睡一场好觉。希望一次
冗长的沉眠可把巧碰律师的不愉快经验从脑海里澈底洗刷掉。感觉好像在那里见
, p# Y3 ]6 ?" ~, o* w过你一样。男人说。双掌巳伸抚到他的大胸肌。他没作声。剃须刀巳刮落一撮须
4 e8 _3 ~  {9 o9 l毛。他的心兀然抽缩一下。就在阳具前端那部份的阴毛底下。他瞥见几个刺青的
英文字母。他微抖着右手小心奕奕把那部份的须毛剃掉。三个英文字母映入他的
视线里。JOY 是我那活兜的乳名。男人说。阳具是上帝赐给男人最奇妙的礼物。
它是我们身体里唯一可以思想控制体积的器官。难道真的是他？他心里猜忖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亢奋在他的胸口激烈引爆……
3 M, f3 W, x. o. f; T; a　　12.
9 w/ ]8 N! r' S* d4 `0 h　　他握住有点冰冻的门柄。睡房内悄寂无声。整座公寓悄寂无声。他可以就这
5 a0 E$ ?4 b) m! F( ]8 [样的走出去。把律师的命运转交给未知。他是很想头也不回地走出去。门外还有
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要走。他在门前很彻透地犹豫一会。然后放开门柄。转身走向
还未亮灯的厨房。
. G& d. W3 m8 N5 X4 {: M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