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姑驯夫记】(01-60)【作者:弥雅】
作者:弥雅字数:1165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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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香姐被退婚
香姐蹲在刺槐树丛里东张西望,那群山贼大吵大嚷的声音好像越离越近,吓
得大气也不敢喘,手都抖起来了。她双手正被一截麻绳捆著,这会哆哆嗦嗦的用
牙咬著想解开。
「看看这边,那小娘们往这边跑了……」一个声音大声叫著,香姐生怕被看
到,恨不得著整个人都缩进土坑里去。
「那边有人,快追!」听到这个声音香姐终於松了一口气,边慢慢咬著麻绳
边哆嗦的等著,待到日头都快到半山腰时终於咬开了,她吐了吐嘴里的沫子,也
顾不得尖利的刺槐,连滚带爬的出了那个土坑,向村子的放向跑去。
夏末早上日头很毒辣,她趟过浅浅的小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著,鞋湿了也
不顾不得。脑袋里像绷著一根紧紧的麻绳,耳朵边都是嗡嗡的响声,昨晚上被一
个膀大腰圆的山贼倒背著跑了十几里山路,要不是凭著一股劲早就晕了。
翻过这个山头就能杏林村,她想起前面山坡正是大胡子怪人的木头房,要是
放在往日她哪里敢从这边走,可是现在她又累又怕,生怕那群山贼追回来,只得
咬著牙闷著头皮往那里跑。
刚翻过山头竟然看到那个大胡子背著一只弓箭满头大汗的斜走过来,她吓了
一跳,脚下一个拌蒜摔倒在地上,然后顺著山坡一路滚了下去。脑子里想著怎么
这么倒霉,绿地蓝天转著圈的出现,她终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一震干嚎,她身子一抖,睁开眼一看,外屋密密麻麻的都
是人,又吓得连忙闭眼。亲娘王孙氏震天的哭声不断传进耳朵,「我这辈子做了
什么孽哦,香姐啊,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不死在了外面,这不死不活的样子让我
孤儿寡母的怎么过!孙大啊你个福薄命歹的男人,生下这一群崽子就不见了人,
要不是没个男人,我家香姐怎么会被山贼抢了去……」
屋子里围得相亲有的跟著抹泪有的劝王孙氏,最后一个老迈的声音说著「大
家快散了吧,这时间该下地了。」香姐听出这是隔壁的赵奶奶。
被老人们这么一提醒,屋子里的看热闹的乡亲们似乎发现再不出去耽搁地里
的活了,没一会儿就散了。王孙氏又干嚎了一会儿好像发现屋子里除了赵奶奶再
没别人,这才擤了擤鼻涕扶著墙站起来。
「娘,喝水。」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怯怯的说道。
「喝什么,我还是死了算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王孙氏扯著嗓子嚎
了一声,就被那个苍老的声音打断,「香姐好像醒了!」
听到赵奶奶这样说,王孙氏一个箭步冲到土炕边,香姐再不敢装慌忙睁开了
眼,喊了一声「娘!」
「你这死丫头,不死不活的躺了一天,还以为你死的干凈了!」王孙氏啐了
一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让香姐心里一暖,娘亲终究是舍不
得她的。
「姐姐,你醒了!」孙二姐听说香姐醒了,连忙跑过来看,香姐看到娘亲妹
妹都在身边,鼻子一酸,喊了一声「二姐」又喊了一声「赵奶奶」,赵奶奶答应
了一声,拿过二姐手里那口瓷碗过来,说,「嗓子都哑了,快喝口水。」
「醒了还不快起来,还以为你是富家小姐呢,」王孙氏边说著边取了墙上的
一口镰刀,转头对孙二姐说,「二姐,你在家照看著,我先去割了那两亩黄豆。」
「娘……」香姐知道娘亲又要下地了,又觉得自己今天躺在炕上耽搁了活,
挣扎著想要爬起来跟著一块去,赵奶奶连忙扶住她,摸了摸眼泪,说了一句「可
怜的孩子」。
听赵奶奶一说香姐才知道,昨天她被山贼掳走又被大胡子怪男人送回了家,
今日晌午头上和她订了亲的钱家就来退了亲,王孙氏就为这个嚎了一中午。乡亲
们都传她被土匪糟蹋了又给大胡子占了便宜,香姐脑子一阵发懵,有这个名声,
她这辈子是休想嫁出去了。
2、两门亲事都很糟
整个人迷瞪瞪的坐到傍晚,赵奶奶叹著气回家去做饭了,二姐也懂事的去收
拾锅灶,香姐抹了一把眼也下了炕,二姐忙拦著她让她好好休息,踩著小板凳利
落的收拾了锅灶,往铁锅边上贴杂粮馍馍。
往日里她跟著王孙氏一起下地干农活,这家事都是八岁的孙二姐做的,香姐
看天色不早了,担心王孙氏一个人忙不过来,拿了镰刀去地里找她。
王孙氏还在气头上,闷著头割豆子,香姐忙到她旁边一镰一镰的收割,两个
人忙到月亮升起来才回家。
晚饭的时候王孙氏长吁短叹,又是念叨自己命不好又是骂孙大没良心、又骂
香姐命歹,别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没事单她被土匪抢了去,香姐和二姐都没敢吃多
少饭,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顶著一身酸疼,香姐还是挣扎著爬起来跟王孙氏一起下地干活,
河边这两亩地是家里最好的,今年黄豆的收成不错,都收割了卖出去,够全家人
渡过一个冬天。王孙氏见她要起来就拧起了眉头,说著「怪道都说身穷命贱,罢
了,投身到我肚子只能认命……」香姐连忙说,「娘你说哪去了,我现在好好的。」
王孙氏啐道,「好好的被人家退了婚,等收了这茬豆子找孙大嘴给你说项到
山那边去。」
香姐眼眶一热,孙大嘴是远近闻名的媒婆,一张嘴能把那死人都说活,只是
要价高的紧,她听闻没有五六百钱是行不通的,这可是她家几个月的花销,「我
不成亲了,我就守著娘过日子。」
「就这么订了,」王孙氏说完就拿好了东西,「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著!」
九月底的一天,王孙氏用帕子细细包好了卖豆赚的五百文铜钱去了村口。
孙大嘴笑呵呵的接过了钱,没两天就到了孙家,一张脸笑的菊花似的,跟王
孙氏说,「赵老爷那可是镇上有名的米粮店老板,身家没的说,好巧前两天见过
香姐跟你去卖黄豆就给瞧上眼了,想纳了作妾。咱家香姐嫁过去还不吃香的喝辣
的,就连那聘礼都比一般嫁女儿还高,你说,这可不是顶大的缘分吗!」
红口白牙一说,好像是香姐多大的福气一样,可谁不知道那是个老色魔,年
纪一大把还纳了六房小妾,她那大夫人还颇有些手腕,那些小妾都给折磨的不成
人样,已经病死了三房。孙大嘴看王孙氏脸色不好看,放低声音道,「香姐的名
声,能在镇子里找个婆家就不赖了!妹子你也好好想想,二姐眼看著也要到定亲
的年龄了。」
晚上王孙氏跟香姐说了这门亲,道,「你是个命不好的,这赵老板一脚迈进
棺材的人,嫁是不嫁,你自己看著办吧。」香姐咬著嘴唇不吱声,王孙氏又说,
「我再托孙大嘴问问。」
香姐想了想,终是说,「我都听娘的。」王孙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豆大的油
灯下香姐正借著光纳鞋底,一针一线走的飞快,模样性子都是杏林村里拔了尖的,
要不是那天杀的土匪,她再过几个月就要嫁到钱家了,那可是多少人眼红的好亲
事,就这样打了水漂!还有那天杀的钱栋梁,春日里还巴巴的来家里帮著种地,
只为了偷偷瞧上香姐几眼,现下偏偏不在杏林镇,他那爹娘就做了主……
哎,都是命。
谁想到第二天上午,孙大嘴又带来一门亲事。进屋以后她面色就怪怪的,接
过王孙氏递的水抿了两口,干笑著说道,「大妹子,村口的胡先生要给你加香姐
提亲。」
「胡先生,哪个胡先生?」王孙氏问道。
「就是,就是山口杏林边那个大胡子!」
「好你个杀千刀的孙大嘴!还我五百文钱来!」王孙氏一听就蹿起来,拉著
孙大嘴就嚷嚷开了,「那大胡子吃人肉喝人汤的,哎呦孙大你个杀千刀的,你这
一去不回,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给人这么糟蹋,我不活了啊……」
香姐和二姐正在外面舂米,听见她这样一哭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进来,费
了老大力气才把王孙氏拉了起来,香姐只知孙大嘴是来提亲的,怎么好意思当面
问,只拉了她坐在炕沿上。孙大嘴一脸官司,用那大红镶金边的帕子擦了擦嘴,
道,「真晦气,那大胡子找了我,我也是替你们牵个线,跟我嚎作什么……」说
完觑了王孙氏两眼,怕她再撒起泼来,赶紧转身走了。
3、我娘不好吃
香姐听她这么一说也给惊住了,这个大胡子几年前从外面来到杏林村的,相
貌狰狞不说,脾气还十分古怪,远远的住在村边不说,见到人便吹胡子瞪眼的,
村里人吓唬小孩子都说「再哭就叫大胡子抓你炖汤喝」,就连孙二姐也没少听到
这话,他竟然要提亲,为什么?难不成是想把我做汤?她打了个寒战,愈发觉得
有可能。
王孙氏病了,一向健壮的她脸色蜡黄的躺在炕头上,连说句话的力气也没有。
村子里的郎中来看了看,说病得严重要去镇子里才能看。香姐和二姐四处寻人好
容易借了一辆平板车,推著王孙氏赶到了镇子里,没想到路过米粮店的时候那赵
老板竞瞧见了,他拄著拐杖紧走著追上了孙家姐妹,看了一眼王孙氏,眼珠一转
看著香姐,道,「好香姐,你若是缺银两尽管开口,那彩礼钱我可是早备好了的。」
孙二姐一听就啐了一口,香姐连忙拉了她,话也没说,只推著平板车绕过赵老板
去了药房。远远听见一个苍老却尖利的骂声,「不要脸的骚蹄子,送上门来勾引
……」
好容易到了药堂,坐诊的老大夫看了看,又搭了一把脉,捋著胡子说,「这
急火攻心之症厉害的紧,没有三五两的药是治不好的。」可孙家孤儿寡母哪里去
筹钱?香姐一咬牙就要去米粮店找赵老板,被孙二姐死死的拉下,哭著说「娘要
是知道你豁出脸去借银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
香姐搂著二姐掉了半天泪,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姐妹两个推著沈重的木板车
往回赶。
村子和镇子之间隔著一座山梁,眼见著日头已经西下,两人只得从近路回家,
没想到又碰到了那个大胡子。香姐远远的看到他就出了汗,想到他要跟自己提亲,
脸上更是火辣辣的,只低著头卖力扶车。现下正是下坡路,最怕一个松手车滑下
山谷,索性两个人都牟足了力气不去看他,谁知在路过的时候却听见一声低沈的
「喂」
香姐寒毛倒竖,险些又栽下去。还好一把稳住了车辕,话也不敢说连忙加紧
脚步,「你娘病了吗?」他问。
「嗯,」孙二姐也吓得要命,她是从小听著大胡子吃人喝汤这种故事长大的,
比香姐害怕,愣是不敢动了,只抖著说,「病了好几日。」
「抓药了吗?」那大胡子边说著话边走到车边,低下头看了看王孙氏。王孙
氏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嘟嘟囔囔的说著胡话。他皱了皱眉想要摸她的脉,香
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莫要吃我娘……」她眼一闭心一横,道,
「我娘不好吃,你要吃,便吃我好了。」
半晌也不见动静,一睁眼,大胡子正在怪怪的看著她,她吓得「哇」的一声
哭起来,二姐也忍不住哭了,从此大胡子的怪谈中又多了一笔。
秋风萧瑟,香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掀起瓦罐看了看,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
她倒好一碗端到屋子里,怯生生的递给大胡子,「胡先生,药好了。」大胡子嗯
了声,接过药闻了闻,说,「不错,给你娘喂下吧。」她赶紧点了点头,扶著王
孙氏坐好,半撒半喂的把这一碗药喂了进去。
喂完药以后,王孙氏脸色便好了些,到了半夜烧已经退了,香姐这才放心下
来,靠在她身边睡著了。天不亮就被大胡子推醒,她抹了一把脸,扶著王孙氏下
了床。王孙氏病的迷迷糊糊,被扶到小车上以后继续昏睡。大胡子拿了一张棉被
盖在她身上,接过香姐身上的车辕,说道,「我来。」说完便轻轻松松的拉上木
板车下了山。
香姐知道他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想著「这胡子吃不
吃人不知道,但给娘亲治了病,就是我的恩人。」清晨的露水很重,香姐深一脚
浅一脚的跟著走,裤腿都被打湿了,冻得直哆嗦,大胡子半路停下,说道,「你
也上车吧。」
「不用,我不累。」香姐受宠若惊的摆手,被大胡子一个瞪眼吓得没了声音,
哆哆嗦嗦的上了车,「盖被子」大胡子又说。
「啊,好。」她连忙盖好被子,又给娘亲拉了拉,小车轻轻一晃,开始稳稳
的向前走,大胡子的力气比他们姐妹两个加起来还大。香姐偷偷看著面前一堵墙
似的背影,心里竟没来由的一阵暖,父亲在她九岁那年就离开杏林村,这些年她
们母女何曾受到过这样的照顾?
4、揣著剪刀嫁人去
回到家门口一看,二姐穿著薄薄的衣服等在门口,香姐眼泪都要下来了。搂
过二姐给她搓著手臂,心疼的说,「不是让你在屋子里等著吗,这大半夜的怎么
站在门口?」
「姐,我怕你被杀了炖汤……」二姐说著哭了起来,又怕引来左邻右舍不敢
大声哭,憋得十分可怜,香姐哄好了她再一转身,却见微微亮起的晨光里,大胡
子早就已经走远了。
王孙氏吃了十几副汤药终於生龙活虎,这些药草都是大胡子采好趁夜放在门
口的。这天早上,看著王孙氏喝下第二碗粥,香姐才道,「娘,亲事我想好了。」
王孙氏惊了一跳,「孙大嘴又找人了?」
「我想嫁大胡子。」香姐说道。
王孙氏一听便愣住了,二姐帮腔说,「娘,大胡子是好人,你的病是他治好
的,草药也没收银子。」
王氏捞住香姐的胳膊就是一巴掌,香姐被打愣了,王孙氏一屁股坐在地上,
鼻涕一把泪一把,「老天啊,怎么不让我死啊,香姐你个杀千刀的,我这条老命
哪里用你的命去换……」
「娘,大胡子说他不吃人肉的。」香姐拉住王孙氏劝道,王孙氏哭的更响,
「你懂什么,男人嘴里哪有一句实话!」
「娘,我们自小就听你说,我们孙家虽是孤儿寡母却从不欠别人一个铜板,
大胡子治好了你的病,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那也用不著你还!」王孙氏打断她,抹了一把脸就要出门,「我去找他。」
「娘,不用了!那个赵老板,我在镇上看到了,我宁死也不嫁那样的人……」
香姐又说,「大胡子要是吃人早就把我们吃了,哪里用娶回家再吃?」王孙氏一
听也在理,只是心里还犹豫,香姐又说,「二姐年纪也不小了,我要嫁不出怕是
要耽误她。」这一句算是说到了王孙氏的心病,大女儿名声已经被毁了,要是拖
累的二女儿也嫁不出去,她家岂不成了杏林村的笑话?王孙氏终於安静下来。
腊月十五的早上,香姐带著一朵红绒花,盖著红盖头,怀揣著一把剪刀在嫁
到了大胡子家。那把剪刀是她离家前王孙氏让揣上的,虽然大胡子按著规矩对了
八字,又不提治病的药材送了一份足足的彩礼,她还是担心他会吃了香姐,说什
么都让她揣著剪刀,「万一他咬你,你只管用剪刀戳他。」
香姐心里也慌得很,一路上捂著剪刀,被扶著进了门,磕头拜了天地,坐到
土炕上手还摸著袖口。
盖头被挑起来的时候,香姐死死的闭著眼,一面想著「他不会在成亲这天就
把我煮了喝汤吧」,转念一想「好歹是嫁出去了,死就死了,这样不给家里丢脸。」
谁知道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怕我吗?」
「没、没、谁怕你呀?」香姐见自己的心事被揭穿一叠声的否认,可嫣红的
脸蛋却出卖了自己。大胡子闷声一笑,说道,「那还不敢睁眼?」
香姐这才敢睁开眼,大胡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鼓鼓的袖口。香姐连忙坐
直身子假装袖子里没东西,大胡子站起身来她吓得往后一缩,谁知他一转身端了
一盘打了红点的酥皮点心过来,「饿了吧,先吃两口。」
香姐从一大早就没吃东西,折腾了一天确实饿的紧了,拿起一个就不客气的
小口吃起来。大胡子自顾自起身去洗了把脸,等她吃完了就端过一木盆清水放在
圆凳上,道,「吃完了洗把脸,抹得像馒头似的。」
香姐脸蛋顿时红了,新娘子都要涂三层粉的,她说话都不敢大声说,一说话
脸上的粉就往下掉。撸起袖子刚要洗脸,手臂一凉,她惊叫了一声,手臂已经给
人抓住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大胡子小心的从袖子里拽出那把剪刀,从衣服上
撕了一块布沾水给她擦了擦,然后说,「你等等。」转身去柜子里掏出了一个小
瓷瓶,撩起她的棉袄袖子露出了一寸长的口子,他撒好药粉左右看了看,拿起香
姐包袱里的一块白布就给蒙上了。
5、洞房夜的白布巾
「啊呀!这个不成……」香姐想拦住他却晚了一步,那白布已经规规矩矩的
绑在她的手腕上,还打了个结。
「怎么了?」大胡子问。
「这……没,没事……」香姐禁不住脸红了,难不成还要她告诉他,这是女
儿家洞房花烛夜垫在身下验证清白的那块白布么?羞也羞死了人!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大胡子见香姐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圈,脸蛋越来
越红,还以为她的伤口疼,又小心拿起她的胳膊看了看,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香姐又是害羞又是心虚,只把头低著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一盘点心出现在
眼前,大胡子低头看著她,「饿了吧,赶紧吃点。」
香姐的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想,也顾不得生气,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点心
在杏林村这样的地方岂是一般人家吃的起的?香姐记忆里,也只有爹在的时候,
带著她赶集的时候买一块。
炸的酥酥的面皮里裹著酸甜的山楂馅,香姐边吃边用手接著掉下的皮,吃了
两口就见大胡子把摆著点心和交杯酒的木头桌子搬了过来,可真是大力士。香姐
吓得呛了一口,咳嗽起来,大胡子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慢点吃,跟娃娃似
的。」
香姐一下子就红了脸,刚刚嫁人就被夫家看到了这种吃相,传出去她的脸都
丢尽了,赶忙接过水,忍著手痛喝了一口顺下去。
「拿的了吗?给我。」大胡子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放到她嘴边,说道,「就
著我的手喝吧。」香姐吃惊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大胡子面色既不狰狞也不慈爱,
只是平静的望著她,不知怎的,这一看倒叫她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忙道,「你
放那里,我自己拿。」
大胡子眼睛一黯,随即将水放在了一边,自顾自的打了一盆水洗手,香姐只
吃了一块点心就不再吃了,可不能叫夫家觉得自己吃的太多。
过一会儿大胡子端了一盆水过来,看了看桌上的点心,皱眉问道,「怎么就
吃了一块?」
「饱,饱了……」香姐端坐起来说道,大胡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说,「那
就把脸擦擦。」双手捞起水里的手巾拧干凈递给她,香姐受宠若惊的接过毛巾,
从来都是媳妇伺候相公,她还没听说过哪家的相公帮媳妇打洗脸水的,如此心里
便一阵虚的慌,连忙接过来,道,「辛苦相、相公了。」
大胡子眼睛一弯,随即正了脸色,道,「既然是你相公,总没有看著你不管
的道理,还有,」他看了看香姐,道,「以后不必这么客气。」
「是。」香姐接过手巾擦了擦脸,因为一只手的缘故,擦起来慢腾腾的。大
胡子接过手巾抖落了一层粉,嘴角抽了抽,又洗了一遍,走过来,道,「我替你
擦一下吧,」看著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又道,「你这手不知要擦多久。」香姐一听
便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看样子已经快申时了,想是自己擦得太慢大胡子不乐意
了。只紧攥著一双手任由大胡子给她擦了一遍脸。
香姐心里暗暗想,「娘亲要是知道大胡子给我擦脸,非吓得跳起来不成。」
这样一想就忍不住笑了。大胡子低头看著她渐渐白凈的脸,嘴角的笑涡露了出来,
在红烛的照耀下露出一番别样的美,心里不由得一动,手上也停下了。
香姐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看了看他,「可是擦好了?」
「好了。」大胡子二话不说转头就端著水盆出去了,香姐只当他第一天成亲
就要伺候自己来了气,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做一个好媳妇,好好伺候他。
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香姐看了看桌子上的交杯酒,又看了看进了屋的大胡
子,扭著衣角小声道,「交杯酒还没喝……」
大胡子顺手拿起剪刀放进柜子里,道,「你胳膊伤了,不能喝酒,改日再说
吧。」
「这……」香姐一脸惊讶的看著他,从来还没听说过洞房花烛夜不喝交杯酒
的,在杏林村乃至青山镇上,就算是再穷苦的人家都会打一壶酒在这晚上喝,都
说喝了交杯酒才算真正的夫妻,她的认知里从来没有「今日喝不了酒所以交杯酒
可以过几日再喝」这个道理,心里也不由的一紧,难不成大胡子嫌弃自己被土匪
抢过?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个想法心里闷闷的。
「好了,睡吧。」大胡子看了看她,香姐听到这句话浑身的汗毛一竖,睡觉
的意思是要生娃娃吗?赵奶奶前几日关了门说男人跟女人成亲,就是一起睡觉,
男人把娃娃揣在女人肚子里,女人就能生娃娃了。可究竟怎么个方法也没说,只
道是疼一下就放进去了。她的手臂本来就很疼,又担心大胡子把娃娃放进来的时
候更疼,那块白布可不就是接著那血的?香姐脑门上都出汗了,只怯怯的看了看
大胡子,抖著声音道,「是。」
6、小夫妻生活
那模样简直跟待宰的羔羊一个样,大胡子看著心里又气又想笑,还有一番别
样的滋味不可名状,只能放柔了些声音道,「好了,今日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
吧。」又道,「你睡在炕头吧。」
「哦,好好……」香姐赶忙脱了鞋爬到炕头上,拉过被子就将自己蒙上了。
大胡子见她把自己围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咕噜噜的瞄著自己,不由得心里一热,
转身吹了蜡烛,只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嘴巴一扯,无声的笑了,随后也上了炕。
夜色安静,两个人的被窝只隔著一人的距离。香姐如同揣著一直小兔子通通
的跳个不停,只要大胡子的被子一响就抖一抖,说什么也睡不著了。大胡子一直
悄不声儿的躺在旁边,既不打呼也不说话,不知睡著了没有,也不知道会不会今
晚上就把娃娃放进去。
「还没睡?」身边传来大胡子的声音,香姐吓了一跳,抓著被子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大胡子又说,「你的手受伤了,好好睡才长得快。」
香姐这一听终於松了一口气,不禁暗暗的感激娘亲想了揣剪刀这么好一个主
意。她本就是心思浅的人,这一松快没一会儿就睡了。大胡子听著她绵长安静的
呼吸声,也闭上了眼。
第二日鸡叫头遍的时候,香姐就披上衣裳起了身。她在家里下地的时候就是
这个时候起,如果不下地都是鸡叫第二遍才起,不过娘亲跟她说了,做媳妇不比
做姑娘,要赶在相公起身之前把饭菜做好才算贤惠。
隔壁的大胡子安安静静的躺著,王孙氏晚上睡觉的时候打的呼噜就很响,本
以为他这样壮的汉子肯定鼾声如雷,谁想到一晚上都没什么声音。天色还暗的紧,
香姐借著微微的晨光凑近看了看大胡子,出乎她的意料,如果不看大胡子他的眉
眼也算清秀,那眼毛比自己个儿的还要密还要长,正在看著大胡子眼皮一动,她
赶紧翻身下了床,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她走以后大胡子睁开了眼,抬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一大片胡子,不知道在
想什么。
昨晚上穿衣服睡得觉,一出屋子就懂得一个哆嗦,香姐搓著手哈了两口热气,
赶忙走进柴房里。弯下身子正要抱柴火,忽听得身后一个声音,「怎么这么早?」
香姐吓了一跳,只看见柴房门口站著一堵墙似的黑影,忙说,「相公,你也
起了?」
「嗯,你快进屋去,我来抱柴禾。」大胡子说罢就进了柴房,香姐顺从的回
了屋,片刻之后大胡子抱著一大堆柴禾进屋,道,「天气太冷,今天多烧点柴禾
取暖。」
「好。」香姐掀开锅盖加了两瓢水,还要淘米就被大胡子按住了,「你的手
不要碰水,我做吧。」
「那我做什么?」香姐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大胡子见她怯生生的站在一边,
忙说道,「你再睡会儿,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事。」说罢就拿著一只碗去淘米。
满心想做一个贤惠媳妇的香姐只帮著点著了一灶火就无事可做了,进屋转了
一圈,过一会儿拿著一件兽皮制的冬衣出了里屋,问大胡子,「还有兽皮吗?」
大胡子看她手里拿的衣服,问道,「还有一块,拿这个做什么?」
「肩膀都破了,我也没事做,给你补一补。」香姐说著就要回屋,大胡子忙
说,「等一下。」转身出了屋,没一会儿外面就想起砰砰的声音,等他再进屋的
时候手里拿著一只小木墩,进屋找了一大一小两块兽皮,小的给香姐,大一点的
垫在木墩上,放在灶台旁边,说道,「你在这里补吧,暖和点。」
香姐答应一声坐在了旁边,就著火光补起衣服来。她的手艺很不错,可惜手
上没有力气,不过等到屋子里弥漫起米香和腊肉香的时候,总算是补好了。她咬
掉线头站了起来。
谁知腊肉的香味实在馋人,昨日就没吃饱的香姐站起身来肚子就咕噜一叫,
吓得她脸一红,赶紧瞄了一眼大胡子。只见他气定神闲的看著火头,才暗暗的松
了一口气。
7、媳妇真难做
大胡子掀开锅盖看了看,说,「冬天也没有什么菜,一会儿我去抓鱼。」
「这时节水塘都冻了,怎么捉鱼?」香姐忍不住问道。
「很好抓的,你要想看可以跟著我,」大胡子道,又正色说,「不过你的手
臂还不能挨冻,改日再跟去著吧。」刚刚跃跃欲试的香姐顿时蔫了下来,大胡子
见状不由得暗笑,神色也轻松了很多,道,「先吃饭吧。」香姐嗯了一声,把衣
服给他看了看,「刚好这两块兽皮是一个颜色的。」大胡子见那针脚又细又密,
藏在兽毛下几乎看不出,忍不住夸了她一句,「好手艺。」香姐羞得脸又红了。
忙把皮衣带回来屋子里放起来。
吃过饭以后,大胡子又虎著脸拦住要收拾碗筷的香姐,只说待她手好了自然
让她做,然后就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收拾好。进屋的时候手里拿著一张火红的狐狸
皮,「天冷,你给自己裁件皮衣吧。」
「啊呀,是火狐皮!」香姐吃惊的接过狐狸皮看了又看,忍不住道,「这样
漂亮的狐狸皮要是送到镇上能卖到一两多银子吧?我不穿了,咱们还是卖了买些
米面的好。」
「家里的米面自然是足够的,你只需给自己裁了衣裳便可。」大胡子声音一
大,香姐又吓得蔫了,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你是我媳妇,我
自然不会短了你的吃喝。」香姐抱著狐狸皮点了点头,心里一阵委屈。自己本是
要贤惠一些省些家用,没想到又让大胡子生气了,这个媳妇可真难做。
片刻以后,大胡子进门抱了一大堆兽皮,把香姐看得目瞪口呆,他道,「我
不会种地,平常只捉鱼打猎换银子,这些都是还没卖出去的兽皮,你挑一张喜欢
的做衣裳吧。」又道,「我去打鱼,午后回来。」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香姐下了炕拿起那一块块兽皮看著,这些皮已经都硝过了,摸著软软的又暖
和又舒服。看著就不由得暗自称奇,这里面除了火狐皮这样的好皮毛之外,竟然
还有狼皮和虎皮,这大胡子竟然能够打到老虎,真是很厉害的。
她这样想著,竟有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用火狐皮,
只挑了一张成色一般、有一点破损的灰狐皮,量了量尺寸,最后打算做成一件高
领的狐皮坎肩,既暖和又省皮毛。裁好以后还剩下一长截,她想了想,打算把这
一截做成了一个皮帽子,这样大胡子出去打鱼还暖和一些。
等到了午饭的时候天就有些暗了,香姐把早上剩下的饭菜放进锅里烧了一把
火,屋子里弥漫起白色的蒸汽时,大胡子推门回家了。香姐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
兜子,接过险些被拽了一个跟头,太沈手了!
大胡子笑的胡子都抖起来了,一只手便接过了兜子,露出里面的东西给她看,
「这鱼一出水就冻上了,沈得很。」
大胡子做鱼汤的手艺十分不错,鱼肉鲜嫩汤又香,香姐都喝了两大碗还想喝,
不过又怕是自己有些露怯了,要是相公嫌吃的多可怎么办?因为吃得多被休也不
是没有听说过的,邻村的二丫不就是这样哭哭啼啼的抄著包袱拿著休书回家的吗?
香姐忐忑的坐了一会儿,却听大胡子问,「不好吃么?怎么才喝了两碗。」香姐
眉头一松,忙贤惠的说道,「吃两碗已经很撑了。」大胡子嗯了一声,又说,
「若是喝得少,便是嫌弃我手艺不精了。」香姐连忙道,「哪里话,相公做得很
好吃。」然后……便又喝了一大碗。
本以为嫁给大胡子以后日子便会过得很苦,谁想到这一连三日都是吃饭歇息,
顶多了就是做一些针线活。三日回门的时候,王孙氏拉过香姐偷偷的问,「大胡
子待你如何?」香姐忙说,「娘放心,他待我很好的。」
王孙氏狐疑的看了看她,见她脸色确实不错才稍稍放了心,又拉起她啧啧的
说著,「穿上这样的皮衣倒是挺好看。」
「娘,我去给你做上一件,也给二姐做一件。」香姐想也不想的说。
「你这傻姑娘,娘是怎么教你的,嫁到夫家就是夫家的人,哪有这样贴补娘
家的。」王孙氏正色说完教训的话,神色闪了闪,又道,「那日带去的白巾子用
了吗?」
香姐一听忽然想到,大胡子这几日都睡得死,根本没把娃娃揣在自己肚子里,
白巾因为包扎胳膊伤口满是血迹,记得成亲之前赵奶奶说白布巾上有血迹才能算
正式成亲,也刚好是歪打正著。怕王孙氏担心,她已经按习俗带回来了,只眼神
躲躲闪闪的说,「有的,在包袱里,我去拿。」
从包袱里拿出了那块布,又用手指甲把白布上的药沫刮掉,出了屋把白布递
给了王孙氏。
王孙氏不接才好,一接过白布就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唉呀妈呀!」然后神
色紧张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香姐,「你真没事?」香姐看了看白布,又低头心虚道,
「没事。」王孙氏把嘴里的话咽下去,随后说,「你把女婿叫来。」
8、咱家谁做主
从孙家回胡家的路上,大胡子脸色一直怪怪的,倒叫香姐心里忐忑不已,娘
亲把他叫到屋子里不知道说的什么,出来就是这个脸色,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骗了
娘亲被他识破了?
这样一想心里越发不安,回到家里她就忍不住叫了大胡子,「我娘跟你说了
啥?」
大胡子脸色可疑的一红,随即正色道,「没什么,一些嘱咐而已。」说完就
自顾自的收拾锅灶,点著了炉灶。
闲来无事,香姐给他做起了帽子,而大胡子则从外面拿进屋里一大块木头和
一只刨子做起木匠活来。
「做的是什么?」香姐看他做的起劲,忍不住问道。
「做个炕柜,放衣裳。」原来大胡子看到香姐家的衣物都放在炕柜里,自己
一个大男人倒没什么,只是香姐里衣在包袱里裹著不是个事,索性就做个炕柜给
她放东西。
「哦。」香姐点了点,继续缝那皮帽子。外面的天有些暗了,大胡子出了屋,
过一会儿手里拿著一只热乎乎的烤红薯进来,叫著香姐,「先别做了,尝尝这个。」
香姐一见是烤的软软的红薯就欢呼一声,接过红薯边搓手边剥皮。大胡子见
她一脸馋妞的模样不由得好笑,接过来三两下就剥好了递给她,香姐接过去咬了
一小口,心满意足的说道,「真好吃。」
然后递给大胡子「你也尝尝吧。」大胡子愣了一下,然后就著她的手也咬了
一口,道,「怪甜的,你自己吃吧。」
「嗯。」香姐靠在暖呼呼的炕头上吃著红薯,忍不住问道,「你没种地,红
薯怎么来的?」
「村边的地里偷得。」大胡子说道。
这一句话让香姐那一口红薯噎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大胡子一看忙
递给她一杯水,拍著她喝完了笑道,「看你吓的,这是娘给我的。」
「娘给的?」香姐咳了两声看著手里的红薯,「家里没种红薯啊。」
「娘说赵奶奶给送的,想著你自小爱吃烤红薯,让我带回来了。」大胡子说
著坐在一边,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了?」香姐吸了吸鼻子,说道,「也不知
道娘跟二姐吃没吃。」说罢小口小口的吃著,再没刚才那开心的样子。大胡子心
里一阵难受,大手擦了擦她鼻梁上的泪珠,「好了,娘和二姐都吃了,都说一个
女婿半个儿,我是孙家女婿,自然会照顾你家人的。」
香姐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著大胡子,哽咽著说,「我娘说嫁到夫家就是夫
家的人,不好贴补娘家的。」
大胡子闻言正色道,「咱家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
香姐小声说,「自然是你。」
大胡子道,「这就对了,照顾你家的事情是我的主意,你自然要听我的。」
香姐一想觉得大胡子说的十分在理,忙点了点头,大胡子又道,「我就拿了两块
过来,娘那里还有红薯,够她跟二姐吃的。你爱吃的话,下次去镇子里赶集我再
买些回来。」香姐吸了吸鼻子,赶忙点了点头。
大胡子去了一趟青山镇的集市,卖了一块虎皮一块狼皮,回来的时候不仅买
了五斤红薯,还买了一小袋葵花籽、几颗大白菜、一根简单的银钗、一块胰子,
这样还剩了四百钱回来。
香姐看到东西以后嘴里说他怎么给自己买了这样贵重的钗子,眼睛却开心的
发光,大胡子看在眼里忍不住想,「怪不得大哥常说女子均是口是心非的,可不
是么?」
大胡子跟香姐说,「东西都买了两份,明日我们一起给家里送去。」香姐连
忙点了点头,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第二日到了孙家以后,王孙氏念叨著「家里的嚼用都够,你们小两口顾好自
己就好了」,随后又一次把香姐拉到背人处,问道,「他那个的时候对你可小心
些了?」
香姐听得摸不著头脑,只问,「那个是哪个?」
王孙氏气的一手指头戳上她脑门,啐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妮!」
9、亲嘴好臊啊
大胡子就烧了一大锅水,烧得整个外屋都是暖融融的水汽,又拎进屋子一桶
冷水,一个半人高的木桶,倒好了水说,「你先洗吧,洗好叫我。」香姐见他自
顾自的回了屋子,手摸著大桶里热乎乎的水,最后狠了狠心,脱掉外套坐进了澡
盆里。进去以后忍不住舒服的喟叹出声,撩起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大胡子
买的香胰子她之前也只在香草家看到过,一块好几百钱,孙家是万万舍不得买的,
她小心的打在身上,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
起身以后才感觉凉的紧,她打了个哆嗦套上衣裤进了屋,大胡子连忙起身说
道,「快进被子里。」说罢就脱了上衣,光著上去了外屋。香姐羞得连忙捂住了
眼,但还是忍不住从指缝里看到,大胡子赤裸的上身健壮有力,肩膀又宽又厚,
哪里像吃人的妖怪?想到这里不由的臊的脸蛋通红,连忙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大胡子回来的时候,香姐已经迷迷糊糊的要睡著了,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也
没当回事。却听见大胡子道,「香姐,来,喝点东西。」香姐睁开眼,见大胡子
递过来一个小杯子,她接过来一闻,「是酒?」
「嗯,洞房那天不是没喝么?」大胡子也拿起一个杯子,倾身绕过了她的手,
说道,「交杯酒」。
这下香姐的觉全醒了,喝交杯酒是一件十分正经的事情,可她今日洗过澡以
后为了图舒服直接穿了肚兜睡,此刻却是不好意思起身,大胡子一仰脖已经喝完
了自己的酒,看她伸著一只白皙的手臂也不起身,嘴角忍不住挑了挑嘴角道,
「看来香姐不想喝这交杯酒。」
香姐脸都急红了,却不知该如何说,却听得大胡子又说,「既然香姐不喝,
那就由我来喂一喂。」说罢就扶著她的手仰头喝进那杯酒,连带被子将香姐抱起
来,低头贴上了她的唇。香姐惊了一跳,嘴巴一张,就给他的双唇紧紧吸住了,
一股甘甜带辣的酒液顺著紧贴的双唇缓慢的流进了齿缝间,香姐羞得要命,又挣
扎不开,值得任他把酒一点点喂进了嘴巴里。
「好喝吗?」大胡子喂完酒以后并未离开她,只用额头抵著她的额头,嘴巴
里淡淡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叫她无端的一阵燥热。
「你,你快起来罢。」香姐手抵在他胸口上往上推,却无法撼动他分毫,大
胡子眼睛盯著她被吸得红红的嘴唇,那上面亮晶晶的酒液显得她格外可口,伸出
舌头就是一舔。香姐整个人都愣住了,觉得全身都没力气似的,大冷天的凭白升
起一股燥热,她暗暗想著,恐怕是刚才喝了那酒的缘故。
大胡子捏著她小小的下巴,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个「是什么吗?」
香姐点点头,又立刻摇头,讪笑道,「不知道怎的,如今又不是很想知道了。」
大胡子伸手摸了摸她脸颊,指尖的感觉细腻让他呼吸有些急,沈声问道,
「别的呢?」
「别的还有啥?」香姐忍不住探出脑袋问道。
「别的,还有……」大胡子看著她小小的脑袋,因为相处时间长,眼中早已
没有了当初的防备,想到她毕竟还小,不由得暗暗的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只钻进
了被子里,说,「夫妻自是睡一个被窝的,我们喝了交杯酒就是夫妻了。」
香姐见大胡子裸著上身钻进了被窝,不由得脸颊发烫,往后靠了靠,大胡子
却不管她,只把枕头拉过来些,说道,「睡吧。」
香姐烫的脸都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大胡子身上的热气,一点都
不冷了。大胡子没一会儿就发出轻轻的鼾声,看样子睡得十分香甜,香姐窝在他
旁边连气都不敢大喘,生怕把他吵醒。
大胡子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很干净很暖和,让人心踏实下来的感觉。
不像她从小见到的那些人,一年到头拴在地里,身上有土腥味臭汗味。香姐想可
能是打猎捞鱼都不用天天耗在地里的原因。
香姐闻著大胡子身上的味儿,心慢慢的沈下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想。
大早上迷迷糊糊的听到了鸡叫,香姐却怎么也不想起床,昨天晚上睡得又暖
和又香甜,她很久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了。身上有什么动了一下,腿好像也被什
么压著了,她皱著眉头动了动,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10、一起捉鱼
「嗯……」大胡子的闷哼声让她一下子醒了过来,这一睁眼吓了一跳,大胡
子正睁眼看著自己呢。再往身上一摸,自己竟然只穿著松松散散的肚兜和亵裤,
窝在大胡子的怀里。她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连忙往后一缩,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我昨晚上……」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饭。」大胡子伸手帮她拉拉被子,随后面色平静的
起身穿衣,实际上他胯下的东西已经肿胀不堪,刚刚被香姐碰过,大手还搂著光
滑的后背,眼里是她慌忙间露出的红肚兜和两团晃晃悠悠的小兔子,他可是憋到
要内伤才憋成这样的平静的脸色。
饭要一口一口吃,他明白这个道理。
香姐窝了半响,听见鸡叫三遍了才磨磨蹭蹭的起了床,来到外屋的时候饭菜
已经快做好了,大胡子从井里大了水用炉灶烧热端进了屋,对香姐说,「你先洗
个脸,一会儿咱吃饭。」
「哎。」香姐忙上前接过水盆,放在凳子上洗了脸。吃饭的时候也不好意思,
端著碗怯生生的,似乎又回到了刚来的状态。大胡子说道,「我今天要去河塘里
捉鱼,你跟著去不?」
香姐一听来了精神,她自小就知道河塘上冻以后就没法下水捉鱼,大胡子每
次去都能弄半袋子硬邦邦的大肥鱼上来,身上还一点都不湿,她早就想知道怎么
捉的了。
大胡子看她眼睛又变得亮晶晶,嘴角扯了扯,又说,「你的手已经好了,今
天要帮忙干活,多吃一些。」香姐忙答应了,乖乖的吃起饭来。
吃过饭以后,大胡子拿上了装鱼的大麻袋,嘱咐香姐穿的严严实实就带著她
出去了。大胡子今天还带了香姐做得皮帽子,虽然暖和了不少,但是帽子两边翘
起来,配上他这一脸乱蓬蓬的大胡子十分好笑,香姐憋著笑跟他一路走,把大胡
子笑的直发毛。
河塘就大胡子住的坡地和村子中间,大概有两亩见方,南宽北窄,像个大鹅
蛋,名字就叫鹅蛋湖。大胡子到了湖边扔下袋子,先走到湖边的小树林里,没一
会儿扛著一根一尺来粗的大木头出来了。大胡子力气大,抗的轻轻松松,倒把香
姐吓得不行,一路上盯著,生怕木头掉下来砸了大胡子的脚。
大胡子到了池塘边左右瞧了瞧,就把木头横在池塘较窄的边上,木头两边刚
好跨过窄窄的池塘搭在一东一西两岸边的大石头的凹槽里面,紧挨著冰面又没有
碰到冰的地方,估计石头和木头都是他一直用的,大小一分不差。
放好木头以后大胡子搬起一块二十几斤重的石头,转身对香姐说道,「往后
靠一点,别踩在冰面上。」香姐连忙往后退了退,搓著手哈著气看著大胡子。
只见大胡子对准木头前面一点的地方猛地一砸,冰面咚的一声被砸开一个两
尺见方的大洞,洞里的水漫出来,没一会儿就冻成了冰。大胡子拿过一根手臂粗
的木头捅开结了一小层薄冰的冰面,一脚迈上了木头,手拿著棒子盯著水面。
香姐忙绕道一边看著,那水面开始还没什么动静,不一会儿就见到一个鱼摇
著尾巴浮出水面,嘴巴一张一张的,大胡子二话不说,木棒轻轻一挑,那鱼竟然
就被挑了出来,把香姐看得目瞪口呆。鱼落在冰面上以后翘著尾巴往上跳,可是
没两下就被冻僵了,大胡子一棍子把它扒拉到香姐脚下,香姐开开心心的把它装
到了麻袋里。
大胡子的动作又快有准,看得香姐两眼发直。大胡子看她的样子不禁发笑,
问道,「想试试吗?」香姐忙点了头。大胡子伸手拉著她跨上木头,因为她站不
住,大胡子空出一只手臂搂著她,香姐脸红了下,但是想要抓鱼的心占了上风,
她还是抓住大胡子递过来的木头棍子。大胡子搂紧她说,「一会儿鱼出来的时候
会张嘴呼气,你用木棍挑它的腮,一下就拨拉上来了。」香姐点了点头,等了一
会儿又一只大肥鱼浮出来,香姐慌忙伸出棍子一挑,谁知道她速度太慢,大鱼被
惊到一会儿摇著尾巴逃走了。香姐一阵泄气。
大胡子嘴角扯了扯,握在她持棒子的手上,说道,「我先带你挑下。」香姐
连忙点头。
等到鱼又一次上来的时候,大胡子握著她的手猛地一戳一跳,那条一尺来长
的鱼就落在了冰面上,香姐高兴的叫起来。大胡子这功夫又岂是香姐一天能学会
的?只是她捉鱼捉的十分开心,大胡子就搂著她握著她的手,捉了一中午的鱼才
算罢休。
带著鱼回到家里的时候,香姐别提多开心了,一路上兴高彩烈的说著要怎么
吃鱼,要给王孙氏和孙二姐送鱼,大胡子背著半麻袋鱼走在她身边,时不时的还
补充上两句。
谁能想到香姐跟人人害怕的「吃人妖怪」在一起还这么开心?要是被杏林村
的人看到还不活活吓死。
11、小夫妻送衣服
鱼虽然好打,可是家里吃的并不多,除了给孙家送去的那些,大胡子把剩下
的背到了镇上卖,回来的时候背著几颗粗壮的大白菜和一只老母鸡回了家,说是
给香姐补补身子的。
香姐看这只老母鸡还活蹦乱跳的,哪里舍得吃?她跟大胡子说要把鸡养在院
子里,让它来年生蛋孵小鸡。大胡子听她这样说也就随著她,第二天就搬来一堆
石头垒了一个鸡窝,香姐生怕它冻死,从后山拔了一大堆草垫成软软的鸡窝,每
天又从口粮里省出一些黍米喂它。
香姐很喜欢捉鱼,两个人隔几天就去一次,捉来的鱼都是一份冻起来,一份
送到孙家,剩下的全部被大胡子带著去镇里卖,再买回些吃的和用的。青山镇冬
天的鱼本来就少,大胡子捉的鱼又大又肥,价钱卖的还算不错,大胡子回来就把
剩下的钱一股脑交给香姐,香姐省吃俭用惯了,把这些钱都数了存起来,已经攒
够了一贯钱(一千文),想著明年就可以买些麦种,在山坡后开荒种点地了。
等到腊月底的时候,天冷的不行,大胡子也不再去抓鱼了,想吃的时候只要
把外面冻得硬邦邦的鱼拿进来。平常就拿著木头在外屋做木匠活,先是给香姐打
了个小巧漂亮的盒子装她的宝贝铜钱,又打了一张桌子四把凳子替换了原来的破
桌椅。大胡子原来空有一身本事却没什么心思侍弄房子,香姐来了以后每天都收
拾打理,这个小屋子也渐渐的像个家了。
大胡子做家具的时候,香姐就盘在暖呼呼的炕头上用兽皮的边角料和大胡子
买来的布料做衣服。孙家很穷,二姐从小到大都穿香姐穿剩下的衣服,王孙氏更
是十几年没穿过新衣了,大胡子知道以后就卖了一块上好的貉子皮,买回来三块
结实的棉布,让香姐做三个人的衣裳。香姐给二姐做了一件藕合色的棉衣,给王
孙氏做了一身褐色的,最后给自己做了一件墨绿色的,等到年根下把衣服送到孙
家的时候,二姐高兴的不得了,王孙氏虽嘴里骂著香姐不会过,眼圈却红红的,
说自己不知道积了几辈子德才有这么好的女婿。
腊月二十七到二十九就是镇上最热闹的三天年集,大胡子跟香姐从孙家出来
的时候,看到村头钱家的人赶著一辆牛车往镇上去。
赶车的正是跟孙家退婚的钱栋梁他爹钱老场,钱家人远远的看见香姐跟在人
高马大的大胡子身边都暗暗的说起来,钱老场的大儿媳妇李钱氏呸了一声,撇著
嘴跟婆婆说,「真是鱼找鱼虾找虾。」钱老场转头骂了她一句「废话恁得多!」
就连忙扬鞭子赶牛走,生怕跟这两口子碰上。大胡子不吃香姐,保不准吃别人呢。
村子里的人看到两个人得也赶紧回屋去,几乎家家关门闭户,只有胆大的才
敢留个小缝看。大胡子早就习以为常,倒是看著香姐也走的坦然,忍不住说,
「我连累你了。」香姐听他这样一说还有些吃惊,看他还挺认真的样子,忙拉住
他的手说,「怕什么,我知道你是好人,不吃人的。他们都误会你了。」
其实自从喝交杯酒那天晚上,大胡子跟香姐就一个被窝睡了,香姐开始还不
好意思,但是听大胡子说夫妻都是这样睡的,渐渐也就习惯了。况且大胡子身上
比什么都暖和,又不臭,搂著睡也很舒服。虽然小日子平平静静,两个人的关系
却一日比一日亲近。不过那都是在家里,在外面还是头一次拉自己的手。
想到这里大胡子忍不住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吃人?」
「要吃早就吃了,还等到现在?」
「哈哈,你这丫头。」大胡子反手抓住香姐的小手,拉著她回家了。从窗缝
门口上偷摸往外瞧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著全都臊红了脸,嘴里说「怎么这样不害臊」
心里面却暗暗的羡慕,从没听说哪家的相公媳妇能在街上拉著手走的,大胡子对
香姐也挺好的,既没有吃她也没有像村子里的男人一般打骂媳妇,还给孙家送鱼
送肉,近来日头好的时候,王孙氏常端著碗在门口吃东西,吃的嘴角泛油光,把
街坊邻里羡慕的不行。山里人能有点米粮吃饱饭就不错了,不到年节又几家吃的
起肉的?别人问起来,王孙氏只说是亲戚送的,饿不死就好。谁不知道那亲戚就
是大胡子。
村里的人都在暗暗的琢磨,这大胡子到底吃不吃人?怎地香姐跟著他倒是越
长越水灵、连孙家日子也越过越舒坦了?
12、赶年集(上)
回到家第二天早上鸡没叫,大胡子就把香姐叫醒,说道,「收拾一下,咱们
去镇上赶集。」
「啊呀,真要去赶集吗?」香姐惊讶的问,她记事起就没赶过年集,大胡子
这样一说她先是开心,又一阵发愁,「赶集还要花钱,咱们的钱还要买种子种田。」
大胡子说道,「不碍的,我把那块火狐皮卖了。」
香姐说,「那块皮毛可好看了,就要卖了吗?」大胡子见她愁得小脸都皱巴
了,忍不住发笑,「来年暖和点我还去山上打猎,貉子狐狸遍地都是,怕什么。」
「后山有狼,太吓人了,你还是少去吧。」香姐连忙说道。
「还是媳妇心疼我。」大胡子说完就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低头亲她软软的嘴。
香姐给下巴还被他的胡子扎得痒痒,身上也不知怎的麻酥酥的,忍不住推开他,
红著脸啐道,「胡子扎死人了。」
大胡子哈哈的笑起来,拉著她起了床。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小两口收拾好就出了门。今年是个好天气,外面虽然有
些冷好在没有风,天边如同在蓝布上镶了一道金黄的边,很是漂亮。
香姐挎著一只用柳条编的小筐子,装了那块上好的狐狸皮,跟著大胡子走了
一个多时辰终於翻过村子东南的那座大山,到了镇上。
这个时候集市才刚刚开始,街边上已经有行商摆好了东西开始叫卖。香姐新
奇的看著路边的东西,以往来到镇上都是卖粮食,孙家穷的叮当响,哪有钱买这
些东西?王孙氏从不许她们姐妹在街边乱看,看到想要的买不起,远比看不到要
难受的多。
大胡子带著香姐走到一家馄饨摊前,香姐闻见喷香的馄饨味口水都流下来了。
可一听说一碗二十文连忙拉著大胡子走,大胡子按住她要了两碗,又要了四个炊
饼,说道,「这里的馄饨远近有名,尝一尝再去赶集。」
香姐见大胡子给了钱,知道拗不过他,只心疼那六十文铜钱,「够买几斤种
子呢。」
大胡子把脸一拉,道,「买了馄饨也有买种子的钱,不相干的。」香姐立刻
蔫吧了,卖馄饨的老大爷很是会说话,忙夸赞道,「娶到这样过日子的媳妇真是
有福气。」
大胡子也不客气,也说,「内人确是会过日子。」香姐听到大胡子当著外人
的面这样夸奖自己一下又红了脸,心里甜滋滋的,也稍稍忘了花钱的肉痛,一口
一口吃起馄饨来。
两个人吃过早饭走一会儿就到了收毛皮的店王记皮货店。店主王掌柜早就跟
大胡子熟识了,见他拉著香姐进了店忙抱拳问道,「胡兄弟来了,这是弟妹吗?」
大胡子只笑著点了点头,就把狐狸皮拿出来放在柜台上,王掌柜一下子就直
了眼,随后又恢复了一脸乐呵呵的样子,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块好皮毛买下
来。
他想了一下说道,「这火狐皮应该是冬天打的吧,皮毛长绒厚,成色很好,
是一等皮。可是个头略微的小了点,裁起来不够一件皮衣,四贯钱成交,狐兄弟
你看怎么样?」
「可以裁一件的,」一边默默无闻的香姐忽然说话了,见大胡子并未嫌她多
话,她忙走上前来,拉起火狐皮对王掌柜说,「我刚刚看到成衣店里的衣裳,都
是皮和布一起用,你看这一块做前襟,这一块做毛领子,还有这边可以做袖子…
…」香姐边说边比划,在她心眼里就是王掌柜不知道要怎么用狐狸皮裁衣服,所
以自己告诉他怎么做,却把王掌柜说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大胡子看得暗自好笑,
这王掌柜向来喜欢占点便宜,平常不愿跟他计较也就随著去了,可这次的火狐皮
拿到外面不下一百两银子,在这里只卖四贯钱著实少了。
他作势把狐狸皮拿回来,说道,「家里还指著这火狐皮过年,你这价钱太低
了,这样吧,我再去别处看看。」
王掌柜连忙说道,「胡兄弟,先别忙……」
「哎,别拿走,我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王掌柜往
门口一看,立马换了一张更加真诚的笑脸,走出柜台说道,「呦,这不是莺大姑
奶奶吗?」
香姐也转过了头,看见一个身穿上好棉衣、头上梳著两个髻的小姑娘走了进
来。这小姑娘目光灵动,长相清秀,嘴角一翘便脆生生的说,「谁是你姑奶奶?
我家小姐正想要这样一块好皮毛,多少钱,我买下了。」
13、赶年集(下)
王掌柜转头看了看大胡子,大胡子连头都没回,垂著头不知道想什么,他眼
珠一转,就说道,「莺姑娘,这块可是上好的火狐皮,全青山镇再也没这么好的,
正配得上林大小姐,这样吧,我也不多要,就二十两白银。」说完了还做出一副
很肉痛的样子。
「二十两?」莺姑娘上前拿起皮毛摸了摸,皮毛光滑、触手又软又厚实,果
真是上好的货色。心里只当是占了便宜,便说,「那就这么订了。」说著就拿出
了银子给王掌柜。本来还想跟那买皮毛的大胡子说一句话,谁像他一直窝著身子
不敢抬头,心里只当他是山野村夫见不惯世面,拿著这块上好的皮毛就走了。
王掌柜乐呵呵的送走了莺歌,心里的石头可算落了地,他转头就对大胡子说,
「胡兄弟,今年算是你运气好,碰见了林家小姐的丫鬟,这家人刚从汴梁搬来不
久,很是有钱,这不,我也没想到能卖这么许多银两。」说罢就道,「这样吧,
给你十五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十八两。」大胡子说道。
「十六两,不能再少了,小店做生意也不容易啊。」王掌柜笑的嘴角都僵了,
心里气的要死,要不是卖家赶上买家,他能多赚十几两银子,可现在价钱都让大
胡子听见了,东西也卖出去了,人家就是要十九两都不算少。
「十七两,不能少了。」大胡子面不改色的说。
「好,成交。」王掌柜心一横,就从那一堆碎银子里称出了三两,其他的悉
数交给大胡子。大胡子也不再寒暄,只说要买些年货,抱拳跟王掌柜告了辞,放
拉著香姐出了店。
从那莺歌进门到离开,再到大胡子砍了价拿了钱带她离开店,香姐一直没有
说话。大胡子还以为她嫌跟王掌柜要的钱太少,说道,「我不太会讲价。」
香姐回过神来,却说道,「刚刚那火狐皮怎的卖了那么多钱,咱家有十七两
银子了?」大胡子看著她抬起头眼巴巴的望著自己才恍然大悟,拍拍她的脑袋,
笑道,「可不是的。」
不怪香姐这么激动,虽说二十两银子等於二十贯钱,可银子比铜板值钱多了,
只有富裕人家才会把铜板换成碎银子。拿孙家来说,从香姐记事起这样的碎银子
基本上没出现过,一块狐皮就卖了十七两,真是想也想不到的大好事。
想到这里香姐开心的不得了,刚刚吃馄饨的心痛也忘了,一双眼笑的都成了
月牙,大胡子也被她给逗笑了,忍不住拉了她的手说,「不早了,咱们去买年货。」
这时的人已经很多了,大胡子带著香姐慢悠悠的逛起集市来。两边是热热闹
闹的人群,香姐左看右看,开心的不得了。路边有各种各样的小吃,什么香酥饼、
豌豆黄、冰糖葫芦、炸!子等各样小吃;还有风车、拨浪鼓、鸡毛毽子等各样玩
意;更多的就是过年的年货,鸡鸭鱼肉、瓜子花生还有窗花、爆竹、福字……看
得人眼花缭乱,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路过一个写对联的摊子,香姐忍不住
上去看了两眼,写对联的是镇子上的教书先生,他对著香姐一笑,问道,「可要
对联?五十文一副。」香姐想了想还是拉著大胡子走了,边走边说,「五十文也
太贵了,够吃两碗馄饨两个炊饼的。」现在香姐看到什么都要换成馄饨和炊饼,
听得大胡子直乐。
逛得起年集的多是殷实人家,人人怀里都抱著一些年货,大胡子丝毫不吝啬,
拉著香姐买了四斤熟牛肉、二斤猪肉、四斤瓜子、两种共四包酥皮点心、一斤红
果、两包麦芽糖、两大张剪窗花的红纸,又给她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拿著吃,虽然
家里有了银子,香姐还是想著要省下钱来作家用,大胡子却假装板起脸说家里是
他做主,到了后来香姐只能由著他买了。过布摊的时候香姐扯了四尺青布一尺白
布,说是要给大胡子做一身过年的衣裳、一双新鞋,大胡子也乐呵呵的答应了。
两个人逛到下午,统共花了三两零五十一文钱,小筐子里已经慢慢一筐东西。
本来大胡子想带著她去镇中的小摊吃点小东西,香姐说什么也不肯,大胡子只得
随了她,接过来香姐手里的小筐子自己挎著,带著她回了家。
14、烤红薯
「香姐歇一歇,红薯烤好了。」大胡子放下木匠活从外屋进来,看著香姐还
在缝著衣服,忙按下她的手说,「你都缝了两天了,眼睛都熬红了,这哪受得住?」
「没什么的,还有几针就好了。」香姐抬头一笑,就要继续缝衣服,大胡子
连忙拉住她的手,说,「又不是过年非要穿新衣裳,别忙了,一会儿收拾一下,
咱给妈她们送年货去。」
「不行,全家人都做了新衣裳,哪能没有你的?」香姐牛劲上来了,抢过衣
服继续做针线。大胡子无奈,转身出了屋,过一会儿拿著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进
来,剥下外面的皮,捏了一小块红薯肉吹了吹,说,「张嘴。」香姐一看红薯送
到嘴边了,也不客气,张开嘴就吃了进去,红薯是做好早饭以后放进炉膛里的,
现在软绵绵甜滋滋的吃著正好。
大胡子又给她的时候,香姐就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吃。」大胡子就掰一
块吃了,再给香姐,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就把红薯吃完了。
大胡子吃完就去了外屋,等到香姐做完最后一点针线,捶著胳膊走出去的时
候,发现大胡子竟然在写春联。
「啊呀,你会写字啊?」香姐忙凑上前去说道。
大胡子笑了笑,说,「学过几个字,胡乱写写。」香姐虽然不认识字,但是
看著他写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好似比那镇上的先生还要厉害许多,不由得越发
佩服起大胡子,「你这字写的真好看。」
「认识吗?」大胡子落下最后一笔,抬头冲她一笑。香姐愣了一下,大胡子
问「怎么了?」香姐忙说,「没事,就是觉得你刚才笑得真俊。」
一句话说的大胡子也哈哈的笑起来,一脸胡子都跟著乱抖,哪里还有刚才俊
俏的样子。
大胡子写了两幅春联,一副贴在家门口的门框上,一副卷好了要带给孙家,
香姐帮著大胡子穿上了新衣裳,自己也换上了那件墨绿的小袄,套上了灰狐狸皮
的坎肩,下面又搭了唯一的一件浅绿裙子。这裙子还是因为要嫁到钱家,王孙氏
花狠心让她扯布做的,没想到现在嫁了大胡子才穿上,香姐想起这事来,心里的
滋味怪怪的,一时又想起钱栋梁夏日里去帮忙收麦子,一时又觉得庆幸,大胡子
对自己很好。
今天是大年三十,香姐特地用大胡子买的银簪给自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再
穿上这一身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水灵又漂亮。大胡子见到她眼睛都亮了,忍不住
道,「没想到我媳妇这么好看。」香姐一听脸又红了,忙拿起小竹篮往前走了几
步,回头说,「这么晚了,还不快过去。」
大胡子哈哈一笑,接过篮子拉著她下了山坡。两个人将集市上买的年货分成
了两份,连同香姐新剪的窗花,一起给孙家送去。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休息,乡里乡亲的都换上最好的衣裳走街串户,香姐和
大胡子到孙家的时候,屋里正好坐著同族的几位婶子,还有隔壁的赵奶奶和她的
小孙子虎子。
见到大胡子那一刻,满屋子的人倒抽冷气,虎子第一个哭起来。能不哭吗,
多少年来村里人吓唬小孩子都用大胡子,这可是头一次离么近,还以为他是要吃
自个儿呢。赵奶奶忙哄著他,屋子里的几个婶子面色僵硬,话都不会说了。
香姐忙打开那包芝麻糖,拿出两块递给虎子,说道,「虎子别哭了,这是给
你的糖。」虎子看见香姐手里拿两块糖顿时不哭了,他吸了吸鼻涕看看大胡子,
大胡子既没看他也没吃打算吃他,只是熟门熟路的把篮子里各式各样的好东西放
在孙家的桌子上,二姐忙走到一旁盯著看。
孙二姐早就不怕大胡子了,这个姐夫会给娘看病又给他们吃的用的,还对香
姐那么好,王孙氏原先还有些忌讳,现在总念叨说这大胡子不像是女婿,倒像是
个亲儿子似的那么孝顺。
屋子里的人看著大胡子穿的干干净净,一样样的拿出自家都舍不得买的东西,
跟二姐说话的时候嗓门也不大,还挺和气。再看笑盈盈的哄著小虎子的香姐,早
就不像嫁人时候,穿的很是出挑,还带著银簪子,人也白胖了许多,在那衣裳的
陪衬下跟嫩嫩的水葱似的。
15、七嘴八舌论胡子
王孙氏见大家都看著香姐,不失时机的说道,「要说我这女儿女婿真是孝顺,
我跟二姐的新衣裳都是他们买了布缝制的。」说完还扯了扯自己的新棉衣,大家
眼里立时浮现的羡慕的神色。香姐听她一说,忙道,「娘,看您说的,我们孝顺
您不是应该的吗?」
一个远房婶子李孙氏忍不住道,「看香姐嫁了人也白净了许多,我看老嫂子
不久就抱上外孙了。」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香姐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听著这一屋子大婶大娘的越说越欢快,大胡子耳朵里嗡嗡直响,赶紧跑到了
外屋去帮二姐炖鱼,香姐把买来的瓜子端来给大家吃,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只
把王孙氏心疼的不行,一面僵著脸笑,说,「这可是镇子上买的,滋味跟自家做
的不一样。」大家纷纷说是。
赵奶奶拉著香姐坐在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笑著说,「香姐越长越水
灵了,跟把嫩葱似的。」
李孙氏吐了嘴里的瓜子壳,小声问道,「这大胡子,不,胡女婿对你怎么样?」
香姐被问的不好意思了,只说,「好得很。」
「呦,大胡子看著莽撞,倒把咱们香姐养的这么好……」孙六媳妇压著嗓子
说了这么一句话,满屋子人都笑起来,笑的香姐莫名其妙的,王孙氏立马把二姐
赶出了屋,让她带著小虎子去院子里玩。
一屋子都是妇人家,大家就更加不忌讳了,拐弯抹角的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把香姐问的摸不著头脑,王孙氏倒笑的合不拢嘴,啐道,「这么香的瓜子都堵不
住你们的嘴。」
屋子里的人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却不见屋外忙活的大胡子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在家也做饭吗?」对门的赵二嫂又问道。
「有的时候也做,他做的鱼比我做的好吃。」
「我看大夥别走了,一会儿在我家尝尝女婿做的鱼。」王孙氏见众人一脸羡
慕,脸上也觉得光彩,破天荒的大方说道。正说著话,葱花炝锅的香味已经传过
来了,村里大多靠天吃饭,冬天能吃到鱼的人不多,小虎子忍不住探出头去,回
来说,「我想吃鱼。」
赵奶奶伸手给了他后背一巴掌,说道,「前两天你大娘刚送了一碗,都让你
吃了,这馋孩子。」
香姐忙拉著小虎子站在自己身边,说道,「奶奶,小虎子想吃就让他在这吃
吧,大过年的,凑在一起吃多热闹。」
赵奶奶家有三儿两女,女儿一个嫁到镇里,一个嫁到山外的村子里去了,一
年也回不来一次。三个儿子,一个征了兵丁,一个前两年过世了,只有二儿子成
了婚,一家过得紧巴巴的,更别提吃鱼吃肉了。
王孙氏一个人拉扯两个女儿这些年,日子过得很是困苦,也就渐渐养成了一
副小气的个性,她是盘算著大三十没人会在别人家吃饭才客气一下的,果然,没
过多久这些人就说说笑笑的走了,孙老六家的媳妇临走还要了几块糖,说给家里
孩子尝尝。把王孙氏心疼的要死。
鱼炖好了以后,大胡子把春联贴在了大门两边,香姐和二姐又麻利的包了一
屉猪肉白菜陷的饺子,王孙氏看时间不早了,赶著他们夫妻俩回家去过年。
大胡子到孙家的消息通过屋子里那些大嫂大娘迅速的传遍了村子,两个人回
家的路上不断的遇到探究的目光,看得香姐十分不自在,可还是客客气气的打招
呼。这一天大胡子和香姐成了街坊邻居最大的谈资,关於大户子吃人骂人种种传
说都被刨根问底的挖了出来。
回到家的大胡子和香姐却没工夫说道,因为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腊月二十四的时候房子已经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香姐又精心收拾了一番,
随后又熬了一点浆糊,和大胡子一起把春联贴好。
香姐切了大白菜和猪肉、豆腐、粉条炖了一锅热乎乎的粉条,大胡子劈了很
多柴,把炉火烧的旺旺的,香姐想要做鱼,他却说,「不忙,晚上我给你烤鱼吃。」
於是两个人又忙活著包了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说是两个人一起,其实大胡子完全
不会,跟香姐学著包了几个全都弄得歪歪扭扭,香姐可算看到大胡子不会的东西
了,笑的合不拢嘴。
16、桃之夭夭
晚上大胡子在院子里挖了个不小的坑,放进去一堆柴禾,又削了两个丫型的
树杈做了木头架子,把一条收拾好的大鲤鱼用木棍串号架在架子上,撒上了盐巴
和大蒜碎和辣椒末转著烤,不一会喷香的烤鱼味就传到了屋子里。
香姐正煮著饺子,也忍不住跑出去看。大胡子连忙叫她过来尝尝,香姐赶著
把饺子捞出来才出了屋,坐在暖融融的火边上吃著大胡子递过来的烤鱼。
「真好吃!」香姐吃了一口忍不住惊奇道,「你怎么这么会做饭啊?」
「嗨,原先走南闯北,经常自己做饭吃。」
「走过很多地方吗?」香姐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没问过自己相公之前的生活,
这样的媳妇做的好像有点不贤惠。
「嗯,很多。」大胡子说著忍不住笑了,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去了哪里?山那边吗?」香姐小口吃著烤鱼问。
「对啊,比山那边还远。」
「有多远,比镇上还远吗?」
「是啊。」
「我听说赵奶奶家的三叔给朝廷征了兵丁,比那征兵丁的地方还远吗?」
「是啊,还要远。大江南北都去过。」大胡子说道。
「外面的地方是什么样的?」香姐给大胡子说的吊起了胃口,忍不住问道。
大胡子想了想,道,「外面很大,出了三万大山往南走上一个月,再坐上半
个月的船就到了江南,江南四季如春,有很多江河湖泊,很多地方一年到头阴雨
不断;往北走三个月,过了汴京就是辽国,那里的人都以牧羊牧马为生,才入秋
就下起鹅毛样的大雪,半年不化;往西走上四五个月,过了西夏就能到回鹘,那
里的人都高鼻深目,碧眼金发,说的话跟大宋全然不同;往东走是一望无际的海
子,海边的人都靠打渔为生,那海都是蓝的,比天还蓝。」
看著香姐听得眼睛直眨巴,眼睛刚开始还是一派神往,可是渐渐的就有些失
落,「我小的时候爹就去了外面,这么多年一直没回杏林村,娘说他八成是给外
面的女人勾了魂,若是像你说的这样好,说不准,说不准他就不回来了……」
大胡子顿了顿,拍拍香姐的脑袋,说道,「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苦衷……我也不知道。」香姐叹了口气,大胡子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消沈,
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住在了杏林村吗?」
香姐忍不住问道,「是啊,问什么?」
大胡子伸手揽过她,说道,「因为走了这么多地方,最喜欢这里。」
「这里比外面还要好?」香姐抬头看了看山下的村庄,今天是大年夜,家家
户户都点一夜的灯,现在看上去星星点点的光,煞是好看。
「是啊,很好。」
「那你不会走吧?以后都不走?」香姐直起身子看著大胡子,大胡子哈哈一
笑,说道,「不走。我喜欢这里,而且这里有香姐,就更不会走了。」
「嗯。」香姐重重的点了点头,露出了笑脸。
大胡子看时间不早了,鱼也烤好了,就拉著香姐回了屋。新桌子上摆了两碗
饺子,一盘熟牛肉、一盘烤鱼、一盘猪肉炖粉条,还有一盘点心,大胡子还给自
己和香姐各倒了一小杯酒。
两个边说话边吃东西,灯光下小小的屋子里也显得其乐融融。
饭后香姐收拾好东西铺好了床,就盘腿坐在炕头纳起了鞋垫,大胡子收拾了
炉灶就进了屋,进来以后就抢过他手里的活计,说道,「别忙了,又不赶著穿。」
「有什么忙的,又不费力气。」香姐笑著拿过鞋垫,一针针的绣著。
大胡子见她低著头认真的绣著东西,间或把针尖在黑压压的头发上磨一磨,
脸颊在油灯的映照下红润润的,犹如三月里漫山遍野的桃花,他忽然说道,「桃
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於归,宜室宜家」。
17、鸳鸯戏水(上)
香姐抬起头看著他,说道,「你说什么?」
大胡子笑道,「说你。」
「我什么?」香姐又道。
「不告诉你。」大胡子说罢便躺下,笑盈盈的看著香姐,香姐给他看的不知
怎么的心里揣了兔子一样的乱掉,慌忙移开了眼,啐道,「哪个想知道。」
大胡子伸手拉了拉香姐的袖子,「香姐──」那调调沈沈的,让人听著心更
跳得慌。香姐的脸颊都红了,咬著嘴唇不抬头,大胡子缓缓起身,揽住在做鞋的
香姐,下巴蹭著她的头顶,又道,「今天三婶子不是问你,我沈不沈?」
香姐听他这样一说,就知道白日里的话他都听到了,虽然很多她也听得个大
概,可大体上也知道她们说的是那样羞人的事情。大胡子见她手上的活计都做不
住了,就拉著她的手,把鞋垫拿过来放在了一边。香姐这次没再抢回来,只低著
头红著脸。大胡子一把抱起她来,她还忍不住叫了一声。
「别怕,我一点都不沈。」大胡子把香姐放到炕上,伸手解著她棉布上的盘
扣。香姐闭著眼睛喘著气,一双手攥著大胡子的衣襟。扣子一点点的解开,渐渐
露出了里面的红豔豔的肚兜,那肚兜上是香姐自己秀的鸳鸯戏水,那一对鸳鸯随
著她的呼吸不停的起伏,在灯光下好似活了一样。
「果真是鸳鸯戏水。」大胡子说著,低下头亲著她白莹莹的脖子,手上的动
作却没慢下来,不一会儿棉袄就给脱掉了。大胡子拉过被子盖上她,又在被子下
面脱了她的裙子,然后大手就探进了她的裤子里,忍不住香姐哆嗦了一下,「冷
吗?」大胡子低声问道。
香姐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你要给我揣娃娃了吗?」
「娃娃?」大胡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香姐红著脸小声说道,「我成亲前赵
奶奶跟我说,夫妻一起睡觉的时候,相公就会把娃娃揣进我肚子里,我就生娃娃
了。」大胡子给她说的嘴角一抽,想了想又说,「差不多。」
「那……那你小些力气。」说罢便闭上了眼,一副行将就义的模样。
大胡子看的忍不住一笑,心里又升起一股怜爱之情,他将自己的衣裳都脱了,
钻进了香姐的被窝。
暖呼呼的被窝钻进那么大一个大块头,香姐忍不住睁开了眼,却瞅见大胡子
那一片赤裸裸的胸脯,脸一下子就烧起来,连忙闭上了眼。
大胡子低下头吻住了那香香的小嘴,大手隔著她的肚兜抓住了一侧鼓鼓的小
兔子,轻轻揉捏起来。羞人的地方忽然被人握住,香姐忍不住惊讶出声,大胡子
的舌头便顺势钻进她的嘴巴里,跟她带著酒味的小舌头纠缠在一起。香姐只觉得
自己的舌头被一个软绵绵的舌头纠缠著嬉戏,嘴巴里又是麻又是酥,脸上又被大
胡子的胡子茬扎的又麻又痒,忍不住呻吟出来。这一出声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
手抓著身下的褥子忍著不再出声。恰在此时大胡子竟然一把捏住了那乳儿的尖尖,
她不知怎地身子一震,双腿之间一阵湿热。
「不会是尿床了吧?」香姐臊的脸都红透了,哼哼著推开了大胡子就要起身。
「怎么了?」大胡子抓住她的手问道。
香姐没准外衣起也起不来,忍不住抽搭起来,「相公,我尿床了。」
这样单纯的话听在大胡子的耳朵里,无异於是最猛烈的催情药,他的身子猛
地一紧,轻轻按下她,哑著嗓子说道,「傻丫头,让我看看。」
「不行,臊也臊死了……」香姐又是捂著裤子又是推著大胡子,却哪挡得住
他这样的力气。几下子就被他摆弄得服服帖帖,待大手隔著裤子触碰到那一处,
突然的刺激和羞涩让香姐猛地夹紧了大腿,喊道,「你、你怎么摸那里,快出去。」
大胡子一只手抚摸著她惊慌失措的小脸,一边以大手的手指轻轻的按刮起了
那个缝隙,说道,「小香姐夹得这样紧,我怎么出的来?」
香姐一听连忙松开,大胡子却得寸进尺,将整只手都贴了上去,香姐觉得那
里升起一股古怪的触感,又是盼著他碰又是害怕,最后整个人还是溃败在他的撩
拨下,随著他的动作轻声的呻吟起来。
轻柔又羞涩的呻吟如同小猫的爪子,搔动著大胡子的心尖尖,让他身体绷得
死死的。他一手托起了香姐的腰,将自己的胯部按到她的小肚子上,一面说著,
「香姐不是想要我放娃娃进去吗?一会儿我就用这里放进去。」
18、鸳鸯戏水(中)
香姐感受著大胡子那个东西在自己的肚子上一下下的撞击著,想要知道是什
么放娃娃,忍不住睁开眼睛问道,「娃娃在哪?」大胡子拉著她一只小手覆在自
己的胯部,道,「就在这里面,要不要?」
香姐的小手来回摸著那根硬硬的粗粗的棒子,最后道,「娃娃怎么这样小?」
大胡子差点从她身上翻下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哑声道,「香姐若是觉得这
娃娃小,揉一揉它就大些了。」香姐「啊呀」一声,说道,「真的大了。」
大胡子的呼吸越发的沈重,手沿著她松松的裤带探进了一点,道,「放娃娃,
是要把这个脱掉的。」
「那,那多羞人啊……」香姐垂下眼睛不好意思看大胡子,大胡子咽下一口
血,让自己不要太过理会在她小手的揉搓下越发硬的下身,道,「要放进这里面,
不脱就放不进去。」
「我有点热……」香姐说著忍不住收回手捂住了双眼,只露出一张殷红的小
嘴,说道,「那你赶快一些。」大胡子早已血脉喷张,还是按压著自己的欲望,
小心翼翼的退掉了她的裤子。双腿被微微的敞开,他撩拨开外面一层稀疏的草叶,
手指一滑进入了一道噙著水的小沟里,香姐拉著大胡子的胸口随著他的动作浅浅
的呻吟起来。
那声音软软糯糯,让人听著心都化成了水一样。大胡子一手拉下了裤子,一
手搂著她的上身,让她贴的紧一些。香姐年纪小,又是第一次,他生怕弄坏了她,
伸出一根手指按住私密处鼓胀的小肉芽揉搓起来。
「啊……」香姐叫了一声,睁开眼,下身处异样的快乐让她有些害怕。大胡
子说道,「舒服就叫出来。」然后就低下头边舔边吻著她的脖子。香姐给他弄得
全身发麻,又是快活又是害怕。开始的时候咬著嘴唇不想叫,谁知到了后来就忍
不住随著他的动作哼出声音。
感觉到她已经足够湿润,大胡子伸出食指,试探著进入了她的身体里。未经
人事的小缝又窄又热,滑腻的水迹说明她已经尝到了情事的滋味。手指进入紧致
的甬道里,快乐与刚才又有些不同,香姐感觉自己的身体中有个神秘的地方被他
慢慢的打开,她也模模糊糊的知道,这样他们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夫妻。
因为一直忍著自己的肿胀缓缓的开导她,大胡子身上已经浮起了一层薄汗,
看著灯光下面香姐脸颊泛红,睫毛随著自己的动作微颤,小嘴也微微张著,发出
一声声的轻哼,他再也忍不住,起身脱下了自己的衣裳,赤裸的身体压在香姐身
上,香姐脸颊猛地一红,原来二嫂问他沈不沈是这样的意思。
大胡子却顾不得那些话了,他扯下了香姐的肚兜,在她的惊呼声中握住了一
只小兔子揉搓起来。「哎呀,你……」香姐叫著想著拦著他,他却低下头含住了
一大口,一下下的吮吸起来。
下面猛地一紧,香姐哼了一声,感觉下面又湿了一块。
大胡子乱蓬蓬的胡子扎的她又麻又痒,可他嘴巴吸著自己、手指又在身体里
来回的动,让她的全身无处不在的痒,又无处不在的快活。香姐觉得好像有什么
东西要到了,她紧紧的攥著大胡子,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过了一会儿她猛地
一颤,觉得整个好像飞了起来。身子一紧一紧的,好像一张小嘴咬住了大胡子的
手指头,他微微动了两下香姐又开始叫起来,大胡子喘息著靠在她身边,等著她
慢慢放松,手指就退了出来。
「啊……」当那手指离开的时候,香姐竟然有点不舍的感觉。大胡子听见她
叹息般的声音,低头亲了亲她的小嘴,说道,「还想吗?」
香姐脸一下又红了,忍不住埋在他的怀里,说道,「你坏死了。」
「我的香姐不好意思了……」大胡子笑著搂著她,这个软软的笨笨的小丫头,
真是让他无论怎样都觉得爱不够。他又一次吻住了她的嘴唇,手探到她的身下去,
按著那一大片私密处揉搓,刚刚经历了一场情欲洗礼,香姐的身体比原来敏感了
些,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哼哼起来。大胡子这时抓住她的双腿拉向两边,将粗大绷
直的下身对准了那处软软的桃花源,说道,「一开始会有些疼,你怕不怕?」
香姐睁开眼睛看著他,不知怎的,看著他的眼睛就觉得心要化了一样,她搂
著他的脖子,小声道,「不怕。」大胡子亲了她一口,扶著肉棒抵住那湿热的小
口往里按压。
19、鸳鸯戏水(下)
「嗯……」粗大的压迫感让香姐身子一紧,她扶著大胡子炽热的肩膀,小肚
子往上一挺,就与他微汗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大胡子伸手搂住她的腰,一
只大手又按住了小肉芽揉搓。
那肉芽带来的快乐让香姐全身一沈一浮般的快活,整个人又有晕,大胡子就
著这个力道缓缓的一分分的挤入,她太紧了,又紧又热又湿,即便是有过云雨之
欢,他都有些把持不住,只绷紧了身子一分分的探入。
当接触到那层薄薄的阻力时,大胡子吻住了香姐的嘴巴,随后猛地一冲,香
姐惊呼一声,手指死死的扣住了他的肩膀。进入以后大胡子没有再动,只是一遍
一遍的亲著她的脸,额头,眼睛还有耳朵,香姐因为疼痛流下的眼泪被他吻进了
嘴里。搂著她安抚的哄著她,「乖宝,好香姐,不哭啊……」
香姐看著他肩膀上被自己掐出的血印,抽抽嗒嗒的点了点头,把大胡子心疼
的要命。他的吻沿著香姐的脖子向下,随后含住了一侧的小兔子吮吸起来,一只
手轻柔的刺激著肉芽,没过一会儿香姐就耐不住的喘息起来,下身也开始收缩。
大胡子这才缓缓的退后,又缓缓向前。
一开始香姐还皱著眉,渐渐的表情就变了……呻吟声也越来越大,大胡子这
才敢一下下的抽插起来,没几下又把香姐弄得哭起来。不过这次的哭泣与刚才的
有些不同,是一种夹在著忍耐和快活的样子,即便这样大胡子还是怕弄坏了她,
抓住她狠狠撞击了两下,将炽热的种子撒播在她的身体里。毕竟是第一次,他不
敢要的太多。
大胡子喘息著趴在香姐身上,手拨弄著她被汗弄湿的头发。香姐整个人还处
在高潮过后的疲惫之中,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大胡子低头亲了亲她,起身拿了干
净的布擦拭了她的身子,随后就钻进被窝,搂住了已经快睡著的香姐靠在了自己
的怀里。
香姐动了动,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大胡子又扯了扯被子把她
裹得严严实实。冬夜的山村早已万籁俱寂,屋子里一点微量的灯光暖暖的亮著。
大胡子闭上眼轻轻的舒了口气,自己这个漂漂荡荡的人,终於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怀里这个鼻头红红的小女人,是他再也扯不开的牵绊。
香姐被爆竹声吵醒的时候,觉得后腰有点酸疼,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下子回想
起来,她先是一阵害臊,随后就摸起了自己的肚子,嘀咕著这娃娃到底放得怎么
样了。
听到屋里的声音,大胡子连忙掀门帘走了进来,「醒了啊?」
香姐一见他忙抬起了头,「相公,娃娃放进来了吗?」
大胡子见她整个人像个蚕蛹一样裹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乌压压的黑发和小脑
袋,小脸红扑扑的带著一丝慵懒的样子,已经显出与昨日不一样的神色,忍不住
上炕去将她连人带被子搂在怀里,香姐扑腾了两下完全没什么用,行动间赤裸的
身体擦著被子,又想起昨天的事情,忍不住羞红了脸,偏著头也不看他,「放我
下来啦。」
「香姐不是想知道娃娃放进来了吗,我摸摸看有没有。」大胡子说著搓了搓
手,搓热了才探进被窝里。香姐靠在他怀里,心里如同揣了一只小兔子般扑腾扑
腾跳著,大胡子碰到她的肚子时她忍不住缩了一下,「凉吗?」大胡子问。
香姐点了点头,乖乖的任他上下抚摸著自己的肚子,只是他这样慢这样轻的
摸著,让她渐渐的有些喘,她连忙按住了他的手,问道,「有没有啊?」
「这……我也摸不出来。」大胡子笑著说道。
香姐看他的眼里满是笑意,有些摸不著头脑,自己也摸上去了,大胡子忍不
住将手按在了她的手上,搂著她微微的晃著,说道,「傻丫头,生娃娃哪是那么
快的?你很想要生娃娃吗?」
香姐给他这么一问,惊讶道,「你同我成亲不就是为了给你生个娃娃的吗?」
「唔,谁跟你说的?」大胡子问道。
「村里人都这样啊,娶媳妇就要生娃的。」香姐很认真的说道。
「嗯,香姐说的对,」大胡子忍著笑道,「但是生娃娃不是一次就可以的,
就好比说,香姐的小肚子是一片地,我呢往地里撒种子,一次只撒一粒,他要是
长成了就是个娃娃,长不成就要接著撒种。」
20、丈母娘驾到
「只撒一粒?」香姐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撒种子哪能只撒一
粒,我娘种地的时候,为了省种子少放一些,但是一个土坑里也要放个三四粒种
子的。」这样说了脸就有点发烫,心知这明明是怕自己这一次长不出娃娃给自己
找的借口。
「哈哈,对,那我们就多放几次,放多了,娃娃就出来了。」大胡子说著亲
上了香姐的脸颊,香姐给他的胡子一扎身子动了动,后腰的酸疼劲又上来了,忍
不住哼了一声。大胡子见她皱著脸忙问怎么了,香姐有些羞愧的道,「我后腰有
点疼。」
大胡子顿时有点自责,自己是怎么了,她昨晚上才是第一次,今天哪还受得
住折腾,忙说道,「你趴下,我给你揉揉。」
「那怎么好……」
「香姐腰酸,我就心疼了,自然要揉揉早点好。」大胡子低下头蹭著她的耳
朵说道。
香姐给他这样一弄顿时又脸红了,忙啐道,「还不是你弄的……」
大胡子也不生气,只扶著她趴好,双手使劲搓了搓才探到被子里去,缓缓的
按压起来。香姐还以为他是说著玩的,谁知道竟给他按得十分舒服,只乖乖趴好
了给他接著按下去。外面的爆竹声一声声的传来,香姐迷迷糊糊的问道,「相公,
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你饿了吗?」大胡子问道。
「哦,午时,」香姐的眼猛地一睁,「午时?啊呀坏了,娘要过来了!」她
慌忙转身,被子一滑,两只小兔子就露了出来,大胡子一眼瞄见上面几块青紫的
痕迹,一下子又有些心疼了,帮香姐拉好被子,道,「娘要过来?」
「是啊,昨日说午时过来,我还没收拾屋子呢。啊呀,我还没穿衣裳呢。」
香姐拉著被子找起衣服,大胡子说,「在外面呢,刚给你烤热乎了。」说著就下
了床拿衣服,一件件的递过来。
看到那鸳鸯戏水的肚兜时香姐还忍不住红了脸,穿好衣裳以后大胡子让她去
洗把脸,自己把被褥都折好。被子上那一块微湿的痕迹上,还有两个人欢爱的气
息,大胡子喉头紧了紧,赶忙收拾利索。
两夫妻匆忙收拾起来,虽然时间紧,好在这几个月相处的久了有了些默契,
不一会儿屋子就收拾的利利索索,香姐拿著笤帚想要扫地,被大胡子抢过来,说,
「你不是腰疼,赶紧去歇一会儿罢。」说罢扫了两下,又说,「香姐,你去把咱
家窗户敞一敞。」
「这么冷的天,敞窗户做什么?」香姐问道。
大胡子倒是给她问得一愣,总不能说屋子里都是咱们欢爱的味道,给你娘闻
到了不好吧!想了想说,「许是好长时间没有换风,咱们屋子里快发霉了。」
香姐吸著鼻子闻了闻也没有问道什么霉味,还是拖鞋上炕推开了窗户。大胡
子扫完地两个人就收拾好了饭菜,屋子里被窗外的风一吹没多会儿就变得冷飕飕
的了,香姐觉得换气也算换完了,赶忙把窗户放了下来,这一放就从窗户看见一
大一小两个人远远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的屋子在杏林村北的坡地上,离村子有点远,村里的人很少往坡上走,
那两个人不是王孙氏和二姐又是谁?
香姐忙对大胡子说,「咱娘来了。」然后就下了炕,两个人推开门迎了出去,
二姐欢快的叫了一声「姐」就跑了过来。王孙氏走在后面,胳膊上挎著个一个柳
条编的篮子,递给了大胡子,道,「我这丈母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这是家
里腌的咸菜。」
大胡子忙说,「娘,看您说的,我最爱吃这一口了。」
香姐接过篮子说道,「我也爱吃娘腌的咸菜。」
王孙氏矜持的笑了笑,见大胡子把香姐手里的篮子接过去,心里暗暗的点了
点头。一进屋看见蹲在灶台下面那只老母鸡,二姐一见就笑起来,王孙氏道,
「这鸡放在屋子里是要宰了吃吗?」
老母鸡一听赶忙紧紧的缩在筐底,香姐忙道,「娘,这鸡是养在屋里的。」
大胡子也道,「山坡上风大,我和香姐怕它冻死,就拿到屋里养两天。」王
孙氏哭笑不得,拍了香姐后背一下,道,「你这傻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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