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奴左三知】（完）【作者：于烟罗】

车神

作者：于烟罗
- ?* E5 V) E) a2 X0 t) X1 C# G6 J字数：138746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希望您高抬贵手点一下右上角的举手之劳 。
　　您的支持 是我发帖的动力，谢谢 ！
, D1 c& g+ p4 \; \3 @　　　　　　＊＊＊　　　　＊＊＊　　　　＊＊＊　　　　＊＊＊
; r3 L- L& T! h* e, B$ f4 t　　　　　　　　　　　　　　　★（上）篇
　　●　文案：军奴地位卑下，左三知原以为，这辈子只能在军队中任人驱使，
是裴陵在乱军中将他救起，给了他一线光明。
　　「军奴也是人。」那天，说出这句话的身影，是如此耀眼夺目，然而，救命
  w! n0 |. l& S; {% _+ p恩人却在转眼间，成了凌辱自己的世家子弟！
, l+ g8 {+ b9 g2 _　　夜里榻上只管发泄、不问感情的裴陵，明明言语污辱、出手轻薄，却帮左三
- y1 v( C) ~7 [- D% h/ n7 y# N之脱除贱籍，教他识字骑马……
5 g: A" k- e3 {1 C2 Y: t　　是爱、是恨？也许都不重要，左三知很清楚，只有不停找机会立战功，爬到
越高的地位，才能扳倒裴陵！才能在裴陵高傲的眼中，看的到左三知！
　　　　　　　　　　　　　　　　●楔子
　　后半夜的北方，风很凛冽，从草原这边刮向那边，刮得那些茂盛的草东倒西
7 G( `/ J" m/ L, R5 j1 C歪，簌簌作响。那声音在此时显得十分清晰，让人听了不觉有几分诡异。
　　屯田附近的营盘里，众人沈睡着，守夜兵士面前是不太旺的篝火，它们一簇
0 O  R9 I* f- r% f) `  N簇，映向兵士们因为困倦而陷入酣睡的脸庞——不甚合理的操练加屯垦土地，使
得人困马乏，纵是铁打的也经受不住。
4 i" U8 ]& X' P& k3 S. |6 L　　整座营盘，只有马儿有些异样　…们本来是睡着的，可又被细小的、不熟悉
7 \7 I% @, i; d# d. _7 {; l4 T的声音惊醒。而随着那些声音的靠近，马儿们开始躁动，用蹄子刨着地面，打起
6 |" Z' P2 E9 T4 D5 H$ Y; M了响鼻，变得不安分起来，有几匹还发出了嘶叫。
　　「谁？啊！」一个守夜兵士被马的嘶叫声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马厩起了火，
/ h" d5 f  T8 U) X便慌忙要去报告，结果，转身的瞬间却看到一柄刀冲自己的面门砍下来。
　　「谁，是谁？」
　　跟死亡紧密相连的惨叫声惊醒了更多守夜的兵士，他们揉着眼睛，发现四面
八方都燃起了火把，火把下则是胡人士兵们凶恶的面孔。
　　那些偷营的胡人本是偷偷靠近了大周汉军的营盘，此时见被察觉，便都点燃
了随身携带的火把，恐吓一样围住了营盘，还互相呼啸，点燃了信号弹。
. M, C, o8 C; P. K# F( d　　而随着那信号弹夜空炸裂，无数胡人的喊杀声震天响起，夹在刀枪的金戈交
# `2 [3 J& |0 A0 {2 c! R5 c4 R7 p) a错声中，向大周汉军的营盘袭来。
# Z  R3 x$ D2 K1 k  J; O9 c　　偷营！敌人来偷营了！
　　大周军所有将士都在这打杀声中醒来。顾不上穿衣整理，也不管什么章法，
2 u" b! C  ?' O; h+ E* W% w) {) v3 s甚至来不及问上司该怎么做，他们拿起各自的兵刃就冲出了营帐，跟来袭的胡人
对打起来，整个营盘乱成了一锅粥。
　　在军中最偏僻处的破旧帐篷外，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也躁动起来。这些胳膊烙
- Y" M! ]; f7 g% l) S. Y" E3 D着奴隶印记的人是军奴，负责军中的各种劳役。听到警示敌人偷营的锣鼓声，他
  w  m+ g/ L1 _7 @+ e们就各自从床上跳起，从帐篷中冲出来。
　　敌人偷营，这是百年不遇的。军奴们互相看了眼，他们大多数人是犯了重罪
* ^" C* o& u- i才发配到军中为奴，如果不离开，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钥匙！」
　　片刻的迟疑中，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喊了一嗓子，一伙军奴就冲向看守他们的
, S9 W( h/ d# X5 B兵士，趁乱用手上的铁链子勒死了对方，抢走了他腰间的钥匙。
, \2 y2 O! P2 v8 P: }　　「给我、给我！」
) W" C! h( |, D) K: l" _% C　　「不，给我！」
9 R5 z( ], L6 u9 q! ~　　「你他＊的去死吧！给我。」
9 g& V1 d7 c! A, r　　军奴们为了抢钥匙大打出手，他们推搡着，踢打着，都想第一个打开手镣和
脚镣。其中，力气较大的几个明显占了上风，他们把钥匙抢到手后打开镣铐，接
- n# S% b1 c- h1 x着将钥匙丢回几乎发狂的军奴中，而自己则捡起了兵士的刀，准备趁乱杀出去逃
亡。
　　「别抢了，一个一个也来得及。」
　　抢红了眼的军奴中只有一个清醒的声音，说话的人名叫左三知。左三知是从
, j/ N" ?  c  ?. t小就长在军队的奴隶，经历过不少军奴试图逃亡的事情，可每次都因为大家不团
结而失去了机会。
　　「你他＊的滚开。」一个人骂道，他个头不高，也很瘦小，但此时狂性大发，
竟然把高大的左三知推到了一旁，自己冲进了人群继续抢钥匙。
　　左三知不愿做无谓的争抢，转头看到几个胡人已经朝这边冲过来了，便退后
几步，从地上拾起被杀士兵的刀，希望可以抵抗胡人的杀戮，保住自己的一条性
命。
　　「我拿到了！」众军奴中听得一声欢呼，有个人抢到了钥匙，他笑着刚把钥
% J9 V7 J+ [3 g% r匙插到自己的脚镣中，就看到一柄刀透胸而过又向上拉起，将自己劈成了两半。
2 [' N, B4 ~& s$ f　　「胡人！」其余的军奴看到胡人士兵手里的刀，刚才抢钥匙的凶狠在一瞬间
  c; k) i4 d# X0 S( M1 _# [7 `丧失，他们四散奔逃起来，可碍于脚镣，逃不得几步就丧命于胡人的刀下。
) E; x7 M6 s4 J  U　　「喝呀！」左三知看到一个胡人兵士举刀冲向自己，便双手举棍挡住那刀，
趁着对方惊愕，反手又是一棍打在那人头上。他为了保命用了全力，轻易就打得
那胡人一个顶上开花，流了满脑门子的血。
　　「好大胆子！」旁边的胡人看自己的同伴被左三知杀了，怒气冲冲地持刀向
( y0 D- ?! @1 z9 c! |2 i/ U1 O他砍来，刀刀都下了死手，往左三知的致命处招呼过去。
　　左三知虽有一身力气，但毕竟没受过技击的训练，堪堪抵挡住那胡人几刀，
脚步便有些踉跄，他往后退去，结果被一具尸体绊倒，摔在地上，手里的刀也被
0 X( X  {9 J! h( {6 e胡人打落。
　　那胡人见状，狞笑着冲左三知举刀，而旁边的几个胡人见此，也握紧手中的
; c2 h' M4 w. I$ t  @8 @刀枪，朝左三知围了过去。
　　值此关头，有一匹枣红马从不远处冲过来。
　　马上的将官大声呼喝，抡起了手中的枪，又趁胡人士兵躲闪的间隙，轻舒猿
臂将左三知拽到了马上。接着，他再次挥动手中的大枪，划出数点光芒，先是逼
退了面前一众胡人的进攻，又连挑数下，刺死好几个冲上来的胡人，救了余下的
- c# Y+ `/ v3 [0 d4 V, r( T1 j  F军奴。
　　左三知死里逃生，浑身都是冷汗，他趴在马上，感觉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上杀
气腾腾，而后面随即围上来的大周官兵更是毫不留情地将残余胡人斩杀殆尽。
　　「裴义，带人去堵住北边胡人杀出的缺口。张敢，带人去杀掉那几个逃窜的。
　　裴勇，你叫上后面的子弟，跟着我，咱们去冲西边胡人进攻的路线。「马上
! V; y9 W' |9 F" b, k) S的将官声音铿锵有力，他把左三知丢在地上，吩咐跟上来的几个官兵各自杀敌。
　　「是。」众官兵得了那人的命令异口同声喊着，迅速按照布防离开。而马上
6 Z! D! o7 s+ e2 z1 X4 O! |- p的那将官则看也没看被自己摔在地上的左三知，扯起缰绳催马往西边敌人聚集处
奔去。
1 d) L) s7 H& ^. N, g0 u　　左三知坐在地上，望着救命恩人的背影，远远听到那叫裴勇的人问那枣红马
上的救命恩人：大人，你怎么可以为一个军奴冲入险境？
　　他们也是人。那人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是人……左三知默默念着这句，看着远处大周汉军和胡
* C* Y8 ?5 N/ |5 y& _人血战，又看看身旁同样是死里逃生的军奴，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他走到死
去军奴的身边，替他们一一合上眼睛，擦去脸上的血迹。
　　　　　　　　　　　　　　　●第一章
　　北方边塞的傍晚，日头低沈。圆圆的一轮，在地平在线闪烁着金红色的余晖。
% Y1 o4 S3 r) z  Y* N& m( U' I　　距离边关要塞望北城五里，就是大周皇朝望北城驻兵们屯田所居的营地。多
2 c$ y; c+ x: L- U% B' k年来，大周皇朝跟北方的胡人部落不过是零星冲突，但也不知道怎地，月余前，
' b) c: k0 B8 U; t) C胡人竟发动大军，在夜里偷袭大周所有的屯田营地和关隘，杀伤了不少官兵，所
- |- k6 o6 v7 j5 F以朝廷马上增兵，在一个月内，发了几万大军到边关各个卫所，而望北城边上这
" ~) G; f! p& {6 ]0 h7 T卫所的屯田营地，也增添了五千多人马，以应付即将爆发的战事。
　　屯田营盘的西北处，是军中奴隶们居住的地方，而每日日暮时的狼烟也在这
里点燃。
+ D4 c1 _/ x" k/ d　　边关火号，狼烟最佳，只要点着了，那烟就直直而上，就算有风也吹不斜。
　　原本，点这狼烟不过是为了跟几里外的望北城报个平安，不过自从上次营盘
6 }7 z, L4 L) Z1 C遇袭，燃烧这狼烟的时辰要求便更加严格了，不能有一点差错，免得望北城以为
这边又出了什么事情。
　　「喂，你们两个去拿点粪草过来，这点够干屁？」负责点狼烟的一个兵士冲
! `  ~0 K0 b) a8 Z两个军奴骂道。
　　「快去啊，拿得迟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们。」另一个兵士大咧咧地坐在地上，
盘起腿，拾起一块小石子冲两个军奴打过去，正好打在比较脏的那个军奴身上。
' Q: d* k& d5 q+ w2 h　　「左三知，你快去啊。军爷，让小的给您捏捏腿？」军奴狗儿满面堆笑冲两
5 _/ \+ s" [  N# D# f: [个兵士鞠躬，伸手推了推身旁脏兮兮的高个子。
0 p0 L1 B5 L6 ?　　左三知没吭声，一个人跑到放粪草的地方捧了小半袋出来。这点狼烟用粪草
. z9 X( L% G6 e, K( V1 S7 V是由牲畜的粪便跟薪草混合而成，散发着腥臭之气，旁边几个军奴闻了，不住掩
鼻。他们知道左三知为人呆愣愣的，也没有军爷罩着，所以最脏最累的活计，大
, x$ a, O. q6 u2 A0 q家都推给他。
, ^, B/ o6 i; H+ [4 T) @- C5 Q. @　　「军爷。」左三知把粪草放在兵士面前让他们检查。
( I; \1 N, A2 b: ?# y　　「行了，你把它们点着吧。」两个兵士吩咐左三知道，他们正在享受狗儿给
. D( T( V8 g6 A他们捏腿的舒适，眼皮也没抬。
; x7 R1 \) s( h. U( V" ?8 k! o* l1 U" E　　「是，军爷。」左三知按老规矩点燃了，小心守着。他父母是发配到边关的
3 g% c& G5 u: H, t# d7 C5 [/ b8 S奴隶，于是，生下来就是贱籍的他也只能在军队中为奴。除了干重活长力气，他
也跟着几个老军奴学了些明哲保身的事情。譬多干活少说话，把自己弄得脏兮兮、
臭哄哄，避免一些龌龊之事。
　　坐在狼烟旁边，左三知并不嫌弃那味道。他看着身后伺候两个兵士的军奴狗
儿，觉得烧狼烟总比伺候那两个人好。
　　用木棍拨拉一下燃烧的粪草，他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惬意时光。看着眼前的
1 A. }! [: U2 a* _  O! m景色，远处两个引人注目的身影也在此时闯入了他的眼帘：两个人，两匹马。
  o5 @# z. j0 m- P　　白马白袍，容貌秀美如女子的那个武将是边关五戴维所之一的指挥史刘时英，
3 g+ y* N8 k8 n3 D/ @; A3 h素有「玉面」之称。
5 y: W6 X" ~" q! M　　骑枣红马，着深红色战袍的男子则是新任的望北城卫指挥史裴陵。
& g5 E5 Y1 V5 E! p1 v　　裴陵本也是五戴维所中的一个卫指挥史，但在上次胡人袭营事件中，原先的
卫指挥史被御史以防范不利的罪名弹劾了，他则因为处理得当而从千户升迁到卫
指挥史的位置。
/ a6 c: _3 ~* J: k" @. g　　两个男人遥望地平线，白衣的刘时英神态平和，但穿深红色战袍的裴陵显然
脸色不愉。他狠狠空甩了下马鞭，发泄着胸中的郁闷：「时英，肯定有人做手脚。
　　什么东西，我呸。「前些日子遭偷营，本来就是原卫指挥史率领不力。当夜
9 K; t) g  T1 z7 l4 [. r6 z混乱中，只有他和刘时英两人头脑清醒，带着各自的兵马把敌人杀退，算是尽了
& [, S) ^0 r. U& R! p本职。
& ]5 c/ x. Q  e+ Y　　可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在朝廷里面进了谗言，说除了裴陵其它千户都没有尽责，
! z- j  I4 K5 S; R  F) k皇上听信了，便下旨将刘时英等人平调西路军，说让刘时英多多历练。裴陵和刘
时英在军学的时候便相识，情同手足，听了这结果，不免要替刘时英抱不平。
# P' {' n( R& Z8 o# d" w' {' X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刘时英扬手，用马鞭指点远处的大地：「都是我大周的土地，守卫哪里不都
. x% |7 e5 n0 r$ e/ O0 s; H9 V" y一样。只要能保得百姓安定，纵是马革裹尸又有何妨？」
( i/ Q2 @$ D. b, `9 ]7 g4 L　　「时英，难不成，这是敬王手下的人搞鬼？」裴陵可不觉得事情简单。他父
0 q* W, c, _0 Y, n/ v亲是辅国公，出身豪门虽让他的个性稍嫌骄纵，倒也对官场中的事情明了一些。
　　如今皇上身染疾病，大皇子敬王跟二皇子孝王明里暗里争斗，都朝皇位冲去，
结果朝中也分了两派。他爹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但也隐隐约约倾向于敬王。可
7 l4 A- ]* R/ j9 W刘时英却是二皇子孝王手下的红人，边关出了事情，朝中大皇子的人肯定要借机
下手。
　　「裴陵，不要想那么多，我们是武将，只要想着镇守好边关。至于朝廷的事
情，让朝廷中人去解决，我们尽自己的本分便可。」
& }8 X4 |/ d% r, P2 v# c  d　　「时英，你说提升我是谁的主意？我不想让我家卷入朝廷的争斗，可这次我
被提升，肯定是有人给了诱饵，让我爹爹倾向于他们。」裴陵想问是不是大皇子，
, r: G$ E; i$ g. k但没有说出来，他曾经跟大皇子打过交道，并不喜欢那人的为人。
　　「走一步算一步。如今这局势，我们都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只能被动
% l6 R- U! G; m6 q: l/ n; ~等待了。」刘时英拍拍裴陵的肩笑着说道：「反正卫指挥史大人，你就好好努力
吧。」
　　「时英，你怎么揶揄我？嘿嘿，跟你说，我当不当这卫指挥史是无所谓。如
果朝廷闹太厉害，我索性辞官不做，回家读书去。」裴陵听了刘时英的话呵呵一
1 L7 h( f1 T; ^3 I乐，弯腰摘了根草放在嘴里叼着：「你也知道，我最讨厌杀人。胡人汉人，哪个
不是人。只要边关和平，我就上折子要个文官做做，替百姓审案，岂不是比这好
- p) [( f/ [7 h/ E+ q得多？」
; `: I! U2 ^# [3 |; z8 `4 t　　「此言差矣，文职虽然是为民请命，但我们也是为民，谈不上高低。」刘时
" k- R0 `- r. \  G- t英听了裴陵那话就笑着摇头。他出身寒微，和裴陵略带高傲的性格不同，骨子里
9 h  E0 M) i' Q' V0 m就多了些稳重，所以虽然和裴陵交好，但面对裴陵这种厌战的情绪却不会附和。
　　「算了，时英，反正你就是打仗的命。我辩不过你，走，我们回去，你明天
就走了，我特意让人从望北城中弄了些好酒，今晚给你饯行。」裴陵吐掉那草，
翻身上马，很得意地看着刘时英，颇有些邀功请赏的意思。
/ k- p' o& g9 a　　「你啊。好吧。不过不能喝太多。」刘时英也翻身上马，跟着裴陵往裴陵住
1 K9 \! v9 ?1 d" D的帐篷而去。两人并肩而行，在日落的草原上显得煞是夺目。且不说烈火般的红
色和雪片般的白，光是两人清秀的容貌和勃发英气，就够别人流连不已。
　　尤其是裴陵，因为个性的缘故，两条眉毛都微微挑着，总有那种居高临下的
5 e- F0 t) U" w; I1 a) r4 B威严跟骄傲。他和刘时英低声聊着，不时还发出沉沉的笑，偶尔还拍拍刘时英的
肩膀，刘时英则频频点头，好像在答应着什么，也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 I. E7 U: @" I( B0 I6 Z　　笑声不光吸引了左三知的视线，也吸引着其它三人的视线。一个兵士很羡慕
地跟狗儿说：「那是刘大人跟裴大人，听说过没有？那是咱们东路军中最有名的
两员虎将。别看刘将军长得跟教书先生一样，可本事大着了。」
　　「裴大人也不弱啊，听从军学出来的大人讲，裴大人是唯一能跟刘大人抗衡
5 V) Q+ u" p3 \的人呢。」另一个兵士用景仰的目光望着裴陵，交口赞道。
3 g. i8 E% F7 L7 Z% q　　听着那两个兵士讨论起裴陵跟刘时英谁更厉害，左三知面无表情，心里却微
( _/ t: l1 j( x0 H  U微泛起波澜。从小长在军中，他也见过不少英雄豪杰，也时常产生豪情壮志。可
; t+ c; T; P/ }身为贱籍，即便再想当兵谋个出身，也得先脱离这奴隶的身份。
# P( q/ B& C/ Q1 K7 s2 B　　枣红马、红缨枪、边关最有名望的虎将……那个英武男子就是自己的救命恩
人。那人年纪不大，甚至可能比自己还小，但已是众人口中神仙一样的人物了。
　　而自己呢？左三知低头拨弄着快烧干净的粪草，心说自己却是比牛马还不如，
随意任人驱使、打骂，像是草芥一样被人践踏在脚下的军奴。
　　同样是男儿，却有如此大的差别。一个天，一个地，一个扬鞭纵马驰骋疆场，
一个低三下四苟且偷生。左三知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奴隶烙印，伸手在上面狠狠
拍了一下，心情难以平静。他遥看广阔平静草原上那只留一点的红日，发现那红
日余威中，却也带了些孤单。
# o! K* ~1 B1 v) L　　＊＊＊入夜，裴陵请刘时英喝酒，两人把酒言欢，但话语中难免有些落寞。
　　那夜胡人大军全面偷营，杀死了不少大周的官兵，他们两人在军学时交好的
一些同伴也不幸丧生。
　　裴陵借酒浇愁，一方面为刘时英饯别，另一方面祭奠死去的同伴。两人都是
& C- E, Q0 o4 e: |海量，喝得不多，也缓慢，但从日落喝到月上中天之时，都难免有了些醉意。
　　刘时英知道规矩，也不敢再多喝，起身告辞回望北城准备。裴陵送刘时英出
* e' S- a1 s5 O大营门口后便回头，慢慢走向傍晚时跟刘时英聊天的地方，希望籍由夜风吹走胸
中的酒意与闷气。
+ \) ~/ f  T1 J, t+ r9 r9 z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是何夕。」裴陵记起当年自己在京城中与一群
狐朋狗友胡混的时光，那肆意挥洒的场景彷佛还在昨日：众人围坐一桌，身边皆
有名妓陪伴，那些狡黠女子随手指物为题作诗，从五言、七言到首尾相连的回文，
% ]3 \7 s, b3 k6 a& z每人手持杯酒，准备接前一人的诗句，接不上来的就自罚三杯，还要当众「吃」
　　身边女子的樱唇以示认输……
　　年华似水，已经不能回到过去了。当年的酒肉同伴科考的科考，教书的教书，
" @6 e" E% f( N只有自己按照父亲的意愿进入军学成为武将。
　　裴陵摸摸因为酒醉而有点软的腿，叹了口气，索性坐在了地上。他双手撑在
2 r" v% C; ?8 E# o膝头，眼底有些寂寞，想唱一句当年在京城暖风阁常听的曲子，可唱词在唇边转
. q" {8 c6 z3 y5 k, A) T; U了几转却又咽了回去。
; ?$ |- ~7 B) U; r  `) P  T! r　　附近有人在鼓噪！裴陵把唱词憋回了肚子，往那笑闹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西北侧，有一群下级兵士围拢成一个小圈。那里是营盘的偏僻处，加上他们
  V5 t8 H, }8 L1 l3 T, U. W都身着大周的兵士服饰，所以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
, ]; O  P  `/ D" }+ r　　但从他们那里传来的声音判断，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裴陵侧耳
倾听，觉得传出的像是恳求的言语。
　　他勉强站了起来，往那边走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廷往边关调了不
少兵，那些兵来后便跟原有的兵士混合编制。裴陵辖制的地方也来了不少，所以，
7 E. |; O: x) y# M' A# b严格管束手下的他不希望新来的兵士坏了规矩。
7 R+ C5 f% D/ [. m　　不出所料，围在一起的几个兵士服饰跟原有的边关守军有别，是朝廷拨来的。
4 W. G2 r2 x, G　　他们口中喷着微微的酒气，没有注意到裴陵过来，依然围在一起站着，看着
圈子里三个兵士扒一个军奴的衣服，而那军奴则不停地反抗。
/ [1 M1 W: A6 T, N2 `) a; f　　「妈的，压住他。」一个兵士大骂。他们几个新来的人不太适应边关，便约
/ L$ v! i4 @4 P& [0 Z8 r. Z好夜晚找个僻静处喝酒，结果喝多了，那久违的欲望也爬了上来。边关本来缺少
9 s9 K/ b- g9 n; }女子，原有屯田驻军的家眷跟军妓也都在望北城中，他们找不到女人，欲火焚身
( W0 }/ F0 V1 Z! w, b下，便顺手抓来一个强壮的军奴，打算发泄一下。
/ X/ C4 D, \, r* N& B  f8 W9 A% j　　众人划拳，约定胜利者可以先玩那个军奴，但对方推拒得厉害，让他们开始
5 v0 z( v  q# I! v, P丧失了耐性。赢得头筹的兵士想自己上前制住军奴，却反被推了一个趔。盛怒下，
就叫了旁边看热闹的同伴帮忙压住那军奴，自己则上前用刀子割开了军奴身上的
衣服。
　　那军奴不是别人，正是左三知。
2 J5 @) Z+ x( ]1 K: n1 B9 I　　傍晚时分烧狼烟，粪草的残余便都跟往日的残余堆放在一起，兵士看堆了那
么多很难看，便吩咐左三知挖个坑把那些都埋起来。
. T) ?" R2 W7 W$ e2 U2 `　　左三知一个人忙碌半天，好不容易干妥了活，却没想到遇上了这群兵士，被
他们围住，想用他来发泄欲望。
　　「妈的，你还动。」骑在左三知腰间的那个兵士狠狠抽了左三知一个嘴巴，
, t- \4 t+ s' ?0 d' W$ |' e. z" R他伙同旁边几个人剥光了左三知的衣服，却依然被左三知狠狠踢到了肋骨。
; o6 D. r5 i/ r4 k+ y- Y* C　　「滚开！」左三知腰上使力，顶开了那个兵士，奋力起身。也顾不上自己是
赤身裸体，径自往兵士少的地方冲了过去，就手挥出一拳，猛地击向对面的兵士，
* R+ L- T, P3 |* B% W! R希望打开一个缺口。
7 y; x9 u5 W; S- ]$ |% Y5 ~: c0 s) m　　那兵士没料到左三知敢如此反抗，生生吃了一拳，但另外一个兵士见势不好
" O4 e8 g/ K  R+ Z1 A2 x便用刀尖挑住了左三知脚镣，轻轻一转，就把左三知带了个跟头，惹得围观兵士
8 G3 l; H: D! z6 O6 A哄堂大笑。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还想逃跑？打了军爷，那咱们可就不是玩玩那么简单
了。」有一个年纪大点的把酒倒在左三知的头上道：「你身上脏，咱们给你洗洗
% h9 C* [$ \: U9 @吧。」刚刚吃了左三知一记老拳的兵士则把膝盖压在左三知的胸膛上，用手狠狠
抽打左三知的脸颊，惩罚他刚才的行为。
( t: U  }4 G& f; s0 E' d2 Z8 j　　「他脸也洗洗，怎么那么脏？」一个兵士看左三知的脸还是黑污污的，便凑
过去拽住左三知的头发，用酒洗去了左三知脸上的污渍。
* M! T! ~( |) g: L1 w　　「妈的，是北方人哩，怪不得这么高。」那兵士看看被酒洗干净的左三知，
发现左三知长了一副北方人模样：眼窝有点凹，嘴唇略厚，形状却不错，鼻梁也
7 u! `- D6 w2 N5 `1 q7 m+ c挺直，眉分利落两道，看上去颇有英勇之气。
7 @8 s6 B2 h9 j* Q; x　　「管他长什么样。能用就好。」压住左三知的兵士笑了。他打了左三知一会
' F& U4 \% E/ j9 L7 _儿，出了气，便想到该办的那些龌龊事，把手探向了左三知的臀部。旁边的那些
% D" e# j, o8 [. b1 l0 ]5 @兵士见「好戏」要开始了，便大声鼓噪起来，让这个兵士快点，后面还这么多人
4 c/ W! _0 @( z; E' L, y2 q等着呢。
　　左三知见状不由暗暗叫苦。边关军纪严格，加上家眷、军妓不少，所以从前
/ T4 r# @* f3 j( J; N这种事情并不多见，而且他常常小心言行，免得碰上那些酒后的军爷会遭受无妄
% x4 z0 K1 j! B, W# `之灾。可今天老天爷不开眼，让他遇到了。
9 b1 F' Y, z! c　　遇到也认了。但这么多人，还都是酒醉的粗鲁兵士，肯定会被玩死。死在这
里岂非不值？
　　是死是逃，两者衡量取其轻，起码，只要冲出去，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边
想边抗拒那兵士探向自己密处的手，左三知在推挡中想到了脚镣的问题：带着脚
镣，根本跑不起来。
　　「军爷，求你解开脚镣吧。」左三知假意放弃了抵抗，放软语气对兵士恳求
2 k. B; P; @; `( p5 Z) ?道：「军爷，带着它，我分不开腿，无法伺候你们啊。」
　　「……也对。你小子识相。」那兵士急于发泄，也没有往深里想。喷着满口
的酒气点头，跟旁边的人要了一柄刀，冲左三知的脚镣上砍了数下，终于将脚镣
砍断。
　　「快点，快点，还摩蹭什么？」旁边的兵士见这人摩蹭，便按捺不住了，有
; |: E/ b  G) R# k6 M6 j3 {不管不顾的，便解开了裤带凑过来，想让左三知用手先摸摸那要命的地方。
　　好机会，左三知心中暗道你来得正好，伸手拽住那兵士的命根子，借了一把
力，从地上猛然站起。趁着那兵士惨叫而其它人愕然，他抢过一柄刀，就手砍倒
了刚才还打着自己脸颊逞威的兵士，向人最少的那边冲去。
　　那群兵士都是京城中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猜得到边关军奴如此血性，竟会
  f) I0 [3 ?; D0 b8 x这样顽死抵抗。加上他们又都喝多了酒，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便纷纷躲避，嘴
里还大叫反了反了。
  G7 J0 k: }0 H4 g* Q+ l8 [4 [　　听到兵士们叫嚷，左三知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的念头就是要赶紧摆脱这
些人，再到马厩抢一匹快马，先逃出去再说。被射杀也好，被砍头也罢，总比被
这些兵士轮暴至死来的好。
　　「滚开！」左三知抬脚踢倒了一个兵士，又胡乱挥着刀，硬是从兵士的包围
) Y) g  T" z" S! O& {" M中冲出一条路来。那些兵士看左三知疯了一样冲过来，纷纷躲避，希望那不长眼
' e5 S& l1 v' T0 y, f& A的刀别砍到自己身上。
　　左三知连滚带爬，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些希望，可他踢开面前的最后一个兵士，
却发现有个人又挡住了去路。那人面对他手里的刀并不慌乱，而是轻轻侧身出手，
: [$ {$ o( C' W以掌作刀，让过他的刀锋后，在他的手肘处狠狠切了一下。
　　只那么一下，却让左三知感到了彻骨的疼痛。他只觉手臂一阵发麻，筋也似
拧了一般，再也握不住刀，只能眼看大刀落地，被那人一脚踢到远处。
　　那人这么一拦，兵士们也纷纷清醒过来，一哄而上死死抓住了左三知，强迫
他跪在了地上，一顿踢打。
　　「好了。」裴陵阻止了那些兵士殴打左三知。看着那些刚才还鼓噪可现在连
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的兵士们，他皱眉道：「你们好歹也受过训练，怎么连一个军
8 }  s) Z  i6 G奴都打不过？」
+ j- X$ s% {( U7 d, ?) }4 u　　那群兵士没见过裴陵的厉害，口中都辩驳了几句。裴陵听他们不思悔改，也
明白这些人是京城的兵痞，不在他们面前立威，将来就容易带坏自己那些手下。
: T! H$ @" {- [$ D4 `　　想到这层，他便开口问：「谁提议聚众饮酒？又是谁提议玩弄军奴的？」
　　「大人，是小的。」一个老兵梗着脖子喊道，「大人，咱们辛苦来到边关，
连口酒都不能喝，连个女人都不能碰，玩个军奴算什么。何况，这……」
　　听着那老兵絮叨，裴陵只是不住冷笑。他用脚尖从地上挑起左三知刚才用来
$ D& f" A2 e4 n; Z砍人的那柄刀，甩手就是一刀，沿着那辩驳老兵的喉管割了下去，众人眼前霎时
升起一道血幕。
　　那几个兵士见状，骇得倒退了几步，再看着那老兵至死未明白过来的表情，
暗叫裴陵心狠手辣。他们不知道裴陵要怎么对付自己，一个个都是满头的冷汗，
. i7 `1 O: E3 W* x% A1 [腿肚子也打起颤来。
　　「你们辛苦来到边关，那戍边屯田的兵士呢？军中有规定，此关头不能聚众
" u" L- J4 [% f* e6 ]4 I& o! v喝酒。你们十几个人，算是聚众了。何况望北城中还有军妓。这样你们都忍受不
了，将来如何能当大仗？」裴陵声音平和，却不怒自威，他环视一干兵士，见他
5 _! p& [2 @/ b5 r7 K& f0 a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便又换了语调：「你们从京城来，不懂规矩，暂且不多做
7 K; i0 }( f( F0 {计较。为首的人我已经处罚，你们几个回去各领十军棍，然后让你们的总旗报给
$ \6 Z, r! G6 n* E我。都好好跟边关兵士们学学，日后上阵杀敌，回到京城不仅是一份功劳，也是
一份荣耀。父母妻儿不就盼你们有个出身吗？不要丢了男儿的脸。算了，事情就
此结束，把尸体抬走，禀告你们的总旗，让他葬了这人，你们的事情就不追究了。」
　　那些兵士本以为自己的性命也不保了，但听裴陵如此处置，便都磕头感谢，
抬起那老兵的死尸一溜烟跑掉。
, X: [' t! i# I- l　　裴陵看到自己恩威并施的效果良好，也只是一笑，心道如果不杀人立威，那
些京城来的兵痞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乱子来，这一处置，那些人也会将自己的手
- z  }! l# Z$ p, m" ]: O段讲给别的京城兵士听，这样，其它人就会收敛了。
! O+ `& O! N5 M' Z# @0 t　　驭下，是需要手腕的。
　　裴陵想到刘时英的话，嘴角浮上一个微笑。他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打趴
在地上、身体已然赤裸的左三知。
　　　　　　　　　　　　　　　●第二章
$ S% u! t% K8 Q/ f  V) s, K: Q　　见那些兵士玩弄左三知，裴陵本想阻拦，可看到左三知竟然有那般举动，他
0 j2 p9 W6 W' i倒不想出手了，反而想瞧瞧这个拼命自保的军奴会怎么做。
7 t: W" N6 R$ j; t5 L. `+ ^; A, n, q　　而左三知随后的勇猛举动倒真的让他很满意：突围的方向是人最少的，说明
; R/ j7 f" n& D! y( Z这军奴的头脑聪明；欲逃的方向是马厩，表示这军奴深思熟虑。事起仓促，如果
这军奴真是在片刻中有了那样的主意，也算得上是有才能的人。
0 B6 k! B: _% ]) O　　这样的话，沦为军奴未免可惜了。裴陵用脚挑着那军奴的下巴，吩咐道：
: o* U' `' G: w; U' U- r# I「你站起来我看看。」
　　左三知趴在地上，看其它人都走了，只有刚才制服自己的人没走，猜是要问
4 E& m9 [$ F( K/ T5 k# `; T自己的话，便没有动弹。他听得裴陵吩咐，便擦擦嘴角的血迹，依言站起，面对
裴陵。夜色很沈，营房的篝火光亮又远，他方才只顾逃跑，根本没注意制服自己
/ ?) g" ^4 u. M" W2 U  |的人是谁，此时看了，才吃了一惊，面前的男人竟然是裴陵。
　　左三知吃了一惊，裴陵也有些吃惊。他觉得自己就不矮了，可左三知竟然和
- A6 Y$ _+ R0 S" S他一般高。于是，他便不由夸了句：「个头不小啊。叫什么名字？」
　　「左三知。知天、知地、知人，故为三知。」左三知小心措辞。他吃不准裴
陵喜欢什么样的回答，只希望自己不要惹到这位新任的卫指挥史。而且，裴陵算
# o& A- C1 J8 W1 V4 C7 }$ a6 U9 d是又救了他一次。
　　「好名字。」裴陵听到这名字倒是眉毛一扬，对左三知的打量也愈发仔细了。
　　虽然看人不仅凭外表，但从举止中的确能品评一个人，尤其他当年还常跟狐
朋狗友们谈论京城各家人物，看到左三知，便不由自主地审视起来。
" }$ z8 L, e: f' h# y  _' C" w　　他发现左三知不仅个头高，样子也还不错，有北方人的相貌却无那种骠悍之
气，眉宇中反而是淡淡的隐忍。身材也好，虽然疤痕点点，可长期劳作形成的筋
, t& h' J. Z3 P) w( E: W肉比受过训练的兵士毫不逊色。
　　腿也长，结实有力。总的说来，这样肢体强健、头脑敏锐的人，沦为军奴实
在可惜。甚至可以说，如果左三知生长在自己那种家庭，很可能会成为受瞩目的
人物。左三知被裴陵这么打量，有些不习惯，他看看自己，还赤裸着身体，便想
弯腰去捡被人丢在地上的那件残破衣服。
& ~, `/ O7 s$ k+ X2 u+ o, ]3 U( C- d　　「别捡。」裴陵开口制止了左三知。他看左三知弯腰，忽然觉得那腰部的线
条非常好，也不知怎么的，让他想起了从前在京城暖风阁跳舞的舞妓风五娘。
$ A- k. n" x- I" s8 ?. `' R　　风五娘在京城名气甚大，就连王孙公子们也是一掷千金，希望看上她的一场
舞。而她最勾人遐思的，莫过于她的腰，她的腰不比寻常女子柔软，看起来很有
韧劲，不胖不瘦，带着力度，在身躯舞动间缓慢地扭转着，撩起观者心底那种说
不出的燥热。
% U9 h/ S4 Y% Z% F) \. U　　左三知的腰，就给裴陵这种感觉。看着老老实实站在自己面前的左三知，他
的手不由放在那让自己遐思京城的腰上。
! z3 a0 q7 r. j+ A- Q　　左三知被裴陵的手碰到，身躯便一震。
- P. @, ?6 U" q1 p4 n8 p5 i: S0 `　　知道裴陵是自己救命恩人前，他也听说过裴陵的名头，但大家口中的裴陵不
4 _  c8 b3 S& G* o# O仅不会为了泄欲碰男人，就连专门为将军们准备的营妓也很少碰，算是大军中很
有规矩的人了。
7 ^8 M; v8 e, d# c& B2 T　　他不知道裴陵为什么用手摸着自己的腰，还从腰部往下流连，直直摸到了自
己大腿根部，带起了火一样的热。
　　裴陵也诧异自己的感觉，他在京城时多少也以风流倜傥自诩，碰过的女子虽
. c  @0 c' M* G6 m, C. Z  M" {然不多，但都是风月场上有名的美人。到了军营后，心里想的大多是怎么应付眼
$ l8 {0 t! Q3 r& h9 P6 `7 H3 X前的战况，根本无暇思及云雨之事，所以也很少碰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女子。
8 H1 x5 S8 `8 L7 ^8 s7 D' r　　可现在，心里却有了想要男人的欲望。裴陵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当初在京城，
也有朋友邀他去玩小倌、玩戏子，并说男子的密处比女子要好些，可他没去，因
3 u8 [# `- ^" k' }" k为他看了那些人的脂粉气就倒胃口。既然玩，就要玩点花样，玩那些像女子的男
人和玩女子又有什么不同呢？
1 n7 F; m" O# X1 j% Y9 P　　可面前的男人不是。裴陵用手又捏了捏左三知的手臂，发现那里比看上去还
" B, v3 m) C$ H% _" ~/ r要结实有力。他能感觉到左三知的力量，在左三知的身体里，蕴藏着属于男子特
有的尚未爆发的力量。
　　「如果你不是军奴，你想你会是什么人。」裴陵问道，他慢慢解开了自己的
披风。
　　虽然不喜欢杀戮，但天性让他喜欢征服，征服女子、征服部下、征服敌人。
　　对手越强，征服的欲望也越强。所以，面对左三知，他发现自己有了欲望，
" h6 `8 P2 ?* M! t3 P有了那种把面前人压在身下狠狠进入冲撞的欲望。
3 M! h1 {, m1 U, K" Z1 }( c　　「盗匪。」左三知简要回答。他死去的父母都是贱籍，所以他没有什么出人
头地的希望，而且在北方边塞之地，若是想过好点的生活，除非打家劫舍。
　　「盗匪？呵呵……哈哈哈哈……」听了左三知的回答，裴陵不由笑出声来。
6 |4 B/ t8 a' I8 z　　他把披风丢在地上，朝左三知示意。
2 V# y0 `; \+ |　　左三知身体一僵。看裴陵刚才的举动，也隐约猜到裴陵要对自己做什么。可
实在想不通裴陵为什么有了如此的兴致。他犹豫着跪在披风上，心说这是怕我被
8 c, b4 O9 h3 M" a3 [+ o0 y地上的石子硌到？若是普通士兵早把我按在地上胡乱干起来，根本不会想这么多。
　　可怕我硌到又如何呢？还不是要干我？口中说军奴也是人，不过，这人和人
还是不同的吧，起码在裴陵心中，自己是人下人，他裴陵是人上人……
) K9 g* K5 k) B" k' F% \　　左三知苦笑，回想记忆中别的军奴被干的场景，翘起了屁股，缓缓把双腿打
2 P( I6 T6 J5 c7 k开。被救命恩人如此对待，他心中有着说不清的滋味，原先那种单纯的景仰有些
扭曲，可改变在什么地方，他自己倒也不想深究。
2 i7 n7 h0 E7 u: n6 {　　瞧明白左三知的犹豫，裴陵不怒反笑。那种即将把一个不愿屈服者压在身下
的快意让他微微翘起嘴角。他把左三知推倒，然后将左三知的身体翻转过来，正
. T6 P, T4 q+ Z% J, h面对着自己。看着左三知试图转开的眼眸，他用手捏住了左三知的下巴，轻轻吩
7 u4 Y7 U& c  B) _+ O咐道：「没有我的命令，你的眼睛就不能看别处，只能看着我。」
7 e/ w/ q4 ^1 w, ]8 K0 n4 O　　说罢，他捡起方才那些兵士们留下的酒壶，从里面倒了些残酒在左三知的臀
' i4 Y9 n2 q1 N: `( f. j! \% w' b缝中，用手拨开那紧闭的密处让酒液流进，又用手指试了试润滑程度，才解开了
9 B' D. T& {) D% S- |自己的裤带，跪在左三知的两腿中间，把硬起来的分身从那密处微开的小口缓缓
6 x" U6 c4 h/ E6 C, U( I- p插了个头进去，待听到左三知压抑痛苦的一声喘息，就用力使腰，把剩下的部分
捅入了左三知的后面。
2 W- r  M0 p9 z3 r　　比想象中要疼很多。
　　感到有异物插进身体，左三知脑袋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的。他觉得裴陵那
  ~8 a, c) U+ K$ h4 b; B又热又硬的家伙像是烧红的铁棒一样塞入了体内。撑开了后面闭合的穴口，猛力
( x7 K. r1 \. u% z+ j; `, R往深处挺进。
　　「啪。」裴陵轻轻给了左三知一个嘴巴，警告一样吩咐着：「说过不许看别
% L& [: b1 O" H) ~% u5 _5 ?# T  g处，要看着我的眼睛，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9 y9 q/ U4 k7 S% ~* v　　为什么要看着你？是想让我记住此刻的屈服和侮辱？
  G  V8 \$ P% c: h' d* l　　左三知压抑住心底的怒意，冷静地看着裴陵的眼睛，竭力使自己放松容纳，
免得后面密处痛楚更甚。
- C! h3 }8 s9 s! F& T4 C: {0 v8 ^: R　　裴陵看也明白左三知心里是不愿屈服的，可这样，他的兴致反而更加高昂。
　　他敢肯定，左三知那故作无事的目光下，隐藏着愤怒与耻辱感。
" {. ^7 t$ L; \" W7 o　　反抗和征服，两个对立的欲望纠缠在一起，这样压制下，才是快慰的极至啊。
8 l7 G$ f; Q) Q. J　　裴陵感叹着，抽出一部分阳物，又随着身体和身体的轻微碰撞，再次把自己
) ?9 \6 ?: L" S8 a的家伙完全挺进左三知体内。
　　但是并没有继续，而是双手流连在左三知的腰部，轻轻摸着，然后又拨开左
三知的臀瓣，在两人的连接处按压。
　　如果是单纯的疼痛，左三知倒能忍受。可裴陵的举动却让他从心底涌上怪异
3 C1 ?/ E) J4 l+ l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出，只是让他开始难受，恨不得把裴陵从自己的身体挤出
7 a8 |; d' F1 q5 _去，免得停留在体内深处那东西的弹动，让他发出自己都不能置信的声音。
　　裴陵也感觉到左三知体内的紧缩，他收回手，开始抽送，开始是很缓慢的，
可逐渐升起又越来越明显的快感让他有些不能控制，加上酒的后劲依然持续，裴
陵就顺势压在左三知的身上，抬起左三知的腿圈住自己的腰，开始在那紧紧包裹
! @8 R5 C7 |% e3 m6 D! n' ~自己的洞穴里快速进出。
, ~$ X; K7 A2 m4 B; e0 z　　随着动作的愈发剧烈，裴陵整个人都趴在左三知的胸膛上，他一只手搂住左
三知的腰，另一只手搂住左三知的肩膀，下身在双腿的支撑下持续抽插，口里那
带着酒香的喘息也扑到了左三知的面颊上。
; F5 Q& I- l3 H2 ^　　很重的酒气，有些粗糙的动作，他喝了很多酒吧？左三知承受着裴陵的进出，
; @% x. X. k! K4 o5 L; Z发现裴陵脸上的晕红越来越多，而目光也有些迷离了。那是欲望即将宣泄的前兆，
) _5 T  J: f; n2 x他曾见过那些军奴互相解决时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不过，裴陵的表情显然诱人得多，白日里那种英武气渐渐变得文弱温和，
口中冷淡的言辞也变成了暧昧的喘息。如果不是身下的疼痛提醒，左三知甚至以
0 j8 {! o; O# H: i7 `为被人干的不是自己，而是裴陵了。
, P( n1 {) x0 y+ ?$ l- l　　裴陵在享受这一切。享受进入自己的身体和让自己屈服给他带来的快活。左
8 p' [+ i) S. V三知猜得出裴陵的想法，但裴陵的表情让他无法痛恨下去。
8 W# X/ J5 b3 F5 r; R　　那样的脸，那样的表情，竟然让他想到了裴陵在胡人偷营那夜的勇猛，两个
截然不同的表情相互比较、相互纠缠，最后竟然融合在一起，变成了眼前这种深
陷情欲的迷蒙。
　　这样的迷蒙，让左三知身体内某种沈睡的东西渐渐苏醒，他承受裴陵进出带
来的疼痛，但脑袋中闪过的却只有裴陵纵马从胡人手下救起自己的瞬间……
　　回忆让左三知忘记了裴陵的警告，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而沈浸在情欲中
的裴陵也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犹自继续着那让他兴奋不已的「征服」。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裴陵在体内发泄了很多次，最后，终于离开了
: q, R8 W. i4 Z自己。左三知忍着下身剧烈的疼痛，捂住昏昏沉沉的头从地上爬起来。他发现裴
0 T$ M( E3 X& h陵竟然一个人躺在旁边睡了过去，脸上带着满足，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微笑，跟与
世无争的小孩子一般。
/ R" V/ Q1 @7 Q- i　　左三知捡起一块破布擦了擦流淌红白液体的腿间。从裴陵的呼吸中闻到了酒
5 |. M0 h1 ^% z: B! F的味道，他想起傍晚看到的，加上听说刘时英调离了这里，便猜出裴陵是给刘时
' G; }" Z3 N( L2 y* ~英送行。
7 e4 x- S* g/ ~  c　　摸了下裴陵的脸颊，又怕被烫着一样收回了手。左三知盯着裴陵的脸，呆愣
了片刻，才又伸出手指，在裴陵的嘴唇上轻轻摩擦了下。
　　触手皆是柔软，可方才却是这样柔软的唇瓣吐出了冷酷的话，试图压制、撕
裂自己的尊严。掠夺自己的卫指挥史裴陵，救命恩人裴陵，心地善良却又有着世
家子弟毛病的裴陵……
2 g6 N7 K4 y7 Y6 X* e' E$ D6 N; I　　睡着的人是哪个裴陵呢？而哪个裴陵不都是裴陵吗？左三知轻手轻脚，替裴
- A; @8 P# b: l; o% e* N! w  L( g陵整理好衣服，又把披风给裴陵盖上。一切都弄完，他才一瘸一拐，往军奴所住
营房的方向走去。
* y) Y6 A+ P, ]8 D! d　　夜里风大，裴陵睡了不久便被冻醒。他瞧瞧自己，发现衣服整齐，披风也好
好盖在身上，不由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在做梦。
　　「我喝太多以至胡涂了吗？」裴陵犹带几分醉意往四周望去，发现夜幕上星
  F2 n) e3 s7 ^+ x: N% v光闪烁，点点坠在天河，而不远处有两个人正朝自己跑过来。定睛一看，正是自
! h* F1 f  t8 n己的亲兵家将裴勇、裴义。
　　「二少爷。」裴勇、裴义找了裴陵半天，腿都要跑断了才在这偏僻处看到裴
陵，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搀住裴陵。
2 ^, S3 @; n  ~% h! _$ [, E　　「没事。」裴陵被夜风一吹，酒劲全无。他跟两人回了自己住的营帐。裴勇、
裴义两人则是伺候他洗漱宽衣。
  n8 I; @, _8 w" r: A! M/ K　　「二少爷，你受伤了？」裴义给裴陵解开披风，看到上面有斑斑血迹。
$ w$ i' W: [$ G7 ~　　「二少爷，谁干的？」裴勇正给裴陵脱靴子，看到那血迹就蹭地站起来要去
$ f3 K# _$ v) d& Q! _$ S' i* _拿刀。
　　「不是我的，裴勇，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懂得压住火气。」裴陵想到了
刚才那番云雨肯定在身上留下了痕迹，便推开了裴义道：「我自己来，你们下去
" G& G( l/ `  Y, K) {" G9 U: W吧。」
　　裴勇、裴义不敢再问，领命出去了。裴陵自己脱下了内衣裤，看到下身私处
8 \+ r; z# @1 g& v7 i还真有些红白色的、干涸的浊液。
! z) a8 d  o. Z　　白的，肯定是自己的。红的，是那军奴的血吧？裴陵跳进了洗浴的木桶，把
那些略带黏腻的液体擦去，想着刚才的事情。那种快感似乎还在，很强烈，让他
能记得下身被紧紧包住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回味急速摩擦的快活。
　　「男人的那里果然比女子更要销魂。」裴陵心说怪不得那些风月场中的朋友
( ^4 N1 f% \: g) j+ ~都喜欢这调调。用手洗去血迹，他又想到了左三知的眼神。他本想事毕后把左三
% S0 K. ~" s) K; T) g& c知带回来，赏识一个人，就该提拔，这是他一贯做法，只不过做了那事后竟然睡
着了，这便忘记让那个叫左三知的军奴明日来找他。
　　「罢了罢了，反正那名字也显眼，改日让裴勇他们去带他来好了。」裴陵洗
净身体，倒也没想太多，便把衣服丢进木桶不管，径自上床睡觉，倒也一夜好梦。
. p+ q$ |# C: f5 F/ c　　＊＊＊裴陵发泄了欲望，可左三知却被裴陵害得惨了。
( h. F7 x3 E3 d* _+ z　　左三知回到营房后已经夜深。军奴住的都是大通铺，他的地方早已被别人占
住，想推开，又怕惊醒军奴中作威作福的人。
* K( e3 {& z8 M" ]　　他没地方睡，只得在帐篷外背风处寻了个平整的地方躺下。可屁股刚挨上地
面，就觉得火燎一般疼，没办法，他只好起来四处找，找了半天才寻着破瓢，舀
( t/ R* a% u/ [% i了点水清洗股间的密处，希望能止血消炎，起码让自己挺过今晚。
; n" a2 V7 y6 p　　清理完，人也乏了，便昏昏睡过去，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两条腿
都不听使唤，四肢无力，头烫得不行。
　　看管军奴的兵士每日晨起才点名查人，他见没缺少，便让一众军奴排好队，
5 u( ~" i0 G, O; N去背刚运到的粮食。左三知烧得厉害，腿脚便有些不灵光。他扛着粮食趔了几步
摔倒，发现自己的裤子上有暗红色的液体渗出。
+ p# ?( g4 r, F, p" }2 m- v7 ?9 J　　「左三知，他＊的还有人要你这种啊。」旁边军奴看那血流之处，也猜得到
* S$ O- r6 n1 a- W3 Q左三知被人干了。他指点给别人看，结果大家哄笑起来。
2 j8 _  Q' @9 H3 R  b　　他们身为贱籍军奴，平日也不可能有女人供发泄，所以多是互相做些龙阳的
" R4 Y2 v6 B; H1 |3 w勾当，但从来也不见左三知参与，今日看到了左三知的情形，便都揪着左三知睡
得杂乱的头发，戳着左三知带点胡茬的下巴取笑，在左三知本来就遍布泥污的脸
- `4 @. d" L$ z+ y$ p& W上又涂了很多灰。
　　「滚、滚，都干活去！」兵士过来把那些人驱散了，又在左三知的身上打了
几鞭子，骂道：「你别在这里装死，赶紧扛粮食去，少一袋我扒了你的皮。」
) K8 y! v3 m7 l* ?　　左三知强撑着站起来扛米包，忍着病痛挨到了晚上。他虽然没有食欲，可怕
自己挺不住，就勉强吃了几口，便躺下休息。
　　没力气了。左三知口干舌燥，想坐起来喝口水，但浑身上下一点点劲也使不
1 I3 j. W9 A3 t出来，哪儿都是软绵绵的。他自忖体格好，很少生病，谁料却病来如山倒，根本
撑不住。
　　左三知忍住口渴，逼自己睡觉，他浑浑噩噩挨到夜半，只觉得脑袋死沈死沈，
口中也不由自主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不行了。左三知意识到自己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便咬住了嘴唇，他挣扎着抬
4 G( p2 b5 x7 Y( b5 t起手臂，把打着补丁的薄被整齐盖在身上。想着万一要是自己死了，起码看起来
' B, L' P  t$ {6 }! X/ Q不太狼狈。左三知把扣子系好，腿也合拢，双手放在腹处交握着，慢慢闭上了眼
睛。
6 V; y; W0 n6 n0 j8 ^　　＊＊＊裴陵是被恶梦惊醒的，他在梦里一个人走在荒芜的草原上，结果看到
遍地的白骨尸体，而拾起每一个头颅来，发现都是熟识的人。他颤颤巍巍捡起一
个仔细瞧，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哥哥，便不由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天都大亮了，你们怎么不叫我？」裴陵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对听到自己喊
. x$ O0 [* L+ i叫而冲进来的裴勇、裴义说道。
　　「二少爷，还没到巡视的时辰，您就多睡片刻好了。」裴义咕咕哝哝上前，
伺候裴陵穿衣服。裴勇也捧着铜脸盆过来，问裴陵道：「二少爷，今天先去哪里？
　　昨天晚上有个百户让我禀报您，说京城来的那些兵痞都老实了，您处罚的那
人，也按照违反军纪埋了。「」嗯，他们老实就好，免得我们跟胡人大军对上的
: `+ h7 ?8 B' g: T  Y时候，被京城来的这些兔崽子拖了后腿。「说到那京城来的兵士，裴陵倒是想起
' X" `* n( [$ c) e了左三知：昨天本来想让裴勇去看看，结果忘记了，今天巡视营盘，就顺便去军
% |+ t+ m8 I) p8 _& F. D6 m: M1 b. M奴那边看看好了。把左三知带出来，仔细考较一下，看看放在什么地方栽培合适。
　　洗漱用饭后，裴陵就带着裴勇、裴义两个人视察兵营，继续安排防御和演习，
以备出兵。朝廷又有消息传来，说待这些新兵在边关与老兵整合完毕，就几路大
军同时出击，围歼胡人，报那偷营之仇，扬大周皇朝的威风。
　　裴陵从大营北边走到了南边，又从东北走到了西边，看了兵士，查了粮草，
还瞧了瞧军医那里的药材储备。见一切都还好，才带着裴勇、裴义两人来到了军
* F1 i2 a, T0 a, ?( s奴们的所在地。
　　军奴们正忙着，他们看到裴陵过来，都慌忙跪下磕头。裴陵摆手让他们都起
; T, o: k5 Z; H# g! G来，接着跟管束他们的兵士问了这边的情况。话题转了一圈，裴陵终于要开口问
左三知的事情，但还未说，便见一个兵士指挥着几个军奴从营帐里往外抬人。那
人躺在担架上，身上、脸上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衣服也破烂，但却穿得整齐。
　　「这是怎么回事？」负责统领管理军奴兵士的小旗领军忙上去问，心说你们
这不是给我难堪吗？死了人，什么时候抬出去不行，偏偏在裴大人巡视的时候抬？
' P( m+ \$ I8 Z: b! v6 G　　「裴大人。」兵士和几个军奴见是裴陵，便躬身回话道：「这个军奴生了重
病，军医说很难治好，即使治好了，将来也可能干不了活，所以干脆就别治了。
5 y$ C8 v5 k. J; G: a　　他住在营帐里也碍事，我们打算把他丢到外面去。「人还没死就要丢出去？
　　裴陵没想到对军奴的管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残忍。他皱着眉头，走到重病军
3 b' V  C3 W3 r$ B% C: w+ W' |奴的旁边，发现那军奴正是左三知。只是没了前夜的高大俊朗，脸色死灰，眼睛
紧闭着，嘴唇上都是血泡。伸手在口鼻间试探，那气息弱不可查。
　　怎么会这样？裴陵惊讶，心说这才一日多不见，怎么人就变成了这副惨状？
　　他心里一动，掀起了左三知身上的薄被，发现左三知裤子上血迹斑斑，尤其
( z6 |9 ~- k$ f- o( l是胯下腿间的部分。
　　「大人，我听说……」旁边的兵士看裴陵关心左三知，就唯唯诺诺上前，想
解释一下。
　　「说。」裴陵小心把被盖在左三知身上，转头瞪向那兵士。
: i% V4 i, a. A: e# B- ^+ p* k　　「小的听那些军奴说这个人好像被几个兵士给、给用过了。」那兵士小心措
% E: E2 D: [; m: Z+ h辞，捏住手心的汗解释道：「他的脚镣也曾被兵士用刀砍断过。我追问，但他死
( r+ C2 a7 s' q1 Q5 ~活不说。」
　　被几个士兵？裴陵皱眉，他瞧周围军奴们的窃窃私语，知道大家都是这么认
为的。
　　可事情并不是这样。裴陵明白抱了面前垂死军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他想起自己当时毫无节制，根本就忘记了面前军奴是否能够承受，想来这左
' c7 I& @  d6 w' \三知被自己要了，也没什么药可以擦，加上整日的重体力劳作，所以就变成了这
- z' \% K+ I/ B; ]7 S& g5 r% q个样子。
5 I( Z: D- I. q6 h* Z' {　　「裴勇、裴义，你们抬着他到你们的帐篷，给我找军医救治。」裴陵心里有
些愧疚，不管怎么样，草菅人命不是他的个性，先不说左三知是个可塑之材，起
: z* y5 Y" m7 s  b7 {+ N码一夜风流就要了人家的命，这种事他裴陵是干不出来的。
8 B1 h5 s8 H0 z! D& J/ n　　「二少爷，这？」裴勇、裴义很犹豫。
　　「这什么？他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们和军医都撵回京城，到牢里喂耗子去。」
　　裴陵也不管身边兵士和军奴们怎么吃惊，甩袖就走了。裴勇、裴义一看自家
少爷生气，便慌忙叫兵士抬上左三知到自己的帐篷里。
　　两人找了军医，把裴陵的话一说，军医也不敢怠慢，他推说治不好左三知是
. F9 u, w, M/ V; Y6 B因为好药要留给官兵，军奴的命没了也无所谓，不过既然裴陵发话，这人就必须
治好了。惶恐之下，他精心写了方子请裴勇、裴义按时给左三知熬药喝，又把外
用的疗伤好药给二人，请他们给左三知擦在伤口处。
8 T' t4 B6 U) P/ o. n　　「二少爷。您看不涂伤口行不行，我觉得喝药就管用。」裴勇拿着药膏，有
" M9 n* I* [7 y8 q0 H$ m3 g: L, K些尴尬，他刚才给左三知洗澡，也看到那伤处是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裴义也在旁
边点头，两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裴陵如此关心这个军奴。
1 o  {8 E: g4 I- s　　「你们先退下吧。」裴陵紧紧抿嘴，示意裴勇将药膏放下。待裴勇、裴义出
去后，才掀起左三知身上的被子探看伤势。
　　这么窄的地方，是如何承受自己的东西？
　　裴陵用手指沾了药膏涂在左三知的密处，发现手指抽出时还带了些脓血，不
由摇头，觉得自己有些狠了。
　　他慢慢涂着，差不多涂了小半盒才罢手。给左三知盖上被子，看着左三知因
病灰败的脸色时，裴陵心里生出愧疚，希望补偿些什么才好，他想了又想，终于
0 N. i- r/ u0 l' V$ C) o5 F有了主意，脸上才露出一些笑。
　　第二天一早，裴陵就派了裴勇去望北城中找来一个胥吏，说要按照朝廷的规
矩，替左三知赎买贱籍，并将左三知编入自己麾下。
　　裴陵这卫指挥史有令，胥吏哪敢不从，当下点头记了裴陵的要求，回到望北
6 ]4 b' r& f1 c城中跑了若干衙门，几天之内就把左三知的身份从军奴变成当地招募的屯田兵。
& k  A5 {2 ]1 Q+ \　　而裴陵忙着赎买左三知的时候，左三知在裴勇、裴义的照料下也清醒过来。
+ v! A7 d2 u' |9 {- Z; s　　他看裴勇、裴义的穿戴，也知道是有官阶的人。
" L* w' n' a9 \9 L# y　　他很吃惊，却没问什么，不出他所料，裴勇、裴义忍不住就讲了事情经过，
% J% C! j9 U' Q# f+ s告诉他已经被裴陵赎买，脱了贱籍，成了屯田兵，要感念裴陵的恩慈。
  N  z3 ^7 O, t' f, D7 O　　左三知听裴勇、裴义两人的话，便明白这两人不知道裴陵和自己那夜的事情，
! g8 l( E/ K9 z9 k: e- `两人单纯以为裴陵是看到自己的惨状才心软。而裴陵对自己这么好，多半也是因
为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跟他那夜的不加节制分不开。
　　是愧疚吗？左三知用手指敲了敲额头，心说比起军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裴
陵的心地还真是善良啊，可惜人无完人，这样的男人也免不了有自己不察的陋习。
　　如此将养了几日，左三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裴勇、裴义才在裴陵的吩咐下
, E0 }* I- H1 B3 @1 }& d. k* Z带左三知去他帐中。
　　「左三知，这位就是救了你一命的裴陵裴大人，也是咱们这里的卫指挥史。」
　　裴勇进了帐篷，就给左三知使眼色，示意左三知下跪磕头，怕左三知冲撞了
1 x0 q6 H2 u" [! O裴陵。
4 |4 W6 L/ H0 J% ]  ]　　「裴大人。」左三知按礼节跪在了地上，虚虚磕了个头。
　　「起来吧。」裴陵摆手，斥退了裴勇、裴义两人跟其它几个帐中的兵士。他
上前一步搀起了左三知，发现左三知的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跟那夜自己所见：
一双星目闪闪有神，全身上下都带着些野性的气势。
　　「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左三知低下头，避开裴陵紧盯的目光。裴陵那道
目光太凌厉，总像是在挖掘什么，他可以毫不在乎地看回去，但他的身份却不能
那么做。在地位比自己高很多的人面前，装出谦虚谨慎是必要的保身策略，这点
可是活命的诀窍。
　　「谢我？我还以为你会骂我。」裴陵伸手，在左三知消瘦的脸上滑过，「嘴
# ^; ?# m9 b7 e巴不说，心里也会恨我吧？」
9 D3 _  s8 }/ r% w　　「岂敢。大人替小人赎身脱了贱籍，还让小人当了屯田兵，小人感激不尽。」
7 \, x1 n' z2 C　　左三知明白这算是他的幸运，若对方不是裴陵，换了别的残忍之辈，他早就
% d$ x5 }* @" C" A" L命丧荒野了。但裴陵的举动、话语却依然透着机锋，让他猜不透裴陵在想什么。
9 {- h0 N* f0 l1 N　　「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当你这么想。我没把你分到下面，明天开始，你暂且
跟在我身边伺候。大病初愈，还要休养一段时间。」裴陵的手指触摸到左三知的
脖颈，能够感受到那里传来的抗拒，但他见左三知并没有动，明白左三知是个不
0 q- R. L2 R( l服输的性格，便开心地笑了，觉得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听凭大人吩咐。小人定当鞠躬尽瘁。」左三知躬身，眼睛起来。
0 x) S  b. H/ G! z& `; {$ w　　这么一来，他便觉察出裴陵的一些意思了。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那夜反抗兵
+ j# x8 u* k7 p士带给裴陵深刻印象，但看裴陵瞧自己的眼神，似乎自己就是那喜欢反叛的孙猴
& X5 S5 p! E/ n, a8 ^6 `子，而裴陵则是如来佛祖，任凭自己闹到何处，也无法翻出他的五指山。
. l) [* l- Q. I6 |　　听左三知如此回答，裴陵便点头放左三知出去了。他望着左三知的背影思考，
( `6 k& x- {0 t/ _5 P若我给你机会，你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会不会真的就是一头猛虎，终于可以脱困
+ I5 O3 x% w! q3 D6 W于平阳，重入山林？
　　　　　　　　　　　　　　　●第三章
) F# m8 z# J; q0 a0 |# w　　从奴隶到兵士，虽然都是伺候别人，可身份却有天壤之别，可以说是脱胎换
骨了。左三知自嘲地笑笑，拿起软毛刷子给马洗澡。从前他也常常给马洗澡，不
过都是些低级兵士的马，而现在洗的则是裴陵那匹枣红马。
　　说也奇怪，那枣红马认生，来了多少人都被牠踢，只有左三知例外，不仅没
2 f: i& w3 d/ I) Z9 k9 J有被踢，枣红马还很热络地喷着响鼻，友好地把自己的尾巴甩在左三知的脸颊上。
　　「马呀，你说这算不算是我左三知时来运转呢？」左三知摸摸那马的背脊，
' f! d' m% v8 W& w  N- d看着马温顺地垂下头便道：「舍命换身份，多少也是运气了。」说罢转头看看不
6 |) G5 I0 x. n, k" U远处搬东西的几个军奴，发现他们也在看自己。
　　不仅那几个军奴看左三知，所有认识左三知的人如今碰到他，都会忍不住看
他几眼。他们本以为裴陵亲自赎买的军奴会是个容貌秀美的，起码也有些媚骨，
- O' L! {& T( {- r好行些风月之事。
　　可偏偏左三知生的人高马大，比那些江南来的兵士更有男子气概。那些人摸
2 |" O# i8 A, H8 J  h不着头脑，只能叹左三知命好，被心软的裴陵救了，因祸得福。
　　盯着那些从前的伙伴愣神之际，左三知听到有人喊自己。
4 e# r! N9 q3 g9 F9 b+ f3 s　　「左三知，马刷好没有？」裴勇和裴义笑着朝左三知走了过来。他们本是伺
- y/ C. m% G+ m5 ]候裴陵起居，可左三知来后，他们便被裴陵命令去做军中的事情。近日也跟着裴
陵派出的几路人马前去打探胡人动静，还遭遇了几场小仗。
　　「好了，二位大人好。」左三知向两人躬身。他感谢两人在他受伤时的细心
& O) x! ?8 C1 i6 I! K照顾，每次见面嘴上便多加奉承，加上知道他们是裴陵的心腹家将，也有心结交。
9 j- P% A, L/ {* E2 M& t+ B3 Z　　便常常给这两人讲北地的逸闻。
* S8 I, B6 I; D* I$ m7 x　　裴勇、裴义两人来北方虽也有几个年头，但跟土生土长的左三知不能相比，
7 g0 i$ G8 J/ o. T) [因此听到左三知口中故事，便觉风趣无比，这一来二去，倒也不把左三知当成外
人了，还常常告诉左三知裴陵的喜好，免得左三知被裴陵责罚。
  M1 y. h1 q  g　　「嘿嘿，左三知，那咱们就开始练功吧。」裴勇大大咧咧地拉过左三知，要
给他讲解一套新的刀法。三人某次聊天时，左三知隐约透露习武的意思，说没有
% K. q$ t) E  ~) K1 F& T: Q功夫，将来上了战场恐怕不能替裴陵分忧。
# p0 C  ~- j2 ]% W  U　　裴勇、裴义两人也没多想，觉得左三知肯为裴陵着想是最好，加上又欣赏左
三知平日谈吐，便主动要求教授左三知基本功夫。左三知一听正中下怀，便欣然
; ?" p% E1 ~- i4 j' {" S- o# L. u应允，跟着两人习武，算来也有些时日了。
　　「那有劳了。」左三知点头，伸手跟裴勇过招。他属于一教就会、一点就透
的人。那两人每次教的拳法套路，他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个大概，晚上伺候完裴陵，
  Q6 c( D8 N6 c7 K都会在夜里偷练个把时辰，这样下来，进步更是迅速。
2 z3 s7 J- z; ~# q7 j) \6 _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小半个时辰才停手。拿起手巾递给满头大汗的裴勇，左三
* h2 l# @- @  @知又再次谢过两人。
5 B2 J5 y* }, O- V　　「哈哈，你小子厉害，这样下去，可能我都不是你的对手。」裴勇转头问裴
义道：「你说，他这拳脚进步这么快，以后拿什么难为他？」
9 d* {0 P$ g/ e/ _　　「简单，拳脚刀枪是步兵之道。但左三知这个头，骑马也不错。日后我教他
1 H$ H- L# r, Q9 h* I' e些马上功夫好了，这样可以贴身保护咱们二少爷。」
5 w1 E/ A* R" e5 E　　裴义说到这里，转头很暧昧地看了眼枣红马：「反正你在替二少爷喂马，不
$ z' G* I: E" |; H  d# p: X* g如改天把这马弄出来偷偷骑骑，我们趁机教你些马上功夫。」
7 d7 V! ]8 Q4 I0 C3 a7 Y; i　　「那还不如我亲自教，你们两个的马上功夫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8 c! }$ g4 t& Y! G: {6 @+ {　　三人说得正欢，裴陵的声音却从三人背后冷冷响起。裴勇、裴义吓得当场跪
& L/ a! _  E% ^' u地，转身给裴陵磕头，左三知也跟着跪在地上。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偷我的枣红马啊？」裴陵从鼻孔哼出一声。他刚接到刘
# J+ V5 t4 |& m0 \4 w, Y% _, _时英的信，说西路军几次战役下来围歼了胡人的一股兵马。他心里替刘时英高兴，
便想去草原纵马飞驰一番，欣赏日落美景。
　　谁料还没走近，就听到两个家丁跟左三知聊得热火朝天，十分起劲，内容不
是别的，正是自己心爱的枣红马。
　　「二少爷，呵呵，呵呵。」裴义抬眼瞧瞧裴陵，露出谄媚的笑容。
　　「二少爷，嘿嘿，嘿嘿。」裴勇笑得狡猾，看裴陵不表态，就大着胆子牵过
裴陵那匹枣红马道：「二少爷，小的伺候您去骑马？」
! G# X4 a/ q1 R1 w7 X　　「是啊，今天不骑，改日这马就没了。」裴陵瞪了两人一眼道：「还不滚回
$ z5 b5 S  K4 l0 w0 H; f- z7 d! o去牵你们的马，咱们三个去营外走走。」说罢又看了眼左三知，「你给我牵马吧。」
　　裴勇、裴义一听就飞也似地跑去找自己的马。左三知则老老实实地站起来给
" c' c* c# o0 s( I裴陵拽着马缰绳，等那两人回来，跟着裴陵一起去了营外，看那三个人骑在马上
- z, L0 B/ r/ k. K8 i! V慢悠悠地走着，远眺夕阳西下。
/ {/ p4 d4 c8 d6 w* |( E3 l　　地平在线，昏黄中连着暗红，云彩很薄，虚无缥缈如烟一样游离在夕阳的远
+ n' n8 {$ H  f处。而那落日则有半个身子沈了下去，把空出来的草原大地让给了慢慢浮上的夜
& {( J# ~! ~) |. U7 D, ?- C0 z晚的黑。
. q# ^# g( R- n　　裴陵没拽缰绳，让马随意走着。左三知在他马尾后跟随，发现裴陵那身高傲
- k: S0 T2 F3 ?" \  Z. l之气在余晖中变得温和。
8 @" w  Y7 ^, X6 f　　「裴勇、裴义，这么走也没意思，正好地方宽阔，你们来点马上的功夫。」
/ M0 n1 w/ O* ~4 e: v# |3 N  Q　　裴陵触景伤情，转念觉得自己的表情不妥，便笑着吩咐裴勇、裴义。
, W; j* ~" u% b) Y$ ?6 U　　「是，二少爷。」裴勇、裴义刚才跟左三知吹嘘了不少，本就想显露一番。
$ Q" O# w% M! y4 R- b+ {8 o　　裴陵这一命令，正中他们下怀。
6 W" o  N$ H5 C; h9 k6 y　　两人撸胳膊挽袖子，催动马儿转大圈奔跑，人则在马上做出种种腾挪姿态，
0 E; g# s) W6 l" u, p$ F' J; A全都是用于行军打仗时躲避的招式。看得裴陵眼泪也笑了出来，整个人趴在马上：
「你们两个怎么尽学这些？」
　　说完回头看了眼左三知，发现左三知正聚精会神地死盯着裴勇、裴义的姿势，
! v& \9 J  ]9 h. i" D+ f; C便问道：「你觉得他们不错？」
4 n0 H; L" }/ |　　「是。」左三知点头，他沈浸在裴勇、裴义的马术功夫上，忘了看裴陵。
* X' `4 F# Q# B7 {# F　　「裴勇、裴义。」裴陵皱眉，让两个家仆停下，自己提枪过去道：「你们很
. q; R$ O0 m" x! s1 M5 p久没有陪我练习了，今天有空，咱们过几招。」
' B7 ?( P' Z( Z: F9 S1 G9 V  O　　「那二少爷你可要手下留情啊。」裴勇和裴义异口同声，他们拔出腰间的刀，
催马朝裴陵冲过去。
　　除去偷营那次，左三知都没看过裴陵的功夫。而那次也因为是夜晚，看得并
不清晰，所以听到裴陵说要跟那两个人对打，他就提高了注意力，希望可以从中
, N1 P) }/ Q  Q2 F; r8 ~% }学到点什么。
　　草原上微风吹拂，草随着风势仰倒，在仰倒的一瞬间，沉重的马蹄也踏了上
去，把草和泥搅在了一起。
　　三匹马，三个人，两柄刀和一杆枪就那么战在了一处。
　　裴勇、裴义用的是短兵器，所以速度快，幅度小，先是护住了全身要害，接
4 R' [* F' T* m2 D1 ^) F着才进攻。
$ H7 Q, [+ Y! E, m; m/ T7 u% g　　裴陵用的是长枪，防御范围大，也容易露出死角，所以他双臂一挥摆开长枪，
& F4 z7 w1 u3 Z: N8 ]把裴勇、裴义两人挡在了进攻范围外，借长枪的特点，催动胯下战马，拉开三人
% m5 L/ Q6 \8 n$ z# Z的距离，让那两柄刀无法靠近自己。
# F5 |+ A+ ?! ?3 J# g　　说了是比试，所以裴勇、裴义并不因为裴陵的身份而放水，反而更加认真。
　　两人错开马，围在裴陵的身前身后，把刀舞得密不透风，同网一般把裴陵夹
" {% D; U4 L2 Z& S9 Q- w在当中。裴陵也不怠慢，他舞动枪杆，左推右挡，动作如同流水一般，毫不滞涩
0 m2 q0 [+ [4 i$ N) f地将两个家仆的攻击一一挡回。
　　「看刀！」裴勇打到尽兴处也不管许多，瞧到裴陵后身一处空档便将刀砍了
过去。而裴义此时也从前面给了裴陵一刀，让裴陵不得不挡。
　　前面还是后面？左三知看到这里不由为裴陵捏了一把汗。他知道裴义不敢下
% |1 r( G6 v9 e死手，但裴勇打到兴头处，万一失手伤了裴陵又怎么办？
7 _# F) ~3 E7 J4 `. [( d, K　　「二少爷小心！」裴义瞧情况不对，慌忙收力，想把手里的刀抽回来。
　　「雕虫小技。」裴陵身处险境却毫不慌张，他上身后仰，一只脚离开马镫，
$ {& V  d2 d% \9 o  b  I$ Q2 ~侧身避开裴义手里的刀，而双手握枪则是回头去挑裴勇手里的刀。
4 z( N' u( Q& f& Q- _+ Y　　一刀一枪正好碰在一处，枪尖撞在刀柄上，只听一声清脆的「铛」，裴勇手
" w7 w8 U0 T* A, t2 ~7 ^$ t里的刀就跟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而那长枪的势头却不停，紧紧逼近了裴勇的
喉咙，差了半寸才停下。
  G5 G7 g+ f" T, C+ }7 ]9 d, _" T　　看到这里，左三知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归回原位，口里也忍不住发出喝彩。
　　裴义则是长出了一口气，把刀归鞘。
: H4 T2 l( }' g; j2 L2 ]3 ^　　「二、二少爷，别、别……」裴勇吓出满头冷汗。挤出尴尬的笑面对裴陵满
6 P3 e3 R$ i% ^' a# H脸的得意。
　　「还不错。」裴陵收回枪，把枪丢给左三知，问道：「沈吗？」
1 p- a6 b0 h2 h0 B　　「……不沈。」左三知听裴勇、裴义说过，裴陵的枪是特意打造的，比旁的
& G" q1 T  U5 o( s% Y枪要重许多，一般人举着都费力。不过左三知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了。其
实这枪对他而言，非但不重，反而有些轻。
　　「哦，那么是嫌轻？」裴陵看左三知急于解释的模样便摆了摆手，示意左三
知不要解释。他提枪上马，让裴勇、裴义跟自己回去，接着，又很有深意地看了
左三知一眼。
+ O: E* @1 Q) g$ i; E7 s+ C　　只一眼，却让左三知从傍晚担心到了夜深。他害怕裴陵不让裴勇、裴义再教
; R2 S& C# y. t' Y3 {自己，因此伺候起裴陵来便更加了些小心。
　　「将军，水好了。」左三知伺候裴陵把衣服脱了，请裴陵泡在木桶里面，自
己则给裴陵擦背。
　　「你今晚很沉默。」裴陵道。
　　「小人一向不擅言词。」左三知心里一动，连忙回答。
- U- i9 ~9 K7 k/ M　　「是怕我阻拦你练武？没想到你挺上进。」裴陵闭上眼睛享受左三知的伺候，
他心里明白左三知有些提心吊胆，便戏耍了左三知几句，看左三知话音中有些急，
  w$ ~4 X: V. {% _便在心里暗笑。
7 @8 }7 D: i5 A" V; B　　「小人只是怕自己身无本领，将来上阵之时不能替大人分忧。」
$ f4 _: z4 H1 ^0 D8 m* d　　「是吗？我还以为你想在两军对阵时推我下马，好报一箭之仇。」虽然左三
6 @/ t% q! h" A. ~0 j4 _/ H知的话听上去言不由衷，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裴陵就是觉得左三知的话还有几分
1 z0 [! K: t2 z9 W6 ^; k真心，比起那些平日说话不忘加誓死二字的手下更真心。他笑着张开眼睛，拉过
1 Q+ C8 U2 B7 \" m+ ]1 b8 k# U/ z左三知的手，发现虎口处有些龟裂，似是练刀过度造成的。
7 W3 K8 o) F6 i( D　　「大人说笑。」左三知僵了一下，不着声色地抽手，继续替裴陵擦洗身体。
! @! J" t* H# }7 M/ |3 y7 a( s. Z　　「识字吗？」裴陵也不介意，继续问道。
8 |/ Q, _9 Y0 t4 \　　「认识一些。替我取名字的老军奴原是朝廷命官，后来犯了事，才流放到这
北边成了贱籍。同在军中为奴，我爹娘很照顾他，他便替小人重新取了名字，还
教小人一些事情。」
$ z+ m, ~, Z4 H4 R) y, J' m3 k　　「能起这种名字，那人心胸定然广阔，也说明对你亦有期望，看来你颇得那
0 n) O) [6 G- [5 {* B! Z# s) j人看重。」裴陵从浴桶中出来，将袍子围在了腰上。
$ ^" s3 X+ F. i- ~　　「大人过奖。」
) C% q' r0 _; e: p/ o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亏待你。」裴陵思忖了下，「既然识字，就该读书，
你在军中当兵，先读些这方面的东西吧。那些文人墨客的喜好，倒是先不必碰了。」
+ D, ]+ K' i" X0 Z) Q　　「大人……」听裴陵这样讲，左三知倒是一怔，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裴陵帐篷
中的书柜，心说难道我偷看你书，你也知道了？
  S$ |- N. l! ?! {; y. d  P　　「反正你也看过了，不如我大方点，让你正大光明看。」裴陵笑着肯定了左
- N  l4 Y& P/ h, n" Y5 x三知的猜测，他拉起要谢罪的左三知，把左三知往那床上带去。
2 J6 _; l' |3 @% j! U' [4 M　　虽然把左三知留在身边不是为了风月情事，不过那一夜的旖旎他却始终未忘。
2 L6 ?" ~3 Y1 y% g0 Y9 ]# D* o　　前些日子怕左三知伤口未愈才没有动手，但此刻见左三知心虚模样，竟然有
种大笑的冲动，而把左三知压在身下的那种得意感也油然而生。
+ T5 S- X5 }* I- ~& n0 ~　　「大人，小人还是先下去吧。等下还要看马。」左三知心里一紧。
　　「不用看，看那个做什么。」裴陵吹灭烛火，就势把左三知按倒在床上。
- {; d: S, g' f. c, @3 z　　「大人。」左三知想起那夜的疼痛和接下来的大病，便不自觉地抗拒。
　　「我这里有药，不会伤到你。」裴陵的下身已经硬了，他不愿再等，便扒下
' ~& {) m7 @9 k左三知的裤子，往那股间穴口里面涂了些行军用的伤药后，就将胯下阳物直直插
了进去。他用力颇大，顶得左三知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碍于情势，左三知明白自己不能反抗，就只能任由裴陵摆布。可裴陵数日禁
欲，加上对那夜的感觉有些留恋，便在左三知身内横冲直撞起来，折腾了小半夜，
才放开左三知，从那布满自己体液的洞里退出来，仰面躺下。
　　没管股间的酸痛，左三知看裴陵发泄完了，便下床穿衣，跟裴陵道：「大人，
小人告退了。」
　　「嗯。」裴陵累了，他发泄完觉得很痛快，左三知那强健的体魄也让他有更
多的满足感。他扭头，看左三知走到帐篷门口了，才开口问：「那夜是你替我盖
6 q6 C- ?+ y4 S( G' ]- Z& s" z' A9 C的披风？」
　　「……大人……」左三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回头，看到裴陵也望着自己。
　　「罢了，不说那个。改天，你再陪我吧。」裴陵扭头合眼，大剌剌躺在床上。
　　左三知则蹑手蹑脚，出了裴陵住的营帐。
　　＊＊＊裴陵所带的军队倚靠望北城，主要任务是坚守、防御、屯垦，所以也
7 I3 H4 x+ @' P7 o9 b7 |9 o7 V2 Z无甚战事。倒是刘时英所在的西路军被朝廷命令深入胡人腹地；草原四季变换，
胡人也无固定居所，所以很难打一场大规模的遭遇战，这样下来，西路军虽有战
绩，但跟钱粮支出不成比例，这就让朝廷上一些大臣颇有微词。
- M% @* U* E2 B9 v  ?　　朝廷如今本就分为两派，为敬王、孝王的皇位继承权争个不可开交，如今看
到边关战事不如人意，便又以此为由，建议皇上往边关派个统帅，总领边关的军
务，尽早结束战事。
* R1 X# ~: h: r& n9 p　　裴陵听到消息，便催促家里随时来信，讲明朝廷的变故。因此一看左三知手
% x& z1 ^; p% H捧印有裴家火漆的信匆匆进来，便放下手头的书，命左三知读给他听。
6 @/ @* a& ^% y/ F1 F! \# ~　　左三知一行行念来，只有最后一句是裴陵急于知道的：「故此，皇上命骠骑
5 o5 l+ f- t3 X: P( w将军李振中来边关统领军务。吾儿收到此信时，李大人已经带兵马出京……」
　　「李振中……」裴陵扬眉，心说皇上这一碗水倒端得平。骠骑将军李振中是
$ ~* z9 V9 o" Y老将，在朝中素有威名，为人也正直，肯定不会偏向哪个皇子，所以把兵权交给
9 d  [' Z0 z* |& R李振中最好。
　　「大人，这里还有刘时英大人的一封信。」左三知从怀中又把刘时英的信拿
9 @" E, Q/ U$ I1 T5 ~7 z3 I6 E出来。
　　「你念吧。」裴陵心里烦乱，裴家在朝廷本来也不倾向于谁。可上次胡人袭
营，二皇子手下的红人刘时英被调开，他倒被大皇子敬王手下的人提升，让他父
亲不得不明确态度，靠向大皇子一派，这样一来，他也不得不考虑如何办事，免
( b( s1 X6 K1 L' s9 n9 h; |得在皇位争夺中不小心成了无辜牺牲品。
, y* D7 }$ U( b. Z, _8 A　　左三知又把刘时英的信念了，但这封信比家书更让裴陵震惊。刘时英在信上
告诉裴陵，西路军两天前围杀胡人几万，但西路军也受到重创，他们退回固守，
而胡人则投表请和，还准备了大批的贡品，准备运到京城。
  w1 O6 l" d- ~6 {1 n　　「请和？」这样朝廷的局势不是更复杂了？他抬头想叫左三知把信给自己看，
却发现左三知也在沈思什么。
# b+ f! I& u& f9 v　　「你在想什么？」
　　「在想是战是和……啊，大人恕罪。」左三知在裴陵的准许下习武学文，也
' `/ V# `3 z1 {  `" q长了不少见识，加上从小见过不少战事，便对这些东西甚感兴趣。
8 W* l' r/ {& W6 L' G) P　　「哦，那你说说你的看法。」裴陵一乐，我还没有听你谈过军务呢。
  f/ K. O; }5 o1 T　　「这……那小人就直言了。」左三知看裴陵不像是开玩笑，便把自己的想法
8 q- X# {1 `( F, L说了出来：「数月前，胡人袭营是大规模的，便说明他们有备而来。从袭营之后
) `8 R' n1 u* d. ?. ^的损失来看，他们主要的目标是劫掠粮草，顺便打击我们在边关的势力，而且他
( L, z3 K- q& X, k们游牧，居无定所，也不怕我们反击后将他们全数歼灭。再说，刘大人的这场胜
/ n1 ?6 E3 ]8 u! B  {4 W7 Q9 X利也不是完胜，打仗贵在粮草，西路军的粮草大部分由朝廷调拨，所以朝廷顾虑
" `" k* k: y* R9 A到西路军不能久驻边关，很可能答应胡人的议和。只是这议和……」
# u7 d  I& f  d# C) k; k　　「这议和怎地？」裴陵总觉得左三知欲言又止。
　　「这议和似乎不是胡人的真意。随裴勇、裴义两位大人带队去查探，小人得
# z0 u/ R; t% _5 S( c, p( x大人的允许也跟去几回，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不对劲？」裴陵皱眉，心说难道是诈降？
, I+ p: Y- l/ `) N　　「马粪。」左三知想了想，「查探时，我发现一些僻静处有马粪，但踩碎看，
并不是我们大周军的马粪。虽然两者很像，但小人喂马多年，所以分辨得出。」
* G' Q, y3 K4 S6 O6 A# K　　「你是说胡人也深入我们这边查探？不过据时英说他们的主力都在西边，难
# E* W8 S) m. ^( l道……」裴陵越想越觉得这里面很不对劲。
　　「难不成他们在这里打探，然后准备集结于此？」左三知明白望北城是重地，
但望北城东北方向的关隘还有一路军守着，虽然没有西路军人那么多，但也足以
把胡人挡在外面了。
　　「朝廷既然派了李振中将军出来，暂时也不能让他回师，至于胡人那边求和
7 h% W6 s0 ~% L2 T  A6 t" E$ k6 Q的事情，也得有段日子才能传入皇上的耳朵。我先写个呈帖把你的发现告诉都指
' c- @2 g0 M8 l8 K7 a挥史大人，请他命令这几卫人马多加小心吧。」裴陵说罢，伸手拉过左三知，在
左三知胯下摸了把。
　　「大人。」左三知看看营帐的门帘，心说可别有人进来。
　　「你去望北城取信，可逛过青楼？从前是军奴，只能忍耐，如今当了兵，也
可以去花钱买营妓了。」想到裴勇、裴义一听说去望北城办事就兴奋的样子，裴
陵也忍不住调侃了左三知几句。
　　「小人不敢。大人明察。」
　　「明察？怎么查？难道把你扒光了看？以你的个性，想必做过后，那里也清
洗得干净，怎么会给我拿住把柄？」裴陵想好要如何办，心中也轻松了些。他见
2 C; _$ }! j0 _1 B) g左三知一脸严肃，忍不住戏弄起来。平素只在夜里拉左三知云雨，黑暗中，左三
# I" C  Z) N3 Y0 D& t; }知的表情看不太清，只有白天才能发现，左三知眼眸中的隐忍之色是越发深沈了。
# c  n: u/ t4 w/ ~% `" h1 C* I　　「小人没有。」每天伺候裴陵都忙个半死，哪有心情寻欢作乐？何况前路漫
. Q3 w- p4 b+ g9 d* Z, ^' v" f漫，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怎么可能往那方面想。
  E4 a. O! z& m. M% C' T" o' t　　「那我就当你没有吧。」裴陵点头，站起身来从后面搂住了左三知，用手在
他的双丘上按压，在左三知耳边低语道：「如果你去了，那就用学来的姿势伺候
我吧。」
　　左三知听到裴陵的要求便猛地回头，待看见裴陵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不禁
一动。他发现裴陵轻声说话时起的双眼很是好看，细长细长，狡黠中却也温情脉
0 @0 w7 b8 k4 [% a7 W' T脉，像是古书中那些有情有意的才子，找看对眼的女子求欢。只不过，那偶尔流
" F3 A" u0 O4 {. g露的温柔也难掩性情中的骄傲，让他每看在眼里，就想到裴陵从乱军中救起他时
6 [$ f/ l: B- V: M1 ^2 }0 h那高不可攀的英武……
  _- h: E5 `. ^- S6 y5 U5 t　　＊＊＊次日，裴陵便细心写了呈帖，将自己这边的变化报给都指挥史，他知
% k% i' I7 J1 U$ r! L5 F% \& x道刘时英那边的战况都指挥史也应该收到。如此一来，都指挥史就可以把所有的
情况都奏报朝廷，同意议和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 a+ `$ |6 ~5 R6 F　　不出裴陵所料，都指挥史收到他的呈报很重视，立刻写了奏折给朝廷，结果
$ o; f5 p- u1 u6 j/ k朝廷便下旨，让李振中依然带兵来边关，至于胡人的议和容后再谈，胡人那些贡
品也暂不允许进入大周的城关。
2 @! p- T3 c3 C* U! V, w　　可接下来，还是有件事情出了意料，由于李振中带了大量兵马，而粮草却要
迟些运到，因此李振中大军暂定驻扎在望北城附近，先借用望北城中囤积的粮草，
$ v+ n! g6 ?, d3 U而他这个卫指挥史便被派去迎接李振中的大军去望北城。
! x6 V; g# m# i9 i! J6 b　　接就接吧，不过李振中那老头跟自己的爹爹不睦，说不定看到自己就给脸色
# i, C' c* W$ H  Y" Q  P看。裴陵撇嘴，让裴勇点了一千人马跟随自己去迎接，余下将士则留守营盘。
　　带队走了大半日，裴陵远远看到一队人马，派人过去查探，回报说前方就是
李振中的队伍。裴陵听了忙提马过去，领着一众手下跟李振中见礼。
　　李振中秉性忠厚，刚直不阿，先朝起就跟裴陵的父亲共事，在百官和皇上心
中地位甚高。只是他看不惯裴陵父亲趋炎附势的姿态，所以对裴陵也有些冷淡，
# X0 i  |5 n1 x# f- d见到裴陵来也只是客套了几句。
% s" J6 C3 N$ ]7 r　　裴陵对李振中的态度不以为意，他谦恭地跟在李振中身旁，把马头往后错了
6 v, p$ {+ v9 w! o1 B5 b: O错，避免跟李振中并驾齐驱后，才开始讲述边关的事情，将望北城附近所有情况
7 m6 v/ ]7 a3 D  }4 M都一一禀报给李振中听。
　　听完裴陵的话，李振中脸色稍霁。他伸手拍了拍裴陵的肩膀，露出笑脸道：
「你能如此细心就好，胡人狡诈，兵败议和尚未谈妥，便张罗贡品运送，里面或
+ i) m- c! D! z4 M1 |; v) r许大有玄机。」
　　「大帅教导得是。」裴陵心中不想投靠任何一方，所以面对李振中也是持低
3 Z& w% @. v& t% Z& O姿态，不愿给李振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嗯，你比你那个不成材的哥哥强多了。」李振中赞许裴陵的谦逊，倒把芥
蒂放到一边。他想起裴陵在京城做官的哥哥，不由摇了摇头；一样米养百样人，
同是裴家子孙，偏只裴陵还让人看得过去。
% W# g, w- |$ Z2 J2 V9 X　　「呵呵。」裴陵笑得尴尬，不过听李振中把话题从军事上转开，也知道他对
自己的军务处理是满意的，便心安了许多，陪着李振中又聊了几句。
　　「这两个是你的家丁吧。不错，有边关武将的气势了。」李振中指指裴陵身
+ F3 V+ P. @! `$ Y- o后的裴勇、裴义，他在京城也注意过这两个跟裴陵形影不离的，如今看看，发现
1 Z. \. P2 t' Y, z* d两人多了几分沧桑和粗犷。
6 s6 t0 y) X3 R6 q6 j　　「这个是？」李振中又指了指给裴陵牵着马的左三知，他从前没看到裴陵身
% z9 Z+ ?4 Z: A4 u5 o边有这么个人：外表个头高大，人也健壮硬实，步伐敏捷，双目如电，虽然穿着
5 R% V9 l, }- P9 J2 N1 z是普通兵士，面相却不俗。
) ^+ ?  ^* J$ p: X　　左三知本来是骑马跟在裴陵身后，后来看裴陵跟李振中闲聊放慢了速度，就
把马托给别人，自己给裴陵牵马，学着李振中身旁步行的护卫，跟在裴陵的马下
保护裴陵。他听到李振中这么一问，忙单膝跪下打了个千算是见礼，并没有逾矩
回答李振中的话。
　　「将军，他是伺候属下起居的亲兵。叫左三知。」裴陵知道李振中惜才，便
: P- @  I2 E3 a3 I) s6 }7 C把左三知那名字的来历讲述一番，博得了李振中的赞叹。
2 T; K8 A& p5 q# P0 o　　「好名字。」李振中点头，问左三知道：「哪里人？怎么入了这行伍？」
　　「禀将军，小人生在边关，长在边关，后蒙裴将军提携进了军营。」左三知
低头朗声回答，没有提别的。
; ~8 @) O1 D+ U, P; u　　「嗯，看你步态，也是有功夫的，好好跟着你家大人，日后上阵杀敌，立它
# }7 A* q. e; w  u一份功勋。」李振中活了大半辈子，自忖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他瞧左三知站在
: Y1 U& d% A8 ?) G0 a6 }/ S那里就有股鹤立鸡群的味道，心里也有些喜欢，觉得给裴陵牵马是可惜了。
9 n4 u8 |/ ^& J$ K　　「将军。」左三知刚想谢李振中褒扬，却忽然凝神站下，拽住了裴陵的马。
　　裴陵错愕，还不及斥责左三知，就见左三知俯身跪下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听
了片刻后站起来道：「大人，远处好像有马蹄声，还有兵戈之声。」
　　「哦？你能听出来？」李振中对左三知露的这手颇感兴趣。
　　「小的在塞北生活多年，能分辨很多声音。」左三知答道。他并没有撒谎，
当年他跟老军奴学了很多。
+ T$ x( Q7 L$ y8 F. U9 `2 M　　像是观星判断阴晴，识云分辨风雨，在杂草横生的地方寻找可以抹伤口的药
) K% p/ G4 k4 q* T% ]& J# @草……塞外生活，多是靠这些技巧保命。而那些技巧中他最喜欢也最擅长的就是
听声音，无论是马蹄、车轮还是人的脚步、手上的兵刃交接，在很远处，他就能
区别得清楚。
/ W( ?1 `# i, k/ @8 c$ Q8 {4 k　　「那你说这来的是什么人？对错无妨，反正这也不是打仗。」裴陵马上就皱
5 W) n; a6 c( g3 g, \着眉头接了一句。虽然他很相信左三知，但军前讲究的是不能动摇军心，他怕左
! g* n! W4 ?9 [. m* ]三知这话得罪了李振中，便提前替左三知开脱，攥住马缰绳的手也用了力，关节
泛出青白的颜色。
　　「我听出有两股人马，前面的人很少，马蹄声音轻。后者人多，落蹄声厚重，
声音有些混乱，像是带了杀气。」左三知听出裴陵的问题其实是在回护自己，忍
不住嘴角微扬，但还是把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
3 P9 ]; A: r) |7 s. y" Z, H4 v　　李振中听到左三知的话半信半疑，他看看裴陵，发现裴陵面色凝重，知道裴
3 r- m; ^0 }2 R" ~# U陵是有几分相信。
　　不管怎么样，边关敌情诡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让裴陵派了熟悉地
形的探马，领着自己手下的一干探子前去侦察。结果，军队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5 z5 }. {5 a4 _5 N真见到一小队身上染了血迹的大周兵士策马飞驰过来，看到裴陵和李振中就滚下
马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快起来说话。」李振中看到这一队人，不由转头看了看裴陵，又很郑重地
/ B6 c. b* ^5 ?, F9 M1 k看了眼左三知，心中的赏识和困惑夹杂在一起。裴陵也忍不住瞧瞧左三知，没料
* _1 n, b, C$ l5 {: D9 X到左三知还真猜对了。
( K1 S5 t, |( f& }, K0 y　　「禀大人……」那兵士是裴陵手下，见到裴陵跟李振中，便磕头哭诉，说屯
( M+ J1 ?3 Y# l$ ~( Q( u7 |# r! S田大营被胡人包围了。那些胡人人数众多，似是有备而来，人海一样冲击大周的
+ F2 w& ^7 _8 S( h5 O营盘，把守营的将士杀得七零八落。他们几个是奉了千户之命，浴血杀出前来报
% _3 L2 y6 N, `2 W信的。
　　李振中跟裴陵听此变故，骇得脸都变了颜色，听这兵士说来，那些胡人的根
本意图应该是望北城，望北城中粮草丰厚，如果失去，边关肯定无以为继。但那
么大的一股军队集结，怎能没有探子察觉呢？
+ O4 h8 A# N- P5 J3 H　　除非……除非有内应！两人对望一下，明白都是想到了这点。
　　而就在两人思考的片刻，裴陵派出去的探马又带着人回来，气喘吁吁地禀告
两人，另一股胡人的大军从东北方向过来，烟尘滚滚，根本看不到边际。
; T6 T( b# j. j! V　　东北？东北不是有关隘吗？怎么可能失守？裴陵听了便黑了脸，他看着李振
) j+ s+ _- P# {中铁青的脸色，忽然想起那关隘是大皇子的手下把守，再联想到李振中出兵前被
大皇子收买未遂的事情，他不得不怀疑大皇子是想借外人的手，除掉不属于自己
6 S/ g5 K! L& M/ v/ m' g的势力。
　　「大人，末将先带人回营盘，保住望北城。」没有别的办法，李振中大军被
. L/ B- W1 X/ U+ y6 W$ K. H截杀倒在其次，望北城要是失守，后果可就严重了。
　　「要是保不住，你我都等着掉脑袋吧！」
　　李振中冷笑，他何尝不知道里面的厉害。望见远处滚滚而来的烟尘，他咬牙
7 P. s$ K; `" K* u- ]对裴陵道：「你从右侧杀出去，我带人拦截这大股军队。边关那边你比我熟悉，
攻守方面你自己定夺，尽量减少损失，这边敌人也不少，够老夫杀上一阵了。」
　　说罢，他指挥手下展开阵形，掩护裴陵突围，自己横刀向天，满面肃穆。
- a+ ^! R/ `' Y/ X( c　　裴陵点头，他看着逼进的胡人大军，知道再犹豫也来不及了，便带着兵马朝
右边冲去。李振中的手下则阻在胡人前进的路上，手持弓箭，冲那些如潮水般涌
' {7 }& P+ h! r1 ?1 _4 J3 E至的胡人兵士先射出一轮箭雨。
　　「左三知！」裴陵让手下副将带着人马狂奔，自己领了一些人断后。他在双
' v1 e$ Q; q. }# W' G6 ^) U方人马的呐喊中猛然发现刚才给自己牵马的左三知不见了！
　　仓卒中回头，发现左三知和几个没骑马的兵士被冲上来的胡人兵士围住。左
/ I- {- m5 |! |# x三知见裴陵要冲回来救自己，便停下脚步，朝裴陵深深凝望了一眼，随即转开。
　　裴陵想纵马过去拉左三知回来，却被裴勇、裴义死死拽住。
　　「二少爷，回营盘啊！」裴勇见裴陵死死盯住左三知的方向，不希望这个时
) i1 F* Q5 J  ?! {% i候裴陵再犯脾气。生死关头，营盘、望北城还要等裴陵去救，如果裴陵为左三知
2 k/ J! E( ]$ K+ U耽误时间，任谁也担待不起。
　　他用刀往裴陵那匹枣红马的屁股上扎了一下，那马吃痛，嘶叫着往前跑了出
去。裴陵盛怒下砍倒几个胡人兵士，拼命控制着马，冲到队伍的最前面带着大家
往营盘方向飞奔，待他再次回头，左三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乱军之中了。
, [3 O' l( q/ X# C  \& t　　左三知跟在自己身边，起码不会死；可在那边，他混在兵士里，随时都有丧
& p* \3 h. a  u( _/ l6 u; T! }命的危险……
　　军情紧急，自己不可能回头救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希望自己没有看错
2 u. t4 h4 m- q  L1 V他，危难时方显英雄本色。左三知，如果你是真的好汉，就给我活着回来吧……
2 e; I) C+ C1 D0 g4 y* ~5 v　　他＊的，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从战场上找出来挫骨
扬灰！
　　鄙夷你辜负我的期待！
　　裴陵狠狠抽着马，在心里大骂左三知，带着手下狂奔向屯田的营地。
9 ?# ~$ w2 ]4 \0 s; i, n　　　　　　　　　　　　　　　●第四章
　　裴陵带那一千人回到营地时，营盘留守的几千将士已跟胡人打了小半日，他
- V7 Y' i" w& P( h! L( M们被那些倾巢而出的数万胡人打得是溃不成军。胡人还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逐渐
缩小着，想把大周汉军困死在里面，全数歼灭。
　　裴陵冲到外围，见己方将士死伤无数，不由睚眦迸裂。他挑起手上枪，高升
) H9 D) B6 S4 G/ v  Z/ x呼喊，带人杀出一条血路冲进包围，为里面被困的将士打开了一道缺口。让那些
久战疲乏的将士们快速撤退，到十几里以外的望北城去。
　　那些将士见裴陵回来救援，精神都为之一振，明白这是死里逃生的最后机会，
5 z& R# ~6 N) I: c; z便纷纷整队，边打边撤，终于杀出了重围，在天黑下前进望北城。胡人大军也潮
水一样接踵而至，在城门外安营扎寨，把望北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进了城，裴陵也来不及休息。他命城中的将士跟手下没有受伤的人全部看守
城门、城楼，又叫望北城的文官发动幕僚，挨家挨户动员百姓，搬运土石、箭矢、
6 K! e1 G  Y! H. I1 S+ ?% k9 B8 I油桶道城楼上，抵抗胡人攻城。
　　那群胡人人数虽多，但也经过一番大战。架云梯攻打了一个多时辰，见没什
, B  W( Y( S  M3 S. ~: r么效果，便停止了攻势，将城团团包围，然后生火做饭。
; U# h" D* Y+ B, L2 }9 n- t　　裴陵见此情形，心里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命手下查点人数，探看伤亡。留
下一部份没受伤的先守着，其余的去包扎疗伤，抓紧时间吃饭休息后，再来替换
: z" q& @- k, y6 V: Y* S0 |/ i2 n! w城楼上的兵士。
$ z* c7 S- c2 }" P, F, r　　「二少爷，望北城这里的官员要见你。」
) ~6 b1 M5 W/ L0 {7 |- H　　裴陵刚想包扎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裴勇就进来跟他禀报，他没办法，只得
忍着疼痛出去见那些官员。望北城在营地的东南，营地本来和这里成犄角之势互
5 [6 {& g. w/ C相支持，但胡人大军先围营地，显然想要先灭掉后顾之忧，好全力攻打望北城。
2 }1 L  h) j, m) t" @/ m+ F　　好在自己回兵快，不然手下恐怕会全军覆没。望北城几千兵力，数数城外的
胡人，估计有五六万之多，两者相差悬殊。而李振中大军所遭遇的那股，可能有
十几万之巨，也不知李振中能否靠那几万人反击成功，挥兵来就这边……
- n9 k: g+ q; d: k　　裴陵越想心情越沉重：这么多的敌人，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也就是
% p7 i, m% @6 F0 q3 }  _说，绝对有内奸。如果将来上报朝廷，朝廷应当也能察觉，除非……除非胡人掉
* I: j5 R% a  i& p( z$ z. ^' s头把内奸杀了，而且趁机把望北城跟李振中的增兵全部歼灭。
　　想到这里，裴陵是满头的冷汗；如果真被敌人包了饺子，自己跟手下丢命事
8 c" u- X) V# k: D小，北方边塞开了缺口让胡人长驱直入进入中原，百姓门就得饱尝战火荼毒了。
6 D" \% ~) L) l" F! [( s! M　　「裴大人。」望北城里的官员见裴陵进来，都躬身打招呼。
; Y0 j$ X/ J* d% D　　裴陵身上带伤，不愿多讲，便把事情前后简略说了一遍。他看那些官员眼有
惧色，就安慰了几句，派人送他们回府。
# j+ z2 s- f: F* h6 s9 Q, P- H. a　　裴勇、裴义看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就张罗替裴陵疗伤，接着又拿来望北城粮
草簿跟地图，供裴陵决策。
$ |) i3 k  k" l　　裴陵匆匆吃了几口饭，命裴勇传令城楼的兵士换防休息，自己则算着在胡人
连日攻城的情况下能支持多久。
  H  ?6 Z8 k- v  a: H　　一切都得往最坏的情况下打算，如果三日内没有救兵，就派出一个千人分队
9 C. R2 s( O/ y1 H突围，去西路军和南边守城报信，其它的人固守望北城，依靠粮草等待救援。
　　「如果李振中不能反击成功，我唯有死战一途。战死沙场，朝廷就不会过分
追究了吧？起码，不会祸及家人。」
　　裴陵揉揉太阳穴自言自语，回想自己参加的多场战役，其中不乏比这次危急
! }3 z- c8 i$ |0 A! z的，自己甚至还多次带着手下，以少胜多，杀败了胡人的兵马。可那些时候将士
9 t- x( [& H6 Y; v, i; o们是同心协力，如果他们知道这次遇险是被同伴出卖，可能立刻就要丧了气势吧
……
, ~! [4 `" i& r- A　　「二少爷，您不能这么想啊。这事情刚开始，什么都没肯定。」裴勇、裴义
* ^5 i5 W7 V% p: ?3 o8 t% T下去办事，回来就听到裴陵那丧气的一句话，两人慌忙上前搀住了裴陵，替裴陵
换下被血浸透的布条，重新包扎后，把裴陵扶到床上躺下歇息。
　　「裴勇、裴义，传令下去，今夜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出岔子。」裴陵就怕
胡人采疲劳战术，依靠人多轮番攻城，那样的话，恐怕事情就难办了。
% v4 f/ e3 b/ W  j/ {8 |) {0 ^　　脑海里闪过那些受伤兵士的身影，他躺在床上无法安然入睡，又一骨碌坐起
来，就着烛火仔细看望北城附近的地图。
　　以望北城为中心，从方位上看，屯田驻军的营盘在北方偏西一点，李振中在
1 ]2 g6 O! M3 R2 g1 N2 A西南，而西路军则在西北。有西路军在那边镇守，胡人不能从那边来，正中又是
9 @9 b0 R) ~( k& r; Z4 A$ S- K" v一片杀海，也不利于大军行军。那么胡人从东北而来，西北及正北方的压力绝对
  p9 g+ y/ }8 F) O! t$ t很轻。
　　换言之，如果自己处在李振中的位置上，会先往西边退守，然后派人跟西路
军求援，这样西路均可以出动，和李振中的军队互相呼应，成为包围胡人的两翼。
　　「这个地方不错啊。」裴陵手指点点地图，看着一处标志山谷的地方。
+ z- P, j; I# U  m　　如果李振中退守到那里，以险要地势为靠山，那就完全有希望扭转整个局势。
　　只不过，这山谷不大，并没有画入朝廷那边的地图，就怕李振中不知道。而
如果李振中都不知道，他手下又有谁能知道呢？
　　当时忙乱中没想到这层，忘记给李振中留下几个熟悉边关的人……难道……
8 @4 c5 ^/ Z% Q7 }2 N　　裴陵想到这里，倒是一个机灵，左三知在战场上的凝重回眸不期然撞入脑海：
  k7 S. ~( o0 R3 Z仔细回想，以左三知的能力，足可以打倒几个胡人抢到马匹追赶自己，可他没有。
6 C: _. K) I) ~8 |4 n; v' L　　难道他是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眼竟然让自己想起了初次见到左三知的情形。
　　他在一群疯狂的兵士中表现得异常冷静，目光没有丝毫浑浊，每一个动作也
带着特有的目的，能理智地判断着一切，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超过了在场所有的兵
士，甚至超过了旁观的自己。
) _5 A/ C. ^2 P, ~* e　　而辱骂也好，重责也好，甚至压倒他、贯穿他也好。哪一种方式都无法将他
眼中的骄傲损害分毫。所以他非常不甘心，不甘心在军中除了刘时英，还有别人
的气魄能压过自己的。
3 T* \2 }3 \" T/ i. }　　「时英，难道我的心胸比自己想象得还狭窄。」裴陵自嘲地笑了，他看看包
$ T) t8 y1 ]/ d, I扎后还有些渗血的伤口，伸手拽了件干净的外袍穿上，决定去城楼上，跟士兵们
$ |3 c# s- z1 @+ m. d9 t5 N一起守夜，为众人打气。
　　＊＊＊望北城被困三日，李振中那边仍未有一点消息。而围城的胡人军队则
是整天忙着攻城，就像裴陵预想的那样，仗着人多，轮番上阵，把守城的士兵累
个半死还不敢休息。
　　裴陵这三天只睡了不到五个时辰，满眼血丝，一直跟众将士守在城楼上，谁
劝都劝不下去。他怕自己一离开，手下人也泄了气。刚才望北城的文官还没眼色
* p% h) y3 W* m地过来问他退敌之计，气得他踢了那人一脚，然后叫裴勇、裴义满城贴告示，请
& R: m6 f; Z% I* x4 |! t2 e城中的青壮年男子协助守城，共度难关。
　　「二少爷，回去睡一下吧。」裴勇、裴义看裴陵摇摇晃晃，便上前扶住裴陵。
　　这三天，很多人面对多于己方数倍的敌人都有些胆怯，裴陵怕军心动摇，就
: R: ?' Q& v( H  j挨个地方讲些以少胜多的战役来鼓励大家打起精神，何况城中粮草充足，足以坚
持到援军到来。
3 r# N7 }* ^" m$ Q1 f8 K, K: ?* Y; n　　那帮人听裴陵这么说，而且面带笑容，才安心守城，打退了胡人一次又一次
的进攻。可他们不知道，裴陵其实已经累到不行，脸上的血色都是暗中喝了酒冲
出来的。
　　「不，给我沏些浓茶。然后让城中有酒的人家把酒都拿出来，等胡人攻势猛
的时候就往他们身上倾倒，然后点火烧。」裴陵冷笑，他前天就告诉大家节省箭
. `" A; R! y7 _4 a* v& V矢，加上城中油也有线，最后关头才能用，所以，先拿些酒来充数也不错。
8 I/ t2 ]* Z9 w7 o$ }　　「是……二少爷，还是睡一下吧。」裴义件裴陵眼眶都有些黑了，便想强拉
+ F2 ]) V- U. X- N( r着裴陵去睡。裴陵太过劳累，挣脱不过两人，骂了两人半天，还是被两人往城楼
下拖去。
　　旁边的兵士也希望裴陵去休息，便没阻拦裴勇、裴义。裴陵实在倦极，勉强
3 n# t3 w$ T9 s5 G合上了眼睛靠在两个家丁身上，想让两人搀自己去城楼下找个地方睡片刻就好，
% O8 z. Q7 r& G4 C/ A可他刚开口，却听到城外远处传来了喊杀声。
　　「怎么回事？」裴陵振作精神，挥手让裴勇上去看看，但还不等裴勇上去，
就看到一个兵士连滚带爬从城楼下跑下来，单膝跪在裴陵面前，神情激动，眼里
泪光闪动，口里结巴半天，才完整地吐出两个字：「援军。」
' _- y. t8 j& L8 K　　什么？援军！
　　裴陵听到那两个字，忽然双腿一软，但随即，他像是忘记了身体的疲倦，满
脸兴奋地跑上了城楼。
　　搭守遥望，在胡人大军的后面，卷起一股烟尘，那马蹄声跟喊杀声震天响起，
9 P+ l% x+ }: o3 D还有无数火把，投向了胡人的营帐中。胡人阵脚大乱，攻城的兵士也匆匆撤下。
　　是大周军，那是大周军！看旗号，不仅仅是李振中的兵，还有一部分西路军。
　　「两处合兵了？来人啊，把休息的都给我叫起来。李千户，你带一千人留在
城楼，其它人都跟我去。」裴陵转头，望着同样兴奋的将士们大声道：「兄弟们，
机会到了，不怕死的跟我一起冲出去，围杀他们！」
　　「围杀他们！」
) y7 P) B$ {# _' Q1 T　　随着裴陵脚步所到之处，将士们全体高呼。望着提枪上马的裴陵，他们抹去
了脸上的血迹，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 v' H' \- `3 `  w　　城门打开了，满脸杀气的裴陵高举红缨枪，踹蹬策马，大吼着冲入了胡人的
5 v5 L$ s( z- a/ }阵营，而他的身后，数千将士紧紧跟随，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插入了敌营的腹部。
: b7 |1 E/ z$ O8 a% R$ R8 b　　众人怒喊着，把这几天守城的闷器都发泄在溃散的胡人兵士身上，他们跟着
裴陵砍杀，不畏死亡地横冲直撞，将本就散乱的敌营搅得斗志全无，跟外围的援
军一起，让那些掠夺了自己兄弟生命的人付出了代价。
　　血沫四溅，人的零碎肢体在刀下飞散。杀红了眼的大周军让边关局面发生了
巨大的逆转。从上午打到太阳偏西，胡人疯狂后撤，大周军一路追赶，夺回了关
2 f0 n, L3 X! C2 {' I隘，将活着的胡人全部赶回了草原。
　　残阳如血，为战场染上一层悲壮。裴陵望着遍地的死尸，心里生出凄凉。他
! c5 A8 N3 o1 s9 B7 ^" O跳下枣红马，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已经结束战斗的战场上徘徊。大战刚结束，忙着
休息、疗伤，所以死去的同伴还来不及掩埋。看着己方兵士的尸体和敌方兵士的
尸体，裴陵发现他们至死还怒目相视。
' h& D; ?3 v7 g" w8 O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死亡。
　　裴陵伸出手替同伴合上了眼睛，转身，也替胡人的兵士合上了眼睛。他看到，
那胡人也很年轻，手中还捏着红色的小袋，似是女子送他的，让他临死都还不忘。
　　为什么会这样？同样都是有妻儿父老，如果开放边关贸易，如果对待胡人的
/ M+ g' [  u, y  e策略再怀柔一些，多加安抚，恩威并施，是不是就不会让这么多年轻的儿郎埋骨
& M5 ^  a" {: Z! L9 I+ a0 O4 X边疆？
4 g0 F( @5 M4 h9 [# U　　无力感忽然拥上了心头。裴陵觉得白日里杀敌的豪气变成了一股悲伤，他站
在无数死尸中，觉得眼前模糊一片。
　　「二少爷，二少爷。」远处，裴勇、裴义喊着像裴陵跑来。
/ Y2 c* P/ v' N! N　　在裴陵军队和李振中军队会合歼敌之后，这两人就奉命去找李振中所在的营
帐，并请示战后事宜。李振中命令他们把裴陵找来，他们在营房那边寻不见，便
问了几个兵士，结果都说裴陵在战场上。
　　「如果不打仗该有多好。他们都这么年轻，肯定都有妻儿在后方等着他们回
家。」裴陵缓缓回头，眼底有着淡淡哀伤。
　　「二少爷，您还管这些干什么，将军找您呢。」裴勇没有注意裴陵的表情，
他踢开挡住自己去路的尸体，跟裴义一起拉着裴陵去见李振中。
　　营帐中，李振中满面春风跟几个手下聊天，见裴陵进门，便很和蔼地招手，
让裴陵过他面前去坐。
1 P/ S9 S' w( e& H+ B" q8 P  q　　「将军，末将失职。」裴陵没有坐，而是上前一步，先单膝跪地跟李振中见
6 d4 U  P: Z. F1 X% o7 r. U% F礼。
, f! M5 I2 e/ m2 Q　　「哪里，哪里。」李振中知道裴家是大皇子的人，所以疑心裴陵在这次事件
中也有参与，但后来听望北城内守军讲，才知道裴陵不眠不休，是准备与城共存
亡。
& v% A; g  _. T9 f7 y7 c9 b2 {　　此刻见到裴陵的疲惫面容，心里也涌起爱惜，上前扶起裴陵道：「是不怪你，
是那关隘手将不察，我方才派人去，听说那人在胡人大军入关时被杀了。唉，死
无对证，算了，日后再说。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望北城能死守下来都是你的功
劳。」
　　「一切都是将军的决策英明。末将只是侥幸，如不是将军回军及时，望北城
* p; O. ]; c* Z之危怎能轻易解救？」裴陵听李振中的口风，心里石头落地，但他明白这不过是
$ v% R1 _+ B1 i( {7 B; a暂时的安定，等事情到了朝廷上，说不准又会受什么牵连。
　　「小子谦虚了。英雄出少年，将来，这天下都是你们的，哈哈。对了，那天
* ~7 }$ `: F* H. a6 L断后，那个给你牵马的左三知跟不及你的脚步，便留在我的队伍中。这次，他立
0 U+ Y7 w( G) w了不少功劳。唉，我老糊涂了，你也累了，先下去包扎休息吧，一切庆功会上再
说。」李振中捻着胡须呵呵一乐。
　　「是，末将告退。」裴陵点头告退，出了帐棚。战事结束后，他便让裴义去
找左三知的下落，可裴义没找到，方才听李振中那么说，想来左三知应该是在李
# Z- ^) \& [: f振中麾下的伤兵营了，没来见自己，显然伤势还颇重。
. @# A" U# n; y( N* `* r2 _　　裴勇、裴义正守在门口，见裴陵心平气和进去、满面怒意出来，便问道：
$ Z+ r8 K4 J; p8 n5 e: R/ Y「二少爷，您这是……」
　　「你们两个去把我背囊里的伤药取来，有个笨蛋受了重伤。」裴陵冷笑道。
　　「谁啊？」裴义呆呆追问。
　　「啊，难道左三知还活着？」裴勇反应快，拽住裴义就跑去取伤药。两人跟
% m/ t1 e$ ?: a, y+ Z, b着裴陵在伤兵营七找八找，终于打听到左三知是单独住在一个帐蓬里。
　　「将军说左三知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派小的们好好照顾左大人。」那帐篷
门口的兵士跟裴陵如此解释，裴陵听罢皱眉，让裴勇、裴义先代替那兵士守在外
0 p) A+ c4 d! U4 Z面，自己带着药进去。
* c0 v  U8 _. g( F+ y: p7 g　　左三知经历数日的苦战，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刚刚军医来过为他上药，又给他喝了点什么，他身上疼痛，便闭上眼睛，昏
: q6 s6 A" [' J2 u4 D+ F, `昏欲睡。但半梦半醒之间，感觉什么放在了自己的鼻子前，好像是探看自己的呼
6 z5 X$ G# q# x0 d吸，而紧接着，有些冰冷的气息就包围了自己。
　　「别、别，赶紧躺下。」裴勇上前把左三知扶住，转手将裴陵给的祖传伤药
递给军医。那军医闻了闻，知道是上好的东西，便用药酒将其润湿，糊在左三知
刚刚洗净的伤口上。
" U* _* ~  s  u2 J+ y1 C7 a; K　　「左大人，下面的兵士都这么称呼你了，不错嘛。」裴陵发现左三知的呼吸
还均匀，便抬手给了左三知一个嘴巴。但他手劲甚轻，像是抚摸一样，在左三知
的脸颊掠过，还带着掌心那暖暖的体温。
. o+ }! W# H! `) b( @　　是裴陵！左三知听到这个声音，忙睁开眼睛，要起身叩拜，结果被裴陵狠狠
按在伤口上，强迫他又躺下。
　　「乱军之中你弃我而去，不错啊，我治你个擅离职守的罪如何？」见左三知
疼得眉头都拧在一起，裴陵得意地笑了。
. Q' G$ Q# G$ p' s6 y+ E　　他用手掀开左三知的衣服，从上到下查看左三知的伤势，见到左三知胸口附
近那又深又长的刀口，便又冷哼，握手成拳，在那伤口上狠狠锥了一下，疼得左
三知低喊。
) `+ O9 d5 n' Z2 ?+ O- R1 D　　「大人，当时敌军太多，小人实在追不上您。」左三忍着疼，拽住裴陵还要
捶自己另外几个伤口的手。
　　「追不上？你骗谁？」裴陵讪笑，避开左三知的推拒，把手放在左三知的腿
- h! y/ e: P, v# O1 x. P! n+ T根处摸抚，「用性命换来的功勋果然不错，连李振中都大加赞扬你。」
　　「将军他过奖了。」左三知勉强笑道：「我一个普通兵士能有什么能耐，不
过是敢于拼命罢了。」
　　「别绕圈子了。跟我说说，他是怎么赢的。」裴陵邓了左三知一眼。
　　「将军……他用兵有术，且打且退，依靠附近山谷险要狙击敌人，又派人跟
西路军求援，两方夹击，击退敌兵后又分了部分兵马从小路疾行，来援助望北城。」
　　左三知避重就轻。
　　「他怎么知道附近有山谷？他又是从哪条路派兵求援的？难道李振中大人有
千里眼？」裴陵逼问，又把手上的伤药丢在左三知的脑侧：「我裴家的祖传伤药，
等下找人来喂你吧。左、大、人，哼哼，李振中都说你劳苦功高，你升迁一事看
2 d; Y. O! f. B# _. _& w来是定了。」
% d- }6 {! m  {' {　　「大人，你何必逼我说明白。我当了多年的军奴，跟随大军在边关各处迁移，
所以对很多地方都有记忆。」左三知苦笑，继续道：「加上在你帐下读了不少书，
, Q0 U  m8 s( z$ q6 N6 C也陪大人你看了不少地图，自然记得何处有什么险要。」
6 y8 g0 I) h/ E0 p8 V  U　　「哼哼，我就知道……左三知……如果，如果……」裴陵听到想要的回答才
( \$ d4 q" e" i6 O. o" R) X- w) i满意。他想了想，觉得就左三知的能力，足可以给左三知升个官职。
　　可转念又想到，自己因为这场仗弄得前途未卜，而李振中的态度又表明他对
; m( N  x' w$ \' z5 _左三知十分器重……
　　现在，由自己给左三知升官已经不妥了。裴陵苦笑了下，坐在左三知的旁边，
用手抚摸起左三知的身体。他总有种预感，预感这个彷佛被自己握在掌心的人开
; u- s2 ]+ G/ K% Y/ M$ X0 A$ ~  i* [始不受控制，似乎要跳脱出去，而那跳脱，又是自己不能阻拦的。
# T6 q) X- l) `- v! Q　　「大人……」左三知不明白裴陵要做什么。他见裴陵满身尘土和血迹，知道
裴陵还没休息就来了，可裴陵现在还有精力做那样的事吗？想到军医说让他好好
休息的话，又想到裴陵任意妄为的个性，左三知皱了皱眉，还是咬牙翻身，要把
) u; {8 @6 e3 K% a: P后面露出来让裴陵发泄。
　　「算了。」裴陵知道左三知想歪了。守城就让他精疲力竭，如果不是看到援
军一时激奋，他恐怕连带队出城的利器都没有。
　　仗打完，还急着找左三知的下落，现在安心下来，才发觉身上每块骨头都异
  f: ^0 v( b# a' U* E常疼痛，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伸出手抚摸左三知的脸颊，发现这场战役中消瘦的不仅是自己。裴陵笑了，
他看着左三知诧异的样子，伸手握住左三知的手，头一歪，身体一软，就躺在了
/ G$ d  J' ^6 l9 {3 |: ~" W. w左三知的身旁。
　　「裴……大人……」左三知见裴陵忽然倒下，慌忙撑起身体，用另只手放在
裴陵的鼻下，待发觉那气息稳定，才放下心来：裴陵没事，只是劳累过度睡着了。
　　深红色的战袍破烂不堪，脸上也有许多泥渍、血渍，左眉上一道细小的伤口
还渗着血。那个平日里英武的男人就这样带伤熟睡起来，貌似平和，眉宇间却有
0 X# @/ w3 L* E, t, S* A5 Q些形容不出的忧伤。他在想什么？他又在担忧什么？又有谁，可以替他分担那些？
& p/ `7 H  E/ N: a" A　　左三知抬手，轻轻放在裴陵的脸上，抚摸那干裂、布满血泡的唇瓣。此刻，
6 U( |3 ]* Q- N4 q0 n9 |6 L4 i3 ?那曾在无数个夜里吐出残忍话语的柔软嘴唇却向在述说，面前的男人是当之无愧
的好汉。
# h) m  X" A7 J4 `6 U, Y1 Y+ ]　　这就是裴陵吗？这才是裴陵吗？
8 Y2 p+ w' b% U! q　　犹豫着低下头，左三知的舌尖碰到了裴陵干裂的唇。可挨上的那瞬，却如被
火烫到，猛地收了回来。
8 q2 h' S- C; ]  E! h% w　　重新躺好，没有抽回被熟睡中裴陵握紧的手。左三知闭上眼睛，发现裴陵掌
6 c% r  f" R# u; x8 c心的粗糙不亚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