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4.1）【作者：我勸你早點歸去】

车神 · 发表于 2023-2-15 17:07:12

作者：我勸你早點歸去
字数：22000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希望您高抬贵手点一下旁边的举手之劳。
　　您的支持是我发帖的动力，谢谢！
　　如梦·争渡争渡·第一章
　　一大早，我把从家里带到林县这边的那些东西，那些段美凛送给我的东西，
都装进垃圾袋，然后提到楼下，没有任何犹豫，不带一丝眷念，直接扔掉了。
　　今天，是个新的开始。
　　其实，每天都是新的开始。
　　只是今天格外不同，我已经从过去的那些阴霾里走出来了。就好像自己重新
认识自己一样，开始正视自己，开始与自己的内心交谈。
　　开始直面自己。
　　直面那个事实。
　　我喜欢李琳。
　　我喜欢李娕。
　　我喜欢我妈妈。
　　是那种特殊的喜欢。
　　好像时至今日，我才终于又正视自己的内心起来。说起来，我还应该好好感
谢一下叶一帆。他让我明白，喜欢的人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欢的是谁。
　　我并不是特地来喜欢李娕的，而是我喜欢的人恰好是李娕。这还是不同的，
不同的地方在于，她可能是其他人，我还是会喜欢她。但是刚刚好，她是妈妈，
所以，我一直都在回避我自己的内心。
　　我去跟心理医生沟通，去接受心理治疗。去回避自己的内心，去掩饰自己的
喜欢。
　　如今，我总算从迷茫的状态中回转了过来，我想要的、我渴望的，其实就在
眼前，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想要给她幸福。
　　不在意我是她的什么人，只希望我是能给她幸福的人。她遇见了那么多不幸
的事情，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会与她走在正确的路上。我也希望，我就是那个
正确的人。
　　回到学校，开始认真背单词。
　　状态正好，事半功倍。
　　语文老师跟我沟通了下作文比赛的事情，今天就算结束了。我已经恨不得马
上飞奔到家了。
　　在路上的时候，我开始思索。我固然是喜欢妈妈的，我确实是想要给她幸福。
　　但是我不确定的是，着是不是她想要的。我的喜欢也好，我那想要给她幸福
的一腔热情也好，是不是她需要的呢。我知道她在父亲那里受了伤害，但是这不
可能成为她必须接受我的理由。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接受我的话，我宁愿不被她喜欢，不被她
接受。
　　我想要的是，那种心灵契合，爱与被爱刚好像是螺丝与螺丝帽一样紧紧衔接
的状态。我需要的是，因为被喜欢所以被接受。
　　恍然明白过来，原来陈俊熙这个人是贪心的。他需要的是，李娕对他有男女
之爱。他希望的是，李娕会因为被他吸引，而无法离开他的身影。
　　知道自己的目标了，我就不那么迷茫了。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小时候我努力
掩饰自己恋母的真相，长大了却想着要妈妈也来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因果，只
知道自己的执念好像已经深种多年，地下的树根早已穿插完我整个不太漫长的人
生了。
　　是啊，我的人生，百分之九十九都已经被李娕占据了，我的人生中重要的大
事都跟她有关。但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觉得无比庆幸。是啊，能与她度
过的这十几年，真是令人开心呢。
　　三两下走到家里，突然回过神来，我在想什么，就凭着一股头脑发热的冲动
就要向妈妈表白吗？我在做什么？我在想什么？
　　这肯定是不行的，突然有些丧气，这跟我心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下理智
开始占据上风了，我喜欢她，她就一定喜欢我吗。我的这种喜欢毕竟是跟普通人
不一样的，即使我能说服我自己，但是我能说服她吗？
　　我毕竟生活在这个社会里，我不可能忽视周遭所有人的眼光。
　　也许上面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想法，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
违背她的想法。我不能仅仅依托自己的想法，就直接做出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深吸口气，将脑子里的奇怪念头掐断。
　　妈妈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身子斜靠在沙发上，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除了优
雅再无其他二字可以形容。
　　今天的她穿着油画蓝的深V领针织上衣，露出的手掌白皙得过分，而胸脯和脖
子却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我扫视了一眼，假装自然地移动着目光。
　　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纱裙，裙摆是不规则的花边。给我一种神秘又朦胧的感觉，
裙摆下的小腿既白又纤细。
　　腰间的黑色窄皮带，穿过裙子，将她纤细的腰部展示的淋漓尽致。
　　我有些纳闷，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却没有停止行注目礼的行为，那脖子和白皙得胸脯都没多吸引我。针织
衫很明显地将胸部包裹着，怎么说呢，显得胸部又挺又大。
　　咽了口口水，我知道我不能再看了。
　　跟妈妈打了声招呼，因为之前想的所有东西都不适合说出来，我也就不准备
说了。
　　准备回卧室复习了。
　　就在这时，妈妈叫住了我。「我特地给你做了东西，赶紧去吃吧，还是热的，
我算着你下课的时间给你做好的，现在应该刚刚好。」她温柔的声音响在我耳朵
里。
　　我觉得我这双耳朵生来没有其他用处，只是为了能听到她的声音吧。
　　「嗯！」我点点头，走到桌边。
　　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吃，脸上便浮现出笑容。
　　妈妈这时也没再看电视了，踱步到我身边。注意到我笑容后，她带着笑意问：
「感觉怎么样？」
　　「好次（吃）好次（吃）」我囫囵道。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争。」我从她语气里听出来的满是幸福的感觉，好巧，
我心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跟我听到的声音都是一样的。
　　我在想，今天的妈妈是不是有什么要给我说的。但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多
少有些心虚，所以不敢开口问。
　　只想赶紧回卧室，吃完跟妈妈说了几句，就将碗筷端去厨房洗了，然后就回
卧室休息了。
　　在我准备关上卧室门的时候，我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妈妈好像转头看向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但是心虚使我正常的将门合上了。
　　门合上了后，我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知道妈妈对我想法，如果知道了我的想法以后，
她的想法是什么。
　　这个可不是三两张数学试卷，也不是四五场篮球比赛，这个事情极其重要，
如果走错半步，可能我跟妈妈的一生就毁了。
　　突然有些后怕，也庆幸自己没有鲁莽告白。被拒绝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
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在思索怎么样让妈妈知晓我的心意并且接受我的心意，
虽然这个事情很难，但我慢慢地发现自己的念头愈来愈坚定了。
　　一开始，我以为我只是头脑发热，理性强行占据脑子。
　　但是想得越久，才越能清楚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是什么样的？明明每天
都被自己清理，但是心底还是长满无数名为思念的杂草。
　　感觉这样不太对了，就也尝试着去网上搜索些答案。不但没有搜索出结果，
反而让自己更加困惑了。我这样始终是不对的，既折磨自己又为难妈妈，心里每
天都在反复纠结。
　　怎么追求妈妈？就凭我一个复读的高中生，要什么没什么，给妈妈写情书，
那太低级了，而且父亲在好多年以前给妈妈写过用行李箱来装的情书了。
　　每天死皮赖脸地在妈妈面前献殷勤，妈妈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只会觉得我
懂事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必然是这样的。
　　苦笑了下，居然没有个结果了啊。
　　不再纠结了，找了个古典音乐歌单听着入眠。
　　这段时间的注意力不集中，结果来了。小测验上，我的各科成绩都出现了不
同程度的下滑。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听英语听力的时候恍惚间都能听到妈
妈的声音，在做数学题解析几何的时候，那个图形我竟然也能从上面看出妈妈的
轮廓。
　　我倒是不觉得自己无药可救，反而心里多少有些窃喜。只是成绩的事情，如
实给妈妈汇报以后。看着她关切且疑惑的眼光，我除了闪躲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我跟她一直都像往常一样，但是隐隐约约又觉得多了什么隔阂。不是我
跟她的距离被谁刻意拉远了，而是我们不再像之前那般无话不说了。我的吐槽也
仅限于老师同学了，我的内心却从某个时候开始起不敢向他展露了。
　　如何展露啊？展露出来的时候，不仅会震惊自己，也会吓退她吧。
　　这是个无解的题，比物理题难多了，但是我却只想找出解法，不想轻易放弃。
　　起码，现在的是这样想的，起码现在的我认为以后的我也会这样做。
　　分析完成绩以后，妈妈宽慰了很久。
　　「其实，熙熙，你不用着急的。」
　　她那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
　　「熙熙，你慢慢来。」
　　听她这么说话的时候，我好像回到了读幼儿园的时候，看到她来接我就惊喜
万分地向她跑去。
　　熙熙，你慢慢来。
　　这话让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女性作家写的一本书《孩子，你慢慢来》，
那种母亲对孩子的无私的关爱，而我此刻却……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玷污了妈妈对我的爱。我不敢多想
了，只是跟妈妈说，我只是这几天状态不是很好，之后会慢慢调整回去的。
　　妈妈用她那有些担忧的眼神看了看我，好像要说些什么话的她终究没说出什
么来。
　　第二天，我提前跟妈妈说我想去上上网。
　　妈妈知道我压力也比较大，没有阻拦，只叮嘱我早点回家。
　　我找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网咖，这个网吧其实给人感觉挺好，安静也卫生，
最好的地方是它可以不需要提供身份证，而且我这人看起来也略显成熟，所以老
板还是痛快来让我上网了。
　　我照例去了包间的那个位置，旁边已经坐了一个戴黑色帽子的男生，头上除
了黑色帽子还戴了耳机。
　　啥也没说，我打开电脑。
　　扫了一眼，旁边男生的电脑，好像是在浏览贴吧、论坛一类的东西。这时，
我的电脑也开了。
　　要是换在往常，我应该要打游戏了。但是，现在的我完全没有打游戏的念头，
打游戏给我一种很空洞的感觉。
　　也不想追番了，总觉得那么长的动画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追下去的。
　　于是，打开新闻联播，开始看起来。
　　余光往左边的男生扫去，好家伙，这人居然戴了口罩，很奇怪。
　　他的手里面捧着个笔记本，上面写了好几行字。
　　稍微眯了眯眼睛，我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无厘头的字。没什么顺序，甚至都不成排、也不成行。
　　只在上面看到了什么「重返」、「后会无期」、「银钩铁画」、「帮姐」、
「随行」。
　　这时，他好像看到我在用余光观察他，很警醒地把笔记本合上，随着关上电
脑，结账出了网吧。
　　而我耳机里正传来主持人标准的普通话「下面为您播报一则国际新闻……」
　　我本来就是想缓解压力的，但是既不想玩游戏，也不愿意追番，确实无聊的
很。
　　于是，我点了结账下机，跟网管打了声招呼，也走出了网咖。
　　突然想起那些没有任何规律的词语，「重返」？「重返」什么？
　　「后会无期」？让我联想起了一首歌、一部电影。好像也没什么诶。
　　「银钩铁画」？这好像是来自于一部武侠小说里的吧，好像是，张翠山还是
谁？
　　至于后面那两个词，我确实没什么联想。
　　扭了扭脖子，想着赶紧回家了。
　　在路上，我又开始好好思索起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来。这好像是个难以解决的
死扣的一样，我不知道怎么解开。我既想得到她的青睐，又害怕我不是那个正确
的人。
　　很想说出来，但是又害怕说穿了只剩难堪。
　　但我知道，我还是得说出来，不然我可能会被自己逼疯。只是，我需要个合
适的契机，所以，我需要等。
　　多少确认了之后怎么走，于是也不再那么纠结了。
　　突然有些期待起来，期待有个合适的契机。
　　这天，语文老师告诉我，下周一作文比赛的决赛在东合市临远区的一所高中
进行，让我跟学校的老师一起过去。
　　我们学校进入决赛的有两三个学生，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跟老师
说，我自己去学校，参加比赛的时候准时到场就行了。
　　老师问了下具体情况后，也就同意了。
　　我是准备让妈妈带我去的，当然，我也不太合群，不想跟学校的其他同学有
过多的接触。
　　于是，回家跟妈妈说了这个事情以后。她其实还挺开心的，听到要送我去参
加作文比赛的时候，一直在夸奖我。
　　虽然我心里也多少有些高兴，但是我知道真正能让自己高兴的事情暂时没办
法实现了。不过，顺其自然也行。
　　这两天我都思考了下作文的题目，也动笔写了两篇练手。语文老师看了以后
也都连连点头，也在跟我分析他认知里的作文选题会是什么样的，其实这类的分
析我最近已经听得很多了。
　　不过，还是很感激老师了。
　　周末。
　　洪玥婷照常跟我和妈妈见面了，在我们沟通的过程中，我都能明显感觉到妈
妈的状态比以前好了。不管怎么样，起码这是个好事情。
　　结束以后，洪玥婷单独跟我聊了几句，她说她多少感觉出来了，我好像回到
了以前的样子。
　　顺带，她问了问我是否需要提供心理咨询建议？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她又在我身上发现我恋母的痕迹了。这个我都无所谓的。
　　至于她询问的是否需要心理咨询建议，我笑了笑，这在我看来并不是心理疾
病，只是在我身上出现了一件巧合的事情罢了，巧的是我中意的人是李娕。我没
有任何问题，她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我还是很客气地跟洪玥婷说句谢谢，并且告诉她我现在状态很好。
　　完了之后，我就坐上副驾驶座位，跟妈妈一起开车去东合市了。我好像已经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不过这次也赶巧了，我考试的地方距离家还有点距离。
　　自从我知道父亲和妈妈离婚以后，我有些害怕回家，害怕回到那个看起来温
馨的地方。
　　于是，我跟妈妈提议，我们去学校附近找个酒店，我想好好休息一晚上。而
且，等明天比赛结束以后，我就跟妈妈一起赶回学校，我都问过她要不要去逛街
啥的。
　　但是，我的那些提议都被她否决了。我笑了笑，也就同意了。
　　……
　　决赛的作文在我看来，还算是比较顺利的。
　　在比赛开始前，有件有意思的事情，我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以前的看到过的人。
　　那个好像是临远中学的同学，应该是我的师妹吧。我记得，好像以前检查过
我们做眼保健操来着。（如梦如梦第一章）她好像也认出我来了，特地走过来跟
我打了声招呼。
　　「学长，你也来参加比赛啦？」听着声音，多少觉得茶味已经浸到我耳朵里
了。
　　我微微一笑「是的。」
　　「学长在哪儿复读呢？」
　　「林县高中。」我有些疑惑，她好像很清楚我复读去了。
　　像是看出我的疑惑，她解释道：「学长在临远中学也算是风云人物了，学长
的事情很多学生都知道了，大家都很佩服呢。」
　　「毕竟，」她顿了顿。
　　「毕竟，很少有人那么勇敢呢。」
　　我笑了笑，没说话了。
　　「对了，学长，我叫林盈盈。」
　　「我的名字是，」还没待我说完。
　　「我知道，陈俊熙。」
　　眼看大家都陆陆续续进了阶梯教室，准备写作了。
　　我还没说上什么，她已经转头率先走了进去，留下一阵香风窜入我鼻子。
　　作文顺利结束，我赶紧找到了学校外的妈妈，她已经在超市给我买了几瓶饮
料，还买了些零食，因为我们还得赶回林县高中，我还需要去上课。
　　至于作文决赛的结果，还得等几天才能确定。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边跟
妈妈说这比赛的事情，一边吃着辣条，因为被辣了，所以连着喝了两瓶水。
　　妈妈虽然在一旁劝了几句，但是我跟妈妈说我今天早上都没来得及喝水，她
也就没说什么了。
　　我一边刷抖音，一边跟开车的妈妈说话。
　　很快就上高速了，东合市临远区到林县其实要不了多久。走高速的话，更快。
　　刷抖音的时候，发现高速路上出车祸了，可是我们过去的路上没有下高速的
路口，只能提醒妈妈，注意车速。
　　很快，我们就被堵在高速路上，已经堵了长长的一列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受
伤，可能过了一会儿吧，有辆警车开路带着一辆救护车从慢慢地朝前开去，本来
已经很堵的公路，现在显得更堵了。
　　庆幸大家都还是配合，警车和救护车前去了。
　　我跟妈妈有些着急了，我还得回去上课。
　　在妈妈的宽慰之下，我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只是不知道，这车还得堵多久。
　　可能又过了半个小时吧，我突然觉得尿意难忍。
　　而高速路上堵着的长龙，已经有好多人停着，有的已经准备在高速路上打羽
毛球了。
　　不得已，跟妈妈说我快要忍不住了。
　　妈妈先是埋怨了我两句，不该喝那么多水。
　　可现在应该考虑怎么解决当下这个困境。
　　看着我快要忍不住的样子，妈妈提议「要不你下车去找个地方解决？」
　　「我的妈耶，外面全是人。叫我怎么解决啊？」
　　「这附近有服务区吗？」
　　「我看地图了，五公里外。」我很无奈。
　　「那怎么办？」妈妈看着我难受，语气也多了几分焦急。
　　「要不，」她灵机一动，「你用瓶子来接？」
　　「噢，这个倒是个好主意。」她接着补充道。
　　「嗯好。」我现在连说话都害怕自己的尿不小心漏出来。
　　她翻了翻塑料袋，想要在里面找出饮料瓶，我也识趣的下车去了后面一排的
位置。
　　她递过来了一个怡宝的瓶子，我看了看，面露难色。
　　「妈，这瓶子太小了。」
　　她有些不明白。
　　「瓶口太小了，放不进！」我有点着急了，恨不得找根绳子系住这不听话的
肉棒。
　　没听她说话，看她递过来了一个乐虎能量饮料的瓶子。
　　我摇了摇头，知道妈妈没看我，说了句不行。
　　她手忙脚乱地翻了一会儿，给我递了一个脉动的瓶子。
　　「这是最大的了。」她没回头，但我看到她耳根已经泛红了。
　　庆幸，车窗玻璃贴了膜，所以外面看不到里面。
　　我三两下把裤子拉了下去，然后扶着棒子，试图将马眼放到瓶口中去。
　　没办法，瓶口还是小了。
　　乌龟脑袋不能完全放进瓶口。但是这个是最大的瓶子了，没办法，只能将就
了。
　　我又赶紧找了个塑料袋放到瓶子下面，这样应该不会漏尿到车上了吧。
　　淅沥沥的水声从我下面传出来，还是很多尿滴到了塑料袋里，我就知道，该
死的脉动瓶口太小了。
　　操！
　　嘘嘘都小心翼翼的，过了好一会儿，膀胱总算轻松了下来。
　　然后，用新的袋子将塑料袋和脉动瓶子装好，然后系紧。
　　之后把袋子直接扔到路边，然后坐到前排。
　　余光看了下妈妈，妈妈正一副前所未有的认真模样，她正认真看着手机。
　　我虽然释放了自己，但是多少有些尴尬，于是也没说什么，只盼着这个车祸
的后续能够尽快处理完。
　　妈妈跟我枯坐了好一会儿，总算看到长龙在慢慢移动了。于是，两个人都松
了口气。
　　希望赶紧回学校吧。
　　我以后要少喝水了。今天真的尴尬到死了。
　　但是，谁能想到，尴尬的事情总是在人不想遇到的时候发生呢。
　　至于之后的尴尬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跟老师沟通了下，然后回到教室正常上课了。
　　多少有些在意，在意妈妈眼中，我今天是何种窘迫的样子。
　　虽不是社死，但是真的死在妈妈面前了。一整天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等下
课了过后回家，也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说话。
　　不过妈妈倒是主动问我了几句，上课的事情，我只得回答上几句以后赶紧灰
溜溜遁回自己的卧室。
　　晚上的时候，发现有人加我QQ，我正纳闷是谁。
　　通过以后，那头几乎没有时间停顿，直接发来一条消息。
　　「学长你好，我是林盈盈。很高兴认识你！（笑脸表情）」
　　噢，我随意应付着回了几条消息，然后，婉拒她请我去书店一起买书，然后
说自己要洗漱休息了。
　　我多少感受到那边的热情有些被浇灭的样子，再看到那头发来消息：「好的。
学长早点休息，明天继续加油！」
　　我没有再回她消息了，我不想被打扰，也不想去打扰除了妈妈以外的人。
　　过了两天。我收到了林盈盈的消息。
　　「恭喜学长！」
　　我有些纳闷。有什么好恭喜的？
　　「？」
　　「学长，我已经得到消息了，学长是这次作文比赛的一等奖呢！」从这些文
字里，我好像感觉到了她本人的欣喜了。
　　可我觉得没什么，甚至一点波动也没有。不过，如果妈妈知道这个消息的话，
她应该会高兴的，所以，我突然也有些开心了。这种，为别人的欢乐而感到欢乐
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我很喜欢。
　　「是吗？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还是保持了谨慎。
　　接着她那边发了张照片过来。
　　我放大一看，一等奖——陈俊熙，林盈盈，黄灵。后面的我也没怎么关注了，
毕竟一等奖就三个，其他的也不想去关心了，我其实只想看看我的名字在哪儿。
　　不过，有趣的是林盈盈居然也是一等奖。
　　「恭喜恭喜，你也是一等奖。」
　　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的干巴巴。但是，她还是跟我聊了好几句，我再
次接口洗澡溜了。
　　不过，这个比赛的结果我还是不确定，等语文老师通知了再跟妈妈分享好了。
　　接着，第二天。语文老师在语文课上，公布了我拿了一等奖的消息。我其实
很平静，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只是老师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发现班上好多同学的目光都朝我投来，我
这个路人甲居然也可以获奖？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疑惑，可我也懒得去解释。
　　语文老师还让我说几句，我说啥啊我说。
　　「感谢老师的悉心指导，这次我也是运气好。」
　　接着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结束了。等语文课下课了，一堆人围了上来，
大家一边恭喜，一边在重新认识我。
　　回家以后，跟妈妈说起作文决赛的结果，妈妈先是一愣，然后跑过来紧紧搂
住我，不多时，我就感觉到她的颤抖。
　　太不容易了，我知道。她一个人陪着我成长，一个人陪着我备考，虽然她没
有逼我一定要做得多么好，但是她心底其实特别盼望看到我成功的时候。
　　我也将手环住她的肩膀，然后抱着她，两个人静静地共享这难得的喜悦。我
知道她很爱我，所以我更希望自己可以做好每件让她高兴的事情。
　　觉得作文拿奖也有点意义了。起码，可以讨我妈妈开心。房间里只剩她低低
的啜泣声，我知道我们都太不容易了。于是，我又开始安慰她。
　　「妈，熙熙一直都在。」
　　「如果妈想看我拿奖，那我就多拿几次奖。」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好！」她破泣为笑道。
　　「妈知道熙熙很棒的！」因为刚刚哭过，她的声音听起来更让我怜惜。
　　「咱们出去吃点东西？」
　　「不行，等你周末了，我们再庆祝吧！」妈妈还是很理智，因为我明天还需
要上课。
　　「也行。」
　　说着，我拉着妈妈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开始介绍起作文来。
　　「作文题目是一张漫画，漫画上是两块石头……」
　　讲的很晚了，妈妈才催促我去洗漱休息。
　　洗漱完以后，我用手机播放起纯音乐，调整成单曲循环。然后开始慢慢酝酿
睡意。
　　大提琴主奏版的《圣桑——天鹅》在我的卧室里响起，我闭着眼睛。回想起
妈妈抱着我的场景，那场景渐渐地转换为妈妈一只手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则是一
首扶住她的柳腰，一手跟她另一只手紧紧相握。
　　今天，多像跟你共舞啊。
　　今天，多想与你共舞啊。
　　想到周末又可以跟妈妈一起庆祝，突然期待起来，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
高兴过了。也许，因为我的快乐是建立在她的快乐之上，而我看她快乐已经越来
越少了，所以我自己不免也沉郁下来。
　　听着悠扬的大提琴琴声，我食指打着拍子。感觉时间竟然在我指间流逝，虽
然高兴，但是总有种迷茫的感觉。
　　周末啦！
　　总算可以跟妈妈一起庆祝了，虽然我完全不知道庆祝的内容是什么。
　　充满期待的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等我了。
　　看得出来，她应该坐了一段时间了。因为，她的坐姿已经体现出来了，她一
般刚刚坐着就会很端正，坐了一段时间就会靠在沙发上。
　　她上身穿着黑色的方领针织上衣，下身是一条过膝的白色竖纹裙子，群上系
着黑色的窄皮带。我整个人再次被她俘获，我跟妈妈说我马上去放好东西就出来。
　　「不用急啊，你先收拾下。」
　　「嗯！」我点点头，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什么事情都格外用力，连着点
头都十分的用力。
　　冲进房间里，把手里拿的书和题扔到床上。扑到衣柜旁边，开始搜索应该穿
什么出去。找了半天，好像没什么合适的，主要是大多都没法穿出我的帅气，多
少有些懊恼，感觉自己的衣服看起来都显得特别稚嫩。
　　以前觉得这些衣服看起来朝气十足，现在看来这些衣服幼稚可笑。但是找了
半天，也不能让妈妈一直等着。只得找了条牛仔，一件黑色长T恤穿上，再蹬了一
双黑色休闲鞋。
　　本来想打点发蜡、喷点定型水的，但是复读之后，我基本没有这些东西了。
　　只得到卫生间里，好好洗了把脸，把看起来有点明显的胡须刮了。
　　赶紧回到妈妈跟前报到。我好像回到了幼儿园的时候，眼巴巴地站在妈妈跟
前，期待她的表扬。
　　有些懊恼，我喜欢的人，我特别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成熟可靠、值得依赖的一
面。结果，却成了需要她关心、离不开她疼爱的幼稚少年了。
　　不过，妈妈脸上立马漏出了笑容。
　　「今天很帅！」
　　「嘻嘻～那必须的！」
　　「咱们去外边吃吧，本来我都买了菜了，但是炉子坏了，师傅得明天才能来
修。所以……」
　　「好的。」
　　「可以跟妈妈去吃大餐咯！」
　　于是，挽着妈妈的手，把门带上，一起出发去餐厅了。
　　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之前我跟妈妈一起去深圳、海南的时候，那个时候，
虽然妈妈已经基本上跟父亲分开了，我自己还不知道，但是那个时候感觉跟妈妈
出去格外开心啊。
　　那种喜悦，好像一阵一阵朝我袭来的海水，即使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仍然在
试图提醒我，那个时候——我很快乐。
　　念头在思索时，已经坐上副驾驶位置，妈妈开着车去了今晚的餐厅了。
　　到了餐厅之后，我跟妈妈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了一个靠窗的相对僻静的位置。
　　这点我跟妈妈有些相似，我们吃饭的时候不太喜欢嘈杂的地方，我总觉得太
吵闹使我没胃口，妈妈则是不喜欢有人打扰到她，因为吃饭的时候总有不礼貌的
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等服务员陆续上菜的时候，妈妈问我要喝什么。
　　「冰红（茶）」脱口而出，看了看我们在的地方，想想在这里喝这个可能不
太恰当。
　　于是，跟妈妈说：「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唔？熙熙也要尝点酒吗？」那语气，那笑容，分明就是在挑衅我。
　　「这有什么？又不是没喝过！」我自然是迎难而上的，再说了，之前又不是
没跟妈妈喝过酒。
　　妈妈让服务员把醒好的的红酒送了上来，我们两人对坐，两个杯子分别放在
面前。
　　头顶不甚明亮的却暖暖的灯正投射着光，我好像在跟眼前的人谈恋爱似的。
　　这完全是以前浪漫电影啥的看多了，但是，看到坐在对面的妈妈。
　　随意向后披散着的黑色长发，精致的眉毛，明亮的双眸，长长的睫毛，挺直
的鼻梁，红色的嘴唇，略尖但是不突兀的下巴，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的项
链。
　　不用质疑，坐在我对面的人是我见过的，不是，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
　　我正在思索用什么词形容她的锁骨的时候，妈妈已经端起了高脚杯了，她好
听又温柔的声音响起：「恭喜熙熙，这次作文决赛拿了一等奖。」
　　两只高脚杯碰了一碰，我说：「谢谢妈妈，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有
妈妈的支持和鼓励，因为有你在，我才可以走得这么远，我才有信心走好这些路
程。」
　　她眼睛颤了颤，眼睛分明更明亮了。
　　她张嘴抿了抿红酒，我也跟着喝了些，带着些苦涩的酒味从口腔里直窜到鼻
子里去。慢慢的，嘴里已经在开始回甜了。
　　喝了以后，发现妈妈的脸稍微红润了些，我眼睛里的她也愈发明艳。
　　不知道是她天生自带美颜，还是我的眼睛自动给她添加滤镜。在我眼里，她
真的完美无瑕。
　　「虽然有成绩，但是也不能骄傲！」她像是教育小孩子的语气，差点把我逗
笑了，但是我分明就是个小孩子。
　　「好的。我肯定不会骄傲的。我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
　　「一样什么？」她问。
　　「一样听你的话呀。」我笑着回答。
　　她捂着嘴笑了起来。
　　「是吗？」
　　「是啊！」我很肯定。
　　「那你能保证对妈妈永远都说真话吗？」
　　「肯定啊。」我根本懒得去思考，也不想经过思考。
　　她问的所有问题，她要我做的所有事情。
　　我都不想说明，只想反应。
　　「嗯。好。」
　　她自顾自地端起杯子又小酌了一口。看她这般，我也自己喝了一点。
　　「那我问什么，你都不会说谎的对吗？」
　　「是啊。」
　　当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要我认为合适的，我都会说的。」我补了一句。趁着自己还有些理智，
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喝醉，或者说趁着自己还没有沉醉于对面这个女子的美丽之
中。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想跟我分享的？」说着端起杯子向我示意，我也
端起杯子。
　　两人各自喝了点酒之后。
　　我脑子转了转，想分享的，那肯定是，我的那颗被自己隐藏的恋母的心又复
活了，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我恨不得每天都可以牵着你出去。
　　但是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说出来，起码现在不是适合的时间。
　　「分享？说起来，我参加作文比赛的时候……」
　　于是，我跟她分享起林盈盈的事情来，妈妈还是一副很认真听讲的样子，偶
尔还会问我一些细节。
　　我试图，试图在她美丽的脸上看出些吃醋的端倪，但是半点也无。我在想什
么，我有爱她的念头，她就一定对我有爱意吗。我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个耳光，
坐在对面的是自己的妈妈啊。
　　说完以后，我们又连着喝了好些酒。
　　「那你知道叶一帆的近况吗？」
　　我多少有些明白，她的意图了。她应该也知道叶一帆出柜了，现在问我看法，
应该是要确认我是不是Gay。
　　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翻了个白眼。
　　「额，知道，我们前段时间还沟通了下。」我很平静地回答，一边思考如果
妈妈问我的话，我应该怎么回答。
　　「我听，我听你干妈说，叶一帆喜欢……」
　　「嗯？」
　　「他喜欢男的？而且还找了个男朋友。」这个时候，我在她脸上看到了讲八
卦的那种好奇的表情。
　　「Emmmmm，我也知道了。他之前给我讲了。」
　　随着我补充道：「这个事情，不要传出去了。他虽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但是何时说出自己的取向，自己爱的人是谁是他的自由，不应该由我们来决定。」
　　这个其实不是我自己的观点，是之前叶一帆给我推荐的一部电影，好像没上
映多久的，叫《Love，Simon》，里面关于出柜这个事情有个有意思的观点，正是
我刚刚跟妈妈说的。
　　「我知道的。我不会给任何说的。」她点了点头。
　　「那你的看法是什么？」她接着问到。
　　「我的看法？我没啥看法啊。」
　　「我的意思是你对同性恋的看法啊。」
　　「哦，」我有点明白妈妈的意思了。「我的看法就是，同性恋也好，其他的
恋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吧，只要是跟自己喜欢的人
在一起，那么什么恋都可以，什么恋都不重要。」心里还有些话，但是实在不敢
说出来，哪怕已经快喝完一瓶红酒了。
　　母子恋也好，父女恋也罢，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可以跟自己喜
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我其实，挺羡慕叶一帆的，起码，他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
在一起。
　　而我，自我知道喜欢这个词的时候，我就被当作有恋母症，需要去应付心理
医生，等我重新找回初心的时候，我却没能也不敢告诉我喜欢的人。
　　高脚杯里的红酒只剩苦涩。
　　妈妈兴许是注意到我的变化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其他的理解，希望她别误
会，起码，我不喜欢男的。
　　「那，熙熙喜欢男生吗？」
　　「不！」我回答得很果断。
　　看她疑惑没有解开，但是我却不敢证明自己非但不喜欢男的，而且自己喜欢
的人此时就坐在此处。
　　但是，坐在她面前，我就很开心啦！
　　聊完叶一帆的事情以后，醒好的那一壶酒也已经见底了。
　　这个时候，她醉醺醺地问我「之前看熙熙很伤心，现在还跟那个小女孩联系
吗？」
　　我摇摇头道：「没有啊。别个已经跟她的青梅竹马谈恋爱了。」
　　「啊？怎么？」
　　于是，我把段美凛跟陈袁丁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她安慰道。
　　确实都过去了，我现在都觉得无所谓了。
　　餐厅里放起了悠扬的音乐，这个时候，我跟妈妈对视一眼。我仍能看出她眼
里有些闪烁，兴许她还有些不确定，但是我想，以后她就不会再困惑了。
　　她笑着说：「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熙熙。」
　　我则是摇摇头「是我该谢谢你。」
　　我用手机叫了代驾，我跟妈妈一起坐车回去了，走得时候，看她在餐厅前台
提了个袋子走，奇怪，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她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拿的。
　　难道是餐厅要送礼么？
　　到家了，我准备先去洗个澡。却听妈妈叫住我，「熙熙，妈妈还想再喝点。」
　　我有些惊讶，今天不是已经喝了一瓶了吗，虽然红酒都是低度的，但是真要
这么喝下去，肯定顶不住吧。
　　「今天喝的差不多了吧，明天还得去跟洪医生见面呢。」
　　「可我还想再喝点。」
　　「好。」我实在没办法对她说不。兴许，我脑子里装了一套程序，这个程序
里面没有对李娕说不的代码。
　　于是，我去把餐桌收拾出来，拿出两个杯子。
　　却见妈妈提了瓶洋酒出来，因为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所以我们就不在酒杯里
放冰块了，之前已经吃过饭了，现在只是饮酒而已。
　　突然有个念头出现在我脑子里，我去找出了我的蓝牙音响。
　　点开了一首歌，单曲循环。歌曲名字是——「Electric(R3HABREMIX)」，每
次听这首歌的时候都有醉醺醺的感觉，我特好奇一边喝酒一边听这歌是什么感觉。
　　妈妈先是有些奇怪我在做什么，听我开始放歌以后，也开始轻轻摇晃着脑袋，
一边示意我换个位置，坐到她旁边去。
　　「周末愉快！」她端起杯子跟我碰了碰。
　　距离她那么近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脸看起来完美无瑕，没有半点瑕疵，跟不
小心看到的同班女同学不一样，她的脸没有痘痘，没有痘印，没有雀斑，看不到
毛孔的痕迹。
　　只是看着她脸庞洁白光滑的皮肤，我却有些觉得心烧了。又或者是这洋酒更
醉人些，初尝时略微辛辣，但是酒到喉咙时，已经满是甜味了。我应该是那种永
远喝不来酒的人，因为我只喜欢甜味。所以，如果要喝酒的话，也不是不行，甜
酒就行。
　　但是，跟妈妈在一起的什么酒我都可以喝点，因为她很甜。
　　「妈，你真好看。」
　　「小坏蛋，就知道哄你妈开心。」但是分明脸上笑意更浓了。
　　然后她接着说：「妈妈要一辈子做个漂亮的女人，现在妈妈要做个精致的女
人，等妈妈老了，妈妈也要做个精致的老太太。」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妈妈不会老的，妈妈会永远好看的。」我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到。
　　紧接着，差点被她问的问题晃倒在地。
　　「熙熙，你真的不是同性恋吧？」她突兀地问了句。
　　「当然不是，我喜欢女的。」我再次解释道。
　　「那我之前让你去认识下女孩子，你怎么不情愿的样子？」好吧，图穷匕见
了。
　　「因为那里面没有我喜欢的。」
　　「噢？」她这个字拖得很长，接着问：「那我们熙熙喜欢谁，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我喜欢的就是那样的。」
　　「那样的，那样是哪样？」
　　「我不知道。」我端起酒杯猛仰头一灌。
　　「别喝那么急！再这样，就别喝了。」妈妈在一旁警告。
　　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苦恼极了，分明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但是我却无法开口
表白。
　　「嗯，我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不如说，我想逃避了。
　　「熙熙，你心里有事，但是你不愿意告诉妈妈？」她有些委屈，又有些着急。
　　「我没有。」
　　她将我拉了过去。
　　「你知道吗？我跟你爸已经离婚了，而且已经好一段时间了。」
　　我点点头。
　　「你爸告诉你的？」
　　我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无法用点头摇头来回答，我吸了口气道：「我看到了那张离婚协议。」
　　于是，我们都沉默了。
　　妈妈无声端起酒杯，自己又喝了一大口。
　　「妈妈，这不是你的错。」我试图安慰她，不知道这么安慰有没有用。
　　「我知道。」她苦笑着说。「我其实知道，我自己性格古怪，我会因为你爸
在意我，我就无理取闹。但是，我以为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对的。」
　　我握住她的手，却无法再用言语来安慰她了。
　　「其实都过去了，我也已经完全想开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各人有各人的
路要走，只要熙熙偶尔回头看看我就好。」
　　「我不会离开您的！」我总是在让她重视我的时候，用上敬语。我用真挚的
目光注视着她保证「相信我，我不会离开您的。」
　　她笑了笑「就冲熙熙现在的样子，即使你哪天要离开我，我也都不埋怨你。」
　　说着，端起杯子示意我碰杯。
　　很奇怪，音乐是迷幻的电子音乐，我们聊的内容却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内容。
　　「其实，我早都知道了。我知道你爸在外面的那些事情，他说不说我都知道。」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告诉我这是个聪明的女子。
　　「但是吧，有的人，你留不住就是留不住。」
　　「还好，我现在已经彻底放下了。」
　　「嗯。」我木然地应和着。
　　「熙熙，以后我只为你一个人活了。」
　　「不，妈妈也要为自己而活。」我希望一朵花绽放的时候，不是为任何人绽
放，而是这朵花在为自己绽放，而我只是运气好刚好遇到这朵花绽放的时候。
　　「嗯，」她点点头，「也为我自己活。」
　　看她有些失落，我挨近她，抱住她，做了我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
　　「我没事。」她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有说服力。
　　听她这么一说，我反而搂得更紧了。
　　「其实我……」
　　「嗯？」
　　本来想说自己一直都很在意的，是那种特殊的在意，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始
终无法开口。
　　「怎么了，熙熙？」她虽然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不
对劲。
　　「没什么。」我分明听出我的声音里的苦涩了。
　　她这时推开我，用那双宝石般的眸子盯着我。「熙熙不听话了，今天还答应
我的，有什么都给我说什么的，现在却不乖了。」我就知道，庆祝也好、喝酒也
好、妈妈要得承诺也好，都是有预谋了。
　　她想从我这儿探寻我的某些方面的想法。可我怎么说得出口呢。
　　「真的没什么啊。我就觉得学习压力有点大，而且我总觉得拖累妈妈了。」
　　她双手捧着我的脸，注视着我眼睛。
　　「熙熙，我不准你这么想。不管妈妈怎么做，都是我的自由，而且这也是我
愿意去做的事情，我为你做的全都是因为妈妈爱你，妈妈在意你。而且，这不算
拖累，妈妈给你做的每一件事情，妈妈都觉得开心，你都不知道，当你重新回到
我身边的时候，我是有多么庆幸，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跟
自己最亲爱的宝贝分开了那么久都还有机会重新照顾你，重新陪你成长。妈妈觉
得很幸运，真的。」
　　她说完这些的时候，我心里更加愧疚了。
　　在她眼里，我是乖巧懂事的好儿子。在我心里，我却把她当成想要共度余生
的女子。
　　是有冲突的，不可调和的矛盾永远都在这里存在着。也许，我的感情，我从
小开始恋母，就是不对的。
　　心里苦恼极了。但还得强忍着心里说出的冲动，告诉妈妈，我现在变得越来
越好了。其实，我可能没有变好，只是保持着没有变坏罢了。
　　「熙熙，这样子。」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感觉她想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嗯？」我稍微有些好奇。
　　「如果熙熙告诉我，让我知道你想得是什么。妈妈就满足你一个要求。」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只觉得所有血液都倒流至脑袋，发热的瞬间差点脱口而
出「我爱你」了。
　　可是，即使我说出「我爱你」，在她看来，也是儿子对妈妈的依恋而已，她
不会往那些个特殊的方面考虑。
　　「我，我……还好啊……」结巴的我，多少有些暴露了自己的不诚实。
　　「好你个大头鬼。」
　　在她眼里，我有没有事是隐藏不了的。
　　「那这样，」兴许是有些上头了，她动作做的稍微有些大。「咱们俩来赌一
赌。」
　　赌，赌什么？
　　「嗯？」
　　「我们来玩真心话。」
　　「妈～」我不想玩，真心话这种游戏不适合。
　　「真心话加大冒险！」
　　「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如果你赢了，妈妈就按照你的要求跟你一起玩王者。」
　　「行啊，我要妈妈跟起开黑网名。」其实，我心里面想的是情侣ID。既然妈
妈想要玩，我就玩一下有什么呢，况且我又不一定会输，而且，如果通过这个方
式说出来，她说不一定会接受呢。
　　「怎么玩？」我询问到。
　　「既然是赌，那咱们就要选择看运气的玩法，你跟我各自想出一种玩法来，
我们再用石头剪刀布确定用谁的玩法。」
　　「行。」我点点头。
　　五分钟过后，妈妈拿了一粒骰子和一把扑克牌，我则是把手机摸了出来。
　　她看了看我，道：「我先说，我有两个玩法，一个是仍骰子，看谁的点数大，
扔几次相加，这样来确定输赢；另外一个的话，就是玩扑克，为了简单点，就把
扑克牌洗好，谁摸的牌大，谁就赢。」
　　听起来挺简单的。
　　我也赞同地点点头。「我的玩法是这样的，我下载了一个新的音乐播放软件，
找到每日推荐栏目，然后点开随机播放，然后我们猜歌手是男是女，猜对了赢。」
　　「嗯，熙熙这个也不错啊。」她眼睛闪了闪。看得出来，她已经开始享受游
戏这个过程了。
　　「来，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步！」我俩异口同声地喊道，同时手也做出了动作。
　　两人都是石头。
　　「石头！剪刀！步！」马上再来一次，这下，她是石头我是剪刀。
　　「哈哈哈，要按照我的玩法来。」看出她有些兴奋。
　　「等我想想玩扑克还是掷骰子。」
　　不到十秒，「我决定了，我们来掷骰子。」
　　「好。」
　　「我说下规则，咱们扔三次，三次的点数加起来大的赢。懂了吗？」
　　我点点头。我已经在思考如果我赢了，要跟妈妈起什么开黑网名了。也在思
索，如果妈妈要问我心里面在想什么的时候，我应该如何回答。
　　「我先来。」
　　「行，女士优先。」
　　她往桌上一扔，3点，中规中矩，不大不小。
　　我也洒脱一扔，结果是2点。她立马喜形于色，感觉她自己已经快赢了似的。
　　我很淡定「接着来吧。」
　　她扔了个5点出来，而我这次运气不太好，还是扔了个2点。
　　「哈哈，熙熙要输了。」
　　我没说话。
　　接着，第三回了，最理想的状态是她扔出1点，我扔出6点，这样我能赢她，
这样的话，她是3 5 1=9；而我则是2 2 6=10。
　　她扔出了个2出来。
　　我心里一凉。
　　握住骰子，透过虎口朝着手心吹了口气，扔了出去。
　　6点。
　　还好，没输没赢。我跟她都是10点。
　　她有些着急的样子，她着急的样子怪可爱的。
　　「这怎么算，咱们是平手？」我问到。
　　「再来一盘。」
　　这把我运气好起来了，她扔了三次，分别是3/2/3，加起来是8。而我扔的是
4/3/5，加起来是12。
　　「哈哈，我要跟妈妈起开黑网名。」
　　「好好好。」她在想下把游戏的事情。
　　「起什么？」她问到。
　　「嗯？就这个，妈妈的游戏名是满船清梦，我的是一汪星河。」
　　「这是什么开黑网名，我怎么没听出来？」
　　「先注册，先注册。」
　　「行，注册吧，那就。」
　　我们一起去了最新的大区，注册了账号，她的名字是「满船清梦」，而我的
名字是「一汪星河」。
　　几分钟后，注册好了。
　　「这下可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开黑网名了吧？」
　　「咱们下把游戏结果出来了再说。」
　　「哼。」她冷冷一笑，「陈俊熙，你死定了。」
　　然而，这把她还是没赢，我多了她一点。看得出来，她有些气急败坏了。
　　可我一时，想不出来玩什么。
　　突然想起了，之前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听到的音乐，还有耳边响起的电子音乐。
　　「我要妈妈陪我跳舞。」我说出来之后，我都觉得自己真的万分大胆。
　　「好啊。」妈妈倒是一副愿赌服输的样子。
　　刚好，单曲循环的歌重新播放了。
　　我握住她的手，她很自然地将手搭在我肩膀上。
　　随着歌曲，我们缓缓地摇动着身体。
　　「Darker than the ocean，deeper than the sea。
　　You've got everything，you got what i need。
　　Touch me，you're electric，babe。
　　Move me，take me from this place。
　　Moving to the tempo，show me what it takes。
　　Speeding up my heartbeat，playing in the flames。
　　Kiss me，we're on fire，babe。
　　Love me，take me to outer space。
　　Covered in your water and I'm feeling like a summer breeze。
　　Submitted under power and you brought me to my knees。
　　Use me，you're electric，babe。
　　Move me，take me all the way。
　　Whisper in my ear，I『m the only one you』re loving on。
　　Take advantage of the moment，you're the only one that i want。
　　Kiss me，we're on fire，babe。
　　Love me，take me to outer space。
　　Kiss me，we're on fire，babe。
　　Love me，take me to outer space。」
　　等这首歌结束的时候，她已经双手环在我脖子上了，而我则是两手完全搂住
了她的肩膀。我们还随着曲子的节拍缓缓舞动着。
　　「结束啦。」她把自己的手收回去，「快，来继续。」
　　我还沉浸在刚刚的歌声中，一时没有缓过来。
　　听到她在招呼以后，赶紧说：「好好好。」
　　「咱们得换一个游戏。」
　　「那玩啥？」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咱们玩扑克！」看来她是发觉了自己今晚不适合玩骰子了。
　　我笑了笑「好啊，扑克怎么个玩法？」到了现在，输赢可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怎么把我心里的话用合适的方式表达给妈妈，这个事情比较重要，而且，我也不
再执意去思考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候，也许就是今天呢。
　　「来吧，玩扑克。」
　　「嗯，你说规则。」
　　「规则就是，」她理了理思路，「抽掉扑克牌中的小丑，现在还剩52张牌，
A最大，2最小，每人每次抽一张牌比大小，七局定胜负。」
　　不错不错，这跟NBA赛制一样了是吧。
　　「那是赢四局就赢了对吧？」
　　「不行，得玩七局。」她纠正到。
　　「好好好，来吧。」
　　「等等，」我反应过来了。「7张牌需要的数字需要相加吗？」
　　「不需要啊。」规则制定者如是说。
　　「那如果咱们俩摸出来的牌是一样的怎么办？」我问。
　　「那就，Emmmmm，按照黑桃、红桃、樱花、方块这样确定大小。熙熙想得还
挺全面的。」
　　「哈哈，是哦。」
　　「那就来吧！」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第一局，我是方块10，她是红桃9。
　　第二局，我是K，她是7。
　　第三局，我是3，她眼神一亮，结果摸出了个2。
　　我已经胜券在握了。妈妈看到我的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她哼了一声「这次我先来。」
　　像之前一样重新洗牌。
　　她摸了个K，我心里一颤，摸出了个J。感觉有些不妙，紧接着，她摸出了10，
而我摸出了6。第六局，她摸出了4，而我居然摸出了个2。
　　洗牌的时候，我跟她对视了一眼，我们都知道，输赢就在这一把了。我对输
赢倒是没有执念，只是如果我输了，我应该采用什么方式表达出来比较关键。
　　她双手合十，结果摸出了个红桃A。
　　「我赢了！」她登时跳了起来。
　　我瞬间紧张起来，之前没想到自己会输，只是知道自己可能会输，但是完全
没有想好怎么应对妈妈的提问。
　　但我没表现什么，只是说：「我还没有抽牌呢，说不定我也可以摸出一个黑
桃A呢。」
　　「那你赶紧抽，哼。」
　　我其实已经没有抱什么期望了，顺手一抽，出来了个黑桃A。
　　她愣住了。
　　我轻声问到「还要玩一盘吗？」
　　「什么嘛，破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我就是想知道熙熙最近在苦恼什么，我就
是想多了解一下我自己儿子而已，我有什么问题嘛，我做错什么了嘛，为什么这
个破牌都不让我赢啊？」说着说着，我已经听到哭腔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提到的离婚的事情让她情绪不太稳定，让她现在处在情绪
崩溃的边缘。
　　我突然想到最近还在见心理医生，不能让她情绪失控。我赶紧说：「没事啊，
妈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的。我什么都愿意给你说的，从我小时候到现在，
从我现在到以后，我都是这样的。」
　　「我什么都愿意给你说的，什么都愿意分享的。」我定定地注视她那有些湿
润的眸子，像是保证似的一字一句告诉她。
　　「真的吗？」她的语气听起来像个小女生一样。我心已经完全软了，「真的。
　　我什么时候都不想骗妈妈，我什么时候都不想在你面前隐瞒。」
　　她突然笑了起来，「没关系，即使熙熙要骗我我也不生气，即使熙熙有暂时
不想告诉我的，我也可以等到熙熙愿意告诉我的那天。」
　　「您想问什么？」我特地用了「您」。
　　「我想问的有很多，今天只想问两三个问题。」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似的。
　　我点点头，示意我没问题。
　　「当然，你毕竟赢了游戏，妈妈也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她放慢了眨眼睛
的速度。我分明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一颦一笑，都可以用风情万种来形容了。
　　「嗯，什么要求都可以？」我半开玩笑似地问。
　　「嗯！熙熙什么要求都可以。」
　　我笑了笑「我的要求就是，我要妈妈每天都开心快乐。」我说出了心里面最
想提出来的要求。
　　她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握住了我。
　　「那我有几个问题要问熙熙。」
　　「嗯，我都回答。不做任何保留。」
　　「嗯。」她点点头。
　　「第一个。这个，满船清梦和一汪星河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你还记得我在三亚给你念的诗吗？」我降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
来温柔又带磁性，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到。
　　「嗯？嗯～没印象了。只记得是首很浪漫的诗，我现在只记得很浪漫。」她
语调变化了几回，结果还是没有想起那句诗。
　　「那句诗是，」我停了停「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她睁大了眼睛，「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两句，我真的很喜欢，听起来很浪漫。」
　　「是吧？很浪漫吧。」
　　「是。可是跟游戏名字有什么联系吗？」
　　「满船清梦『压』一汪星河，这算是一对有点特殊意义的情侣网名。」我挠
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到。
　　「臭熙熙，居然占我便宜！」说着在我肩上拍了两下。
　　「其实，也不是占你便宜，名字里是『满船清梦』压『一汪星河』呢。」
　　「还狡辩，哼！」说着，她又掐了掐我的肩膀。
　　我立马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她这才罢休。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她低低吟诵着，突然觉得唐温如写
两句诗就是为她写的吧。
　　「我很喜欢呢～」你喜欢的话，我也喜欢。只是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
　　「那，」她顿了顿，「我要问第二个问题了哦。」
　　我已经预设好了，我已经准备迎接审判了，不知道是好是坏，我都愿意去接
受。
　　轻轻点了点头。
　　「熙熙，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扰啊，我感觉熙熙好像心里有事。」
　　她端起酒喝了一口。
　　接着说，「熙熙，你不用说你担心我，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我也知道你跟
洪医生在一起，实际上是为了治疗我，我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有这么个设计，但
是看到洪医生跟我沟通的问题远远比跟你沟通的问题还多，我就明白了。」
　　「妈妈也不是傻子，妈知道自己多少有些不对劲。虽然你没说，但是妈妈都
知道。」
　　她将杯子的里的酒一口气饮完。
　　「正因为你在意妈妈，妈妈才觉得妈妈做的所有都是值得的。而且，我也觉
得，只要为了熙熙，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因为在我这里，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她最后几个人几乎是一字一停顿，声音不高，但是充满了力量。
　　我知道了，其实妈妈也在关注我的治疗情况，我也从来没有试图隐瞒这个事
情，只是为了更好地对她进行治疗而已。
　　想到这里，不如坦白了。「妈，您之前情绪不太对，有的事情影响到您了，
我通过干妈，然后跟心理医生沟通过后，确定您有轻微抑郁。于是，为了在不影
响您的情况下，让您接受心理辅导，我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因为我知道，
只要我有任何问题，妈妈都会帮着解决，所以，我利用她的这个心理来对她的心
理抑郁进行治疗。
　　到这儿，我都不用做更多的解释了。
　　我跟李娕，我们俩是在相互救赎。我们是在相濡以沫，我通过她救赎我而帮
助她，而她想要影响我的话通过她自己就行了。
　　很奇怪，两个人，不用言语，尽然可以如此了解对方，到这种程度。
　　她没说什么，只是又一次挪到我身边，紧紧揽住我，将我脑袋按在她胸前。
　　「都过去了。妈妈现在很好，妈妈觉得前所未有的好。妈妈以后会积极配合
心理辅导的。」
　　我笑了，突然觉得我自己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值得的。我要李娕如何爱我，
我要她爱自己，当她爱自己的时候，我便觉得被她无限的爱意笼罩了。
　　「我知道都过去了。」我很平静，因为我知道所有的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
展，妈妈的心理问题也在慢慢被解决，而我，也可以实现妈妈的期望——去读大
学，这个我是一点都不怀疑的。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值得焦急的事情了，所以我可以很平静。只是需要
好好思索，接下来如何应对妈妈的第二个问题了。
　　她抱了我大概有两三分钟，鼻子里的馨香已经浸入我的肺里，已经传到我脑
袋里。加上这醉意，我某些念头在慢慢发芽。于是，主动抽离她的怀抱。
　　「我要喝点水。」于是坐到一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那我，问的第二个问题，熙熙准备好回答了吗？」她不疾不徐地发问。
　　「我的困扰的话，虽然不知道适不适合说，但是既然妈妈问了，我也不准备
隐瞒了。」
　　我端起杯子，倒满一杯，然后豪饮一杯。
　　妈妈在一旁没来及阻拦，「你干什么啊？如果非要这样的，妈妈宁愿不知道
你困扰什么了。」
　　「我没事。」我深吸了一口气。
　　「就这点酒，小Case。」我超勇的好不好，我超会喝的。突然想起在哔哩哔
哩看的一个鬼畜视频。
　　我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我剩余不多的理智，将我所有的情感，用我认为最合
理的语言表述出来。
　　「你可能不知道，我自小形成的恋母心态，其实从来都没有『治愈』过，我
从来没有停止过恋母，甚至于说，段美凛只是替代品而已，我知道这么说有些残
酷，但是这就是事实。」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我知道她要说话，但是被我用手势制止了。
　　「也许，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人吧，每次想起她的时候，就会
觉得有一点点心痛，但是除开心痛外，就是觉得满满的甜蜜，所以，哪怕有那么
一点点的心痛，我还是愿意把她放在心底最深处。」
　　「我特别羡慕那些电视里、电影里的情侣，他们可以向自己喜欢的人表白，
他们可以接受自己爱的人的表白，而我一直在等。星期一我在等待，星期二我还
是在等待，等待那个人能多注视一眼，星期三没能等到，星期四和星期五我还是
没有放弃，我在等她明白我的心意。」
　　「我其实不觉得同性恋异性恋有什么不同，都是爱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巧
合的是，某个人喜欢的人恰好是个同性罢了。可我们，并不仅仅是喜欢她（他）
的那副皮囊，我们也很在意她（他）的灵魂，她的那些吸引人的地方。」
　　「我的事情也很巧，我只是拾起了我曾经藏起来的东西。我以前恋你，后来
藏起来了。过了好一段时间后，因为种种原因，我没法欺骗自己了，我藏起来的
东西自己漏出来了，我没法抗拒，因为我没法骗自己。骗谁都能骗过去，但是能
骗别人的前提是能骗过自己，可是我没法面对真正的自己。」
　　「我喜欢你。」
　　「我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内心，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每天除了上课做题都在想
你，其实做题的时候也在想你，听课的时候也在想你。听课的时候，电子白板上
总会出现你的脸，做题的时候，你的身影你的名字总是会变成个符号卡在我的解
题思路上，我要解题，就需要经过你。」
　　「确实试图告诉自己是不对的，我都试过，但是真的很难啊。」正在对着李
娕说话的男生，已经带着哭腔了。从来没想过，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居然会这么
难，原来，剖开自己远比隐藏自己痛苦多了。
　　「但我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你。我无能为力，我就是喜欢你。这不是我可以
控制的。」我有些无奈。
　　接着我忍不住补充：「我也不想控制，我觉得这样很好。」
　　我想说的肯定没说完的，但是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喜欢是不是正确的，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喜欢会不会给你
带来困扰，所以我很苦恼，所以我在心里苦苦纠缠。」
　　说完，我看向妈妈。
　　我知道，我脸上已经挂了两条泪痕了，说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情绪完全
失去控制了。
　　庆幸自己喝了点酒，所以，可以把心底的一万句话，说出来这么一些些。
　　看着妈妈，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是要等她的反应，也许是在等她接
受我的表白，也许只是说完了等谈话对象的礼貌回复。
　　她露出了一个我形容不出来的表情，我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庆幸还是心疼还是
犹豫。我分辨不出来，许是酒精已经掌控我头脑了。
　　「我去休息了。」说完后，我马上站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其实我已经醉
了，但是，走着几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巨洒脱，也没有失去任何控制。
　　快到门口的时候。
　　「熙熙！」我听到妈妈的声音。
　　「你对妈妈还有个要求，你忘记了吗？」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的要求就是：我要您每天都开心快乐。」我已经知道结果了，母子相恋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呢？我还是应该隐藏好的。
　　「熙熙！」
　　她喊住了我。
　　「要不，再玩一次游戏？」
　　嗯？再玩次游戏？
　　看我呆住了，「来啊，掷骰子，一次定输赢，只要你赢了，妈妈可以答应你
一个合理的要求。」
　　突然，我又燃起了些希望。
　　妈妈是没有拒绝吗，妈妈是同意了吗？
　　但是，她加了个限定词「合理的」。
　　先不管了。
　　「好啊。」
　　我返回桌子前。
　　「规则？」
　　「一次定输赢。」
　　「如果我们两个人掷的点数一样怎么算？」
　　「那算你赢。」她说这话的时候显得豪迈得很，我想如果古时候有女侠的话，
肯定就是她这般模样了。
　　「那来吧。」
　　「我先。」说话间，她拿起骰子往桌上一扔。
　　6点！
　　我心里一凉。看她表情的时候，感觉很复杂，好像是遗憾夹杂着庆幸吧。
　　开始打退堂鼓了，我认为我已经没有机会向她提要求了。但是还是不想自己
输得那么不体面，于是拿着骰子，反复转了几圈，转到骰子的1点朝地面的时候轻
轻扔下去。
　　骰子在桌上翻了一圈，两圈……
　　停止了下来，我的呼吸凝住了。
　　然后，看到了。
　　6点！
　　我赢了！！！
　　我看向妈妈，妈妈好似松了口气似的。
　　也含笑看着我「熙熙赢了呢。」
　　我可以提要求了，我可以提一个合理的要求。我知道，这个要求必定不可能
是让妈妈接受我的表白，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中转的、可以暂时让我们缓冲的要
求，而且是妈妈可以做到的要求。
　　正如《仙剑奇侠传三》里李逍遥对景天说的关于玉佩许愿的事情一样，不能
直接许邪剑仙死亡的愿望，只能许获得打败邪剑仙力量的愿望。这个点启发了我，
妈妈说出「合理」二字也是为了让我思考，什么才是合适的。
　　我知道了。
　　「熙熙的要求是什么？」她很平静，但是带着些许羞意。
　　「我的要求是，」我胸腔里的心已经跳到不能再快了。
　　「妈妈不拒绝我的追求。」
　　「好。」只说完这字，她就回房间了。好像有很多我没有听出来的话已经说
了好多遍。从来没遇到的惊喜瞬间袭击了我，而我不会对这惊喜做任何抵抗。
　　「早点休息。」她的门关上了。
　　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我忍着醉意，将客厅收拾好。然后去洗漱，三两下结束后，准备躺下了。睡
觉是不可能睡觉的，今晚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我开始思考，妈妈为什么不拒绝，
是害怕我做傻事还是真的对我有半分男女之爱呢。
　　一直没有睡着。这怎么可能轻易睡着呢。今天是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了吧。
　　好久之后，我才明白过来。我跟她的感情，是一步步来的。有曲折，有坎坷，
有普通男女之间的猜疑，也有痴情人儿之间的甜蜜。就像后来我看了新海诚的动
画电影《天气之子》之后，特地去找来里面我最喜欢的音乐，就是阳菜站在高楼
上的时候，借着天气之子的魔力，祈祷开一片晚霞，划开那阴雨绵绵，震撼我的
内心的时候响起的那首《花火大会》。
　　我之前觉得这首歌只有高潮值得我听，后来，我才明白前面的都是铺垫啊，
没有前面的点点累积，后面的如果突然出现岂不是突兀得很。所以，一点一点响
在耳朵里，映进脑海里，那首歌跟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一样，是缓缓升华的。既像
晚霞划开雨幕，也似平淡的分贝堆积最后响成天籁。所以，花多少时间都是值得
的，只是这个道理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我真的是不够聪明呢。
　　PS：晚安各位。
　　俊熙总算A上去了。
　　总算写到这一部分了。
　　忍不住又想要开摆了。有朋友在问，我在写完之后，应该会把所有的文字理
一遍然后发个合集的。
　　祝各位八月愉快。
　　另外，我写的东西，藏了很多有意思的彩蛋，如果发现了，在评论区告诉我
吧。

[禁忌之恋] 【如梦】（4.1）【作者：我勸你早點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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