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13-14）【作者：紫狂&弄玉】

车神

作者：紫狂&弄玉
+ G# R- \! a4 v2 l- `2 e字数：62920

　　　　　　　　　　　　　　第一章 屠龙之术
" R9 _8 }: F+ ~- K# |　　贾文和一个玩阴谋的，突然间客串了一把热血刺客，效果立竿见影。一万个
道理都未必能说服的廖群玉，被一把错刀给说得心服口服，当即赶到宋国馆邸，
( C/ K- u- u+ M" D, z通过官方渠道传讯临安，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保，顺利说服贾师宪，由其举荐宝
钞局主事，工部员外郎程宗扬为唐国正使，通问昭南事宜。
* d  `. d8 |$ J+ ^　　宋国行事向来拖沓，但贾太师亲自出面，自是不同。更何况昭南的战争威胁
正打中宋国的软肋，在临安造成的震荡比外界想像得更加剧烈。有道是病急乱投
4 o0 r& q2 G; b医，宋国上下一片惶恐，正情急间，突然有人挺身而出，主动为国分忧，朝廷百
官无不额首称庆，根本无人质疑程宗扬仅仅只是个宝钞局主事，能不能担当起如
此重任。
* `4 q$ X8 \* X: \8 \- S/ ?　　刚过午时，童贯便赶到程宅，口传圣谕：宝钞局主事，工部员外郎程宗扬忠
& X' r3 j  _) M2 q敏勤敬，可当重任，特授礼部侍郎，差赴唐国，充任通问计议使，全权处置对唐
7 `5 J2 L; r5 I& V' G国事务，及与昭南交涉各项事宜。
1 s4 K9 X6 y3 R) P) E( q* f　　代宋主传完口谕，童贯立马趴下来，规规矩矩地叩首施礼，「恭喜程主事，
升任礼部侍郎！」
: Y' o" i% Y' N1 u9 c　　程宗扬打趣道：「没跟你商量，就抢了你的正使职位，抱歉抱歉。」
. P5 q- b" j1 T" ^' \7 }  S　　「小的岂敢！」童贯爬起来道：「不瞒程侍郎，听闻昭南起兵，小的魂都快
, ~! T  _5 I& _' t# W' ?, c, T; N吓飞了，要不是程侍郎出面接下重担，小的早就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童贯一边奉承，一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正使符印、节杖等物，恭恭敬敬地双
+ d8 M& @8 F* V' Q; z手奉上。
) n! V, b4 X1 k) b& {　　小贯子如此知情识趣，让程宗扬省了不少事。不过童贯也不是全无所得，在
新的任命中，他被正式任命为副使。虽然由正转副，但他的正使原本只是应付唐
: [1 H3 ^4 W0 y6 P国的权宜之计，这个副使却是实打实被朝廷认可的。这次与昭南的谈判如果顺利
; g! j& l; [: |: u5 G5 n完成，更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因此童贯不仅毫无怨言，反而愈发殷勤，只盼着能
& x/ y/ v& p$ Q抱紧程侍郎的大腿，好分得一份功劳。
' ^8 E$ T: O2 P& R' a% C  V　　从工部转到礼部，品级由七品的员外郎直接升到从三品的侍郎，可谓一步登
天。不过这玩意儿在宋国没个卵用，礼部侍郎只是官称，具体差事还要看差遣，
自己的差遣就是个临时设置的通问计议使，差事办完也就没了。
4 u+ f  U* Y' j; S　　不过升官总算好事，起码不再被人称为程员外了，程宗扬心怀大畅，当即由
5 ]* J- U0 n9 _& G  G贾文和草书一封，致函昭南正使申服君，邀其在唐国的鸿胪寺举行正式会晤，对
双方关心的一系列事务进行深入坦诚的探讨，在确保和平的前提下，尽双方一切
努力解决目前存在的纠纷，达成共识。
　　廖群玉没有留下来等待谈判的结果，得知圣谕已至，他便与刘诏一道离开长
5 T  [8 k: p; S安，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临安。
　　高智商带着富安将廖群玉送到灞桥，郑重其事地把那份皇图天策府的录取通
! r2 z* n, [$ C% ^6 y知书交给他，让他转告自家便宜老爹，往后这就是高家的传家宝，务必找最好的
5 c; s( Z4 R# |3 p3 W书画圣手，不惜钱铢，按最顶级的档次把它装裱好，挂在祠堂里，好让高家列祖
; e$ Y8 W- b( E, b- C# S0 A列宗都高兴一下，看看自己这个便宜得来的子孙有多争气。
　　顺便让高俅寄一份家产的账目过来，高智商要检查一遍，看老爹有没有趁自
己不在家，偷偷把自己要继承的家产给败光。
　　城外已经雪深尺许，廖群玉身披蓑衣，怀揣着那只关系到自家主公的生死荣
8 T% T0 }8 Q2 h7 V( Z3 Q辱，乃至大宋兴衰存亡的锦囊，丝毫不觉寒冷。
　　在灞桥的望天犼下，廖群玉向着长安城遥遥一拜，然后翻身上马，拱手对高
智商道了一句，「衙内保重！」然后冒雪冲风，打马而行，与刘诏一道，消失在
漫天风雪中。
　　　　　　　　　　　　　　　　◇◇◇
# `' `! H& i2 ?. j  q$ [7 n2 L- H; H　　正月初七，辰时。
2 k5 {9 ~1 i; X　　长安，皇城。鸿胪寺，礼宾堂。
　　大堂上设着茵席、漆几，东西各一，相距五步，形制、方位完全相同，以示
& m: @9 J+ ^/ o双方地位对等。
　　鸿胪寺少卿段文楚居中而坐，作为双方的见证，他面前未设几案，只手持笏
' b! N0 D% J- x0 ]板，正襟危坐。
1 p7 O$ [/ M+ }7 M# s　　新授的宋国正使坐东朝西，背后是降为副使的童贯等一众宋国官员。宋人起
" i6 e7 k2 l9 G; o2 z居惯用高背胡床，但此时众人一律席地跪坐。毕竟今日会晤的昭南人惯于跪坐，
他们若是还用座椅，双方会面时一高一下，一坐一跪，那场面……大伙儿就不必
谈了，直接开打便是。
/ A4 o4 Z4 k( K; N, O$ D7 Y% i! F　　好在会晤地点是在唐国的鸿胪寺，席、椅兼有，双方共同采用唐国的坐具，
倒是回避了座席制式可能引起的纷争。
( N( }( i, f1 b) Z( V+ T& }　　「君上。」宋国正使，礼部侍郎程宗扬首先开口致意。
& e5 c/ q  w; A　　申服君头戴高冠，宽大的长袖羽翼般铺开，腰背挺得笔直，犹如一柄高古朴
拙的长剑，寒气逼人。
8 b6 Z+ m  S) Q. \* K　　见申服君冷着脸没有开口的意思，程宗扬笑容不变，继续说道：「昭南与宋
国是山水相连的睦邻，双方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友好而密切的交往，是彼此可以充
: H4 p" M% N( X3 b; _1 Y分信任的好邻居，好伙伴。我方每年都要花费巨额资金，从昭南，尤其是君上的
3 G" j' [- F: }4 K/ W封地采购大量物品。」
　　程宗扬拿出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我这里有一份数据，单是去年，仅筠州
等地的粮行，就向贵方采购粮食超过三百万石，交易额达七十万金铢以上。可以
说，我们双方的交往和友谊源远流长，根深蒂固，建立在平等互利基础上的贸易
7 R6 ~4 q! o3 X" i9 H& K往来同样源远流长，彼此有着共同的利益和……」
　　申服君苍老而冰冷的声音响起，「交出张亢的人头。不然则战。」
　　「我想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程宗扬诚恳地说道：「听闻贵方境内出现的
流寇伤人事件，我方表示极度震惊，对此高度重视，严重关切，同时向遇难者表
3 y; E0 i6 ?+ b* k0 ~& b示沉痛的哀悼和诚挚的慰问。为解决双方可能存在的误会和矛盾，维护来之不易
. _6 q' f+ z2 J的和平，朝廷特命我为通问计议使，全权负责与贵方的交涉事宜。第一步，我建
议，双方立即成立联合工作组，对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进行彻查。我方将秉着公平
: X! z0 d+ J  ]: X) |4 _+ X. `) j0 k公正公开的原则，尽一切努力查明真相，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也决不冤枉一个好
. _- n  p' G6 x0 d' \! T3 W0 H人。」
! {1 G1 I: f. i, F$ ?- F( a; d　　申服君冷冷道：「汝等虚言堆砌，拖延时日，只是痴心妄想。我昭南六军齐
发，不日便当挥师北上。」
, }0 ]4 L; H$ X% q: W) [- N1 x7 ]　　说着申服君拂袖而起，谈判尚未开始，便宣告破裂。
　　「君上暂且留步！」程宗扬起身叫道：「我这里有个一揽子解决方案！无论
事后证明事件是否与我方有关，都能最大程度保障贵方的利益……」
. _8 Z4 s2 Z/ f7 v8 F# U　　　　　　　　　　　　　　　　◇◇◇
" ]- P2 x  M% a% u; a5 h6 W& K7 j% d　　「身兼两国正使？」李昂放下书卷，笑道：「这位程侯也是奇人。」
. g3 q! l  m& k; h　　郑注道：「听闻他是宋国太皇太后的外甥，素有理财之能，宋国如今推行的
纸钞，就是由他一手打理。」
　　李昂道：「他既然是宋国外戚，为何又成了汉国诸侯？」
　　另一位宰相李训笑道：「外界有传闻说，这位舞阳侯实为汉国阳武侯之子，
汉武皇帝嫡传血脉。洛都之乱，他以一己之力匡扶汉室，讨平刘建、吕冀诸逆，
扶立定陶王为天子，有安邦定国之功。定陶王登基时，他被授为辅政，引来金龙
. W) L) E& s' w降世，怒摧殿宇，为之不平。」
　　李昂皱眉道：「金龙降世朕倒是听说过，所谓不平，又是为何？」
　　郑注道：「汉国私下里有传言，说那位驾崩的天子血统不正。这位程侯身为
2 v: T1 M7 K4 N: ?$ y武皇帝嫡脉，本该继位天子，却被百官所阻，最后只受封为侯爵，甚至不得改姓
6 }7 H: ]2 j3 f) d8 O* [1 a归宗，列位诸王。汉室护国真龙才因此在登基大典时现身，震慑百官。」
　　李昂恍然道：「汉室嫡脉，宋国贵戚，怪不得呢……」
　　郑注道：「那位程侯根基越深厚，对我大唐好处越大。此乃圣上之福，社稷
之福。」
　　李昂笑道：「先别拍马屁了。他们与申服君谈得如何了？」
　　李训道：「开始刚说了两句，申服君就拂袖而起。后来被程侯开出的条件打
! Y% X7 l% Z6 j5 l2 l动，一直谈到此时还未结束。」
　　「昭南人出兵之意甚决，有何条件能打动他们？」
　　李训道：「段文楚段少卿原本在座，但双方开始商谈条款的细节，段少卿就
被劝请回避了。」
  Q4 C. B0 B% |9 x. G- Q, e　　郑注道：「以微臣想来，若要让昭南满意，无非割地赔款，或是兼而有之。
8 N* M1 q1 Z! {2 l3 o　　就看昭南人胃口有多大，而宋国经历江州惨败，晴州反目之后，到底还剩下
几分底气。」
4 Z* \1 C7 t' Q! Z! m　　「割地自是不可。无非是赔多赔少罢了。」李昂笑道：「当初那位程侯得理
! S2 R( J8 d8 B4 |% S. N4 x4 D8 y+ e/ h不让人，将段少卿逼得几欲白头，如今被昭南人抓到短处，倒要看他如何跟古板
' X+ {0 l/ z0 B" X" G5 ?/ C. ]  `执拗的昭南人讲道理。」
　　「圣上。」一名穿着黄衫的内侍匆匆进来，低声说道：「宋国与昭南的谈判
6 s- x. H2 q6 N+ g1 H7 ]0 W条款刚刚出来了。」
9 Z0 X+ k6 y  F7 P3 e+ @　　李训笑道：「弘志果然敏捷。他们这么快便谈妥了？」
: |5 G& O9 {# x4 i; {( N) B7 ^: [; S　　「尚未谈妥。」李昂的心腹太监鱼弘志拿出一份抄录的文牍，「宋国坚持条
款不能公开，所有内容均属于双方密约，若有泄漏，立即作废。」他笑着小声说
; ^- E$ @9 m4 M! s0 J道：「看来宋国这回吃了大亏呢。」
- i# K+ t' b9 r; v( n' b& f　　郑注不假辞色地喝斥道：「你一介阉人，岂得妄谈国是！」
( j; J4 E. h) v" G　　鱼弘志连忙躬身俯首，双手奉上文牍，「小的不敢。」
, x9 U2 d" M7 {　　郑注冷哼一声，拿过那份内侍省宦官私下抄录的文牍，随手拆开。
* @, D* T0 F) _5 K　　宋国与昭南的谈判再隐秘，终究是在大唐的地盘上，怎么可能瞒过那些宦官
: `. b5 d: e' p5 O. D的耳目？
3 v5 t" T) q" X' Y: G* U5 e　　李昂道：「申服君只是昭南封君，又是出使大唐的使节，即使与宋使缔约，
. x  o( A, R8 N) k/ A) [4 W  V9 A又有何用？昭南大军北上，哪里要听他的号令？」
　　李训道：「圣上说得极是。他们两边怎么谈，其实都于大局无补。多半是彼
. I* Q; }( z+ h9 S此试探……」
　　「不是试探！」郑注抬起头，带着一丝惊愕道：「宋国如此屈辞厚赂，难怪
/ n5 |, t  {9 j1 w  C% ], P是密约！」
3 h2 U+ W+ f. k/ M, j- U: h　　双方的条款说简单十分简单，宋国为了避免与昭南开战，不惜付出重金，提
$ [  y8 @+ p- [9 ]出与昭南签订一份每年赔偿十万到三十万金铢，一共五年，累计五十万到一百五
十万金铢的巨额赔偿条约。
5 q( Q) {, d9 O7 b% s　　说复杂，宋国赔偿的方式又十分特殊。宋国采取的支付物不是金铢，而是纸
6 {! q% S  f6 v7 ^5 D6 h钞，赔偿方式也不是直接付款，而是宋国的宝钞局每年保证授予昭南不低于一百
" @' w1 A0 b! B  u: u( m% p2 |4 b万金铢，且不高于三百万金铢的兑换额度。
; L& _" {. g0 Q5 j3 y! Z! |　　在此额度内，昭南人可用钱铢九折兑换宋国通行的纸钞，并且允许在宋国境
. y) y5 G' S: R内交易。也就是说，昭南人可以用九十万金铢兑换面值一百万金铢的纸钞，然后
( s8 l2 D+ f# m* r( M& {1 o8 D拿这一百万金铢的纸钞在宋国境内任意使用。
$ O& @4 D6 K9 Q% O( \　　宋国允许以纸钞等值缴纳赋税，纸钞的价值与钱铢等同，为了打消昭南方面
' r+ ]! d: R9 W# X5 z4 H" {的疑虑，宋国正使在条款中向昭南方面保证，宋国将指定程氏商会对这批纸钞进
行兜底。也就是说，昭南人拿着纸钞，不管怎么使用，最后都可以确保在程氏商
! U7 H; ?- Q& |. @3 C会按照面值花出去，或者直接兑换成金铢，而不用担心手中的纸钞贬值或者变成
) i' t1 \5 n( J& m- ]2 p2 Q3 i废纸。
6 m2 _( D; f9 @; ^" h' G　　李昂和郑注都猜到宋国会采取赔偿的方式，却没想到宋国的让步会这么大。
　　五年，累计一百五十万金铢，昭南人即使像他们宣称的那样打到临安城下，
也不一定能抢到这么多钱。不！是一定抢不到！出动大军，需要给军队提供给养、
. i& `7 |0 h: \7 ~3 u5 Z物资，打完仗还要犒赏三军，抚恤死伤将士，算下来打赢都不一定挣钱。万一打
输就更别提了。那比得上安安稳稳坐在家中，让宋国拱手献上一百五十万金铢的
巨款来得轻松？
( q  z; r/ v+ v# h1 o7 A% G8 G3 n　　五年一百五十万金铢，昭南六大封君，再算上昭南君长熊氏，平均下来，每
位封君也能分到二十万多金铢，而且这笔钱不用分给部属族人，完全属于封君个
人所有。李昂觉得，即使把自己换成申服君，肯定也要心动。说白了，几个流寇
能杀几个人？能值一百五十金铢吗？
　　李训叹道：「打不起来了。」
4 k. m! V' H1 a3 P6 p: P　　李昂也是遗憾不已。他刚才还在质疑，申服君只是出使唐国的使节，即使与
; T' t6 I7 g0 E程侯谈妥，对昭南也没有什么约束力。但在这份密约中，宋国表示只提供不超过
每年三百万金铢的兑换额度，具体分配由昭南自行决定。作为缔约方，申服君毫
0 F$ f) d0 _* L9 H无疑问会拿到大头，熊氏作为君长，份额当然是最大的。如此一来，剩下的部分
就需要其余五部彼此争夺，谁还有心思出兵？
　　鱼弘志道：「不然的话……把这份密约泄露出去？」
* P# j% k2 ]5 {5 _: h　　「荒唐！」郑注道：「损人不利己，反而得罪了宋国和昭南，何苦来哉？」
6 R- g* x; K+ `7 c8 _　　鱼弘志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 d& W1 o' X+ P6 J/ f3 Y　　「一百五十万金铢……」李昂对这个数字仍纠结不已，摇头叹道：「宋国还
真是舍得。」
$ E  t  o/ B+ w% n" J4 |$ Y　　「宋国也是无奈，剜肉补疮，饮鸩止渴罢了。」李训道：「拿出一百五十万
金铢买个平安，总好过三面皆敌。」
　　「到底是一百五十万。」李昂道：「我倒想看看宋国能不能真拿出来。」
! y2 C! {( w- j  @8 _　　郑注看着抄录的文牍笑道：「宋国也是煞费苦心，明明花钱买平安，却不肯
说赔偿，只说是优惠提款额度——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李昂道：「朕现在反倒奇怪，昭南人为何还不答应？」
  J% y$ T4 d& V: T$ M　　　　　　　　　　　　　　　　◇◇◇
　　「如果这份协议没能签下来，就是我们程氏商会有史以来最大的失败！」
　　程宗扬挥舞着协议草案，对着下面的祁远、石超、贾文和、吴三桂、敖润、
韩玉、高智商等人说道：「推行纸钞、金铢回流、货币变相贬值、垄断金融、指
5 c! f8 V# V! H* G7 w" Z8 g) z3 l定出口商行、单一采购来源……每一项都是暴利！我们一次全做了！这份协议一
旦签下来，将是我们程氏商会腾飞的起点！」
　　敖润道：「程头儿，他们拿九个铜铢换我们十个铜铢，我们不是亏了吗？」
  g% x! m+ \6 n' ~5 H# w; \0 J　　祁远和石超行商多年，都是懂行的。祁远笑道：「这相当于九折卖货，数量
% y" d- [+ h3 T/ V这么大，肯定是不亏的。」
　　「何止啊。」袁天罡撇着嘴道：「一次性巨额充值，就给个九折优惠？连个
充值大礼包都没有？策划也太黑了吧！没有当场返现，超值红包，我连眼皮都不
8 `0 s2 @$ h% _2 n  |! |夹。」
9 N- S8 D, Z: P! ]; C/ x! {1 V' G　　「你给我住嘴。」程宗扬警告道：「你当是垃圾网游充钱呢？这是真金白银
2 @( ]) T, `* }7 J的生意！」
　　「得。我住嘴。」袁天罡嘀咕道：「你当昭南人是傻子啊？长得不咋样吧，
想得还挺美……」
　　自从抱上紫妈妈的大腿，袁天罡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了，程宗扬也不惯着他，
吩咐道：「老敖，你看紧了，再啰嗦就给他塞马粪！」
　　把袁天罡这搅屎棍的嘴堵住，程宗扬道：「昭南人只要不傻，就能看出来这
优惠是实实在在的！我们的诚意也是实实在在的！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昭南人有
4 b: d8 F' k, ?6 l' \没有达到额度上限的能力？或者退一步讲，假如他们连下限都满足不了，我们应
该怎么帮助他们提升支付能力？」
　　石超道：「加快资金流转？他们用钱铢换成纸钞，再拿纸钞买东西。我们换
来的钱铢也不能就放在库里，可以拿来买昭南的出产。他们手里有了钱铢，再来
兑换。有来有去，这钱流起来，就成了活水。」
　　「说得好！扩大贸易范围，加快周转！干脆，我们在昭南设个结算中心，小
: T$ X4 _  e" f$ o' p额付现，大额的直接划账，免得把钱铢搬来搬去。」
　　贾文和道：「若是昭南不答应呢？」
; A5 p! a* `0 `; c) b2 k% o　　「呃……」
　　吴三桂提醒道：「主公，我们能想到的，昭南人未必能想到，但晴州的商贾
未必想不到。」
# c" [+ D) w, x! b% H　　晴州商贾的经商理念不一定比自己更先进，但肯定更符合这个时代，尤其是
他们无孔不入的关系网，远不是自己这个根基不深的穿越者所能比的。
　　「有晴州商贾插手也好！」程宗扬道：「我们正好能从昭南人的态度中，看
3 u$ S) o2 q! S+ f% }* `: c* m出晴州对昭南的影响究竟有多大。至于昭南人答不答应，关键要看我们程氏商会
8 d! O4 |# K' ?7 p. x拿出的诚意能不能打动昭南人。」
　　程宗扬并没有等太久，鸿胪寺的谈判结束后仅仅半个时辰，昭南人便作出回
. y9 K  {0 t& K3 y1 h* h! e复：坚决反对宋国方面提出的一揽子解决方案！
! @; o# v. m6 v3 Z3 y$ S0 [; O　　代表申服君前来的卿士囊瓦严辞表明态度：昭南的尊严不可污辱！君上的尊
严更不可污辱！张亢的作案范围主要是在申服君的封地内，给君上的子民带来无
比沉重和惨痛的灾难。考虑到两国之间多年的友好来之不易，同时考虑到两国百
# \( g" W' T" D. S# x姓的福祇，君上表示，宋国既然愿意和谈，如今悬崖勒马，时犹未晚，但必须将
, j- [7 T7 ~: a4 ^7 k元凶张亢交给昭南处置！同时将兑付的折扣降为八折，每年优惠提款的额度提高
) W8 p1 }" ?" s6 U5 w到五百万金铢，期限延长为十年。
* a3 R: V2 R; q1 [  A  }7 n6 a　　总而言之一句话：得加钱！
　　「狮子大开口啊！」祁远摸着下巴说道。
$ r! j: ]: G5 R5 y+ A: x5 b　　童贯作为副使，虽然没有参与程氏商会的内部会议，但与昭南人谈判时少不
了他。看到昭南人开出的条件，童贯掰着指头一算，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八
. i& x% z. A6 k3 w# X4 [- @折，五百万，十年，这就是一千万金铢！天爷啊……」
) y0 n+ q- T3 R# w　　「怕什么？」程宗扬道：「昭南人既然肯来，就说明有的谈！至少申服君对
: ], |1 B4 s2 m' y& G1 {; h# c; ]' y条款是动心了。」
5 F8 W2 k1 u' e2 O  V# o　　「程侍郎，」童贯小心提醒道：「这条款虽然是用宋国的名义，但说白了，
/ F$ x0 B: {  `( b( w2 \" }都着落在宝钞局和程氏商会头上，里面的折扣可都要侍郎大人担着。」
8 l- S* K5 F, v5 w* h6 J. r9 c+ Y" {　　「为国分忧还在乎这几个钱？」程宗扬慷慨说道：「我自己担着就是！」
　　「侍郎三思！」这会儿没有外人，童贯也是豁出去了，「侍郎的高义，小的
* j8 Q1 Y% n- z- x5 n  h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感佩得五体投地。可小的深受太后娘娘的恩典，总不能看
! ]  U% l: F" P着侍郎为国事背上这么大的亏空——朝中官员干出来的事，总不能让侍郎自己担
" A% v3 U! ^5 e+ O; s2 @5 F+ ^0 p着吧？」
　　真是个小机灵鬼啊，几句话表明了立场，表达了忠心，表示了关切，更刻意
提醒自己，这是国事，私人分担一些，还能说忠义，自己全扛了，那可是要犯忌
% K$ Q* C% O! q3 }2 \7 T0 P: z讳的！
　　「提醒得好！」程宗扬赞许地看了童贯一眼。
$ h+ k# K& T! Q- J! e! v8 z　　「这样，我们把预计会出现的损失统计一下，请朝廷承担大头。当然，朝廷
; u! W" z  M; E/ g9 W4 U: _财政一直吃紧，不可能拿现钱出来，我们可以准备几个替代性的方案：比如由朝
廷支付盐引、给予商税减免、开放行业准入，或者提供经营场所等等。总之我吃
, N3 H/ q' y) S. J点亏，朝廷面子上也过得去。」
- H* o! f# r& b, B, ]　　童贯道：「程侍郎义薄云天，一心为国，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行了，这会儿就别拍马屁了。」程宗扬笑道：「老四，你在筠州待过，商
" ]7 Z5 r1 J  H( x会的事也是你在负责，趁这会儿跟童副使商量一下，怎么向朝廷报备。记住，坚
% I( i- s" w: D7 P' W+ _; v决不向朝廷要一文钱，宁愿我们自己吃亏，也不给朝廷添负担。」
　　祁远应了一声，与童贯一同退下，商量怎么向朝廷讨价还价。
! B% K+ S# b3 J  k0 _　　贾文和道：「昭南人的开价如何应对？」
0 U, t9 q# @' k- \, b, S( }8 d' p　　「昭南人要折扣，要额度，还要期限。其实要紧的只有折扣，额度和期限都
是虚的，只要他们肯兑换纸钞，一百年我都敢签！」
　　贾文和思索片刻，然后叹道：「原来如此。」
2 N8 _+ z( c& D4 C; G% {　　程宗扬笑道：「以文和你的才智，都要寻思一下，昭南人肯定转不过这个弯
来。」
　　「主公所列条款，看似曲意求全，令昭南大获其利，但仔细思量，字字都有
深意。其中的道理精深幽微，玄奥非常，推衍下来，竟是一篇大学问。难怪主公
称为屠龙之术。其微妙之处，属下亦是难解，真不知主公是如何想出来的。」
　　这话让秦会之来说，保证情真意切，言辞磊落，掷地作金石声，把马屁拍得
  Y/ b' b. X9 S' j# w: u4 Z/ [! {光明伟岸。可贾文和是什么人？平常看自己的眼神都跟关爱智障一样，也就是奉
自己为主公，才凑合着给点面子，能说出这种话来，程宗扬不禁老怀大慰。
　　「这就是代差了！」程宗扬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宋国生产力远在
3 l6 ~% j  Y5 I' V3 V昭南之上，有能力进行倾销，我也不敢这么玩。」
/ _4 n6 I+ ]+ \+ ?1 d　　程宗扬身为家主，但极少专断独行，行事通常集思广益，唯独这份密约完全
是他自出机杼，即使在商会内部，都没人敢相信这份密约是对商会的巨大利好，
一切都是他力排众议，以一意孤行的姿态把这份密约放到昭南人面前。对于目前
5 @2 d! I" X/ H. x! l2 C3 d的状况，程宗扬足以自傲。
　　贾文和道：「主公既然胸有成竹，想必已经考虑周详。」
% N% L8 ]' U) }- s6 V2 x% N　　「昭南人愿意谈，这事就成了一半。接下来我们咬定折扣不放，在额度和期
限上给他们让步——不能让昭南人觉得这钱拿得太容易了！」
5 v6 |0 @- U: j/ O$ a6 e7 Q　　　　　　　　　　　　　　　　◇◇◇
* d" X: p9 t5 K+ R3 L! F　　一只修饰整洁的手掌慢慢翻过纸页，中年男子专注地读着那份还未签署的密
9 ^/ |/ S3 x! y/ c& C( z& `约，一字都不肯放过。他读得很慢，每读一段都要凝神思索片刻。
　　带着湿气的海风吹起窗后的白纱，几只海鸥正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飞翔。绚
丽的晚霞下，一队归航的船只正满载着货物，扬帆驶入晴州内海。
　　一名文士恭敬地立在他身后，等他读完最后一个字，才开口道：「昭南人目
& V8 h. X4 ?( \  T. z光短浅，一听说能平白拿到上百万的金铢，立时就昏了头，怎么也听不进十九爷
) A* [; w3 E* c1 f/ N) z% ~的劝说。」
　　「昭南人不通商业，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中年男子道：「只能说，那位
程少主抛出的诱饵足够诱人，我们棋差一着，怨不得别人。」
- S7 S# f" u) p' L/ L　　「眼下申服君已经动心，若不是十九爷竭力劝阻，只怕便与宋国签署这份密
/ a' K( N3 z% i8 B/ d约，弭兵休战。」
# @9 Q  Q: f$ u" s( s, S6 N/ p1 p6 K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中年男子道：「既然无力回天，便让十九收手
6 S2 P+ T$ r4 ^4 w  L吧，免得被昭南人记恨。」
: C4 O% E# x7 ?# I5 g- _! o3 e　　「可是一旦签署这份密约，整个昭南就被那位程少主一碗端走，一年数百万
金铢的交易全落入程氏商会手中，行里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
　　「那便让他们独占。」
6 U6 s/ }$ S% z　　「是。」文士应了下来，又道：「宋国有意向商会借款一百万金铢，以两年
- ?* N  i. Q' R, N$ G5 t为期，年付息三成。」
0 O( V. L4 l7 E　　「这也是那位程少主的主意？」中年男子道：「一手稳住宋国，一手拢络昭
  C6 f" J5 e; A+ v" }. a( P! X0 p南，还不忘以重利向我晴州示好，年纪轻轻便能屈能伸，后生可畏啊。」
　　文士道：「宋军江州大败，朝廷亏空甚重，贾师宪强推方田均税法，更是雪
* U, b9 i, m  p( \上加霜，今年以来，宋国各地州府田地抛荒，收成大减，总商会内部评估，减产
数量不下五千万石。如今宋国又在整顿禁军，财力早已捉襟见肘，若拿到百万金
. e3 m! O- I$ T8 W5 u铢借款，恰是给他们雪中送炭，助其渡此难关。」
　　「商会是求利，宋国大乱，甚至分崩离析，绝非商会的目的。」中年男子说
道：「若非贾师宪不守契约，执意对晴州征收重税，我们又何必与宋国交恶？这
一点上，你要学学那位程少主。」
2 w4 C7 u+ z/ u2 b5 ?4 W　　中年男子放下那份密约，站起身道：「生意就是生意，一枚金铢无论在杀父
仇人手上，还是救命恩人手中，都是一枚金铢，不会因仇恨变轻，也不会因恩德
而变重。因为生意之外的事误了生意，便是舍本逐末了。」
& z5 Y! e/ a% u3 i# J5 M; V: }　　他负着手，边走边道：「十三在秦国做的事，我很不喜欢。做生意是为了求
4 F) X* O! b8 m: s财，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财利。十三上次说，他一句话就能调动成百上千官吏
) e% a4 o" F# U6 a8 I3 N' y% i为其所用，为此自鸣得意。却不知人情如网，他能指使别人，反过来别人又何尝
不是以他为用？热衷操弄权势并不为过，但被权力迷花了眼，就是愚蠢了。将来
愈陷愈深，被这张网束住手脚，作茧自缚，便悔之晚矣。」
8 L- b! x; `1 g1 C4 r　　文士道：「属下这便传讯咸阳，让十三爷回来住些日子。那边的事……」
　　「交给十六吧。他在洛都做得不错。先设计掏空吕氏的家底，又趁着吕氏倒
; _+ E1 \: C& X( s  \台，一举抹平账目，从容脱身。明轻重，知进退，不恋权势，不贪小利。让他去
% E, N; p" ^: B1 c* `* H安抚一下秦人也好。」
　　「是。」
, z, V: B7 G- p' U: @　　中年男子赤足踏过光可鉴人的柚木地板，「回到宋国这笔借贷，我们需要考
4 C) X% k$ G/ O+ Q虑是不是有利可图？宋国是否有足够的还款能力？是以信誉还是实物抵押？存在
的风险有多大？如果有利可图，助宋国渡过难关有何不可？若是注定蚀本，即便
* a6 {. G6 {$ z以宋主为质，也不必理会。」
$ j& m3 X) X+ |9 |( d* o　　文士道：「三成利息已经是稳赚不赔，不过以属下之见，那位程少主多半会
故技重使，设法用他的纸钞来偿还利息。」
4 C& r5 g2 d: l; P0 ^; F& H　　中年男子立在窗前，望着海面的景色，良久才喟然叹道：「程氏这只老虎，
( I4 Z( E+ T- r已经长大了啊。」
　　一阵寒风卷起白纱，远处的舰队船帆鼓满，船身被吹得倾斜，水手们匆忙奔
  J' ~5 @7 S" h# w: q上甲板，降下硬篷船帆。
* c7 B5 ]1 g! ^0 K- E: e/ T　　中年男子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指尖，精致的六边形犹如钻石般闪闪
发光。
　　中年男子久久凝视着那片雪花，不由皱起眉头。
0 w0 C2 R8 a9 v0 J7 ^　　　　　　　　　　　　　　第二章 宫闱秘闻
　　昭南人急于谈判，离开鸿胪寺后又赶到程宅。本来将谈判地点放在程宅也省
: b9 C$ l4 H: n" i6 O0 g& b/ M& i" H  Y事，但昭南人认为上门谈判不够体面，坚持放在升平客栈。
) z3 {3 I1 N' v8 K* R0 i& p8 ?　　申服君自矜身份，没有出席。按照对等原则，程宗扬也不好亲自上阵，因此
昭南方面派出的谈判代表是卿士囊瓦，宋国方面则以祁远为主，贾文和为辅。中
行说虽然嘴炮无敌，但这货的属性全点在攻击力上了，让他参与谈判，说不定两
句话就将性格激烈的昭南人杠得当场暴走，双方大打出手，所以程宗扬早早就把
) y0 E! j% `5 U! I, h( \他关在内宅里头，压根儿没敢让他知道。
) U0 M# Q5 C+ T1 I/ x: Q+ q　　虽然没有亲自出席，但整场谈判始终按照程宗扬预设的框架，在他的控制之
下，艰难而又快速地向前推进。
7 C* ]( y- y2 D' Y, M0 J5 h　　这场马拉松式的谈判，让程宗扬充分见识了昭南人的古板、顽固、执拗，还
有奔放而热烈的激情。从双方正式接触开始，就始终保持着快节奏高频率的密集
沟通和交流。
: B8 i: S. ^- L, `$ H( i# G　　谈判的地点从鸿胪寺改到程宅，又从程宅改到升平客栈，谈判的时间从上午
延长到下午，又延长到夜间。昭南人对密约的内容锱铢必较，又不断提出新的要
求。但在程宗扬看来，他们所关注的尽是些细枝末节，对于真正的利益核心：程
# E" N8 p5 I& p1 k氏商会发行的纸钞，没有任何警惕和防范。
6 U) r/ q3 k2 S, z  V　　在昭南人眼中，所谓的纸钞，其实是昭南用九十万金铢换取宋国价值一百万
  w) h. }% e% |1 n( l) @金铢，且必须按期偿还的欠条。这不能怪昭南人无知，昭南的商业在六朝中都是
垫底的存在，要让他们迈过商品和商业的知识鸿沟，理解并认识到货币的威力，
& z7 W; Q/ x4 f( ]: W+ p+ u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了。
) e6 C5 y# n- |, [: [7 S6 W　　谈判进行到夜间，程宗扬试图让祁远劝说昭南人休息一晚，养足明天精神再
谈，结果刚一提出，就被昭南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昭南的卿士囊瓦甚至态度激
烈地声称，假若宋使再故意拖延时间，便让昭南六军来谈！
  Y' \3 o  _( X# Z3 w4 X0 d* J　　昭南人的态度让程宗扬禁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出兵了？申服君这么着
- ~8 y9 |+ V( L2 |  t急，会不会是怕来不及阻止昭南的军事行动，导致签署的密约无法履行？
　　昭南人如此执着，程宗扬只好陪他们熬着。祁远等人在前方唇枪舌剑，每次
昭南人又提出新的要求，双方僵持不下，都不得不传回内宅，由主公定夺。
1 q! n% I) D6 t, W( n　　直到天色将亮，谈判才勉强告一段落。祁远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但跟昭南
人打了一整天的嘴炮，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会儿一个接一个地打着
呵欠，脸色熬得又青又黄，让程宗扬看着都心疼。
　　贾文和精神略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比较而言，他是对主公真实主旨了解
最深的一个，也是花心思最多的一个。毕竟是在几乎零基础的情况下，斗然接触
; J" o* W( S5 z( W1 k/ j到现代金融经济的各种概念，贾文和能在短时间内理出脉络，已经是惮精竭虑，
才智惊人了。
　　相比之下，精神最好的却是童贯。这小子熬足一整晚，非但不见半点困意，
8 R6 D3 C; d) F* S反而整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机缘巧合之下，
6 _: k' M: F+ M( \一跃成为官方任命的副使，亲身参与到事关两国国运的机密谈判中，这资历可是
( e8 _0 e, O3 f5 I' P/ t独一份，份量之重，比起秦翰秦大貂珰临阵破敌的赫赫战功也不遑多让。
; ~, s2 ^4 n$ E/ t　　另外一个有份参与的是高智商，程宗扬给他挂了个会议秘书的名头，也塞到
了谈判阵容里面，算是给这小兔崽子一个刷功劳的机会。高智商也不负众望，前
6 m+ S0 L% _! r2 Z半夜差不多都是在谈判桌上睡过去的，后半夜被尿憋醒，又被富安捏着鼻子灌了
一壶浓茶，才打起精神，将商定的条款抄录了两份，供双方参考。
6 [3 n( X, J4 n$ y5 E9 m3 j6 D2 t) d5 C　　「密约的条款大致已经谈妥，唯独卡在一件事上。」祁远道：「昭南咬定了
要张亢的人头，丝毫不让。」
( R9 B: v( S7 g5 z. e　　「这个不行！」程宗扬一口否决，「张亢再怎么说也是宋国官员，要是为了
求和把他丢给昭南人，还不如明刀明枪地打一场。」
3 U+ G2 t  Y0 M; L  k! y$ |　　童贯道：「小的在旁听着，这里头呢，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昭南人要的
是面子，只要求把张亢那厮交给他们处置，不一定真要他的性命。到时候坐几年
牢，再悄悄把他接回来，昭南得面子，咱们得里子，张亢也保住脑袋，岂不是三
) G3 O. ]7 k5 F8 n全其美？」
% s5 S* H# q, V- }" g/ @$ @2 S4 q　　童贯急于建功，可这么要紧的密约偏偏卡在张亢一人身上，心头急切，便显
# N0 T8 O4 \6 k0 D+ M+ B得沉不住气来，话里话外都主张把那个该死的杀人犯丢出去。只用牺牲他一个，
不知能成全多少人的功劳，这笔账实在太划算了。
6 K9 s, H& A' Z$ @; z9 A/ F: v　　「昭南的面子有了，宋国的面子就丢了。」程宗扬道：「这是原则问题，不
2 `$ I: o' E6 R7 {8 a) a/ H容商量。」
　　祁远道：「真不行的话，条款上再让一步？」
) Q2 ]7 H4 m4 \1 R( v4 _  t　　「不可。」贾文和道：「昭南人惯用蛮力，以势逼人，一旦退让，必定得寸
进尺。」
　　「文和说得对，不能再让。」程宗扬道：「还有，无论如何，张亢都不能交
给他们。这两条是底线！」
　　童贯道：「万一谈崩了怎么办？好不容易谈到这地步……」
　　高智商插口道：「密约的条款咱们不让，可以私下给申服君一些好处啊。」
- L5 K/ P6 G: ^+ l: D　　祁远精神一振，「贿赂？」
　　程宗扬眼睛也亮了起来，「这思路不错啊！大伙儿都想想，怎么给申服君点
5 \2 k; s; |% x! ?7 E2 E好处，堵住他的嘴？」
2 G& {. E8 d) E　　商议好应对之策，天色已然微亮。祁远等人不待休息，便赶回升平客栈，与
/ b' D1 A" t( A) N* N' z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昭南人继续谈判。
& s4 n6 W) j# A# O- w　　程宗扬则叫住童贯，将一盏点心递给他，「一晚上都没吃东西吧？先吃点儿
! q+ Y4 g2 L/ B8 O* ]6 \0 T垫垫。」
　　童贯眼圈都红了，捧着碟子哽咽道：「侍郎如此体贴小的，小的……五内俱
沸……呜呜……」
' H0 o$ A2 }: d) ~% H" d$ E　　「好了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童贯缩了缩身子，「……小的只是个阉奴。」
: }! h$ M  b+ H　　「这有什么？秦翰秦大貂珰，陷锋破阵，战功赫赫，谁不说一声英雄？」程
* H( X2 ]! ?$ G  ^9 I. B& S宗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很看好你的。」
　　童贯眼泪汪汪地抬起脸，眼中露出一丝错愕。
) @3 f) F" @+ d; M) b　　「先吃，吃完再说。」
0 E) r$ x4 S$ H$ ?　　「哎。」童贯三口两口吞下点心，吃得太急，不小心噎了一口。
　　程宗扬递了杯水给他，一边道：「你们连夜辛苦，这次谈判的功劳，总少不
8 a/ U# j' @6 F  ?了你的一份。至于那个张亢，我跟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不瞒你说，如果有人要杀
他，我绝对乐见其成。不过他即便该死，也不应该当作谈判的筹码去死，你明白
吗？」
$ ~8 i1 @. l! m7 `　　童贯听懂了，程侍郎是怕自己生出心结，才特意把自己留下来，专门解释一
4 M0 t' u0 h0 b9 u9 h8 E番。可自己不过一个草芥般的小人物，哪儿敢有什么心结？他如此降贵纡尊，连
- R; Z: C* r+ p9 C自己这么个小蚂蚁的心情都刻意照顾到。还有在临安时，自己要使钱，商会账上
的钱款随用随支——程侍郎方才那句看好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看重自己。
$ Z; n2 e0 y) N. {4 f: C　　童贯眼圈这会儿是真红了，他捧着茶盏，刚要开口，泪水却猛地涌了出来，
7 w( A8 G" O9 a; ]6 A连忙拿袖子去擦，又险些打翻茶盏。
　　忙乱间，程宗扬抽出一条丝帕，塞到他手里。
　　童贯泪水愈发汹涌，拿丝帕捂住眼睛，呜咽道：「侍郎这么看得起小的，小
- Y; b. K0 F. \. {8 l0 J的……小的……呜呜……媛公主向侍郎问好。」
　　程宗扬怔了一下，「怎么突然提这个？」
　　童贯抹着眼泪道：「小的不是有意偷听，就是不小心听见一耳朵，太后娘娘
有回跟媛公主说话，我听见娘娘说，有意让侍郎尚公主……」
  d6 j; f0 m6 v% y) r1 T　　娶赵媛？程宗扬忽然有种「村村都有丈母娘」的感觉。说实话，跟申服君当
0 m7 @2 |- k, Q: d9 @: A面谈判时，这种感觉就很强烈，也就是怕被申服君打死，才没敢表露出来。
( L( c' h3 D' k' y/ d0 n" d1 ?# G　　童贯吸了吸鼻子，「太后娘娘把侍郎看得……比自家子侄都亲。」
$ W& T* ?% F: ^) x　　程宗扬眉梢微微挑起，「哦？」
　　这小子话里有话啊，难道是看出什么了？蛇奴不是说她们平常都背着人，闭
了宫门才胡搞的吗？何况童贯这厮也不是傻子，即便真看出来什么，他哪儿来的
' f* t$ y) V+ B6 J. [胆子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虽然这小子也算自己的人，但宫闱之事都敢乱说，就
不怕自己杀人灭口？
* a* M8 r/ R# S/ @! m  y5 \　　屋内的温度仿佛突然降了下来，变得寒意刺骨。
' k3 W+ A9 C2 V( o. v0 f　　童贯扑嗵跪下，呯呯磕了几个响头，尖着嗓子道：「在奴才眼里，少主其实
就跟主子一样！」
　　室内一片寂静，童贯不敢抬头，脑门紧紧贴着地面，冷汗一滴一滴溅落。
& H3 p" b* t) s! p4 L　　忽然脑后一沉，一只脚踏在他脑后，虽然没有用力，却重如泰山，仿佛轻轻
# A: c' t; Q; ], H4 H" k& Q2 j一踩，就能将他的头颅踏得粉碎。
& H) N& |. e! {$ D　　童贯心头怦怦直跳，冷汗顺着脖子流到下巴上。
4 w) h( X7 V1 o# K0 p, B& L3 c2 S　　程宗扬不禁生出一丝佩服。这小子真敢赌啊，自己略示好意，他便抓住这一
线机会，不惜把自家性命当成筹码押上赌桌。一铺押错，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5 p, z, u+ _2 a& t' a; y居然只流了点儿冷汗？
: A5 k. ^" ?8 k2 Q. z7 V- U) u4 D　　程宗扬没有开口，反而拿起茶盏，慢悠悠饮着。
　　童贯伏在地上，冷汗已经湿透了内衣。
6 ^2 o  N5 {1 m! z- g% t　　良久，程宗扬开口道：「我掏钱你办事，这交情本来不是挺好吗？不过是尚
/ Z  a* ^. T0 J" K) G8 a, [4 k6 C+ n公主，一个驸马爷而已，也值得你舍命投效？」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童贯道：「当日传来主子大婚的消息，太后娘娘才
说的这番话。说是尚公主，其实是让媛公主委身主子，讨主子的欢心。奴才听在
耳中，这才知道主子在太后娘娘心里的分量格外不同，起了投效的心思。」
　　果然是个机灵鬼，娥奴口风稍有不谨，就被他揣摩出内里的隐秘。还有胆子
7 z" q9 ~( |3 b: @# _+ T把宝押在自己这一注上。
　　「谁告诉的她们，我要大婚？」
　　「那位琳夫人入宫面见太后娘娘，说主子要什么信物。她走之后，太后娘娘
+ b: O1 J+ S5 b  N就叫来媛公主，私底下商议怎么讨好主子。」
# E, j: p9 J/ W7 K, o: R* n4 I　　「你在宫里混得挺好啊，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了？」
　　「都是托主子的福。一来奴才照主子的吩咐，从商会拿了钱铢，用来上下打
点。二来太后娘娘因为主子提过奴才，对奴才高看了一眼。再则奴才年纪小，平
常出入宫禁，宫里的贵人也不大在意。」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来听听。」
. H; Q- G9 E# r7 L: F7 N　　童贯咬了咬牙，「主子可知道韦太后？」
. w6 @' r0 X- ~$ O" U　　韦太后是宋主的生母，地位尊崇，但她不是个揽权的性子，宋主幼龄登基，
是由刘娥这位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尤其是小公主失踪后，她便深居宫中，杜门不
) [9 r3 Y( M! W5 T出。自己在临安时，也只跟刘娥厮混过，还没有跟她打过照面。
. b9 r3 l3 z; r' c' w　　「听说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一病不起了？」
　　这么大的事，林清浦传讯时自然会提及。自己当时只觉得挺突然，但并没有
多想。
  s- V( F) ^5 y1 g( O# s0 ~$ V　　「禀主子，」童贯压低声音道：「韦太后其实没死。」
5 F' U& O9 f, k5 k5 u1 o4 \　　程宗扬眼睛微微眯起，「仔细说！」
6 J# Q, u* f. r" e7 L9 S. {　　「太后娘娘跟媛公主说完话不久，大概九月底的时候，小的正在韦太后宫里
* P$ Q8 o4 L( c& V3 }( q; s当值，有人递了只匣子进来。主子也知道，韦太后平常不喜多事，连官家每日问
安也多半免了，但接到匣子，韦太后立刻召见了那人。」
　　「什么人？」
9 [, ~7 B7 ]; N, i6 x7 Y0 z. M3 F　　「是个女的，戴着面纱兜帽，奴才没看清长相，就瞧见她头发是白的。不过
白得发亮，看着不显老，倒是别致得紧。」
　　程宗扬坐直身体，「姊妹俩？」
! n! A. X6 b. K# t　　「只有一个。」
  R0 L: T' z1 V" C6 ^8 @6 N　　银白长发，除了虞白樱、虞紫薇姊妹，还能是谁？九月底，当时自己正在洛
都为岳鸟人的遗物奔忙。会不会是她们找到临安，发现自己不在，才转头去了咸
阳，还拐走了徐大忽悠？
( o! R- d( Q2 z　　「然后呢？」
　　「她们说了些什么，奴才没听清，但刚说了几句，韦太后就哭了起来。后来
+ i) q! {: [2 C: F/ \" a惊动了太后娘娘，两边吵了几句，最后不欢而散。」
　　程宗扬眉头紧皱，来的这个也不知道是姊姊还是妹妹，行事怎么看都够莽撞
的，居然进宫跟太后和太皇太后吵架。虞氏姊妹造谣说自己专门搞太后，不会就
! r( S% g5 r$ ~+ S是因为这个吧？
　　「那女子走后，韦太后就不进茶饭。太后娘娘和官家来劝过，韦太后都不言
语。过了三四天，有天半夜，韦太后突然叫来贴身的宫女，说要沐浴更衣。刚梳
2 D9 {! l+ I& M+ F, D3 V洗完，人突然就不行了。太后娘娘和官家都来哭了一场，官家辍朝服孝，下诏大
赦天下。」
) f6 |: G8 `+ a& Z1 q9 i0 v　　不知何时，程宗扬已经松开脚。童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看了程宗扬一
* [" q: p$ o/ u4 L# g( j/ D眼。
8 U: x5 c& u' m　　程宗扬拧眉出神，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死？」
　　「回主子，韦太后入殓时，脸上覆着锦帕，但奴才瞥见她的耳垂。奴才记得
清楚，韦太后戴坠子的耳孔是一对，但上面只有一个，看位置，倒像是……像是
0 S  g) r9 A% C5 z* r( o: B韦太后那个贴身宫女。」
% K( W$ S+ X; {' S　　程宗扬沉默移时，冷冷道：「你看错了。」
7 I* d  S* w( N　　童贯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是！奴才看错了，下葬的就是韦太后！」
　　「还有没有谁看错的？」
) [: t0 ~: d3 Q　　「给韦太后入殓的是太后娘娘的贴身太监，陈琳陈大貂珰。除了奴才眼花，
4 ^! P9 `/ r. p0 \7 T不小心看错，旁人多半都没留意。」
$ [5 v; H* ~. g6 _2 |0 X6 g　　程宗扬轻轻叩着扶手，良久道：「还有吗？」
5 S8 u4 t1 U0 @* ?9 k0 C% m  q　　「还有……高太尉整顿禁军，裁撤了一批武官的世职，惹来不少攻讦。」
1 e. H! \* J; E7 E8 l　　宋国禁军看起来高大威猛，可一大半都是样子货，全靠着世袭的武职充数，
临阵杀敌，还不如秦翰那支出身草根的选锋营。但既然是世袭，那些军官职位不
高，关系却是盘根错节，保不准走了谁的门路，就能上达天听。即便以高俅的手
; a4 |* L# O! \# c( s段，想摆平这些关系也非易事。
4 j1 z4 n  K- B8 T" f3 M  f* a　　「王禹玉不是被贬岭南了吗？什么时候又复位了？」
4 R8 _2 X, x4 b6 Q, _+ v8 V　　「他倒是想走，可没走成。」童贯道：「贬职的诏书刚下，贾太师和高太尉
就先后上了札子，一个让王相爷主持方田均税法，一个让王相爷兼管枢密院，主
理军备，好戴罪立功……」
/ g& i  l" ?# c3 A8 w. C　　程宗扬听得直发愣，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这是两个政治流氓啊。当初奸
臣兄跟王蕙里应外合，把自家岳丈贬官岭南，主要是为了两人成亲，其中也未尝
没有保全他的心思。结果贾师宪和高俅一人拽住王禹玉一只手，非要把他留在临
安，还往他怀里塞了两颗炸弹。
# O) ^% z5 `" z- y0 I7 p0 E　　方田均税法和整理禁军，一军一政，都是要命的差事，两人齐心合力把王禹
玉顶到前头，让他扛雷……程宗扬忽然觉得，外面正在喝西北风的孤独郎还不算
! |- Y$ _. [# T* {1 H3 j最惨的，顶雷届的扛把子在临安呢。
　　程宗扬转念一想，莫非王禹玉是私下出钱，买通东方曼倩当众痛骂他一番，
好借机滚蛋？这不是没可能啊！若论治国的本事，宋国比汉唐差出去一条街，起
* P' p- `% h! I3 n9 e" d2 T码汉唐不会混到连仗都打不起。但论起花花肠子，宋国在六朝可是当仁不让的第
一。汉国质朴，唐国气量宏大，晋国风流，秦国刚劲，昭南浪漫执拗，轮到宋国
就剩勾心斗角了。治国水平一般吧，玩起心眼儿来，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程宗扬站起身，「此间事了，你就别回去，就留在长安吧。」
　　童贯脸当时就白了。难道这会儿才揭开骰盏，自己这一铺押错了？
$ Q# _) {2 M  c9 @　　「我本来想让你立一番功劳，好回去升迁。但你年纪小小的，回去恐怕跟他
1 n; I: I/ x) w" E2 O+ t  r/ q们学坏了。」程宗扬道：「我去求见卫公，给你讨个皇图天策府的名额，过完年
你跟高衙内一道入府就学。」
8 o0 k+ a- [- I　　程宗扬道：「宋国内臣有习兵的传统。秦翰、李宪都是以军功立身。如今再
  g7 S- x4 I3 m" e, m加你一个童贯，将来可不要给他们丢脸。」
  \5 y! K2 Q1 z# L) \　　童贯脸色缓了过来，听到后面的期许，更是感激涕零，当即叩首道：「主子
的恩典，奴才没齿难忘！」
' g! b8 _; S- s6 W3 T/ W　　「好了，在外边可别这么称呼。」
　　这话说出来，童贯终于吃了定心丸，知道这一铺自己终究是押对了。这一刻
2 n2 S( M2 i. M; E3 J起，他从拿钱办事的自己人，真正升格为主子的心腹。
　　「是。小的知道。」
! {8 \2 Z' O, f% b. I1 ?　　程宗扬忽然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心软，才有胆子赌这一把？」
; f  _& c, P7 R# @8 U% p. ]　　童贯连连叩首，「小的再也不敢了！」
　　还真是……程宗扬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够机灵，还是自
: Z1 {. ?7 ]2 t己的破绽太明显。竟然被一个小太监给利用了。
　　「琳儿，送他出去。」
　　阮香琳进来道：「童副使，这边请。」
　　童贯身体当时就矮了半截，「小的不敢，姨娘先请。」
/ s2 ?  V2 d- j2 s: B2 i　　阮香琳领着他出门，一边笑道：「那天我跟娘娘戏耍，是你在外边吧？」
/ |+ |( B% C4 W3 `" Z　　「回姨娘，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怪不得相公说你机灵呢。」阮香琳一笑而罢，「我几个月没回临安，那边
, k0 e# B! R: X: m可好？」
# Q! ^' Y+ d5 F3 T7 B5 m2 s7 ?( x$ I! A　　「都好。贵镖局搭上云氏和程氏商会的线，生意愈发兴旺……」
9 ~. D+ B9 M  r% S# d　　交谈声渐渐远去，程宗扬靠在椅中，不由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熬了一整
晚，又得知临安大内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但他这会儿也顾不过来，只想倒头睡
上一觉，把这些烦心事都抛到脑后。
6 T, G; W/ F( o0 L, @! F+ S( y) F% x　　一条热腾腾的巾帕覆在脸上，接着环佩声响，阵阵香风袭来，内宅的姬妾们
娉婷而至。
　　「大笨瓜，眼睛都熬红了。」小紫把热水绞过的巾帕敷在他脸上，手指轻轻
* ~4 i6 F* l) A5 k% B揉着。
　　「不拼命能行吗？」程宗扬长叹一声，口气无比沉重地说道：「还得养活你
  }7 P( \# m0 {4 z$ e们呢。」
　　「我可以少吃一点哦。」
) `; ]! \/ X& S5 ?" P8 U; Z　　「别！你给我使劲吃。瞧瞧人家杨妞儿，发育得多好？那胸怀！啧啧……伟
大啊。」
3 G* {/ R7 @: F: o8 v/ u　　「程头儿，你嫌我胸小哦。」
　　「乱说！你的叫完美，杨妞儿那叫夸张。她那对胸器……这么说吧，将来她
7 H$ `% R5 l% T要是生娃，自己喂一窝都有富裕。」
　　「蛇奴，程头儿说的都录下来了吧？」小紫笑道：「一会儿给杨姊姊看。」
　　「随便，」程宗扬一脸不在乎地说道：「你家杨姊姊是个深度抖Ｍ，听到我
羞辱她，她指不定多兴奋呢。」
2 x- F# o% P& x' O　　「真的吗？」
　　「假的！赶紧给我掐了！让她看见我们就死定了！」
% h8 \3 X) }5 f) B" F$ a) u# R# \$ U　　正在给他梳头的赵飞燕禁不住笑了一声。
　　「你别笑，一会儿到车上先干你！」程宗扬道：「别以为我这边忙，你们就
. P/ {5 [, n+ ]1 A2 r能偷懒了。」
6 A# H5 W: \& H; z　　赵飞燕笑道：「回夫君大人，昨晚掷骰子，却是妾身赢了，今日能躲一日的
2 ?  p) a8 f- ^( N9 d0 [懒呢。」
　　「又拿我当赌注？不应该谁赢谁来伺候老爷我吗？整天乱换规矩。」
　　赵合德道：「还要赴宴啊？你一晚上都没睡呢。」
　　「少睡一觉又不会死。」程宗扬伸了个懒腰，挣扎着坐起身，「这次的宴会
$ [! Q. w/ Q. F5 |2 E8 R7 f比睡觉可要紧多了。」
　　惊理掀帘进来，一边拂着头上的雪花，一边道：「车马都已经安排好了。泉
奴方才传讯，外面这会儿有两伙人盯着，一伙是内侍省的人，另一伙身份不详，
$ U4 G9 R2 a. C4 r3 `3 I猜测是藩镇的爪牙。」
　　程宗扬讶道：「居然不是龙宸？」
1 |/ e! `2 K( Y9 Y0 g, O( j: u3 c　　若论对自己的敌意，龙宸绝对在藩镇之上，没道理藩镇的人都来了，龙宸的
人反而没有露头。
  L+ X8 v4 J' g! O　　「龙宸惯于隐匿踪迹，也许此时就藏在暗处。」
  Y3 o0 J2 P6 G　　「那位独孤郎呢？」
$ L4 ]4 S! m1 P　　惊理笑道：「一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只这会儿工夫，对面的教坊就来了三拨
姑娘，邀独孤郎一同用餐。主子再不出门，她们就该打起来了呢。」
5 a2 P. w8 y4 `　　程宗扬感叹道：「长得帅果然能当饭吃啊。」
, r% n5 q' \, C; j: }/ M* @- v　　赵飞燕将他的头发挽好，然后用丝带扎了个圆髻，左右端详了一下，问道：
, Z5 _; I' V& I  Q- T% r0 y「戴冠，还是幞头？」
9 A; r6 S; G& r2 R' [2 s% q　　汉国用冠，唐国惯于用乌纱帽，帽后垂着两只软翅，称为软脚幞头，宋国官
方将软脚改为硬翅，官位越高，帽翅越长。程宗扬身兼两国使节，这次赴宴又是
客人的身份，戴冠亦可，入乡随俗亦无不可。
　　程宗扬想了想，「用金冠吧。」
: ~2 `+ P4 `/ W6 U( c8 Y/ k. Y+ }　　无论汉国的高冠，还是唐宋的乌纱帽，都显得太正式了。束发金冠是贵公子
% x3 M% q2 b( c, l) B/ u5 b们常用之物，除了豪奢了些，并没有多少官方意味。
- d2 f* K, ]2 c, t+ h: W　　赵飞燕取来金冠给他戴上，用一根玉簪挽紧。
2 e; N& G6 _2 `  @' l! U1 G$ {　　成光拿来铜镜，程宗扬一边照了照，一边道：「你们都要去吗？」
" }! B7 b. w9 }+ x　　小紫笑道：「杨姊姊说了，你们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凭什么把我们关在家
里不许出门？」
　　「她什么意思？都挑拨到我家里来了？我什么时候不许你们出门了？」
　　「总之杨姊姊专门下了帖子，邀我们到曲江玩——是全部哦。」小紫笑道：
「程头儿，你一个人可要乖乖的，不要被妖精吃掉了。」
　　「好歹给我留一个啊，真是的。」
　　「让飞燕姊姊在车上陪你好了。」
: T2 \& c3 g# q! r; c　　赵飞燕笑道：「输的可不是我。」
, A  a4 ~! A* L0 }! ?- w# _　　「那就合德妹妹好了。」
0 g" B! M/ f3 [5 q, ?! P0 Z　　「不要。」赵合德连忙道：「在车上会被人听到，太羞人了。」
　　蛇夫人笑道：「咬着帕子好了。」
' D: H$ }$ p/ O1 M7 ^4 @　　「不行。被人看到我跟他坐一辆车，就知道我们在做那个……」
　　「那就琳儿吧。」看到阮香琳进来，小紫笑道：「我们程老爷刚升了官，琳
儿去车上陪侍，好给老爷贺喜。」
　　阮香琳乖乖应下，「是。」
, l7 {% K4 N0 e* e1 [' F+ ]$ u　　「雉奴呢？让她也来。」程宗扬道：「趁老爷我高兴，在车上挨个给你们点
卯！」
8 f+ S* [* S* l8 Z7 Z　　　　　　　　　　　　　　第三章 瑶池霓裳
1 r2 n2 u/ Y( b# F* G" r! b& x　　巳时刚过，十余名护卫簇拥着五辆大车浩浩荡荡往曲江方向驶去。南霁云一
马当先，在前开路，吴三桂断后，独孤谓随行，敖润和韩玉则留在宅中，负责贾
  H. h# g# u* H1 f0 h5 f; m文和、祁远、袁天罡等人的安全。
: B0 @1 I- m% K* Z  y9 R# p$ b　　任宏戴了一副须髯，臂上架着一只苍青色的鹘鹰，打扮成随从的模样，乘马
跟在车旁。旁边的青面兽只穿了件熊皮坎肩，露出两条满是黑鬃的手臂，迈开大
步踏过冰雪。
　　程宗扬只是嘴上说说，不至于急色到这点时间都不放过，当真在车上白昼渲
2 G6 X% d5 P4 X* O: h8 h淫。他搂着阮香琳坐在自己膝上，一边耳鬓厮摩，把玩着自家小妾香软的身子，
一边望着车外的雪景。
　　一夜大雪，长安城仿佛换了模样，大街上雪深逾尺，道路两旁的苍松古柏都
: ^' @% ^8 M8 n3 m, `" O被大雪覆盖，往日的朱楼雕阁卸去铅华，一片银装素裹，宛若天上白玉京，红尘
尽洗，车行其中，如入仙境。
　　各坊的卒徒在里正带领下，铲除积雪，扫净道路。路上的行人虽然依旧步履
匆忙，但比平常少了几分急切，多了几分小心。不时有儿童从坊中奔跑出来，在
雪地中追逐嬉闹，兴高采烈地打起了雪仗。
　　马车穿坊而过，十字街边的水井旁围满了打水的居民，他们扛着扁担，挑着
木桶，彼此谈笑问好。人群中夹杂着几名头上顶着陶瓮的新罗婢，戴着面纱的波
斯胡姬，还有些将铜壶扛在肩上的兽蛮仆和昆仑奴。
　　一名牛车碾着冰雪慢吞吞驶来，车前的老人头发花白，满面烟尘，单薄的衣
袖下露出乌黑的手指。两名内侍纵马驶过，看到车上载的木炭，穿着白衣的宦官
勒住坐骑，朝老人呼喝几句，旁边身着白衫的小太监掏出一串钱铢挂在牛角上，
然后叫来卒徒，将大车推走。
　　老人拽着内侍的衣角苦苦哀求，却被一脚踢倒，伏在雪泥中大放悲声。
　　阮香琳媚眼半闭，偎依在相公怀中，身子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吕雉红唇
微微抿紧，一手按住腕中的金镯。
　　程宗扬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一幕，等马车驶过才回过神来，他随手拽出一只钱
7 h3 e2 C1 l+ q' G9 W4 P  T袋，推开车窗丢给任宏，朝那卖炭老翁指了指。
　　任宏心下会意，双腿一夹，策马离开队伍，然后跃下马，扶起那名老人，拍
了拍他身上的雪，一边低声安抚，一边将钱袋塞到他手里。
　　吕雉举起手腕，抿了抿鬓脚，忽然道：「先父过世那年，洛都雪深尺许，家
中木炭用尽，瓮中只剩下最后一把豆子。我不得不劈碎家传的紫檀木几，与两个
年幼的弟弟挤在厨下，一边生火取暖，一边等着豆羹煮熟……」
, T* x7 N0 a) X6 i! Q　　程宗扬懒洋洋道：「你那时候要是认识我就好了，嫖你一次，起码给你几个
钱用用。」
　　吕雉脸一红，扭过头去。
　　「过来，给老爷暖暖手。」
- b& ]( e4 P8 A. \' X& l　　吕雉咬了咬唇瓣，然后解开衣襟，将主人的手掌放到自己胸口，任由他握住
自己胸前那对丰满和高耸。
! Z- p% `& R1 }, b0 d, d( ~$ D* S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居然是粉红的？真看不出来啊，娘娘年纪一大把了，
还有颗少女心呢。」说着将那条霓龙细丝织成的乳罩扒到乳下，握住一只乳球。
: j! G  W7 k1 ~$ G　　吕雉低头道：" 是别人挑了给我的。「
　　程宗扬捻住她的乳头，揉捏着说道：" 难怪小了一号，都勒出印子了。自己
脱下来！还让老爷帮你啊？过来，用你奶子让老爷爽一下！「
8 r  }) M# V/ f# }　　阮香琳酸溜溜道：「太后娘娘的奶头这么嫩，怪不得还是处子呢。」「瞎说！
  O* Y1 P# `! R$ d" f　　" 程宗扬道：" 这贱婢早就被我开苞了。不信你问她。」
　　「太后娘娘，是不是啊？"
4 U) r' b9 c9 ?' l. a" B: o2 x" v　　吕雉一边用双乳夹住主人的肉棒，一边低声道：「是。」
7 p: E; ^: J1 `& Y　　阮香琳笑道：" 老爷是怎么给你开的苞？」吕雉道：".天奴婢给老爷侍浴，
& j% B# j9 a; l8 X( u老爷让奴婢趴在凳子上，从后面给奴婢开了苞。」
　　「痛不痛？」
2 p( N- s& d# [  j: q　　「痛……" 」
　　「第一次服侍老爷，娘娘什么感觉啊？是羞耻，还是开心？」
; d) P- K* B8 X9 c# z/ h& I　　吕雉抬起眼睛，镇静地看着她，「想来与姊姊当初一样。姊姊害羞，奴婢便
也害羞，姊姊开心，奴婢便也开心。」
2 @& \# q) \+ N　　阮香琳噎了一口，过了会儿才气恼道：「你一个不入等的贱婢，也配跟我姊
妹相称！」
" t0 H; I' @! X  E) [　　吕雉淡淡道：「我倒是想叫你夫人，你当得起吗？」
7 d7 Q6 r) t7 i! @8 _, H　　阮香琳几乎气炸，「你——」
1 N  V% x0 ~  C8 _/ N　　「揍她！」程宗扬道：「敢这么说话，就是欠打！别打脸啊。」
　　阮香琳朝吕雉啐道：「别以为你是处子就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人当成
傻子戏耍？」
　　吕雉道：「李夫人说的是。」
' b9 G* }+ H& x　　阮香琳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随即恼羞成怒地扬起手掌。
2 J3 B$ q( g9 M　　程宗扬叫道：「打她屁股！把她内裤扒了！光着屁股打！」
2 q7 G  U8 ]2 c1 U7 T$ K9 V　　吵闹间，车门忽然打开，一个人影钻进车内，毫不客气地往对面一坐，顺势
4 {; B4 \$ F2 }3 ^* B翘起脚，拍了拍靴子上的雪。
  G6 _# B: q) D* q3 n# }0 m! x, K　　阮香琳赶紧拉下半解的罗裙，吕雉一手捏住襟口，一边举手拂了拂发丝，侧
身半掩住面孔。
" i( q& @+ M. S* k, o1 A　　程宗扬呆了半晌，望着对面的中行说道：「你不是在后面车上吗？」
　　「跟人拌嘴了。」中行说淡定地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照顾我的情绪。」
　　照顾你的情绪？老爷我正跟姬妾亲热呢，你一个大活人钻进来，跟无常鬼似
的往那儿一戳，俩眼直勾勾盯着，一点儿都不带见外的——你怎么就没想过照顾
我们的情绪呢？
　　「你这样不行啊。」中行说放下脚，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力壮的，满屋
$ p9 i% c- w6 Q! y: d6 b( M- D  E子的姬妾，连一个怀上的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要不我给你开个方子补
补？真不行我给你看看，是不是你姿势不对。」
　　程宗扬都听傻了，你一个太监是打算指点我行房还是怎么着？这去哪儿说理
呢？
1 G, v1 Y  w% Q0 y7 V　　「你以为我不懂？」中行说从鼻孔里嗤笑一声，「这事儿我见得多了！里头
那点儿路数，我门儿清！」
　　中行说丝毫没有身为太监的自觉，一脸内行地指点道：「这俩不行啊。年纪
7 C4 ~2 X( F$ a( {  }% q大了，不好生养。你得有点儿责任感，不能光图自己快活，想日谁就日谁。有道
是寡欲多子，那点儿钢你赚得容易吗？你得用到刀刃上。上好的肥田你不勤着伺
0 }% l" h. f! ^$ ]; `6 j' g弄，整天日弄这些盐碱地，那能打粮食吗？」
: a5 R" b9 g7 ?) U0 G5 y& o& i$ d　　程宗扬越发觉得刘骜这人真的很大度，一点都不小心眼儿，换成自己，早就
4 I2 X" O# T8 U0 v( {2 `4 o* h弄死他了。
　　「这话我可憋了有日子了，也就是今天没人才跟你说说。忠言逆耳利于行，
7 D5 n1 @4 |2 J: R7 P我这都是金玉良言，你可别不当回事……」
8 g1 B, N4 A# ~# H　　「我谢谢你啊！」
　　程宗扬觉得这会儿车里想弄死丫的，绝不止自己一个。没人？你当她们两个
是什么？夜壶还是肉便器？
　　「不用谢。我刚说的你都记住了？你们俩出去吧，别有事没事总往主子身边
凑。尤其是你，姓吕的。」
6 i$ `- s: b( F6 t8 k5 s! d　　中行说指着吕雉说道：「姓阮的身份低下也就算了，你好歹也是当过太后的
人，矜持点啊，我一上来就看见你挺着奶子接……」
　　话没说完，程宗扬就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哥！闭嘴吧！」
( g# q9 t+ @6 O6 n) m' a( P9 ^　　「唔唔……喔……哦……呜……」中行说奋力挣扎。
　　吕雉掩袖遮面，连耳根都红透了，接着她猛地一把拉开车门，跳下车，厉声
$ T1 A; c; B* C$ o* K1 U) {/ y+ Q7 z道：「有刺客！」
3 z: Q' T  k- i% p- l, J　　车队一阵骚动，片刻后，中行说被人塞住嘴巴，七手八脚地抬走，车内终于
安静下来，只剩下程宗扬与雪雪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鬼知道刚才一阵混乱，怎么把这小贱狗给剩下了。程宗扬心潮澎湃，波涛般
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息，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干！」
　　　　　　　　　　　　　　　　◇◇◇
　　曲江苑，紫云楼。
　　打着程氏旗号的车队赶到时，楼前已经车水马龙。
- q/ y0 v0 U1 q& U$ h; |# p　　唐国滥封名爵的情形与宋国不相上下，李辅国、童贯这两位封王的太监就很
+ l  t! y) J; b8 W" w% v* S3 r能说明问题。连高霞寓这样抱上宦官大腿的庸人都能获封郡王，皇室宗亲更不用
提了，何况老李家又特能生，一众龙子凤孙挨个封王。什么抚王、光王、绛王、
江王、安王、陈王……数都数不过来。
% T  k0 k& w- }0 H　　程宗扬也算见识了杨玉环的面子，她一句话，长安的宗室诸王，只要是能动
的，全都来了，场面比王显召集的豪门盛宴更宏大十倍——单是内侍们架的鹰就
有上百只，随行的猎犬、骏马不计其数，紫云楼前冠盖云集，贵气逼人。
" c% R9 O# `( _! t　　抚王李纮伤势未愈，这回也「挣扎」着前来赴宴。上回见过的光王李怡混在
/ L3 y1 h, Q1 s: T. y0 r人群里，毫不起眼，远不如他的侄儿江王李炎更受人瞩目。绛王李悟与光王李怡
: B! N# A5 Z3 |# `同为兄弟，也是李炎等人的叔父，但比笨手笨脚的李怡利落得多，这会儿正和几
位宗王在雪地上纵马击球，随行的内侍欢声四起。其中一位少年金冠玉带，挥舞
着球杆纵马賓士，身手矫健，引来阵阵喝彩。
　　「这位就是陈王李成美。」任宏道：「先皇敬宗幼子，今上的侄儿。唐皇膝
8 W/ E6 Z4 S* N/ q& [& @下无子，有意立其为皇太子。」
　　程宗扬想起当初在街头目睹杨玉环揍人，其中一个挨打的倒霉鬼就自称是陈
0 f1 c+ `% n& L王门下，结果被杨玉环一通暴揍，一点面子都没给。
/ `/ Z; Y( L% D3 S　　不过程宗扬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位皇太子够种马，才十五岁就足足生了十九个
$ y' [- B3 n0 f" f儿子，简直是播种机转世……
- E& y( g- ^7 ?; m$ Y( o: w) f　　这事不能多想，一想就想起中行说那厮的嘴脸。程宗扬赶紧把这念头丢到一
8 w# u) u! R( D* V  l9 f6 N3 c# k$ z旁，问道：「哪个是安王？」
　　任宏看了一圈，指着楼上道：「那个胖子就是。」
　　安王李溶身材肥壮，年纪却不比陈王大多少。他是李昂、李炎等人的幼弟，
李炎才二十出头，他也大不到哪儿去，刚刚及冠而已，这会儿正在栏杆边跟人说
话。
　　任宏道：「唐皇甚重手足之情，对江王、安王这两位兄弟极为照顾。甚至有
3 o& ^: U' e8 L; o! H$ d/ {传言称，今上原本有意立安王为皇太弟。」
( X- S: v+ g/ W8 v　　程宗扬手下都是外来人，对长安风土人物所知不多，特意找来任宏随行。任
4 ~: k9 E$ i  T" N宏在长安经营多年，属于本地的地头蛇，有他在旁提点，总算不是两眼一摸黑，
; C" n' i7 V! m% {& q  O! [+ a! c指着冯京当马凉。
5 l+ }* G4 g( b3 `　　这次赴会，程宗扬并不想引得路人尽知。他让杨玉环出面宴请诸王，自己作
为宾客，适逢其会，找个机会与安王和陈王谈谈，看窥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 i. _" T3 I+ }  f9 `　　这也是贾文和定下的方略，与仇士良等人打交道，动静越大越好，能引得窥
* I  L# B/ ?" o  G( d$ V# `基起疑，诱使十方丛林与宦官生出嫌隙那就最好不过。与二王的会面则要尽量低
调，在不惊动佛门势力的情形下，悄悄化解二王的威胁。
# y4 a% o2 n* r/ d. z* S　　至于藩镇、道门、龙宸和周飞，也各有各的应对方式。贾文和亲自操刀，有
如庖丁解牛，在窥基纠集的庞大势力之间游走周旋，游刃有余，或拉或打，逐一
7 @/ J% j" O% w  G; _分割肢解。安王与陈王两位，在方略中属于无论如何也要拉拢的，否则就是与唐
国为敌，有败无胜。
　　紫云楼两侧各有长梯，这会儿其中一侧用紫色的缦幛隔开，专供女眷出入，
直接通向三楼的宴会厅。今日杨玉环设的私席只招待程宅女眷，不虞与其他宾客
4 a# D8 ]: L- C+ v混杂。
　　一众随从都被留在楼下，程宗扬旁观片刻，认清几位宗王的长相，这才举步
! ?$ ?1 R& j1 m8 W  c9 T7 g/ P2 I登楼。
　　刚踏上二楼，便听到杨玉环的怒斥，夹杂着「呯呯」的拍案声，令人一阵心
惊肉跳。
; H  r6 P* G6 C6 ]9 u6 W　　「出家！出家！出个鸟家！」
　　身着盛装的杨玉环头盘高髻，额间贴着花黄，髻上的金步摇颤微微抖动着，
. V/ B. }1 _+ j! D: L2 R+ Y5 w2 |& h7 t& ~晃得人眼晕。她一脚踩在椅上，翠如碧波的罗袖挽起半截，露出一截雪藕般的手
& P5 e  e" `4 t9 D4 v7 [) {臂，白得发光，此时正拍案骂道：「安康那个死丫头！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好端
% l  v+ u6 }% L: s# T端的要出家为尼——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
1 T8 u  Z2 ?! R0 M! r　　她粉面含嗔，犹如一朵绝色倾城的牡丹，艳光怒放，即使发怒咆哮，也别有
一番夺目的美态。
　　周围一圈宗室亲王，在她的气焰下全都矮了半截，一个个陪着笑脸，眼睛盯
& Z; u# _/ `2 Q# i& g! P着她的玉指，生怕她怒气上来，一个耳光抽到自己脸上——这就算白挨了。
　　身材肥壮的李溶在她面前跟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搓着手道：「姑姑莫怒。安
康跟妙胜尼寺多有来往，兴许是受几位师太鼓动，才起了出家的心思。姑姑也知
道，父皇在世时，曾给安康指过人家。但韦家那小子实在不争气，整日就知道斗
+ _0 R. J1 ~, F& y$ d1 c鸡走马……」
* N9 v, d8 n0 A+ ~$ E# T5 v0 u: m$ _　　「少来蒙我！」杨玉环喝斥道：「若论斗鸡走马，你们哪个干得少了！她会
看不上这个？妙胜寺那几个死尼姑，竟然敢蛊惑安康出家！还想不想在长安城混
了？信不信我拆了她的破庙！安康那个死丫头！要出家也行，当女冠去！咸宜、
, Y; Z& i) {  g金仙、玉真诸观让她随便挑！你去把安康叫来！我当面跟她说！敢当尼姑，立马
! w! I$ b9 O$ B0 p0 o打死！」
　　旁边几位宗王都干笑着劝太真公主息怒。唐国佛门势力虽然庞大，但李唐皇
( l% f6 }$ K' l0 {2 x室追溯家世，以道门之祖李耳为祖先，公主出家都是入的道门。杨玉环本人更是
以替先太后祈福的名义，被授为女冠，道号太真。安康公主突然要出家为尼，难
( @9 n% C4 j1 [+ A怪杨玉环会暴怒。
　　杨玉环越说越恼，恨不得立马带人去拆了妙胜尼寺，再把安康那个不听话的
丫头痛打一顿。
) Z# V/ a! `8 G" ]　　她在那边大发雷霆，程宗扬凑过去也是尴尬，只能与任宏凭栏远眺，装作闲
, z6 L% S% K: `; _% B" m7 \3 a聊，等太真公主发完火。
　　忽然人影微动，一名道士上前稽首，「贫道见过程侯。」
9 F7 ^; ^, x1 O- z2 |　　程宗扬笑道：「原来是赵炼师，不知有何见教？」
' X+ L* K5 l  F: V% I9 G  \　　赵归真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归真所在的长青宗是道家六大宗门之一，但跟自己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他突然来找自己，有什么要说的？
　　程宗扬一边转着念头，一边笑道：「赵炼师客气了。请。」
　　赵归真领着他上了楼顶，来到精阁旁一间静室，先打出一道禁音符，然后施
礼道：「贫道冒昧了，唐突之处还请程侯勿怪。」
4 L, W3 Q! O3 N- l3 u% w0 f　　程宗扬拍着胸口道：「赵炼师有话尽管直说。我与道门渊源极深，说是一家
人也不为过。在什么需要我效力的，直管开口！出人出力出钱出面，都好说！」
　　赵归真含笑道：「贫道得知程侯身份之后，专门向夙教御飞符求教……」
　　程宗扬怔了一下，「夙未央？」
　　赵归真点头道：「夙教御专门提到程侯与王真人昔日交往，言辞之中，对程
% ^( w% D" @0 d8 R+ t# v侯极为推许。」
8 A& K7 v! k8 n* L- I　　这个名字程宗扬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自从大草原分别之后，他就再没有见
% ^3 w$ ]5 e+ L过这位太乙真宗六大教御之一的夙未央，对他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夙未
央沉默寡言，为人朴拙。当初太乙真宗的蔺采泉、商乐轩、卓云君等人万里迢迢
赶赴王哲军中，说是拜见掌教真人，其实都盯着王哲的掌教之位。唯独夙未央，
; {2 U* i. g2 @0 [花费多年炼制丹药，专门给月霜送去，助她克制寒毒。
& I0 C5 q) {4 y9 Y% W, [2 {　　王哲殒身的消息传来，太乙真宗几位教御为争夺掌教之位大打出手，还是夙
未央，对掌教之位弃若敝屣，独自远赴大草原，收殓掌教真人的遗骸。
9 ?* K$ @' J0 j! g3 e　　说起来，自己好像都没跟他说过话，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极为看重……
" S' \& @! Z* k/ R5 }  _　　程宗扬不禁好奇，「夙教御怎么说的？」
' y8 v+ j. _$ w　　「夙教御说，太乙真宗门人十万众，掌教殒落时，唯有程侯一人在其左右，
十万门人，宁不愧杀。」
  ]6 ^) w2 Y1 o　　「夙教御太过奖了，」程宗扬解释道：「我只是正好在场。」
5 [5 ?6 Y, c# F1 u4 i　　赵归真微笑道：「还有秋教御。」
　　程宗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秋少君？」
　　「秋道长已于年前在龙阙山授箓，由蔺道长提名，被众推为教御。」赵归真
. G" t' E4 _* j6 f道：「秋教御对程侯同样推崇备至。甚至还说……」
3 n4 H" R. x' ]7 q9 m: ~/ ~　　「说什么？」
　　赵归真大有深意地看着他，「说程侯才是最有资格出任掌教之人。」
! j* K1 v) R# @  f( n" r5 N9 ~7 E　　秋小子这个大嘴巴……程宗扬也是无奈，秋少君不见得有恶意，但这话说出
( l  s0 Q2 V) J来，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赵归真道：「还有阳钧宗的沈道长。」
　　「沈黄经？」
　　赵归真道：「沈道长被困太泉，幸而有程侯的商会接济，不至饥馁，在书信
, o( Z0 j2 A% ?( F3 L中盛赞程侯有济民之德。」
　　沈黄经是一位宽厚长者，在道门颇有德望，程宗扬虽然跟他接触不多，但对
& P, h! r! w& b7 l6 q他印象很好，可惜沈黄经运气倒霉透顶，在太泉中了诅咒，被困在苍澜，无法脱
身。苍澜的土地难以耕种，粮食只能外运，本地居民都吃不饱，外姓人过得更是
6 n! c& c" p2 k0 j7 j2 Z- M苦不堪言。
5 Y6 T3 d4 d  I' `* U　　小狐狸看中了太泉古阵的钢轨，一直在设法搬运。苍澜被雾障笼罩，入内者
往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身中诅咒，出入时风险极大。如今搭上莫如霖的线，他
4 H/ D9 x+ g9 h3 v% F们在内出力配合，总算有了可行的法子，一来二去，形成了一条不定期的商路，
连带着苍澜居民的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了许多。
　　赵归真没有提到本门的玉魄子。他进入太泉之后便音讯皆无，恐怕已经凶多
吉少，但没有确切的死讯，总还存了一份指望。
　　「程侯方才提及，与我道门渊源极深，称为一家人也不为过。」赵归真欣然
0 D1 L6 b$ D3 Y& R道：「信哉斯言！」
& A! p; J: g9 M; t5 }4 Q　　「都是各位道长抬爱。」程宗扬道：「赵炼师这么信得过我，那我也就直说
了，那个……我与武穆王关系也挺深。」
　　「哦？」
　　「听说他仇家不少。」
' C5 k. ~/ U" e& O/ ~+ h　　贾文和专门分析过，自己与十方丛林敌对，道门就是天然的盟友，但其中的
& }6 W$ ^- Y$ R5 N% f! W1 H分寸拿捏极为要紧。自己与武穆王的关系瞒不过人，必须要合适的时候挑明，示
1 L: m4 e7 P0 o4 T8 b6 j' t4 _. s# X之以诚。
* K- t" @' h6 E　　赵归真神情自若，「太真公主与岳某人同样渊源颇深，但并不妨碍太真公主
2 X4 n. M! @$ O. Z) ]6 U执唐国道门之牛耳。」
: m" H5 x3 x' K- {' y　　程宗扬好奇道：「她幹什么了？地位这么高？」
　　「程侯也知道，佛门有十方丛林一统诸宗，我道门则是太乙、长青、乾贞、
) f0 ~% H. c. j7 L( g9 L; ?阳钧、瑶池、神霄六宗并立，互不相让。不瞒程侯，我道门与佛门争锋多年，却
9 J  N; N0 _8 \- }9 k+ I每每受挫。诸宗有识之士，无不扼腕叹息。」
' \( b; T5 c0 W) v; V, L　　道门六宗，如今华妙宗算是除名了，取而代之的是神霄宗。
, d* x6 N" k: k# w　　「太真公主一来身份特殊；二来行事公正，从不偏向一宗；三来仙姿玉质，
6 K2 V4 p5 Q6 {: G  x! O道法天授。诸宗联手传道多年，倒是借了太真公主的光，有了一个商议协作的所
8 ]6 [# ]0 o* ]在。再则唐国这些年帝位更替不绝，难免动荡，多赖太真公主之力，方得保全。
+ n& [2 W3 T; O6 m9 K  M0 A1 i　　道门诸宗嘴上虽然不说，但都对太真公主越发倚重。」
　　杨妞儿这是……混成道门的话事人了？想到杨玉环刚才发飙的样子，程宗扬
* s0 \- O3 q& e# `. S觉得道门抱紧她的大腿还是很英明的。要不是有杨玉环这样身份高、地位高、又
- S; g2 x7 K+ ~能打、又敢挑事，上得了朝堂，耍得了流氓，还没什么人敢惹的霸王人物，内耗
严重的道门说不定早被佛门挤出长安了。
0 |0 ?' Y( g* ?1 i' I1 x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赵炼师说得透彻，程某受教了。」
　　赵归真揖手施了一礼，「程侯太过谦了。在下今日冒昧求见，是想请程侯见
一个人。」
　　程宗扬心头微动，「哦？」
% X2 j3 t7 Y1 H0 ]4 o2 E& d6 N　　「瑶池宗的奉玦仙子，白霓裳。」赵归真道：「程侯若是有意，在下这便请
白仙子出来。程侯若是不愿见面，就当在下没提。」
4 @0 P2 b: E" X+ ?% c　　程宗扬摊开手笑道：「赵炼师，我跟瑶池宗没有什么交情，与白仙子更是素
不相识，见面能有什么好谈的？」
# }) b8 g; X: {- C! ^" u; ~" L6 z) L　　赵归真没想到他连缘由都不问，便一口回绝，不禁大感为难。
+ i+ H4 i4 F1 ?　　忽然程宗扬话锋一转，「要不……看在你的面子上？」
　　赵归真一怔，随即笑道：「就请程侯看在贫道的面子上，见白仙子一面！」
　　把人情讨到手，程宗扬不再摆什么架子，当即表示这会儿正好有时间，大家
交个朋友。
. {( o$ R" f: e9 D8 ^, s9 V# m　　赵归真施礼告退，离开静室。
　　片刻后，一个头戴玉叶花冠，白衣胜雪的女子轻烟般踏入室内。
　　瑶池宗三位仙子，奉玦、奉琮、奉琼，分别掌管宗门典仪上供奉的玦、琮、
琼三件法器。奉玦仙子白霓裳位居首席，不出意外的话，她也是瑶池宗未来的宗
2 ~6 H6 v6 a4 [+ B主。
　　白霓裳年纪比朱殷略长，杏眼丹唇，肤若凝脂，白衣仿佛缭绕着丝丝缕缕的
仙气，望之如神仙中人，不愧仙子之名。不过比起朱殷的鲜妍明艳，白霓裳气质
$ ^1 O; O2 r3 G8 t8 ~: e% L- \, s更加沉静内敛，虽然丰姿秾艳，但举止温文优雅，柔和平易。
5 s! J! o9 {' T' q7 Z4 x* V　　白霓裳稽首施礼，「霓裳见过程侯。」
) {! s9 M% E5 [6 r5 O( T　　程宗扬起身拱手，「白仙子。」
, F: j' K5 y: I& s7 Q　　两人屈膝对坐，白霓裳开口道：「今日冒昧求见，霓裳有一事相询，还请程
# u3 ?$ D4 O9 g. p0 o9 ~4 S1 o% z侯不吝赐告。」
　　「仙子请讲。」
　　「敢问程侯，可知道敝师妹朱殷的下落？」
! J( J' k7 q9 U2 F$ Y3 o- k: g$ s　　程宗扬愕然道：「朱仙子出事了吗？不知道啊。」
　　白霓裳望着他，美目微微一瞬，「不敢相瞒，霓裳听到传言，说敝师妹在太
( w' ]9 j' c; Q' r泉得罪了程侯……」
　　白霓裳没有再说下去，但话中意味分明。
5 _" @, ~5 z! [5 `+ E' j　　「黑魔海说的吧？」程宗扬愤然说道：「那帮人道德品质极坏！有一个算一
( V6 b" l2 x( j/ T: k- e个，全是缺德冒烟的家伙！我跟她们认识这么久，就没听见她们说过一句实话！
　　惯会捕风捉影，造谣生事！白仙子，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她们啊！」
0 w. y% K2 S+ s* e& J! e4 E4 e4 F　　程宗扬郑重其事地告诫道：「那是要吃大亏的！」
0 t! K* s* K; n  b% Y　　白霓裳一时无语，半晌才道：「程侯与传言中颇不相类。」
+ h4 y: z" ^0 ^9 |( l8 z' `　　「你看！我就说她们没实话吧！」程宗扬一脸不出本侯所料的表情，「她们
怎么说的？」
　　白霓裳道：「她们说，程侯是个谦谦君子，为人温恭有礼，德才兼备，见识
- l% Q4 V8 T, \5 ~. k- L. L过人，是个让人能信任的品德高尚之士。」
　　「咳咳！咳咳咳……」程宗扬剧烈地咳嗽起来。
　　剑玉姬这贱人，你栽赃就好好栽赃，没事儿你瞎吹什么牛逼？我要是说你说
的对，还怎么揭穿你们这帮反派的丑恶嘴脸？要是说你说的不对吧，怎么又感觉
怪怪的？
6 I4 J0 Z; I  U" _- I　　「她们说的……欸，仙子此行就是为这件事吗？」
- o5 q. G6 q3 ]; Y　　白霓裳望着他的眼睛道：「还有君长老。」
0 e& `; N/ u$ W/ r. V　　程宗扬讶道：「君长老也出事了？」
/ H& T$ e0 f% d　　白霓裳摇了摇头，无奈地轻叹一声，认真道：「君长老与朱师妹是我瑶池宗
, y! _& B0 S$ p+ }& {3 c要紧人物，霓裳此行是想与程侯开诚布公，分说明白。若程侯知道下落，还请如
实相告。」
# l/ g) s* j4 |2 ?. S2 M　　程宗扬微笑道：「如果我不说，仙子是不是就要与窥基大师合作，联手取我
的小命呢？」
　　白霓裳道：「我瑶池宗以清净修行为本，向来洁身是好，超脱俗世之外，从
, d9 l$ C$ z' u: _( C! i不愿牵涉太多恩怨纠葛。」
; k/ q* q- L8 F8 n. \; y* {1 j' g　　「这么说，仙子不会与窥基大师合作了？」
　　白霓裳静静望着他，「事关同门生死，敝宗不会假手于人，也绝不会置身事
! Y4 w" m1 U. `外。必当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 y" g. X, N4 _　　程宗扬忽然道：「听说你们瑶池宗奉玦、奉琮、奉琼三支向来不合？敢问白
仙子，是不是确有此事？」
( w: e1 f0 a5 Q+ F! o　　白霓裳坦然道：「确有龃龉，但已然事过多年。昔日我瑶池宗奉琮、奉琼两
位长老被殇振羽毒杀，两支弟子彼此指责，奉琼一支的大长老甚至与外人勾结，
欲对本门不利。事败之后，大长老自尽谢罪，霓裳的师尊也引咎辞去宗主之位，
( C$ p& v" I0 j! x7 G# `/ b由奉琮的蓝仙师接任，如今风波早已平息。」
　　「有个墨枫林，是哪一支的？」
　　「墨枫林出自奉琼一支，但已经脱离本门，与我瑶池宗再无瓜葛。」
- V4 a$ r* W6 u- I2 g　　「这样啊。」程宗扬点了点头，「白仙子不妨去问问墨枫林。」
　　白霓裳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竖掌施礼，「多谢程侯。霓裳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