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之刃】作者：大地

车神

佛陀之刃
& B- }5 y( O/ _% k, h; F/ X5 P
! [, H  V3 e; X( Y6 v6 `作者：大地
字数：9487字
　　１５９５年
7 i. W4 u) M* B' [　　日本
$ |+ j6 h- s& @# p8 J0 M　　现在正是日本文禄四年八月二日，在京都大阪的街道上，万人空巷，人山人
海，一列牛车组成的队伍正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缓慢地穿行。
　　「又要杀人了啊！」
　　「这不是关白府上的夫人们吗？」
　　「嘘！小声点，秀次公已经不是关白了，太阁宣布他是叛贼，已经勒令他切
" C8 C; p5 ^3 \& l5 V腹了！」
8 f- J3 \! g$ ~( i8 d2 x0 N　　「不要大声说话！你这贱民还要脑袋不要？」
0 b; @! J; ^$ X$ p! {& ^* r1 H　　　　　　　　　　　　　　　　……
　　人群嗡嗡的声音对车队没有任何影响，车队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中慢慢前进着，
* R! B! h1 J9 w; C* W% v7 U牛车上满是穿著素白色孝服的女人，她们大多数都默默地低着头，只在几辆车上
7 X' D8 ?+ `: b传出一两声孩子的娇声，以及细不可闻的抽泣。
& U7 F& E7 n$ Z9 }7 s　　这悲惨的一幕都根源于一个多月前的宫廷斗争。
) A$ _. Y/ F6 ^; [$ r: a$ `3 I0 Z　　前日本关白丰臣秀次，是日本实际统治者、「太阁」丰臣秀吉的养子。
　　秀次在秀吉麾下南征北讨，为丰臣家结束战国时代，统一日本立下汗马功劳，
深得秀吉的赏识和家臣、大名们的拥戴，被无子的秀吉立为继承人。
: C$ A9 ^1 `" P- L5 r4 f/ O　　可惜好景不长，近花甲之年的秀吉竟奇迹般地得到一个儿子，大喜过望的秀
0 T+ ?7 i! |8 r" Q- f& f8 O) H吉很快暴露出改换继承人的念头。于是，太阁与关白之间的矛盾无可避免地激化
  _! B" _( N/ x了，自暴自弃的秀次变得花天酒地，粗鲁残暴，被冠上了「杀生关白」的恶名，
最后被秀吉逮捕并自杀。
　　余怒未消的太阁下了一道空前残暴的命令，将秀次的妻妾子女一门３９人全
部判处死刑，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 v3 z& U' n, o6 r" R　　秀次作为关白，妻妾大多是公卿和大名的妹妹和女儿。这些平常养尊处优的
1 e; {5 c5 u5 Y1 j8 W贵女们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美女，如今却要无辜地送上断头台。这凄惨的一幕，
  Y# j9 d: o6 i2 I- L: g使围观的百姓也发出了叹息和悲声。
　　秀次子女，最小的不到１岁，天真的孩子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踏上黄泉之路，
: f' K6 f7 }/ F+ V在母亲的怀抱里撒着娇，让观者无不落泪。
- P% g. s+ e4 |7 Q  H9 V) u　　第二台牛车上的３位贵女特别美丽，即使她们都低着头，那高雅的气质仍然
那么引人注目，刑车两侧用黑色大字写着女犯们的姓氏：
, l4 p% E% Z3 T# f& L1 Q# G　　　　　　　斩犯女一之台斩犯女伊满御前斩犯女阿宫御前
# p$ d8 b8 x) K　　三名女死囚中，３２岁的一之台是秀次的正室夫人，被称为绝色美人的她是
, `1 a  S* d& ^2 e大臣菊亭晴季的女儿。她沉静地跪坐在车里，双手合十，微闭着眼，口中轻轻地
% G2 r' V! n$ _默念着佛经。
: R2 l/ `# X+ Q+ n! p" D# g　　３２岁正是美妇人最艳丽诱人的年纪，一件薄薄的白色寿衣，紧紧地包裹着
: E9 J4 A! L% j! \$ B丰满的身体，如云的黑色长发被一条白绫简单地束在脑后，高耸的胸部和修长的
  J; g$ \7 b1 X美颈显得十分突出。
　　在她旁边，是两位尚带稚气的妙龄美少女，小一些的是阿宫御前，１２岁，
( M. x4 v5 T0 w/ P她是秀次最小的侍妾，也是一之台的女儿。当秀次第一次见到母女二人，惊诧于
* h2 _- S8 a5 ?, \3 [5 J  A) O$ z3 J5 a她母亲的美丽的同时，断言小阿宫假以时日，一定也是出众的大美女，于是将这
母女花一并收入囊中，轰动了整个京城，想不到却酿成了今天母女二人同赴法场
/ b5 T$ P1 I6 }受死的悲剧。
1 o; k: s5 C# T, n3 C% h, a　　阿宫身材尚未长成，芊细柔弱的身体却显出别样的惊人美态，她眉目之间依
稀与母亲相似，身上穿的白衣缠得紧紧地，幼小的身躯随着车身的颠簸上下起伏
着，她的秀发仍然盘成少女的包头，头绳也是白色的丝带，纤细的脖颈白嫩得几
乎与白色的寿衣一个颜色，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她似乎也继承了与母亲同样沉静
' W  G$ d7 u: j/ E& O淡然的性格，低头默诵着佛经，彷佛周围的一切均与自己无关，这种冷静自若的
气质大概正是秀次爱她们母女发狂的原因吧。
  `, T  R1 h6 `  v　　大一些的是伊满御前，又被称为驹姬，小名于伊万，是著名大名最上义光的
女儿。１５岁的她显示出与同车母女二人完全不同的美态，高挑修长的身躯，微
隆却不失丰满的酥胸，在少女青涩的纯洁中带着一丝性感的挑逗；一张小巧精致
% t! I# R2 E# x% V8 q& q4 G! ~的圆脸，顾盼多姿的大眼睛、两道细细的柳眉，细巧高挺的鼻梁显得无可挑剔，
( r1 R3 F( `  n8 m! l+ ^, E薄薄的红唇时常翘起，露出娇憨顽皮的神色，宜嗔宜喜。难怪秀次一见她的画像
就神魂颠倒，惊为天人，赞为「东国第一美女」，要求义光立刻送她上京完婚。
悲哀的是，旅途劳顿的驹姬刚到京都，秀次就已入狱，而可怜的少女稀里胡涂地
2 {* l! }* j+ Q7 f被作为钦犯与秀次其余的妻妾软禁了一个多月，今天竟然被一并押往刑场！
4 [9 ]5 X% K; g! h, M　　在这悲剧的气氛中，驹姬也失去了过往的活泼与笑容，她跪坐着，木然地看
着前方，眼神空洞，习惯噘着的小嘴被牙齿紧紧地咬着，似乎还未从这场噩梦中
醒来。左手无意识地抚弄着鬓角散乱的发丝，右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随着车身
6 R6 M' I+ q5 Y, J的晃动而颤动。
　　究竟为什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呢？
　　在离家之前，倔强的驹姬曾经与父母大吵了一场。
　　「就这样把我卖给连面也没有见过的男人，这样的爹爹，我决不原谅！」
　　「住口！作为武士的女儿，侍奉主公正是应尽的本分！难道这么多年我都白
教妳了？」
　　「阿驹啊，为娘也是这么过来的……为娘也舍不得，这都是妳的命啊……」
* a+ p! H2 h, u- Y+ h& V$ `母亲流泪了。
1 x! A# |/ i- {9 s  f/ F0 F　　尽管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个人是抗拒不了几百年的武家传统的，驹姬最后
+ B0 B# {: K, m) Q1 ^- G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在临行前，母亲把一串佛珠戴在她手腕上。
% v1 F7 E2 N7 y5 q# I　　「好好服侍关白大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 q9 n7 Z6 c( Q6 ?) ]5 e% Y　　回眼望去，父亲大人的眼角，似乎也带着泪光，察觉到女儿的视线，他若无
其事地扭过头去。
　　这么说来，父母大人是爱自己的吧，现在的他们，是不是已经焦急得快要疯
# _' D- r* J  i, z+ w5 F# f了呢？
2 n: W$ [/ C- |! E# W　　驹姬又想起几天前，自己和其它妻妾们被告知将被处死的消息时，女人们的
反应是不同的。有的妻妾在秀次被软禁的时候，已经准备剃度出家，这也是这个
时代的传统处理方式，结果听到要自己也要被杀头，顿时瘫软在地。有的妻妾面
无表情，「是吗，知道了。」然后扭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再也不出来。还有些妻
妾竟然面露欢喜之色，彷佛解脱了一般。
7 Y9 @' R& h+ Q; y/ B　　自己在听到死刑判决之后，整个人都懵了，被侍女扶回之后，在房间里痛哭
了一场，直到筋疲力尽。接下来就是恐惧，无论如何，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会
在刑场上被处决吧。１５年来，自己一直在无忧无虑中成长，大门不出，二门不
迈，锦衣玉食，身后始终跟着侍女和小姓。尽管在这个乱世，经常听说不是这里
打仗，就是那里死人，但这一切跟自己始终是那么的遥远。
' ^( r$ H" W& W+ S3 w0 p' p　　驹姬曾经幻想过自己的爱情，一个英武的少年武士，即英俊潇洒，又温和儒
雅，最好是……只爱护自己一个人……
! p+ f  J( v- L3 C% g. _, N; ~　　在听说秀次公残暴好色的传闻之后，她激烈地和父母争吵，但那又有什么用
呢？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驹姬曾经幻想过父母会来搭救自己，但随着行刑日期的临近，她的心一点点
地绝望下来，昨天，行刑前的最后一晚，妻妾们纷纷给自己的亲人写信交待后事，
. Z- K. ^, |4 d5 N* P自己却不知如何下笔，最后抽泣着剪下一缕秀发，包在手绢中交给侍女。
　　作为贵族女性，即使是死囚也会受到优待地，上路之前，不会有任何人来打
1 {+ R( |( r5 J: ^扰。和所有妻妾一样，昨晚自己仔细地沐浴了的身体，然后穿上了标志性的白色
  ?7 y7 N- d6 J0 o2 m0 U/ B! l7 ~丧服，用一根白色发带将秀发束在脑后，露出修长细腻的脖颈——为了方便受刑，
也是为了方便刑后入殓。
　　作为贵族的女儿，为刽子手提供方便是她们应尽的义务，即使在刑场上，也
- V! f  c" c+ {8 S- n! F  N要显示出物可挑剔的优雅，让死亡成为一场华丽的表演。在单薄的衣料贴到细腻
, y' N  W' V  G* j+ M0 V的肌肤上时，自己不禁颤抖了一下，１５岁的花季，就要在这代表死亡的白色覆
' K: V8 y0 g" i盖下走向屠场，成为刀下亡魂。
　　似乎上天的考验还未结束，今天在上刑车之前，侍女拿出两根木棍，自己百
- u; r) v, a# e2 [# R7 b思不解，经解说立时感到羞愤之极，原来是用来插入自己的后庭与私处，防止刑
5 K1 @4 w, x- p场失禁出丑之用，本想严词拒绝，但一想到到时候自己也未必控制得住，在侍女
的苦苦哀求之下，只得含羞忍辱，在自己清白的处子之躯上插入两根粗大的异物。
当时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痛苦几乎让自己崩溃，但其它的妻妾说得对，如果连这
# t9 z; s. u1 r0 t点痛苦都忍受不了，又如何在刑场上表现得像武士的女儿呢？
! I. z; c6 @' H, B) E( [　　牛车颠簸了一下，驹姬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脸上带着苦笑，她把右手放在自
& j- Y2 U: V* F& S- O5 _5 J2 s) T己的玉颈上，芊长的手指抚摸着同样光滑细腻的皮肤，感受着自己脉搏的跳动。
再过几个时辰，自己的头颅就会从这里断开来吧，刀锋从这里切入会很痛吧，自
己的人头被斩下以后还会漂亮吗？如果父母看见这一幕会伤心吗？听说被斩下的
首级还要在木桩上示众！自己的惨状将被无数人围观……
　　驹姬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曾经无比地渴望在最后见父母一面，现在却又害怕
1 ]  C: P6 |1 X( ]  |- Z这真的发生。她看着闭目诵经的一之台母女，讶异于她们的宁静平和了。
/ c9 U5 \6 W& G/ J　　她的心中忽然起了一阵嫉妒，自己还是处女呢，而她们两个，至少已经和男
人发生过……那个关系，想到自己就要以这种悲惨的境况堕入黄泉，真是不甘心！
6 w& f# a$ h2 J- o% ?- s( f　　「……那个，一之台殿下，佛真的存在吗？」
　　美少妇抬起头来，仍然淡淡地回答：「佛在人心中。」
5 U; t9 S/ m. b$ z; W/ T6 Z　　「那……我们不是无辜的吗？为……为什么会……」
" _0 e# s4 {) {& v+ g　　一之台没有回答，只是悲哀地望了驹姬一眼，彷佛要让她自己思考一样，然
# ]  y5 H; v2 r# f$ o后继续诵经。
　　驹姬叹了口气，目光向远处望去，从怀里拿出母亲的佛珠紧紧地握在手中，
似乎这样会让自己平静下来。
　　京都郊外的刑场设在三条河滩上，这里早已戒备森严，河滩中间被鹿砦围了
9 o. I4 ~. _4 Y0 Z, M8 O一个长宽各７、８０步的平地，手持长枪的足轻们密密麻麻围个水泄不通，在警
戒范围之外，是人山人海的百姓，连不远处三条河桥上也挤满了人，毕竟，一次
+ A! C! t% M* z2 P9 A处斩３０多名贵族美女的情景是从未有过的，对一些人来说是惨无人道，对另外
  C0 B$ ]4 @9 t- M7 b! N一些人来说这血淋淋的场面真是无比刺激，是一种罕见的残虐美感了。
$ e; C9 ?, W  k: s3 z! I2 ]　　妻妾们被刽子手一个个从车上赶下来，排成一路鱼贯押入刑场。
　　驹姬和其它的女人们踉跄着走进鹿砦，迎面是一个中空的圆柱，顶端赫然放
置着一个男人的首级！乍眼一看，驹姬差点吓晕过去。
　　「夫君！」已有妻妾哭喊出来，然后哭声渐渐地大起来。
　　「那个，就是……他吗？」想到自己不久之后也要如此这般人头落地，驹姬
6 S+ f2 c" ?% M3 q! V8 q的心中一阵颤栗，要让她像其它妻妾一样把面前的首级当作自己的夫君，实在是
; C8 l% m$ N; s! h办不到，毕竟，两个人连面也没见过，自己之所以会被处死，也正是受到牵连的
# ?7 @# w$ C, S9 G) V缘故，心中有怨愤也是很自然的。
! Q  F$ M: u" @' `/ E; C' {　　她尽量仔细地打量着秀次的首级，看来刽子手把它洗得很干净，挑剔地说，
「他」并不难看，脸庞很年轻也很平静，浓浓的眉毛，眼睛和嘴唇都紧闭着，苍
# \+ D) A5 i7 Z5 Y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不知道为什么，驹姬的心里对忽然起了一丝怜悯和向往，
$ E$ O! M7 M( t5 ~# f( O她向四周望去，自己被黑压压的人群包围着，彷佛能剧舞台上的名角。
4 n) z# V, `" N" _7 C　　自己即将以生命为代价，表演一出凄美的戏剧，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斩首，不
% r# G0 f( y* x5 O. t是观众们希望看到的吗？
　　「拜，快拜！」监斩的刑吏吆喝着，将女人们一个个牵到首级面前，让她们
) L# V0 ^* j, c* ^4 ~% x向自己的丈夫作最后的致意，并有人在一旁收集这些女死囚们的辞世之句。
- i: [0 M' X6 Z+ u6 B4 I　　贵女们大多教育良好，能够写出优美的和歌。于是刑场上开始回荡起女人们
哀婉凄怨的吟诵声。
　　一之台是秀次的正室，当然也由她最先参拜。她在刑吏的指引下，来到石柱
前跪下，俯身大礼拜祭，然后抬起头来，低声吟咏道：
6 L% |$ }" P5 t& M5 E( u　　「天无常晴，浮生渺渺，如白川之草露，随风而逝。」
% ]3 P! _9 j6 J. q/ u" W9 R4 g　　拜祭仪式是按贵妇们的等级进行的，阿宫虽然年纪幼小，但由于是一之台的
女儿，公卿的孙女，所以排在了驹姬之前，当然，这也意味着她上断头台受刑的
4 g  R( d0 S1 P* W( \3 \+ x. O次序在前。阿宫一丝不苟地按照贵女的风度行事，吟诵和歌的仪态和声音都无可
, f% S( ~' ^, \挑剔，行大礼参拜后，抬头轻唱：
5 a& I) n  W) x9 p1 Y  m+ X# A　　「常言道，人生最悲处，莫过骨肉死别离，而今同赴黄泉路，不胜喜。」
　　稚嫩的歌声，却渗透着挥之不去的悲伤，彷佛诉说着母女二人胸中无尽的幽
1 V7 M% W$ C, @# S9 F怨。一之台如古井般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丝波澜，眼角出现了晶莹的泪花。
6 b# f, u3 z" A8 r' o　　看着妻妾们一个个参拜吟歌，驹姬如有所悟，人生无常，红颜调零，死于病
榻，与血洒刑场，如樱花般消逝，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 T3 @0 i( |# U9 P　　这一刻，美少女忽然感到一种顿悟般的沉静，父亲大人，母亲大人，阿驹不
4 E  |! u3 W" `, g# o) X- k2 w会让你们丢脸的。
2 g3 j0 C9 H6 X　　驹姬凝视着刽子手寒光闪闪的利刃，吟唱道
　　「无罪之身，无辜受斩，前往彼世。弥陀之剑，慈悲为怀，指引往生。此身
罪业、深重五障，随之消解。」
　　圆润的嗓音，白衣似雪的丰姿，驹姬的仪态令人惊叹的美，使刑吏也为之动
容，想到要把这样如花似玉的无辜美少女处以残酷极刑，所有人的心里几乎都为
! M; m/ L! s; C! l; ]之一痛。围观的百姓中，不少妇女纷纷落泪，而人群中也逐渐响起了念佛的声音，
为即将受刑的贵女们祈求冥福。
　　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一名来自荷兰的传教士，他后来在日记中写到：「日本
1 o0 x" Z2 g6 S/ P) z# C大公爵丰臣秀吉是个野蛮残暴的魔王……想象一下，３０多个像安妮博林一样的
公主，被逐一送上断头台，即使是亨利八世也下不了手……她们的修养、气质无
一不能与欧洲上流社会的妇女们比肩，即使在人头落地时也充分表现出优雅和从
容，我承认，我被她们迷住了，愿上帝保佑这些可怜的灵魂……」
1 k( b( {) V5 X/ n6 P0 b　　传统的日本式斩首，是在刑场中间设一深坑，犯人双手被绑在背后，脸蒙上
一块布，押至坑沿跪下，将脖子面向深坑伸出，刽子手挥刀，犯人的首级和一腔
鲜血都落入坑中。当然，这些都不是驹姬所知道的。太阁为了让所有人都看见背
叛者的下场，对行刑的方式作了修改。所有的女人被斩首的情景，都会被人们看
得一清二楚。
% n0 t, Z7 ^8 m! i2 m# I　　贵女们在烈日下仍然保持着平静和优雅，３９名白衣女子分成５排，在刑场
+ a% ~9 ~0 y! H东端跪坐着，面对着刑场中心的斩首木台，斩首木台上立着２名黑衣刽子手，一
名主刀，另一名负责辅助。除此之外，台上还有一个水桶和一尊地藏王菩萨像，
; d4 e, ?/ U3 j! \6 Q以便清洗血迹和犯人最后的祈祷。平台下则放着几排长长的木架，离地有一人多
高，用来摆放女人们的首级示众。几名僧人盘腿坐在断头台四周，低声诵读着佛
经。
/ z2 q& A: ~% l% r9 T  o　　由于贵女们的身份，她们没有被捆绑，大部分人都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着
, `6 C& V5 ~! V0 S" c. M经文。在这种氛围下，驹姬的心忽然有些紧张。
　　「砍头……会不会很痛呢？死了以后，他们会怎样处理我们的身体？」她发
现斩首台后面放了一排棺木，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要永远地长眠在这些木柜里，
7 X% u5 s& h( a$ u( K埋入黄土，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6 @& g4 V7 z6 T5 o- h. _0 `　　「时辰已到！」随着刑吏的一声大喝，行刑在下午１时正式开始了，驹姬的
8 a7 ^% Z2 P: b) w) M' H9 M% F5 B心一惊。
　　首先被处死的是秀次的４个儿子和１个女儿，几个刽子手凶神恶煞地从几个
; F( M1 z" f9 r$ ]9 q6 m0 k母亲手中夺走了孩子们，在他们撕心裂肺地哭叫声中，几位母亲终于把持不住，
/ v) ?$ q; b7 U# y! p" _哭喊起来。
　　刽子手像宰狗一样，一手提着小孩，一手在他们的胸部和肋下各刺两刀，孩
5 v' R7 T( O3 |: k! Z# B子们的哭声戛然而止，如同垂死的小兔般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刽子手们将他们
的尸体随手扔到了地上，目睹这一幕的几位母亲，几乎当场就昏了过去。
　　「夫人们，清醒点，妳们不会等太久的。」负责监斩的刑吏面无表情地说。
　　接下来开始对妻妾们行刑。毫无疑问，第一个被点名的是一之台，当刽子手
" c& c9 v/ ]1 x8 a来拉她时，美少妇安静地站起来，跟随刽子手向斩首台走去，步伐优雅而镇定。
　　来到台下，按照传统，她将脚上的木屐脱下，只穿了一双白袜走上斩首台的
台阶，芊巧的玉足走在粗糙的木板上，发出撕拉的响声。到达位置以后，她优雅
) Z$ x6 A6 E  t+ ?' _6 o地向刽子手欠身施礼。
　　「给您添麻烦了，还请多多关照。」
　　在刽子手的示意下，一之台盈盈地在地藏菩萨像前的蒲团上跪下，她从容地
用手将束好的发辫从脑后放到胸前，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身体前倾，双手合十，
3 r, U" A$ g1 M& |* l将一截玉颈尽力伸直，口中继续念佛。那一对丰满的乳房和高耸的臀部，再加上
素白色的寿衣，显出一种邪异的美感。
0 i$ f# r) }& T  F5 Q& u　　刽子手慢慢举起了倭刀，在空中只略微停顿一下，似乎在找合适的角度，然
后凶猛地劈了下来，还没等驹姬反应过来，只听见像树枝折断般的「辟啪」声，
一之台秀美的首级就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撞在木板上，然后又弹到台下，骨碌碌
; S( a2 T: T5 j# U! K7 x/ Y4 _地滚出老远，断颈部的血液嗖嗖地向空中喷射着，足有一丈多高，颈部雪白的皮
肤迅速退缩到脖子下面，露出嫩黄色的肌肉和惨白的骨茬，过了几秒，一之台的
无头身体才颓然倒下，臀部向天耸动了几下安静下来，一双套着白袜的玉足绷得
直直地分开，双手压在了胸口的部位，使她的上半身显得耸了起来，不引人注目
: M$ n( n( I' M6 f8 T的是，在她雪白寿衣的股间，一块淡黄色的湿斑正在扩大，显然，贵女们预防失
禁的措施没有发挥多大效果。
" c( V) l8 R8 U　　台下自有兵士拾起掉落的首级向监斩官示意。然后台上的刽子手将美少妇的
尸体推下台去，几名士兵将穿著白寿衣的身体拖到一边，人头被迅速地摆在木架
# C1 y' J. }) J上。一之台的首级已经没了平日的雍容华美，雪白的脸蛋被鲜血染得分外狰狞，
" k5 c5 B" P5 C8 ~一双剪水秋瞳暗淡无神地微睁着，秀眉微蹙，红唇微张，乌黑的长发浸透了鲜血，
一滴滴掉落在地上。
1 U1 f, W0 `+ Y; b6 \( G6 N　　在斩首台上，刽子手骂骂咧咧地赏了助手一耳光，一之台受刑时太配合了，
助手忘了抓住她的发辫，结果让首级飞到台下，大大地丢了主刀刽子手的脸。
　　监斩官一点头，翻开名册，开始叫下一个牺牲者的名字。
& X6 @9 M3 K) a　　「第二位，龟御前！」
　　这惨烈的景象让驹姬颤栗不已。几名年幼的侍妾更是吓得痛哭，这哭声反而
让她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我是武士的女儿！」她低下头，在心中念着佛，把掌心的佛珠捏得更紧了。
5 n+ i, A) c* W8 O1 f7 c) W9 n　　刽子手的效率不低，跪坐着的女人们数量迅速地减少了，刑场上不时响起倭
刀斩断首级的「卡嚓」声和娇弱的闷哼，鲜血从斩首台上淌到台下，又缓缓地向
刑场外流去。连三条河水都带上了红色。受刑女犯们雪白的寿衣更是被染得通红，
0 v! `4 o* i" H' D整个刑场宛如修罗地狱！
　　示众架上的首级一个个多起来，每个首级下都有一个小木牌，写着女犯的姓
0 e/ Y7 O1 o- j+ ~' H# a氏、出身和等级，她们的表情大多比较平静，白玉般的脸上或多或少地染着殷红
的血迹，更增添了一种残酷的美感，她们大多都闭着眼，秀美的眉毛微微皱着，
粉嫩的小嘴却几乎都是微微张开的，甚至可以看见雪白的皓齿和鲜嫩的香舌，显
$ \# Y; V) \1 b8 C& ^然斩首一瞬间的痛苦让这些优雅的女子们忍受不住，发出了最后的惨吟。也有个
别贵女首级凤目圆睁，小嘴张得大大地，彷佛是不甘于自己悲惨的命运而无声地
吶喊着，粉嫩的断颈下无一例外地滴落着馨血，嘀嗒嘀嗒地汇聚在一起，木架下
的泥土形成了红色的泥潭，几只苍蝇嗡嗡地在血面上欢叫着，享用着这难得的盛
宴。
. x5 c. Q% [( j) C6 [　　在７名贵族少女人头落地之后，阿宫像她母亲一样被带上了斩首台，年幼的
她还是做不到像母亲一样从容，在上台阶的时候，她不小心滑了一下，显得有点
/ K# u2 [1 C5 o狼狈。在佛像前跪下的时候又搞错了位置。大概由于有点疲劳，刽子手在行刑时
& s) E2 D) L- s1 F4 }) l) j  s( ^也出了差错，一刀没有斩下阿宫的首级，少女的身体立刻像雷击般地颤抖起来，
7 h6 T& e) Y" A" P( q2 ?- ]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把本来几乎已经平静下来的驹姬吓了一跳，濒死的少女挣
! `: [+ j3 ?: r* `1 n4 R* c7 d扎力度异乎寻常地大，眼看助手已经按不住阿宫娇小的身躯，幸好刽子手反应快，
2 ~8 u, x6 |0 w* w. R, T# ^把斩缺了口的废刀一扔，飞快地接过另一把倭刀完成了行刑。在屡经折磨之后，
阿宫的人头被摆上示众架时显得分外痛苦，娇俏的眉眼都挤到了一块。
, k+ l# i* C- P  H+ ^0 |　　「第十一位，伊满御前！」
! A3 ^; O5 q4 I' c8 F　　终于轮到自己了！驹姬深深吸了一口气，跟随刽子手来到斩首台下，这里，
先前被斩贵女们脱下的木屐已经放了一排，她慢慢地弯腰，解下自己的木屐放好，
9 Z) r  v: R, R2 S, j只着白袜，低头慢慢地登上斩首台。
　　经过多次冲洗，血水使木质台阶变得十分光滑，现在驹姬知道为什么阿宫会
  q3 M" B% Z$ Z" d6 ?5 B4 m差点摔倒了。她小心翼翼地行走，白色的袜袋很快被血水浸透，变成一种淡红色，
! \2 h1 Q& y: Y% Y3 [0 R7 c1 e( Z踩在木板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娇嫩的足底感受到冰凉的红色液体，令她非常难受，
" ], p" O' i4 a2 ?6 O2 ~% C不过她很快就到了台上，让她松了口气，快要结束了。望着地藏菩萨的雕像，她
+ L; a& c* d: Y1 }! L- z5 }9 g- r6 i想着，在佛陀面前被斩首，应该可以消除我的一切罪孽吧。
　　姐妹们一个个被牵引到佛陀面前，顺从地伸直玉颈，随着利刃在夏天阳光下
" m+ A+ t/ o1 Z0 w6 k白亮的反光，迸发出一阵阵凄艳的红色，首级如同樱花般飘落，这个归宿，大概
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了吧，自己应该很荣幸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呢……
- s0 c! F. [% h　　「一切都拜托您了，请您多多关照！」
　　像所有的贵女一样，东国第一美少女向刽子手深深地鞠了一躬，不待助手的
指示，就自觉地跪在了同样被染得血迹斑斑的蒲团上，双手合十握住佛珠，面向
1 ]( d2 h: A) P5 P佛像低下臻首，娇柔的身躯弯成了一条优美的曲线，助手轻轻地把她束好的发辫
向前拉起，将粉腻的玉颈呈现在刽子手身前。
/ d- F1 |( y$ X$ |+ `2 O! r) q( b3 `　　在刽子手看来，引颈就戮的驹姬无疑是今天斩首台上最美丽的祭品，这位清
; f  D* {) a, d$ E4 t  d5 Q; F纯如水的贵族少女浑身散发着处女的馨香，完美无缺的身躯既有成熟的魅力，又
带着一丝少女青涩的诱惑，他端详着驹姬美好的姿容，一时竟忘了动手。
; K( W6 l9 W( r. A　　驹姬感觉到发根一紧，知道自己的秀发已经被拉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8 |) u- K+ L/ r& o$ Q, ?( ?" o像一只待宰的鸡一般准备感受利刃过颈的痛苦。谁知过了数息，自己的脖子后面
2 n0 V5 ^4 ?& j$ F" L# F只是凉凉的，没有任何动静，生怕自己像阿宫一样受罪，不由得轻轻地呻吟了一
  F2 O; d2 E1 m$ P5 Q' ^6 {. G% C声，喃喃地说：
4 }) U7 Q! J! J% L% I' P　　「那个……大人，请不要让阿驹受更多的苦好吗？」
　　刽子手鬼使神差地回答道：「请放心吧，我的手艺。」
　　「那么……请……请您……动手吧，阿驹是武士的女儿，能够忍受。」
　　刽子手点点头，用粗糙的大手把驹姬后颈部的衣领向下捋了捋，好让她的玉
颈更多地露出来。驹姬娇嫩的皮肤第一次感受到男子手掌的刺激，起了一层细小
的疙瘩，她的脸也微微一红。刽子手换了一把雪亮的新倭刀，大喝一声向下一劈，
感到几乎没有遇到阻力，只听见轻微地「嚓」一响，美少女的头颅已被助手拿到
/ @$ w2 T& O! E+ T: M8 ^: M手里。驹姬的身体往上一抬，坐了起来，向天空痛快地喷洒着血箭。
　　驹姬只觉得后颈一麻，然后一阵刺骨的疼痛，她忍不住睁眼张口想要喊叫，
, k' h4 ?+ z: D# b1 i! Y却发现声音似乎刚出来就堵在了喉咙里，接着世界在面前颠倒旋转起来，然后一
9 {8 U3 A3 }* E1 ~  C" A丝黑影在视野中出现了，越来越大，
　　「不要为我悲伤，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天国再见……」这是１５岁的驹姬
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
$ h2 n1 o! X/ a8 ]　　刽子手将少女的首级举到自己面前，驹姬清澈的大眼已经慢慢失去了光彩，
& {/ o- n# a6 {- N( T$ T3 Q长长的睫毛渐渐地合上了，如蛋清般光滑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迹，只是由于迅速失
/ a: l' {% ^* f1 T0 {$ ^血变得愈加苍白，少女的调皮的嘴角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
5 ]$ ~1 W! M" @' k/ |微微地吐出了小香舌，不动了。断颈部的血流已经变成了血滴，刚刚冲洗过的斩
首台上又是一片殷红。
  ?# N! u6 L# I　　驹姬无头的尸体无力地向一旁侧卧着，两条修长的玉腿用力地蹬动了几下，
0 k! Y! j# P3 {7 f5 x2 T0 S弯成一个柔和的角度，双手仍然紧紧地握住那串母亲的佛珠，雪白的寿衣像其它
# o% {7 L* x  e4 ^贵女一样被染红了。刽子手忍不住又看了看少女的股间，果然，一片黄斑又渐渐
- _" o; W# Z& {3 S3 Z" r地显露出来。
　　「这些大小姐们，在搞什么啊！」他摇了摇头，示意助手叫下面的人带下一
个牺牲者上来。
% ^9 p6 H  @7 j' z" c8 [3 i7 ^　　驹姬的首级加入了姐妹们的队伍，她苍白的脸和精致的五官显出一种别样的
8 t8 ^1 t  k$ g6 L0 P风姿，隐隐地显露出一丝解脱的神色，现在，在佛陀面前，一切都平等了。
  x" n2 ^# J. g2 T1 {　　　　　　　　　　　　　　　　后记
+ S) }* t' o% J1 E7 i5 y9 I　　天黄昏的时候，一匹快马从太阁的居城安土方向飞驰过来，骑士看起来像
是太阁的旗本武士，他满头大汗，连具足都被汗水浸湿了。还未下马，他就高喝
道「停止行刑！太阁命令！」
　　监刑官员愕然地望着他，武士觉得自己好象受了蔑视，他跳下马来，声音越
5 j( Y+ d5 T) T% v" F7 s0 a4 {8 F发不善，「太阁有令，立刻停止行刑，将驹姬小姐送出来！」
　　围观的百姓传出了一阵沉重的叹息声，「你们这些贱民！都不想活了吗？」
/ U' L& K, _6 U& R5 @& p武士暴怒地呼喝起来。
) _8 F/ m6 e" }' O% {　　一时间人们都沉默了，只有血红色的三条河水，在夕阳的映像下，发出潺潺
  o8 ]1 Q3 G  V) B$ B7 c2 V. ^9 V1 i的声音。
　　　　　　　　　　　　　　　　史载：
　　驹姬之父最上义光在驹姬被囚禁后，四处奔走，托人说情想救爱女一命，甚
至找上了秀吉最宠爱的、刚为他生下亲子的淀姬夫人，终于让秀吉答应放过驹姬，
可惜为时已晚。驹姬被处斩后，最上义光深为悲痛，数日不食不眠；驹姬之母伤
痛过度，半月后去世。
# c  j0 {( w9 k( [, H　　丰臣秀次的妻妾子女３９人全部被斩首之后，首级示众三日，不许收尸，她
3 J' k% z. q# E& w. F  l/ t们的尸首以及秀次切腹后被斩下的头一起被埋在事先河边挖好的大坑中，埋好后
, W2 T7 J9 n: a/ B  i往上立一石块，上书「恶逆冢」。后被洪水冲毁。１６１６年，该处遗迹被人发
3 M- u. ~# t8 p' I现，由一名富商出面，将她们和秀次的遗骸收殓建墓，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今天大
. e4 Q; o: t/ T$ i: N# Q阪有名的景点：瑞泉寺。
　　丰臣秀吉处决秀次一门，不但使丰臣家内部元气大伤，更大大破坏了丰臣家
与强力大名与朝廷公卿的关系，成为丰臣家分崩离析的远因之一。
' q) F4 u& P5 y1 D/ h6 w　　３年后，秀吉去世，其亲子丰臣秀赖继位，年仅６岁，丰臣家的权力逐渐被
以德川家康为首的外地大名掌握。最上义光最终加入了德川阵营。
& [4 H& z$ D& U　　１６１５年，德川家康联合诸侯发动大阪之战，最终完全消灭了丰臣家，创
- @" w  q4 G( t" o5 r建了日本最后一个幕府——德川幕府。
　　（正文与后记一属在历史基础上创作的小说，后记二为史实，谨以此纪念被
杀害的驹姬和其它的女性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