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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er0705 发表于 2021-2-24 06:36:11

许家2

            8

            凭着博士的智商,许家迅速看清了形势。自己被二十四小时看管,想要硬跑怕是不太可能。他想起过去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一个小伙子被抓紧传销窝点,隐忍八个月,处处表现积极,终于取得了传销头目的信任,给了他自由活动的机会,最终逃出**。他决定如法炮制。
             但是,如果立即就表示顺从,一定会引起鹰哥的怀疑。他决定先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贞洁烈女”。从这天开始,他把自己关进屋里,对鹰哥爱答不理。鹰哥每次想要轻薄他,他都会激烈反抗,逼得鹰哥每次都要来硬的。但鹰哥始终过不去心里的坎,最多也就是亲亲抱抱,当着他的面打打手枪。许家刻意控制着反抗的烈度,一次比一次顺从,让鹰哥觉得自己有自暴自弃的趋势。
             这样足足过了三个月,俩人都有点习以为常。有一次,鹰哥跟人抢地盘失败,火冒三丈回到家,捉住许家就要亲。许家照例又要反抗,鹰哥正在气头上,火了,把许家痛揍一顿,撕碎他的裙子,端着她的屁股,把他摁倒在床上,像发了疯一样喊:“他们耍我,你个小婊子也敢耍我。管你是公是母,老子今天上定你了!”
            许家真的害怕了,不争气的哭了起来。他这一哭,鹰哥倒有点心软。这么多年,他欺男霸女无数,但那些人在他都是过眼浮萍。他头一次实实在在的跟一个“女”人过了这么久,多多少少有了点感情。或许这只是一种习惯成自然式的感情,但鹰哥是畜生,是感性动物,他哪里分得那么清楚,只是觉得,这“女”人委屈的一哭,自己就生不起气来。
             他狠狠的在许家雪白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烦躁的放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好气的说:“哭什么哭啊。你想让老子上,老子还不稀罕呢。”
            许家发觉鹰哥态度有变,心想可能是个机会,顿时秀起演技,哭得更欢了,端得是梨花带雨。鹰哥无可奈何的说:“我这是养了个祖宗吗?上你也哭,不上你你还哭。别哭了行不?喂,说你呢。”
            许家继续哭个不停,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抽抽搭搭让人感觉快没气了。鹰哥被他哭得头大,起哼哼的甩门出去,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说:“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够给你面子了啊。你别给脸……”,想想又觉得说不出口,“他妈要让人知道我在家被马子欺负,别人还以为我是‘妻管严’呢。”
            鹰哥口无遮拦,说完这话,把自己也给恶心到了。许家偷眼看他,见他一副吃了屎的样子,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靠,原来你他妈是装的。”鹰哥火冒三丈,撸起胳膊就要打。吓得许家如受惊的小鹿,一下子跳上床,四脚着地的往里爬,拉过被子挡住自己,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许家的这一连串反应把鹰哥的心给萌化了。他哭笑不得的站在床头,看着可怜兮兮的许家。“我靠,你不当女人真是可惜了。”想了想,又说:“你真的有那么怕我吗?”
            许家看出他已经动了情,趁热打铁继续秀演技。他惊恐的点点头,又呆萌的摇遥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你可真是蠢的要死。怕不怕自己都不知道吗?”鹰哥被他气乐了。他心里想,这家伙,怎么比女人还难对付。不过,还挺可爱的。
             这一天,鹰哥没有动许家。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对许家的感情似乎起了点变化。原来只是单纯的觉得征服一个男人,一个人妖,有点刺激。可是现在他又觉得,似乎能让对方服帖的归顺他、属于他才是自己想要的。鹰哥脑子不好使,想不明白什么情呀,爱的。反正他绝不认为爱上了许家,但是喜欢,应该还是有一点吧。
             打这天起,鹰哥就像变了个人。他不再简单粗暴的对许家使横用强,而是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开始玩起浪漫。带着乡土气息的浪漫。
             他会买花送给许家,还会带许家出去吃饭,当然,身边一定会跟着一群人,连许家上厕所都有人陪着。他会给许家秀他的新车,还会带他出去兜风。
             许家也慢慢表现得没有那么抗拒了。有时候鹰哥笨嘴拙舌的讲个荤段子,许家还会忍不住笑笑。小弟们叫他大嫂,他也开始点头致意。甚至有一次,搭着许家心情好,主动在家做了几个小菜等着鹰哥回来。鹰哥激动得热泪盈眶,激动之余又犯了二,要求许家改天多做俩菜,他要带兄弟们一起回来吃。结果,他把小弟领回来,发现清锅冷灶,许家一个菜都没给做,还生闷气似的当着他小弟的面甩脸子给他看。小弟们都说:“嫂子脾气可真大。”鹰哥尴尬的打哈哈:“女人就是这样,等你们有了老婆就知道了。”小弟们心里都在骂,泡个马子跟真事儿似的。
             许家心里明白。这半年的努力不过是个开头,要想顺利逃出魔窟,还有漫漫征程。
9

            鹰哥对许家的变化感到欣喜。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每当许家向自己靠近一步,自己就会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他从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中的人是不是这样。当然,他死也不会承认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
             许家比他看得清楚。他认为鹰哥是陷入了一种柏拉图式的爱情,可惜鹰哥永远也不会知道柏拉图是谁,阿拉丁他都不认识。说起来,许家对鹰哥多少有点愧疚,毕竟欺骗了人家的感情。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越来越像绿茶婊,但生存是第一位的,谁又管得了那么多呢。
             在鹰哥的诸多小弟中,最受他信赖的是刀疤脸和六指。六指之所以叫六指,不是因为他畸形,而是有一次他赌博输了四十万,对方见他还不起,扬言要剁他的手指。六指也不用人追债,自己找上门去,当着债主的面,自己把手一个个切下来,正好切了四根,可见其人之狠。
             许家敏锐的感觉到,刀疤脸和六指名为鹰哥的左膀右臂,但这两个人却有着不同的想法。刀疤脸处处唯鹰哥是尊,拼命在小弟中树立鹰哥的威信。六指则截然相反,他表面奉鹰哥唯大,暗中却在自己的小弟中树立自己的威信。许家发现,每当鹰哥下了指令,即使刀疤脸就在跟前,刀疤脸的小弟也不会再来请示他,忙不迭的跑去执行。但如果是六指在跟前,六指的小弟们一定会看六指的眼色行事。当然,六指每次都会指示小弟执行鹰哥的命令。鹰哥觉得这没啥区别,但许家却认为这有本质的不同。如果有一天六指想要自立门户,他的小弟们一定会随他而去,这对鹰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许家一边偷偷观察,一边主动融入这伙人当中。很多时候,小弟们会到鹰哥家里来开会。许家开始扮演大嫂的角色。她会给鹰哥和小弟们沏点茶水送上,小弟们感动之余,也会拍大嫂的马屁,纷纷夸他漂亮,美若天仙。许家假装热衷于这种恭维,对小弟们愈发热情。小弟们再来家里喝酒,他也会亲手烧上两道小菜。博士的智商毕竟不是盖的,就算是对着菜谱,许家也能把菜烧得有滋有味。
             一开始,许家是不肯上桌的,因为全桌只有他一个“女”人,很不方便。后来跟小弟们混得熟了,他也就不再客气,不但上了桌,偶尔还跟小弟们喝一点,让鹰哥感觉倍儿有面子。
             为了让鹰哥感觉自己已经放下架子,许家开始有意“学坏”。他开始学着抽烟。鹰哥不反对他这样做,但怕他抽坏了身体,只允许他抽女士烟。许家是个短发“女生”,尽管他为了掩饰身份,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言行举止向女孩靠拢,但三十年的男性习气免不了使他的举止比一般女孩粗豪一些,再加上学会了抽烟,让他立马带有了很强的“痞女”属性,之前在气质上的种种不合群被一扫而光,一下子拉近了和混混们的距离,成为了这群混混们的“女神”。有的时候,一些小弟碰上了感情问题,兄弟之间无法排解,还会来找他这个嫂子倾诉。
             时光流转,一转眼,许家已经在这里过了一年半。他和鹰哥的感情慢慢升温。要知道,人都是感情动物,每天生活在一起,说能做到完全无情,那是假的。鹰哥对自己的好,许家看在眼里,偶尔也会为之感动。他谨记着自己的信念,把逃出去作为第一目标,但随着日益融入这个黑社会群体,一开始那种每天笼罩在他头的不安全感渐渐淡化了。有时候,恍惚间,他会产生一种“这就是家”的错觉。当然,每次一产生这个念头,就会被他狠狠的掐死。而在鹰哥那边,虽然还抱着“我绝对不会爱上男人”的信念,但鹰哥也常常问自己,你真的觉得许家是个男人吗?
             一切理智都熬不过时间。就在鹰哥生日这天,许家和小弟们一起为鹰哥庆生。大家很高兴,鹰哥和许家都喝得有点多。小弟们哪里晓得他们一直是分房睡,嘻嘻哈哈的把他俩扶进了鹰哥的卧室。第二天早上,两人赤裸相拥着醒来。床上的点点血迹和后面的生疼让许家懊悔的意识到,自己失身了。
             两人都非常尴尬,整整一天,谁也没理谁。到了晚上,鹰哥贱兮兮的跑过来说:“昨天我喝高了,对不起啊。”
            许家白了他一眼:“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就是个禽兽。”
            鹰哥笑呵呵的摸了摸后脑勺:“也不能这么说吧,我记得你昨天晚上叫得挺爽来着。”
            许家的脸腾的红了。他喝多了之后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人家鹰哥可是海量……“这么说你还是故意的!”许家咬牙切齿的说。
            “真不是。我只是有意识,但不受意识控制啊。”鹰哥感到很委屈。
            “说白了还是有贼心。如果你完全没这么想过,喝多少也做不出来这事。”
             “你这么说也有一定道理吧,”鹰哥咂着牙花子,回味似的想了想,“早知道这么爽,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不要脸!”许家气极,扭过脸去不想看他,其实也是怕他看到自己脸红。
            “你说我不要脸,那就不要脸吧,我要你还不行吗?”鹰哥坏笑着说。
            “你又想干嘛?”许家惊恐的往里缩了缩。
            “你说呢?”鹰哥一边坏笑,一边往许家床上蹿,吓得许家拼命往里躲。
             鹰哥喜欢重口味。在他心里,许家已经是自己的人了,现在玩躲猫猫,不过是一种情调罢了,即便来硬的,相信许家也不会怪自己。他豪情大发,想要再一次用强,三下五除二就把许家剥了个精光,就差挺枪突击了。
             许家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心想算了,反正都这样了。“你别乱来。做这事是有讲究的,要不容易生病。你先去洗个澡,我上网查查。”
            后面的事情……呵呵。


许家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否已患上“斯的哥尔摩综合症”。在两年多的相处中,特别是在两人发生关系后的一年里,自己对鹰哥的感情日益加深,有时候甚至会对他产生一种依赖感。那次鱼水之欢似乎释放了许家心中被压抑的欲望,某种道德的隐性束缚被打破了。现在的许家,不但接受了鹰哥“老婆”的身份,也敢在小弟面前与鹰哥大秀甜蜜。
             许家心理始终不认为这是一种“爱情”。这倒不是许家自欺欺人,鹰哥对他的喜欢的确不同于正常的男女之情。比如说,许家几次向鹰哥要求回老家看看,甚至主动提出鹰哥可以派人“陪同”他一起去,鹰哥从不答应。许家为了这事儿跟鹰哥吵过、闹过,但鹰哥总是笑呵呵的摇头说不可能。至于为什么,鹰哥不说,许家也能猜出几分。
             刀疤脸曾经无意中告诉许家,早在他一年多以前,鹰哥就曾经带着他的照片,独自去了几趟A市。回来以后,鹰哥一边喝酒,一边连续说了几个“有意思”,脸上阴晴不定。别人问他什么有意思,鹰哥也不说。许家猜测,鹰哥虽然不聪明,但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必要的谨慎还是有的。他一定是去调查自己的来历了,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放在身边可是江湖大忌。鹰哥在省里多少有点人面,托机关查个人应该不难。许家的样貌虽然比之前有很大变化,但在来L市之前,刚刚按照单位的要求,把在校时办的学生证重新更换了,那上面的照片都是新的,机关一查就能查出他是谁。
             这么说来鹰哥早就知道自己是个三十岁的男人了,也知道家中还有妻儿。他不肯放自己回去,说不定是怕自己一见妻儿依依难舍,再不肯回来乖乖当他的“小娇妻”吧。许家每想到这儿,就会从与鹰哥“夫妻恩爱”的黄粱美梦中惊醒。鹰哥毕竟是黑社会,他对自己再好,表现得再像一位合格的丈夫,二人之间终究还是一种建立在对自己人身禁锢基础上的肉欲关系。“我一定要逃出去。”许家再次下定决心。
             鹰哥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的确,他真的调查过许家。原本,他以为许家只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男孩,最多不过二十岁。去了几趟L市,他惊讶的发现许家竟然是个有妻有子的三十岁大男人,比自己还大七岁呢。这让他觉得又尴尬又刺激。同时,他还打听到,由于许家音讯全无,贺婷婷报警无果,已经向法院申请宣告许家为失踪人口。只要许家失踪满四年,法院就会认定其死亡。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让许家露面。等到许家“被死亡”,彻底失去了原有身份,那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到时候自己给他弄个新的身份,他就离不开自己了。
             鹰哥不但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有一天,他心血来潮,要和许家去做个情侣纹身。许家不乐意,鹰哥就不开心,觉得许家不够爱他。许家被他烦得没辙,也不敢太得罪他,只好依了。鹰哥请了L市最好的刺青师傅,照着自己的纹身,在许家的肩部和上臂上纹了一只鹰,看着很野性的样子。许家说,你只是给我纹了和你一样的图案,这叫哪门子情侣纹身?鹰哥说,我这是雄鹰,你那是雌鹰,正好凑一对。许家无语……从此,许家得了一个鹰嫂的称号。
             不管这算不算“爱情”,毕竟然许家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在感情的滋润下,他的身体也发生了更多的变化,身材样貌愈发女性化,骨骼也变得轻灵,就连胯和屁股也和一般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了。最神奇的是,他的样貌不断向年轻化发展。很多小弟都在猜,鹰嫂究竟有多大,有人说,看她刚来的时候有二十多,现在看着也就十七八,还是老大有手段,把自己的女人都养得这么好。就是胸部贫了点,跟没发育似的。
             这些话没人敢对鹰哥讲,但鹰哥也不能不操心自己“女人”的胸部问题。他希望许家去隆个胸,被许家一口拒绝。鹰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反复跟他讲马子胸部不够大对黑老大来说是个很严重的面子问题。许家被他磨得没办法,心想反正就是植个硅胶,等自己做回男人,再摘掉就好。
             鹰哥对许家的大胸十分满意。他越来越不把许家当成个男的看待,对许家的娇宠也不断升级。鹰哥寻思着,许家来自己这儿也有三年了,是时候给他弄个身份。这一天,鹰哥神神叨叨的拿了个自认为包装精美的包裹,说是送给许家的礼物。许家心说你个大老粗今天这是抽的什么风,莫名其妙的送什么礼物,还包成个包子样,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鹰哥摇头晃脑的说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许家又不是女人,对这些小来小去的东西兴趣不大,不过既然鹰哥这么有兴致,那就打开呗。拆了一层又一层,里面是个小盒子。许家心说不会是首饰吧,我可没兴趣。他耐着性子把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证一本。证是身份证,本是户口本。
            “这什么呀?”许家奇怪的问。
            “托朋友给你弄的新身份,放心,绝对合法有效。”鹰哥得意的说。
             许家心里咯噔一下。弄新身份给自己,说明鹰哥是要把自己一辈子留在身边了,这对他可不是个好消息。他忐忑的看了看身份证上的信息:
            李美西,女,1992年6月27日生。
             十八岁……


      
             11

            李美西(以后就改叫李美西了)对自己的新身份哭笑不得。以自己现在这份相貌,说是十八岁肯定也没人怀疑,但自己毕竟是个三十三岁的大男人,突然“重返十八岁”,委实尴尬。鹰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马子越年轻,自己越有面子嘛。可他也不想想,如此推算,李美西刚来的时候才十五岁,鬼才信呢。不过这可不是他这个“没头脑”乐意操心的,这地方他是地头蛇,我说十八就十八,你敢不信?
             鹰哥正在这里臭美,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似乎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鹰哥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不想让李美西听到,躲进屋里讲电话去了。过了一会儿,鹰哥神色匆匆的说:“我得去趟A市,你跟我一起去,谁也不带。”
            李美西万分惊讶。A市对她(以下改用“她”)来说是个禁地,她几次提出要去,鹰哥都断然拒绝,今天这是中邪了?
             鹰哥阴沉的说:“到了A市,你就跟着我,我让你见谁你就见谁,一句话都不要说。”
            李美西心中有些不安,她很少见到鹰哥如此失态。即使是抢地盘失败,这位爷最多也就是发发脾气,闹一闹,可此刻他脸色阴沉得就像乌云压境,让她感觉非常压抑。
             两人趁着夜色,驱车开往A市。从L市到A市,走高速要三个小时。一路上,鹰哥一声不吭,沉默的就像是台机器。李美西百无聊赖,不一会就在车上睡着了。过了不知多久,鹰哥把她叫醒。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发现这里好像是医院的停车场。
             鹰哥急匆匆的锁了车,带着李美西向重症监护室奔去。是一间特护病房,他们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一群人。看见鹰哥和李美西进来,有的没什么反应,有的则表情复杂。其中,一位中年贵妇模样的人明显流露出鄙夷的神情,一位中年男子则目光闪烁,似乎不太愿意面对鹰哥。
             有位垂暮老人躺在床上,给人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董事长,骆英来了。”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恭谨的对那位老人说。
             老人气管里插着呼吸机,看样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用昏黄的眼神看了看鹰哥,鹰哥赶紧伏下身,握住老人的手:“爷爷,我来了。”
            李美西十分惊讶。在她看来,鹰哥不过是个混混,只不过是混混中比较出类拔萃的。而这位老人明显是一位上层人物。鹰哥怎么会有这样一位爷爷?有这样的爷爷还当什么黑社会啊。她迷惑不解。
             老人微微向鹰哥点点头,又看向李美西。李美西不知这是什么意思。鹰哥一把握住李美西的手,轻声对老人说道:“对,这就是我女朋友,我们今年就打算结婚。”
            李美西吓了一跳,不知这是在唱哪一出。老人脸上隐隐浮现出微笑,用干枯的手指点了点一位律师模样的人。律师模样的人递上一份文件,又递给老人一支笔。老人用尽全身力气,用手握了握那支笔,但使不上劲。律师轻声说:“按指模也可以。”老人颤巍巍的在秘书递过来的印泥上蘸了手指,在律师指定的地方按了下去。
             律师说:“我在此代表崇伟律师事务所,履行见证义务,宣布遗嘱生效。”老人满意的眨了眨眼,眼中流露出一种特别的神采,似乎是完成了一项重大心愿。忽然,他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下去,很快便安详的合上了双眼。屋里人哭成一团。中年男子嚎啕大哭:“爸爸,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鹰哥一言不发,神情肃穆的走出监护室,站在走廊里点起一支烟。小护士喊起来:“医院不许抽烟,要抽出去抽。”鹰哥凌厉的看了小护士一眼,小护士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得一哆嗦。鹰哥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信自踱到室外。
             李美西连忙跟上。阴沉如水的夜色中,鹰哥一个人抽着烟。烟火在他眼前忽明忽暗,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李美西跟鹰哥相处这么久,头一次这么静静的观察他。此刻,这个身材俊朗的青年像一尊古代雕像,沉默而又冷峻,让李美西有种异样的感觉。她能感受鹰哥此刻的心境,她甚至有些心疼他。
             李美西走过去,站在鹰哥身后,用手臂轻轻环抱了鹰哥的腰。“鹰哥,想哭,就哭出来。”她柔声说。
             鹰哥没有哭。他和那位老人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那位老人却是他在这个家族中唯一一点牵挂。现在,他走了,鹰哥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孤独。“别叫我鹰哥,今晚,我想做一会儿骆英。”
            这天晚上,两人在酒店做了。骆英没有像平时那样对李美西狂轰滥炸,难得的温柔了一把。结束后,骆英像孩子一样,躺在美西的臂弯里睡了。是的,凶狠的外表让他看起来非常成熟,但他毕竟还是一个23岁的大男孩。他也需要爱,需要爱他的人。美西看着静静睡着的他,安详的脸盆并不凶恶,还有几分帅气。
             每个人都有他的另一面。李美西想。可惜我有我的牵挂,不能做你的爱人。
12

            爷爷去世这件事,如同一朵浮云,过去了也就过去了。鹰哥只玩了一个晚上深沉,就变回那个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没头脑”,让李美西感到好生无趣。
             这些天,鹰哥正忙着和六指从外面找来的一伙人做生意。鹰哥私底下跟美西说过,这伙人靠不住,为了走点粉,派了这么多人来L市,说不定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货是真便宜,鹰哥也难免心动。为了这事,常年给鹰哥供货的老上家有了意见,他们找过鹰哥,说大家合作这么多年,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背信弃义吧。鹰哥冷笑说,这么多年也只是你们占便宜,大头都让你们赚了,我这儿还有一群兄弟等着吃饭呢。老上家气丢丢而去,鹰哥垄断了L市北边三个郊县的KTV渠道,他们也无可奈何。
             美西从来不插手鹰哥的生意。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似乎有点猫腻。但她给不出什么切实的理由,干脆就什么也不说。
             这一天,鹰哥翻箱倒柜,找出藏在柜子深处的一个布包。美西正好从旁经过,目光一扫,好像是支手枪。我国是法制社会,枪支这玩意可不是谁都能养,鹰哥的整个团队,也就只有这一支枪,平时是不用的。美西想,今天一定是什么关键场合。她关心的去问鹰哥,鹰哥好心没好报的来了句:“老娘们家家好好待着,男人的事儿不用你管。”
            美西很生气,不过又一想,鹰哥本来就是个驴蛋的性子,谁还会跟驴一般见识。?她还是放心不下心,偷偷给刀疤脸打了个电话。刀疤脸对这嫂子倒是知无不言,他告诉美西,今天鹰哥准备去跟那伙新来的粉贩子做交易。对方说最近风声紧,要多带点人过来。正巧这阵刀疤脸带着他手下的二十几个弟兄在另一个县跟人抢地盘,鹰哥只能让六指带上二十几个人跟自己一起去。谨慎起见,鹰哥要带上枪。
             美西素来不信任六指。这次的粉贩子是六指找来的,护卫鹰哥的也是他,偏偏还挑了一个刀疤脸不在的时候。美西不敢想了,她在电话里跟刀疤脸说,叫他无论如何带上几个兄弟回来。
            “嫂子,不是小弟不听你的。我这边今天晚上搞不好一场恶战,对方挺凶的。我要是带人走了,这个县肯定就丢了,鹰哥回头非杀了我不可。”刀疤脸为难的说。
            “疤哥,你听我说,如果你今晚不回来,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你鹰哥了。”李美西不知该怎么说服他,只好危言耸听。实际上,她对自己的猜测也没什么把握。
            “有这么严重?那我给鹰哥打个电话。”刀疤脸一听鹰哥有难,急了。
            “你千万别打电话。你鹰哥这会儿不能接电话。短信也别发。你就听我的,出了事儿我担着。你鹰哥对我有感情,你知道吧?”美西不敢让刀疤脸联系鹰哥,鹰哥肯定不会让他会来的。
            “那……”刀疤脸咬咬牙,在他心里,鹰哥的命可比地盘重要多了,就算真被鹰哥罚,他也认了,“我马上回来。”
            美西焦急的在家里等着。大约晚上十一点,就听见一伙人通通通的走进来,中间搀着一个人,满身是血,正是刀疤脸。他一边忍着疼一边骂:“他妈了个逼的,我非弄死这王八羔子。”
            美西赶紧问问什么情况,鹰哥呢?一个小弟说,具体情况不清楚,他们赶到的时候,两边已经干上了,还听到几声枪响。六指带人迎过来,说鹰哥被人阴了,你们赶紧去帮忙。刀疤脸二话不说就往前冲,没成想六指从背后砍了他一刀,要不是他命大,六指砍的偏了些,今天就交代了。双方打成一团,刀疤脸只带了十几个人回来,敌不过六指的二十多人,而且他心里垫着鹰哥,只好先撤回鹰哥的别墅,想看看鹰哥回没回来。
             美西一皱眉头,心想坏了,鹰哥肯定是被他们抓去了。正在这时,外面叫骂声起,六指带人包围了鹰哥的别墅。六指在外面骂:“鹰嫂,我敬你是大嫂,你今天要是把鹰哥交出来,我保你一条生路。要不然,你可别怪兄弟们拿你找快活!”美西略略放了心,看样子鹰哥是跑掉了。
             跟这伙人在一起混了三年,李美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羞羞臊臊的文弱书生。她叉起小蛮腰,对着外面就开骂:“我**大爷。就你那小竹棍还想跟老娘快活,老娘一B夹死你。”刀疤脸和小弟面面相觑,差点笑出声来。
             一边骂着,她一边安排这群人往后院走。刚到后院,发现也被人堵上了。这伙人是生面孔,足有二三是个,估计是那群粉贩子。美西心急如焚,不知该怎么脱险。她突然想起来,车库里还有辆商务车,挤挤应该能装下这么多人。可惜去车库的路已经被人封了,有车也不过是望梅止渴。
            “我出去跟他们拼了。你放心嫂子,今天就算交代到这儿,也要把你送出去……唉呦,”刀疤脸一边逞英雄,一边痛得呲牙咧嘴。
            “你拉倒吧。”美西才没工夫听他扯淡。紧张时刻,她冷静下来,开始仔细回想看过的那些史书。罗马!罗马军团!美西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与其说是主意,不如说是阵形。趁着外面一时半会不敢攻进来,她把家里的电镀椅都找了出来,让九个人拿着挡盾牌使,然后,拆了木头桌子腿,把他们带来的砍刀绑在桌子腿上,变成长刀。随后,由着九个人组成的“盾牌”组把其余六个人围在中间,这六个人每人负责用两把长刀穿过电镀椅的空隙朝外挥舞。
            “这能行吗?”刀疤脸目瞪口呆的说。其他的兄弟也是心里打鼓。
            “相信科学。”美西不跟他们废话,坚定的指挥他们操练了几下。
             在李美西的激励下,也或许是女神的力量感染了大伙,混混们的情绪渐渐变得高昂。美西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一声令下,山寨罗马军团就往外冲。
             六指哪见过这个,领着兄弟们抄刀就砍了上来。但是他们很快发现,自己近不了对方的身,因为山寨军团的刀比他们长,偶尔能近身的,又被“盾牌”挡住,根本下不了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山寨军团一步步挪向车库。
             李美西不顾形象,在“盾牌”组的护卫下,闭着眼睛朝外拼命挥刀,一路大喊大叫,像个疯婆子。山寨军团顺利到达车库,马上变阵,扣成一个半圆,挡住外免的混混。圈里的李美西迅速打开车库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指挥山寨军团有序上车。经过一番拼死搏杀,每个人都挂了彩,但也顺利全员登车。
             李美西一脚油门,把车倒出车库,也不管撞不撞到人,一个大漂移,绝尘而去。
             美西不知道的是,这天晚上,她黑道女王的名声不胫而走,成为L市江湖上不灭的传奇。
             很久以后,李美西带着儿子重回故里,回味起当天晚上的惊心动魄,还感到心有余悸。


      
             13

            鹰哥亡命天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鹰哥,只是一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骆英。打斗中,他的手机掉了。他连夜搭了辆车,逃往A市。他只记得两个人的号码,找了个公共电话,打给美西电话,可惜美西出逃时没带电话;他又打给刀疤脸,刀疤脸手机没电了。骆英心想,李美西一定凶多吉少,感觉自己特别对不起她。是他把美西卷进自己的生活,又让美西掉进火坑。他心里暗暗发誓,要是六指敢动美西一根毫毛,自己非抽了他的筋。可是现在说这种狠话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骆英现在身无分文,仅存的一点现金都给了带他来A市的司机。堂堂一个黑社会头目,他总不能要饭吧?再说要饭也太危险,这会儿六指的人肯定在满世界找他呢。
             骆英想了想,俗话说虎落平阳不要脸嘛,到了这节骨眼上,尊严神马的都是浮云,还是先想辙东山再起,救出美西再说。他厚着脸皮来到谢家,想找自己的爸爸聊一聊。
             老谢没在家。那个女人在家。那女人多厉害,一看骆英这副鼻青脸肿的尊容,就知道他摊上事儿了,一点好脸也没给他,直接要把他扫地出门。
            “你别以为我好欺负。当我不懂法啊?爷爷的遗嘱里,谢家的财产还有我一半呢。”骆英气势汹汹的朝那女人吼。
            “你懂法?你懂法还干那些下三滥的勾当。这么些年,谢家没举报你算对你不错了。”那女人不住的冷笑,“提起遗嘱,那遗嘱可是有条件的。财产可不是你这野种的!遗嘱上白纸黑字的写着,老爷子的股份暂由你爸代管,不得转让。你那死爹的子女及其父母、你的子女及其父母各有一半继承权。十年之后,若有一方仍无子女,对方子女全部继承。两方都没子女,无偿转让给国家!”
             “你他妈才是野种!你就是个小三!”骆英最恨别人说他是野种,忍不住跟那女人对骂起来。
            “我不跟你这混混计较,”那女人咬牙切齿的说,“看你这德性,也没人肯嫁给你。上次那小骚货呢?不是说要结婚了吗,怎么着,看你出事就跑了吧。就知道你找不到什么好货,一瞅那样就是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的骚货。”
             “我呲嗷,你敢骂美西,我弄死你!”骆英上了狠劲,一把掐住那那女人的脖子。保姆大叫着“杀人啦”,夺路而逃。那女人被他狠狠掐住,脸憋得像猪肝一样。
            “住手!”骆英突然觉得肩膀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回头一看,自己的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挥着拳头在打自己。骆英才不讲什么孝道,上去就是一脚,把老谢踹翻在地。老谢哑着嗓子坐在地上大骂:“你个畜生!”
             “老畜生骂谁呢?”骆英随口骂了一句,突然想起,这好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一个梗,不禁觉得有点可乐。
             老谢没上他的当,也没还口,坐在地上不敢起来。他知道这儿子从小在江湖长大,对自己只有恨,真要动起手来,别指望对方顾及什么父子之情。那女人借机挣脱了骆英,弯着腰一直咳嗽。
             骆英也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了当的说:“遗嘱不遗嘱的都是后话。我现在缺钱,给我五十万,我现在就走。不给,那我就跟这儿住下不走了,明天跟你们上班,看看我未来的产业长啥样。”说罢,往沙发上一坐,大模大样翘起二郎腿。
            “报警,报警。”那女人边咳边喊。老谢见状赶紧扶住老婆,跟她耳语了几句。
            “你个窝囊废!跟那狐狸精生了这么个混账儿子你还有理了!你嫌丢人,老娘可不怕。今天就报警了!”那女人听了老谢的话,没好气的说,但气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嚣张。
            “哎呀,老婆,咱宁得罪君子别得罪小人,回头被他闹到公司去,影响多不好。赶紧送这瘟神走吧。”老谢见老婆话里有戏,连忙趁热打铁。
             那女人骂骂咧咧的进屋,不一会拿出一张支票,甩在骆英脸上。“得嘞。”骆英伸了个懒腰,美滋滋的哼着乡村重金属,走了。
            “都是你个死鬼惹的风流债!”背后响起女人的叫骂声,骆英更开心了。
            “妈,你在天有灵,保佑我赶紧生个大胖小子,气死这俩混蛋吧。”骆英在心里暗暗念叨,“可惜美西不能生啊。唉,美西,你在哪儿呢?我好想你。”骆英长这么大,头一次尝到“失去才知道珍惜”的滋味。

             此刻的李美西正站在自己家门口。听得出来,贺婷婷在家,孩子也在家。儿子,该有四岁了吧。这门到底要不要敲呢?自己一身女混混的打扮,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该怎么解释这几年的经历呢?美西迟疑了。突然,从里面响起了开门声。美西连忙躲到上面一层的楼梯处。只见贺婷婷一手拖着旅行箱,一手拉着儿子。“这几天好好在你木姨家待着,妈妈半个月就回来,回来带你去儿童乐园。”婷婷温柔的对儿子说。
             三年,恍如隔世。美西缓缓蹲下身子,坐在楼梯的角落里,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14

            骆英犯愁生不出儿子,谢建军比他还愁。别看骆英一口一个老谢的叫他,他今年也才47,按说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但在生孩子问题上就是拿不出成果。遥想当年,老谢战斗力也挺强,还在读研究生就弄大了女同学的肚子。老谢每每想起这事儿都摇头叹气。只能怪那姓骆的姑娘性子太倔,死活非要生下来,结果惹恼了学校,俩人一起被开除。
             老谢是独子,谢家对老谢历来寄予厚望。他妈妈对这骆姑娘恨之入骨,活活把俩人拆散了。等到谢家再次得到母子的消息,骆姑娘早已不在人世,她生的小子流落街头,整天打架斗殴,成了人尽皆知的混混。
             老太太在世时,坚决不允许谢家认下这个孩子。实际上她想认也不可能。谁让她看走了眼,最后娶进来的媳妇是个刁婆娘,一提起这孩子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倒是老谢的爸爸谢老爷子对这孩子心存怜悯,隔三差五的派人接济一下,要不怕是早饿死在街上了。
             最让谢家不爽的是这媳妇冯桂芝,你不让谢家认孩子,有本事你倒是生啊。可这冯桂芝又有个习惯性流产的毛病,让谢家空欢喜了三四会,就是不结果子。一年赶一年的,今年这冯桂芝也42了,能不能生得出来那就不一定喽。
             老太太比老爷子还早一年去世。去世前她有点后悔,觉得当年对骆英母子做得太绝。但现在骆英已经从混混变成黑社会头目,身上案底一箩筐,像谢家这样全国知名的家族企业,无论如何也不能认下这么个继承人,否则股票暴跌,谁来买单。
             到谢老爷子去世前,左思右想,公司毕竟还得有人来继承,因此立下这么一份怪怪的遗嘱,逼着老谢和自己的儿子搞生殖竞赛。说起来,这份遗嘱是偏向骆英的,毕竟他年轻啊,生孩子的机会一大把。但遗嘱里还留了个后门:只是说子女及其父母,可没说必须是“婚生子女”。谢老爷子心里有自己的算盘,你冯桂芝不是能闹吗,那你就自己生,否则,无论是老谢没孩子,还是老谢跟别人生了孩子,你冯桂芝都一分拿不到。当然了,除了代管老爷子的股份,老谢也有一些股份,作为老谢的妻子,老谢的股份她也有份,不至于喝西北风。
             老爷子临走之前脑子有点糊涂,没料到冯桂芝还有拆招。老爷子前脚刚走,冯桂芝就跟老谢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得负全责。你名下的股份必须转到我名下,我帮你管着。如果咱俩有了孩子,继承到老爷子的一半财产,当然万事大吉,夫妻共同财产咱俩都有份。如果你跟别人有了孩子,那好,你现在的股份全都是我的,你跟你的小三分老爷子那份去,我管不着。
             老谢不想同意,架不住冯桂芝天天闹。老谢心想,反正自己名下的股份就那么点,吃不了多大亏,转给她就是了。赶紧安了母老虎的心,自己好光明正大出去找姑娘。想来自己年方47,总不至于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继承了老爷子那份遗产才是正经。

             话分两头。有了钱,骆英心里还是没底。他再次打了刀疤脸的电话,对方这次接了。
            “鹰哥,你没死呀!”刀疤脸一听是骆英的声音,激动的差点掉下泪来。
            “滚犊子,老子长命百岁。”骆英心说自己这帮兄弟真不会说话,都是没文化闹的,等自己东山再起,一定出钱让他们进修进修。“这么说你都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刀疤脸一拍大腿:“知道啊,我还参战了呢。要不是鹰姐救我,鹰哥你可就看不见兄弟了。”
             “啥啥啥?怎么回事?”骆英乍一听到李美西的消息,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刀疤脸颠三倒四的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把李美西说得犹如九天玄女下凡。骆英大喜过望,连忙问:“她现在人在哪儿?”
             “鹰姐说她要去见个朋友……”
             “你个王八蛋,我不是说必须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吗?”骆英有点慌。他现在已经对李美西建立起坚不可摧的感情,一想到李美西脱离了他的“魔爪”,很可能就此离他而去,心里怕得要命。
            “鹰哥,鹰姐她刚救了兄弟们的命。她说要走,我们恨不得八抬大轿送她去,谁敢拦着。”现在在刀疤脸的心里,李美西的地位甚至比骆英还高,让他去看着李美西,不如干脆给他个痛快。
            “哦……”骆英一时语塞。他觉得自己挺操蛋的,都已经把美西害成这样,人家非但不恨他,还处处帮他,他居然还想着囚禁人家。但,自己现在落魄至此,美西真要是走了,自己可怎么把她找回来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鹰姐回来了。”刀疤脸笑嘻嘻的说着。电话里一片嘈杂,似乎是李美西回来了,还带了不少好吃的,混混们感恩戴德,正在拍美西的马屁。
             骆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李美西没有抛弃她,还在照顾自己的兄弟。得妻若此,夫复何求。他激动得直想念一首诗,搜肚刮肠,发现自己一句也不会。“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15

            美西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叫住婷婷。她心情很复杂,怕解释不清楚是一方面,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抛弃骆英。
             骆英满头大汗的跑到他们下榻的小旅馆时,李美西正在给混混们上药。骆英看了看,满屋子伤员,好在都是皮外伤,但短期内是没什么战斗力了。
             他假模假式的拿了拿大哥的架子,逐一慰问了伤员,然后一个熊抱,把李美西搂在怀里,上去就亲。混混们发出快乐的笑声。李美西骂了句:“滚开!”拼命挣脱了骆英,“也不嫌丢人。”
            骆英被骂了,心情大好,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趟,似乎又回到了往日时光。他豪情大发:“兄弟们,都给我好好养伤,养好了回去把场子找回来,我保你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李美西抓起一瓶药,朝着骆英脑袋砸过来。骆英“哎呦”一声:“老婆,你干吗?”
             “别他妈整天打打杀杀的,老娘还想过日子呢。”李美西觉得骆英太不争气,满脑子暴力,一点都配不上自己。想想自己可是博士来的,不免有点自怜自艾。
            “我不去打他,他也得来打我呀。六指有多狠?自己手指头都敢往下切的主儿,他能放过我?”骆英振振有词。他眼里,江湖嘛,成王败寇,你死我活。混混们都低下头,心里都不愿去趟这趟浑水,连刀疤脸都有点打鼓。
            “我问你,六指他为什么要背叛你?”李美西见骂不通,只好给他讲道理。
            “人为财死,鸟为食往。还不就看上我那点地盘。”
             “你那地盘是干啥的,为啥他稀罕?”
            骆英一下来了精神,如数家珍:“我那地盘可好了,三个县都是我的,能收保护费,做皮肉生意,卖粉,还能抽小贼的油水。”
             “瞅你那点出息。你说说看,这些加一起,你一年能赚多少钱?”美西真为他的智商感到心碎。
            “算不太清楚。账都是六指管的。估计有个大几百万吧。”
             “你爷爷留给你的遗嘱有多少?”
            骆英没料到李美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满不在乎的说:“他们家的事儿我不清楚。”
             “哼。丢了西瓜捡芝麻。”当着众人的面,李美西没敢深说。那天在病房时,她留意观察了下谢老爷子床头的名牌,回来以后上网搜了搜。她惊讶的发现,谢老爷子居然是本省数的着的民营企业家,公司总价值两百多亿,年报显示,老爷子拥有公司40%的股权,这就是八十多亿,就算骆英只能拿到一半,那也是天文数字好吧。这么看,骆英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富二代,放着好好的土豪不做,非得去干到头舔血的勾当,让李美西又好气又好笑。
             晚上,李美西和骆英小别胜新婚,大战了一场。小旅馆条件差了点,床一个劲的响。这里隔音不好,李美西怕隔壁兄弟听见,闷哼着不敢叫太大声。但骆英有意想在兄弟们面前展示一下雄风,做得十分卖力。李美西被他弄得忍不住了,心想你个臭男人,只顾自己威风,非得出老娘的丑是吧,那就出给你看。想罢她就叫开了,比平时叫得还欢。骆英许久不做,被她这叫声一刺激,一个没忍住,就泄了洪。骆英筋疲力尽的躺倒在床,李美西却不让他休息,翻身骑在他胸上,继续白天的对话:“说说,那份遗嘱怎么说的?”
            骆英被她的大胸压着,喘不过气来,连连告饶,一五一十把遗嘱的来龙去脉讲了。李美西沉思了片刻,说:“这么说起来,你只要生个儿子就行了。”
            一说到谢家的事儿,骆英就觉得沉重。他点了一支烟,躺在床上和李美西你一口我一口的吸。“美西,你觉得我真的该要这笔财产吗?”
             “为什么不要?那不但是你应得的,而且是他们欠你的。”李美西不理解骆英的想法。
            “其实吧,我觉得,我这样也挺好,无拘无束的。那种有钱人的生活,把人性都变坏了。我妈妈为什么会死那么早,还不是被他们给欺负的。我不想变成他们那样。”骆英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情愫,是悲痛,是无奈,是回忆。美西想起,这种眼神在那天晚上也出现过。她突然觉得这男人好可怜。从小没了妈妈,也不被父亲的家庭所承认,风餐露宿,打打杀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他这二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美西不忍去想了。她把骆英轻轻抱进怀里,温柔的说:“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呢。我会照顾你的。”
            骆英有些动情:“你能照顾我一辈子吗?”他渴望的看着美西,“可以吗?”
            美西心里乱成一锅粥。她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但是,自己生命中还有两个重要的人,她能答应吗?
             看到她半晌无言,骆英心里一阵刺痛。他故作大度的说:“呵呵,我随便说说的。真的。”他想说的洒脱自然,但忍不住带了一点哽咽的味道。
             美西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绝不能再伤害这个男人。做不到,做不到。“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一生一世。”李美西吻着骆英的额头,轻轻的说。

            16

            李美西不是骆英。她要做一件事情,必定先做好调查,再制定详细的计划,就像她过去写论文一定要先查资料、再搭框架、最后才下笔一样。
             李美西决定深入虎穴。她以十八岁打工妹的身份,应聘了谢氏集团的临时清洁工。面试很顺利。李美西特地穿了长衣长裤,遮住后背和手臂上的纹身,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听话的良家妹子。物业的考官对这小姑娘挺满意,就是觉得以这漂亮的小模样,干清洁工有点可惜。但她自称没学历,也只能干干这个吧。
             李美西之所以选择清洁工的身份,还有个好处——口罩一戴,不用露脸。就算冯桂芝和谢建军(老谢)见过她,也绝认不出来。作为新来的,她被分配了打扫女厕的任务。女生打扫女厕有个好处,不用问里面有没有人,推门进去清理就是了,反正都是女的,还有隔间。
             冯桂芝是这里的财务部副总,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李美西花了一周时间,大致掌握了冯桂芝的如厕规律。她早上来的很早,一般都会先到健身室做一会儿瑜伽,出上一身汗,再回到办公室喝上一壶排毒养颜的名贵密制雏菊茶,再过上半个小时,差不多就该上厕所了。
             李美西专挑冯桂芝如厕的时间打扫,冯桂芝也不介意。她这一层都是公司的重要领导,基本没什么人,即使是厕所,也有很强的私密性。冯桂芝有时候会在厕所里接打闺蜜的私人电话,偶尔会透露出一些信息。
             李美西在这里干了一个月苦力,像个小蜜蜂似的每天把女厕清扫的干干净净,终于等到了机会。这天,冯桂芝正在拉臭,手机铃声响起,她一看是自己最好的闺蜜,便接了起来。李美西竖起耳朵听着,俩人先是聊了些养生、美容之类的女性话题,话锋一转,转到了李美西感兴趣事情上。她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只能听到冯桂芝在那里说。
            “我跟你说,孩子我是一定得生……是,谢建军是把名下股份都转给我了,但那才有多少。我必须得给谢家生个孩子,这样才能拿到死老头的一半财产……我也担心这个,谢建军到处沾花惹草,一个月也不跟我同房一次,靠他,我是没戏了……我知道你说的那个意思,但是……你说什么?做试管婴儿?能行吗?……就算做试管婴儿,那也得谢建军配合呀,他现在巴不得我生不出来才好,他才能跟一群狐狸精双宿双飞……你是说,我偷着采他的J液,能行吗?……就算可以,那恐怕也来不及了。谢建军在外面整天乱搞,说不定哪天就搞出孩子来了……哈哈哈哈,你说的对,我也想把他阉了。跟个种猪一样……他最近又看上我们财务部一个骚货,那小丫头啊,一直就不正经,年纪轻轻的自己带个孩子,也不知道爹是谁。之前还跟过俩老板,还被一个老板的老婆给打了……对对对,就是蔡志成,你也认识他呀。就是他把这死丫头推荐到我这儿来的。原来她就在蔡志成的公司,跟蔡志成好上了,被蔡志成的老婆追到公司里打。蔡志成一看不行,给了笔分手费,推荐到我这儿来了……来了没仨月,又开始勾搭我们老谢。你说这骚狐狸有什么好,男人都眼瞎……我当然不能容她了,这不吗,派她去外地封闭培训俩星期,让他们想见见不着……应该也快回来了,回来我再慢慢收拾她……”
            美西发觉她们已经进入八卦+吐槽模式,也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信息量很大,但她还理不出个头绪。还是静待机会吧。
             美西继续干着女厕清洁工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除了探听消息,这份工作也给美西带来一种别样的刺激。女厕嘛,男人不敢进的地方咯。现在自己不但大大方方的进,还能聆听各种溪水的声音。女厕也没男厕那么脏和臭,很少有女孩会不冲厕所,也没几个女孩会把尿尿在坑位外面。这里常年氤氲着女孩子的体味和香水味,让美西觉得挺享受。她还会对几个美女进行特别关注,这种有点猥琐的行为让她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又过了一阵子。这天,美西刚刚提着水桶和拖布来到13层,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叫骂声。骂人的一方声音很熟悉,她敢断定就是冯桂芝。被骂的一方始终没啃声。她大致听了一下,好像是冯桂芝嫌对方报表做得差,特意从她的高楼层冲到办公区,当着众人的面骂对方。冯桂芝骂得很难听,非但没有就事论事,还一个劲揭对方没有大学文凭的伤疤,然后又上纲上线的骂人家大学没干好事,要不怎么会被开除云云。
             李美西事不关己,懒得再听下去,提着水桶进了女厕。不一会,一个身影跑进来,猛的冲到洗手池边,拼命往脸上撩水,像是要洗脸,却又不像。洗了一会,她把胳膊伏到洗手池边上,整个头埋进臂弯里,低声抽泣起来。
             李美西的心突然缩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摇了摇头,像是要驱赶那种想法。她惶恐不安的走近那女孩,希望是自己多心。她低下腰,安慰似的抚摸那女孩的背。那女孩从哭泣中抬起头,两只眼睛红肿着,妆也花的不成样子。但李美西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让她陷入极大的恐惧。
             贺婷婷

    17

            李美西麻木的站在贺婷婷面前,宛如木雕泥塑。之前的信息如电光火石般迅速在她脑中连成一串,让她整个大脑处于短路状态。整个宇宙宛如巨大的黑洞,任由小小的她在其间盘旋,仿佛风中的浮萍。
             爱人,我的爱人。往日的清纯少女,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沦为了别人口中的职业小三。李美西不敢想象,无法接受。她的心脏像受到了毁灭性冲击,几乎要停止跳动。
             贺婷婷没有认出她来。婷婷不会想到,自己失踪三年的老公,会以一个年轻女清洁工的形象骤然出现在面前。她觉得这女孩很奇怪,一动不动,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她,眼睛里写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她觉得揪心。
             婷婷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歉意的朝李美西点了点头。美西木讷的像机器人一样,只是机械的朝她回礼。婷婷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妆花得不像样,连忙拿出化妆包来給自己补妆。李美西就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终于把婷婷给看毛了。
            “你?”婷婷不知怎么开口。她觉得这女孩奇怪而没有礼貌,但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而且此刻证沉浸在巨大的心绪之中,让她不忍责怪。
             李美西终于恢复了神志,她知道此处不是相认之地,尴尬的朝贺婷婷挤出一点笑容,提起水桶,逃也似的离开。
             几天后,她从别的女员工口中了解了贺婷婷更多“传说”,渐渐拼凑起贺婷婷三年来的生活经历。
             自从许家失踪后,贺婷婷的生活陷入绝路。孩子嗷嗷待哺,贺婷婷只能把她寄养给一位善良的老奶奶,自己出来打工。她没有大学文凭,虽然学过财会,也没法找到一分足以养活自己和孩子的工作。母性的力量使她放下女性的尊严,在一位年过半百的老板的追求和经济诱惑下,她上了那老男人的床,成为老男人的小三。这解决了她经济上的燃眉之急,也让她的心灵沦陷。一年多以后,那老男人抛弃了她,使她再度陷入困境。然后那个叫蔡志成的老板出现了,她再一次上了老男人的床。这一次,她惹了大祸,蔡志成的老婆纠结了七大姑八大姨,冲到公司来闹事,当众殴打了她。之后的情节就如冯桂芝所说,蔡志成给了她一笔不多的分手费,把她打发到谢氏集团来打工。
             谢建军一眼就看上了贺婷婷。他就喜欢这种眉清目秀、学生气质的姑娘。最重要的是,这姑娘能生养,不粘人,两次被扫地出门也没哭没闹,简直是小三中的珍品,在老板圈里都快传遍了。谢建军一心一意想把贺婷婷弄上自己的床,但贺婷婷对上次的教训心有余悸。老谢家的母老虎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她可不敢在冯桂芝的眼皮子底下接受老谢。但冯桂芝并没有放过她,打从她来到谢氏集团以后,冯桂芝就不断给她穿小鞋,弄得贺婷婷度日如年。
             李美西心如刀绞。贺婷婷今天的遭遇全拜自己所赐,要不是自己非得接那劳什子的唐文化项目,在文旅城为了贪图一点小财而穿起女装,自己也不会被骆英扣住三年,贺婷婷无论如何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把贺婷婷失去的一切都给补偿回来。但眼下,时机还不成熟。骆英那边还需要自己,自己暂时还不能离开。
             骆英听了老婆的话,没回L市,拿着五十万,在A市开了一家搬家公司。他手底下这班兄弟眼下也无处可去,既然鹰哥肯给活干,便都留下来给鹰哥打工。搬家技术含量不高,但你在人家的地头上做生意,总要拜个码头。好在骆英多年来豪爽仗义,虽然落了难,A市的黑道上还是有人愿意帮他。
             六指那边也不愿多惹事,他放出话来,说只要鹰哥不回L市,大家就还是兄弟,以后要是鹰哥想做点正经营生,他做兄弟的肯定帮忙。“滚他娘的蛋,让他去吃屎。”骆英对前来报信的人说。
             李美西拦住骆英,告诫他冤家宜解不宜结,六指反了骆英,名声也臭了,相信他不敢斩尽杀绝。李美西告诉报信的:“回去跟你们六指哥说,要真想帮忙,可以,请他在L市找几个拆装家具的好手派过来,搬家公司用的着。”
            骆英不满的说:“拆装家具的哪没有,求骡子求马求猪求狗也不能求他。”
            美西淡然一笑,说:“你不懂。你要干正经营生,他六指可未必相信。咱们现在主动要他派些人来,让他有机会监视咱们,好打消了他的疑心。”
            骆英不服气,但老婆是他心目中的全能女神,老婆的话他要听。
             六指很快派来六个拆装家具的好手过来,实地一了解,合着叱咤一时的鹰哥现在真的当起了良民。六指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但走江湖靠的是脸,他可不想被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索性卖个好,把这六个工人的工资都承担了,又给骆英拨了三辆皮卡。这下骆英的成本大大降低,没多久就把搬家公司开了起来。在李美西的高智商运作之下,仅仅不到一年,“英美搬家”就在A市打响了名头。
             现在李美西可以集中精力解决遗嘱问题了。她仔细分析了遗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可做。首先,骆英得赶快有个孩子。其次,如果想报复得狠一点,就让他谢建军断子绝孙。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棋要一步一步的下。第一步,李美西决定先让谢家觉得骆英有孩子这事儿合情合理。
            “这么说你准备好嫁给我了?”骆英贱兮兮的说。
            “便宜你啦。”李美西没羞没骚的说,“以后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只许上我允许你上的女人,否则……”美西看了看骆英的裤裆,比出剪刀手。
             骆英吓得一软。命可以给你,命根子可不行,骆英心里想。

575851848 发表于 2021-4-8 17:07:13

坐等后续

wj3515845 发表于 2021-4-19 23:57:27

坐等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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