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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05 发表于 2018-9-8 18:43:30

江山如此多娇 续

 我飞身而入,六娘正站在小孔前,留给我那个我最熟悉不过的背影。“干娘,你终究还是回来了!”虽然早已经知道干娘留在了秦楼并未回隐湖,但亲眼看到六娘熟悉的身影,我还是一阵激动。
  “干娘……”我按捺住心里狂乱的悸动,声音竟然有些梗咽了,“干娘……”我连叫了两声,却一时再也不知说什么。“动儿,你来。”六娘的语气与以往没有丝毫不同,听不出任何异样,“你过来。”六娘向一旁让了一让,转过头来对我说。熟悉的神情和熟悉的眼神蕴含着和以往一样的亲密。
  “罢了。”我心里暗叹,干娘还不能面对。“不过干娘,你即然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就不会再让你逃走,至于以后你是作我干娘或是其他什么人我都不管了,就算你是降落在人间的仙女,我也要拉住你的霓裳、扯散你的仙云把你留在人间。
  “动儿,你过来看。”见我愣神,六娘又让了一让,走上前来拉了我一下。“哦。”浓郁胭脂香似乎暗示了什么,但我看着和以前毫无二致的干娘,也不敢妄猜。回过神来,耳边熟悉的呻吟让我心头猛震,“干娘,苏瑾……谁在她房里?”
  “你自己来看吧。”六娘轻轻道。
  我走过去凑近一看,吃了一惊。苏瑾房中并没有其他人——苏瑾竟独自一人在假凤颠鸾。只听她动情的呻吟:“别情……”一面沉湎在五个指头的快乐中。
  “这?”我如坠入五丈层云,六娘沉声道:“迷情,是我在她的茶里下的药。”
  “唔……”听了六娘的话我反而更迷惑了。六娘下的药?迷情?迷情只是能事人产生一些快感冲动和轻微幻象的春药,一般稍有内力的人都能抵抗,更有的人用这种春药增加房事乐趣。六娘给苏瑾吃迷情是为什么?
  “动儿,武林茶话会举办的还算成功吧?”
  “嗯,总算完成了。”六娘的突然转变问题让我愈发迷惑,只好简单答到。
  六娘看了我一眼,又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我略略整理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把情况和我的担心说了一遍。




  【第二十六集·第二章】

    “我要和你一起到京城去!”
  我赶着马车来到镇江镇口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刚出官道,一个俏丽的身影就投入我怀里。我的心也随突来的惊喜剧烈的跳动起来,怀里佳人星眸微抬,腻声轻道,柔如春风。我紧报着佳人,顿时在欣喜若狂中打了个冷颤。怀里依偎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朝思暮想的魏柔!
  “奴和辛师叔、蔺师姊回师门交接完毕后昨天就来找相公,听说小侯爷在镇江就赶来这,小候爷说相公回苏州今早才会来。奴就在这儿等相公来。相公……相公……奴真是好想你啊……相公你又要到京城去?奴和相公去好吗?然后奴再和相公一起回苏州。”魏柔的声音细若蚊蝇低声耳语,“奴回隐湖和师姐妹师长都告了别,她们都舍不得奴,奴也舍不得她们,可奴更舍不得相公啊!相公,奴离开你几日,每天都想着你,想着相公抱紧我……”
  怀中佳人雪腮通红,衣上也是一身寒气,可浓厚的思念之情满贯胸腔,言语之间情意洋溢妙目。阿柔,你一定等了很久吧。握住女人冰凉的柔荑,感受着女人身子里的温柔,不由爱怜万分:“阿柔,冻坏了吧。这么傻,怎么不在屋里等。”
  “奴不冷,奴一想到相要公来就什么都忘了,只想早点看到相公,再也不要离开相公……”魏柔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满心的欢喜溶着泪水滑落我脸上,“倒是相公,都打冷颤了,这样冷的天……”魏柔突然紧张起来,“殷姐姐……殷橑姐要到京城帮着经营宝大祥吗?她在里面?”魏柔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阿柔,你自是聪明,竹园里能让你相公赶马车的当然是不谙武事的宝亭,可你就是再心思玲珑,也猜不到里面是六娘吧,更想不到她就是你师\吧。这就是我为什么打冷颤了。心下苦闷,你们师徒怎么要在这里见面呀?
  “清官难端家务事”,情事犹如家务事啊!六娘和我一起我就够头痛的了,我们三人同行出现的情形虽另人期待,但也会让我们不覆之地。可怀抱着略带寒气的娇躯,感受着怀里火热跳动的心,又说不出话拂了女人的情义。
  “柔儿,进来。”六娘掀开门帘亲切叫道。魏柔见马车里坐的是六娘,紧张顿时变成了无比羞赧,螓首埋在我肩头蹭磨,发出微微鼻音:“干娘……”
  魏柔曾两次住进竹园,对六娘并不陌生。如今初过门的小媳妇拜见干娘,竟是羞不可耐。好不容易趋步到六娘跟前,细细言语:“干娘和相公一起进京么?相公赶车……”
  “柔儿,原来你是舍不得你的宝贝相公受了冻。”六娘调笑道,“还没进竹园就处处惦念他哪。”魏柔闻言更是玉脖生粉,却也又反身钻到我怀里,小手抓着我的手放在胸口,满口暖香扑在我的耳里:“奴要给相公赶回车。”
  魏柔的声音低的只有自己听的见。在车厢口望着魏柔的六娘却一瞬间复杂的一眼,那一眼比在牛首山的那一眼更耐人寻味,关怀?怜爱?暖昧?艳羡?……好像是一瞬间,也可能过了很久,六娘轻轻低:“谪仙,谪落人间的仙子是这样的吧。”
  “你真是江湖人说的大淫贼!”到了馆驿,我刚刚把带魏柔和六娘见过蒋迟,他就冲我大喊到,“你丫的,天上的仙女见着你就到人间来了。我怎么没你的命好哪。”蒋迟又到:“隐湖的人都神仙似的,你丫也教教我,怎么也叫我娶个!对,弟妹的那个师妹,姓蔺吧……”
  蒋迟自从茶话会见了齐箩、蔺无颜后就每天叨念,今天一见我,第一句话就叫我冷汗直冒。“蒋迟啊蒋迟,你不知道鹿灵犀在这,还不知道魏柔刚离师门吗?”我急忙笑到:“你先摆平你家的母老虎吧!
  “蒋迟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孟浪了,讪讪笑到:”别情,不准笑我,我可不怕她。“又道:”好了,三天,别情,我够意思了。走吧,回京城。“
  在馆驿门口正待起行,一队人马飞驰而来,远远见着我们,为首的一人滚下马来叫到!
  “王大人,齐盟主请您到杭州一聚。”说话的正是阴司秀才李岐山,现在的同盟会总管协理的王炯。见到李岐山,我心内一动:“王协理,可是齐少盟主邀我和小候爷商议和谈之事?”李岐山答到:“正是此事,少盟主定于四后赴应天,老盟主邀大人与小候爷到杭州指点一二。”
  我心下疑惑:齐放真在杭州?“齐老盟主伤可好了?”李岐山道:“承劳王大人惦念了,老盟主伤还未痊愈,但与江北一议事关重大,老盟主恐少盟主处理不当,故请王大人和小侯爷共商此事。”
  蒋迟笑到:“我到江南来游赏的。江湖上的事我不懂,别情你明白些。”
  齐放这招不可谓不高明啊。我皱了皱眉,我和蒋迟到杭州和他商量,外界便会猜想蒋迟支持大江盟。不过齐放不吃到京城去了吗?
  难道是为了骗我去杭州故意放给老马车的假消息?
  说实话,我真的是想到杭州去看看齐放,不过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便道:“齐老盟主才略非我等可比,小天也是年少英雄,我相信他们的能力。但老盟主既有心相问,在下有几点建议托王协理带到。”说罢,将李岐山让进馆驿。
  我故意找了一个角落与李岐山坐下,低声问:“齐放真的在杭州?”李岐山见我疑惑,肯定的点点头:“齐放前日命我来请动少和小侯爷,的确是伤未痊愈,我管的银钱也有部分采购药材,怎么?动少怀疑齐放?”
  我略作思索,这事李岐山知道也无益,对李岐山道:“我与小侯爷不能逗留,你在大江盟自己小心。公岐山,方大洪可以帮你把消息传出来。齐放有什么异动尽快传到秦楼。”又大笑几声:“王协理,同盟会人才济济。齐盟主父子父子才略过人,江北此次定不敢与同盟会为难,同盟会不要占太多便宜呀。”李岐山拱了拱手道:“多谢王大人好言了。”
  刚骑上马,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复又反身对同盟会的人大声道:“王协理,那个王谡是大江盟的吧,再有下次我就要找齐盟主亲自问问。”李岐山听我此言,立即心领神会的一脸尴尬道:“王谡?哪个王谡?莫非是那个苏州茶楼的老板?不知王大人怎么会怀疑他是我们同盟会的人?我听说他好像是落第举子。”我立即脸一板,厉声道了:“我和你心知肚明,若有下次,同盟会托不了干系。”解决了王谡这快心病,我便和魏柔,六娘,蒋迟出了镇江,直奔京城而去。
  扮演李佟已经让我精疲力尽,王谡自然没有力气再演下去,李岐山和老鲁替我瞒了大半年,再不解决王谡,怕是要穿帮了。此番进京,不知李佟的身份还能不能保住?
  李佟和王动本就有六七分相似,见过两人的人都会怀疑,但两人一人是嘉靖亲封的锦衣卫副千户,郡主驸马,一人是刑部侍郎,没有人敢怀疑嘉靖吧。
  但别人也许不会怀疑,柴俊文肯定能从魏柔身上猜出来!若是他和赵鉴连在一起查书了我的身份,丁聪肯定会怀疑宋延之,但宋延之现在和宁馨在一起,丁聪和赵鉴再胆大,也不敢明着打宁馨的主意,有杜真夫妇在,宁馨应该是安全的。宝大祥,摘星楼有蒋家的股份,他们也不敢动……白秀!如果白秀暴露了,立即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着急也没有用,走到这一步,只能寄希望于丁聪和赵鉴还没有答成共识。
  上了官道,魏柔从车里钻出来依偎进我怀里,我探进她怀里,稍稍用力捏住胸前的酥软,低声笑到:“小妮子,这么一会儿就忍不住了?”魏柔紧紧抱着我娇嗔:“你还说,奴回隐湖把事情都交接完,一刻也没停留就来找镇江相公,谁知道相公回苏州了,奴昨晚盼了相公好一夜,今天早上总算等到相公了。相公却还笑人家。”“阿柔,相公也想你。”知道魏柔定是急着来找我,看她脸上还有倦容,应该昨晚也没有睡好,今天又早早等着,想想她为我付出的,我怎能不感动,阿柔,今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这次回了苏州,相公就和你成亲,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心爱的人!”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以为在爱人的怀里,没有那儿歌女人不向往生命的归宿,不管她是江湖十大,还是天上的仙子。在京城陆昕嫁入得意居,没有通过师门,特别是没有得到鹿灵犀的应允,一直是魏柔的遗憾,甚至很失望。在获得鹿灵犀的祝福后,她终于可以以魏柔的身份嫁给我。听到我的话,魏柔缩在我怀里呜呜咽咽道:“奴在隐湖告别师姐妹们,感觉好轻松了似的,奴连师傅都没见着,离开时又难受的很,但一想到相公,奴又高兴的不得了。奴也好想再见师傅一面,可惜找不到她……”魏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断了一会儿才接着道:“相公,你以后见着了师傅,请她来看看奴,好吗?”
  “鹿掌门……恩,阿柔,相公答应你。”阿柔,你如果知道六娘就是隐湖掌门,你曾经的师傅,你会怎么想?你已经不是她的弟子,可在你心目中,她还是如母亲一般。在鹿灵犀的注视下和相公成亲,也是你最想要的吧。
  六娘就在我身后,她是我干娘。
  “血缘之亲不可戏,师道尊严不可忘,他人之妻不可辱。”
  “替师傅征服隐湖,征服鹿灵犀。”师傅,是不是我作茧自缚?倘若你看了今天的一切,你会如何作想?
  “相公!”魏柔趴在我肩头,见我恍若有失,幽幽道:“奴知道相公为难,奴也不想别的,奴只想再见见师傅。奴心里只有相公一人,无论相公做什么,奴都是和相公一起的!”知是魏柔误解了意思,我也没有多说,听了她的话,心里却不免感动,对她柔情蜜爱起来。我是个淫贼,官道上的行人也不多,但魏柔的脸却是嫩的很,六娘我便在身后,魏柔虽是耐不住相思,却是躲在我怀里我由爱了一番。
  “别情,你看……”蒋迟一看魏柔在我怀里,立刻停住不说了有钻回了马车,这丫怕又是来说齐箩或蔺无颜的事,看来明年他再来江南一定会掀起风波。我是愿意看蒋迟对付练家……
  扬州我是过而不入,慕容我也不打招呼,时间紧迫,我恨不得生出翅膀马上飞到京城。要最快到京城,在扬州直接走水道,逆流而上,白天夜晚都不耽搁。
  许了船家几倍的银子,当天下午就出发,此去多磨啊!当即雇了两条船,当下我,六娘和魏柔乘一条,指向京城。
  “相公很担心呐!”
  夜愈静,月愈明,风愈冷,人也愈相思。
  江湖暂时是会平静几个月,慕容和大江盟和谈,练家呢?它会停止它的小动作?清风蠢蠢欲动,然而这都不紧要,要命的是京城李佟,这个破绽叫丁聪抓到了真是大麻烦呀。说起来淫贼如我尽折名花者少见,淫贼如我牵挂羁绊者更鲜闻,宁馨的安全始终是我的心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在还有那个少年皇帝……要早做打算,找到机会就撤出来。
  回竹园怕又是一番麻烦,想到宁馨和宝亭两大妇要朝夕相处,宁馨肯一时低头,可她颐气指使的脾气能长久忍受吗?算起来,这还不是真正最头痛的,再是娇贵脾气也能慢慢驯服,盘亘在心上抹不去压不下咽不了又不得不想的——六娘,江湖人情浅薄,每一份真情都弥足珍贵,最亲近的人也会最叫人头疼。诺多心忧聚在一处,脸上竟隐隐露出忧思。魏柔自是发觉了。
  “阿柔,你师妹武功怎样呢?”想起隐湖的新江湖接班人,以前从没听过蔺无颜的信息,我还真不知道她的真实实力,便掩起了心烦:“以前从没听说过蔺无颜,她也和你一样从小在隐湖?”
  “相公还惦记着贱妾师门?”魏柔神色黯了一黯,才道:“蔺师姊是辛师叔的弟子,说来……”
  “你已不是隐湖的人,辛垂杨不是你师叔,鹿灵犀也不是你师父了吧,柔儿?”六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魏柔身后,目光灼灼,“蔺无颜,她的身手怕是连名人录前三十都不会进吧?她也代表隐湖来了?”
  “如此不济?”我从想到隐湖修行过流云决的七人就猜想到了蔺无颜的武功不会太出色,但亲耳听到六娘说出来,我还是有些诧异。我只说过李思不是隐湖弟子却习得隐湖绝学,可并没说到具体那些人修行过流云决——当然,如果她是鹿灵犀,自是知道的请清楚楚。
  再看魏柔,她低头不语,半晌抬头望了望六娘,又转头看着我,底底说道:“贱妾自不再是隐湖弟子,跟着相公自是一切随相公行事。”顿了顿,又道:“蔺师姊,她和奴一样没有家人,随辛师叔练武有十三年了。”
  “你现在有相公了,我们不是你家人吗?”我随口接了句,又道:“辛垂杨一身武功也颇为不俗,怎的带出来的弟子都是些庸人?”说着双臂一紧,笑道:“就是为了阿柔你,相公我也在名人录上给她留个出得台面的位子。”
  “倒似有江湖执法人的样子。”魏柔闻言神色松了半松,六娘却扑哧一笑:“新的执法人学的啊不错呀。”
  “多亏干娘的帮助。”心中却叹到,江湖名人录是由朝廷执法者和三大派确定的,炮制江湖名人录的过程和目的,隐湖掌门比我更有体会吧。
  “相公,干娘的武功似乎很高耶?和贱妾……恩……比奴家还高,刚才干娘到了奴家身后奴家都没发觉,干娘的武功和相公相若吧?”魏柔是个精细的人,果然,六娘刚走魏柔就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相公我也不清楚,想知道,阿柔你自己去问干娘吧。”我笑道,“阿柔,不知你现在有没有退步,相公要来试试你。”
  我双臂一抖,将魏柔送出我的怀抱,飞退出五步,脸色一穆,见魏柔起身准备好了,发动流云决,飞速的靠近魏柔,右掌化爪抓向她肩头,正是“天鹰十二变”中的()。
  我是真的担心魏柔的功力是不是倒退了,习武者武功练到高处心性就愈显重要,魏柔经此大变,心灵也许受到的重创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无论如何我也有责任去帮她治愈心理的伤痕。
  却见魏柔微微一闪肩,同样是流云决,比我施展的还要快三分,“升云”、“停云”前后施出,身子先是直上两尺,再从上而下探出一手并指为剑,划破我翻飞的掌影,颇有乘风破浪之势,点向我的胸口。我一侧身,用十成功力催动流云决,身法顿时快了两成,滑向她的后面,在她落下着地瞬间抓住她的手腕。
  魏柔却是展颜一笑,几乎就在我抓住她的刹那就挣脱,身影曼曼迭起。乘坐的船虽不小,可也绝称不上大,两人又俱是不会下杀招,便都展开身法,我使出我见过的各种各样的招式,从江湖广为流传的招式到我偷学的各派秘法一一演过,片刻之间十招已过。流云决此刻少了心剑如一的凌厉肃杀,两道身影你来我往荡过了半个船身,心似行云,意如流水恰是形容衣袖飘飘的魏柔的神情。
  武功哪分什么正道魔道。以前江湖人见到的谪仙,都知她是出手如剑,锋芒毕露的隐湖未来掌门人,谁又知道褪去光环的少女依旧还有出人一筹的功力,而本就绝妙的轻功和招式因为对手是自己的相公便更加精巧,少了几分肃杀,多了点少女的好胜心性。江湖中隐湖的武功犀利无比,常常是化繁为简,直达胸臆,此时在魏柔手中竟也生出千巧变化,既显每招每式的精妙,更在腾挪转移间衬出倾城佳人。想来隐湖的创始人不仅仅是武学天才,更是绝世丽人,对湖镜梳发,与水凫飘舞,绝世的武功在当年更多的是映衬飘逸的身姿,而她动人的身姿也是更多的出现在江河山川吧,后世到了江湖才逐渐犀利凌杀。再是天才毕竟也是人,创造出的绝学纵使当时能出世,也必要传于他人再现于江湖,一入江湖便不再是原来的你。
  如此说来武学是无正道魔道之差,但不同的人也许却会把使它发挥完全相反的作用。如果自诩为正道武学的人看到江湖传言的大魔头李道真发动王道的大正十三剑,而江南白道首领齐放现出充斥戾气似杀猪的刀法,应该如何作想?不过可以肯定,就算是所谓正道武学的几大派都亲眼看见武承恩使出残忍的天魔搜神大法,他们也会装作不知道,江湖,有利益才会有正道。
  “相公……”
  多少次相同的情形。六娘微笑看着我仔细听我讲述,时而微微沉吟,时而从眼中闪出一道亲切。多少次这样的画面啊。以前没觉的有什么特别,也许有的东西到了要失去时才能感到珍贵。但是一旦知道了珍贵,我就不会在让它从我身边溜走!
  我又想起了竹园诸女,宝亭、潇萧、玲珑、无暇……她们哪个不是我应该珍惜的呢?师傅啊,你当初教我成为一个淫贼时恐怕也没有想到现在徒儿面临的这种情行吧。“替师傅征服隐湖,征服鹿灵犀。”师傅临终千的话字字敲打我的心,征服?怎样才算征服?娶了隐湖的未来掌门,认了鹿灵犀当干娘?魏柔、干娘可都是我的心头肉啊,谁又征服了谁呢?师傅,这可真是个难题啊!
  “动儿,我们先出去。”干娘听完了我的叙述,那边苏瑾早在我开始叙述前就在高潮的余韵中睡了,我也没什么好听的,塞上塞子,跟着六娘走出密室。我在六娘身后,闻着从六娘身上散出的胭脂香气,“同心堂啊,六娘用这么大的力气是为了什么啊?”
  “我叫李六娘,是日宗宗主的妻子。”六娘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六娘这样说意味着什么呢?两大高手相争,一方完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吧。看着六娘的背影,我和她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暖昧又让我有些头痛。唉!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六娘没有走,总会有办法的。
  回到玉角楼六娘的闺房,六娘半靠在床上,脸上仿佛蒙上了一丝慵懒,我坐在她的梳妆台上,胭脂香似乎更浓了。六娘微闭双眸:“动儿,你还没回竹园的吧?”“我一回苏州就赶来秦楼了。”我看到六娘的信,我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等到茶话会完了找来三天时间,我当真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秦楼。
  六娘的眼中突然闪现了一丝异彩。虽然只是一瞬,但却被一直观注她的我摄入眼中。六娘顿了一顿,半是关怀半是责怪的看了我一眼:“只有三天时间,你赶块回竹园看着宝亭她们吧。好久不见,她们怕是天天想你。”说完又是戏谑的对我一笑,“你的内伤还没全愈,可要保重身体呵!”明明六娘脸上是轻松的笑,眼神里也是关怀戏谑各半,可我总觉的有些莫名的奇怪,又说不出在哪里。
  “干娘,我还有两天就必须进京面圣,没两三个月怕是不能回来。秦楼您可要帮我照看着。”
  “动儿,又说什么胡话了。我是秦楼真正的大老板呐!”
  在干娘笑着说完这一句时,她已送我出了秦楼。
  “这我就放心了。”我在心头一轻,这么急的挤出三天时间回苏州就是为了六娘。如今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我心内大安,心情也不由的大好,快奔回竹园。
  当我飞奔进大门还没喘口气,就听得一声:“相公……”一个梨花带雨的俏影已经投入我怀里。“潇萧。”我也有些激动。“相公,想死……嗯……”潇萧被我紧紧搂住,话还没说我就紧紧封住来嘴。她也完全不顾在园中寻走的仆妇,双臂死命的缠住我,双腿也死死捆住我的腰,就在一队队仆妇的笑眼中拼命与我相吻,她的眼泪不住的落在我脸上。好一阵子后,已是娇喘连连的潇萧幽幽说道:“我们姐妹都想死相公了,天天盼望相公回家啊。无瑕姐姐正在宝亭姐姐那儿商量着姐如何过年呐。”听到她说回家-我不禁动容起来,是啊,回冢了!又听她说在商量着怎么过年我又不禁很无奈。不过我也没说什么,只是由她拉着我进了初晴楼。
  “相公……”“相公……”一身武功的无瑕首先发现了我飞身扑入我怀里,接着宝亭也惊喜的叫喊了一声。我抱着无瑕,又报住宝亭。她们都清减了许多,我一阵心痛:“苦了你们了。”
  “相公……”宝亭、潇萧、无瑕都是眼泪婆娑,和我搂在一起。“相公,相公!奴真是好想你啊……”玲珑到我回家,就急急跑到这里。
  抵死缠绵,多时的相思让众女异常疯狂,直到独角龙王现出真身,把几女依次弄的魂飞魄散好几回,她们才沉沉睡去。我看着床上带着倦意和微笑睡去的诸女,心底顿时涌出几分无力感和歉意:过年也个能团聚啊。不过请相信你们的丈夫,多则四五年,少则两三年,等你们的相公造出一个歌舞升平的江湖,积累了足够的本钱,一定带你们过想过的日子,快快活活的在一起。可眼下,只能委屈你们了。我不由的又想到了暂回隐湖的魏柔,还有今天不知为何没到的解雨,还有在海上的宋素聊,在京城的宁馨儿……想着想着,我也渐渐睡了。
  大概因为昨晚的确太疯了,我醒来时她们都还在熟睡。我轻轻走下了床,仔细欣赏众女的睡相。虽然玉氏三女经常与我共战,但像昨天五女同床还真是仅有。快过年了,更容易引起人的相思吧。虽然这次并不是分开了很久,但一则经历了宗设乐茂盛之战的死生之间,二则干娘让我意识到了现在这一切的珍贵,所以我愈发想抓住这不多时间的每分每秒,愈发想体味到更多的爱。
  “主子,主子……你别走……你不要留下潇萧啊……”萧潇突然伸出双臂半空抓了几抓,语气很是急切。我一愣,萧潇这话是什么意思?
  仔细看看萧潇,见她玉脖生粉,一脸绯红,双眉紧锁,两眼半阖,几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在床上,一脸神色甚是紧张。正想开口,萧潇又凄然到:“主子,萧潇不敢在乎主子有多少女人,只要主子能记得萧潇就好……主子,莫不要萧潇了啊。萧潇也不敢求主子永远和萧潇在一起,只求为主子死,先死在了主子前头……”
  我不禁心下骇然,刚要打断她,却赫然发现她眼帘半阖,鸟黑的眼珠正在眠眶里直打转。“这死丫头……”我又惊又恼,忍不住暗骂。早听说人在做梦时眼珠子直打转我还不信,今天算是见着了。心里又怜爱起来,萧潇,你这是在担心什么呢?人生中最无忧的七年早已让你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怎舍得你?怎会看你死?我又看看熟睡的诸女,你们,还有雨儿,阿柔,大小钰儿……还有干娘,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相公我拼死也要让你们幸福!
  轻轻给萧潇掖了掖被子,见她脸色中复些又深睡了。我就出屋子吩咐明珠准备早饭。“不要打扰了夫人,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又问“六夫人呢?”喜子答道回唐门了。
  回唐门了?一想也是了,唐天文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和雨儿的婚事,不日我就将举行婚礼,雨儿也应该先回家看看过个年吧。等这次从京城回来,我就举行婚礼正式迎娶阿柔和她。
  回到屋里,五女仍在酣睡,无瑕却已经醒了。一双俏目水汪汪的望着我,“相公,你终于回来了……”我什么都没说,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坐在榻上,静静看着床上五女。
  此时无声胜有声!
  等到诸女都醒来,饭菜也已经准备好。我干脆让她们都洗漱完毕就在床边开宴。
  其乐融融,温情满屋,这样的子才是我想要过的啊。
  昨晚尽诉思念之情,今早见面了又相互取笑,又是见到我的满心欢喜,一顿饭欢声笑语、打打闹闹,尽扫多日积压的烦乱。看着这样的画面,我觉得我又冲满了斗志。
  还有什么比人之间的真情更宝贵?
  “宗设已经被诛,司马长空和乐茂盛也跟着他下了葬,你们不用在整天窝在竹园,有兴致就到处走走散散心。”
  “相公的伤不要紧吧!?”说到了宗设,萧潇顿时紧张起来,“昨晚我好像看见相公身上有道刀痕……”
  “在哪呢?好长啊?深不深啊?”萧潇话还没完,玉珑就急急打断,五女也环绕而围,几乎要把我衣服脱光了。
  “能有多深?”百宝生饥膏不惭为隐湖引以为傲的伤药,那道刀痕现在只不过细细一道,否则就算你们情动已极,与我坦身相见斯磨半晚又怎会发现不了它?
  “相公内伤重么?”无瑕到底是江湖经验多一点,开口就切中要害。宝亭则是对江湖打斗毫无所知,满脸关切在我身上瞅了一遍又一遍,宛如晨月的眸子仿佛要滴出水似的。
  “身上没有什么,内伤,倒是有一点点,宗设还有点刺手哩。不过你相公我可是当今十大高手之一,怎会收拾不了他?还有那个胖子慕容帮忙,自然没什么汾题。”内伤虽重,六娘绘我治好五成,十几天来又有改良的洞玄子十三经,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当时凶险,却不能讲给她们听,“相公被破了相,少了一样收服美女的利器,可憋了一肚子火!”其实箭头在我脸上划出的伤口我当时跟本没想过可以不留痕迹,但经过十几天隐湖精制的生饥百宝散,还真没有什么伤痕。这该感谢正在隐湖交接的柔儿吧!我抓着玉珑的小手握住龙王,口一张噙无瑕的樱唇,又张开右臂紧紧让宝亭两粒樱珧蹭在我的胸口,不听好意的向萧潇玉珑一看,伤的重不重,火气有多大,你们马上就知道了。“
  “唔……相公就是个大淫贼,这次出去还铪我们弄多少个姐妹来。”玉珑的小手先是在龙头上一掐就抚摸起龙身,薄嗔道:“不能再让相公你出去了,不然还不知道要给我们添出多少姐妹来呢。”
  “不能再给我们添姐妹……”玉玲附和道。
  我这才想起到竹圄来的林淮,歉意的看着众女。宝亭和无瑕都是含笑望着我,但眸子里分明有一股幽怨。再看看潇萧,她已俏生生的站在我身旁:“主子踉前的确少个人磨墨拈笔,但我们几个也是读过书的,陪陪主子也行啊。再说主子现在东奔西走的,难不成主子还能带着个弱女子跑来跑去?”
  “哪是什么磨墨?磨枪还差不多?分明是贪图人家生的好看,嫌弃我们丑了些吧。”玉玲平日里不似玉珑那么调皮,可现在说起话来可是句句带醋的刺。
  “再好看也比不过我温柔可人的老婆啊!”我不敢在此纠缠,扑上前去手嘴并用,一面“好宝宝……”“小宝贝……”的叫个不停,一面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又掐又揉。等到五女都脸颊飞红,俏目含春,我又说林谁怎么可怜,又怎么懂事,总算是众女初见我之不心情大好,林潍进竹园又只不过个侍女,才一一噘嘴不说了。
  好不容易复又坐好,见林准没有在这,正欲相问,宝亭道:“林淮到竹园,在书房旁的一间屋子住下了,前两天她说要回秦准再看看以前的姐妹,就不在竹园过年了。”
  “哦,她倒有心了。”
  “我就没有心了。”宝亭笑道,“都是你,我可好久没见我爹了。”
  “恩,过年一定给岳父大人送份厚礼。”。
  “相公这次可要好好陪陪我们呀。”无瑕道。
  “恩,相公一定好好陪你们。”我一把抓准无瑕的椒乳把她拉进怀里,魔掌伸进她的领口捏上了那颗紫葡萄,提了下那支乳环,吹了口气在她耳边,“相公一定好好疼你们。”
  无瑕身子一紧,呼吸随着我的揉捏渐渐重了起来,刚刚褪去红晕的脸上又泛起红潮。我左手一拉,把宝亭也圈入怀里,壮大的分身顶着她的小腹,又抬起头瞅着萧潇和玲珑笑道,“你们也少不了,相公要好好疼你们。”
  又是好一阵温存,我后天就要离开,有心再来一回五女连战。可众女皆以为我还末见六娘,都要我去秦楼。我知道玉氏三女见宝亭大妇在这、宝亭又是脸嫩,都是怕羞,萧潇一人难成,便与她们尽力温存,出了竹园。
  “这是害哪门子羞,迟早你们还是要在一张床上见面。要是称们知道我后天又要走,怕是什么害羞也没有了吧。”我在去秦搂的路上越想越想笑。同时又生出许多内疚,就算皇帝不来密旨我也不能留在竹园过年,皇帝双修必须有人照看啊!“宝亭、无瑕……你们就先忍耐一下,等我平定了江湖,就和你们不在分离,过逍遥快活的生活。”
  奇怪!太奇怪了啊。到底是哪不对呢?想到六娘,我又是一阵暗闷。昨天得到六娘肯定的答复后我心喜至极,又急回竹园与众女缠绵,一直到现在才细细想过昨晚与六娘相见的每个细节,我总感觉有微微的不是那么回事,却又找不到哪不对。
  “六娘已经作好了揭开身份的准备了吧。”六娘在镇江那句“我回去了”叫我心绪难宁,见到鹿灵犀后,我叉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六娘——给我母亲的爱一般的关怀,又和我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而鹿灵犀,她如同天上仙女般的面貌和神情叫我心胆俱寒!我无法将真切亲近的六娘与飘渺冷淡的仙子联系起来!
  鹿灵犀在茶话会前闪过异彩的一眼,那蕴含人间百味、天理伦常,让我心悸又我担忧的一眼,那究竟是什么?“天道不可求,仙道不可凭”,在这人间道里,你又参透了怎样的玄机?
  昨晚六娘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呢?我一一想过每个画面?苏瑾?迷情?六娘给苏瑾吃迷情是为什么?
  不,这不是什么。脑海里翻来覆去把昨晚与六娘的一切细细想了个遍。如同姹紫嫣红漫天纷飞,我把每片花叶都擎在手出瞧个遍,却没有点滴与往天花飞满地的不同。甚至六娘半靠在床上的慵懒,梳妆台上翻开的《牡丹亭》,同心堂的胭脂……都和以前相似,都再正常不过了。
  “再正常不过了。”我愈想愈迷惘……正常!是的,是再正常不过了!我和六娘怎么能还和以往一样呢?不管是鹿灵犀亦或是六娘,和我都不应该再像往常一样了吧!
  “嘿!王大人,里边请,里边请……您可是名人中的名人,能到小店赏个光,真是叫小店蓬壁生辉,叫小人受宠若惊,倍感荣幸!”来到玉角楼只见得六娘一面,问侯的话说毕就听六娘说我时间不多要陪媳妇云云,把我赶出秦楼。我总不能回去吧,宝亭她们定要说我不孝敬干娘,难道要我破坏她们的好心情告诉她们我后天一早即要离开?那样的话保准相见变分离,泪滴浸湿衣。“自古多情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现在不是冷落清秋节,现在是团圆的年啊!我信马由缰,不觉的到了老三味,脚没迈过门槛就听南元子一面怪笑着,一面手掌汤勺熟练的将鸡汤准确送入鸡丝馄饨碗里。
  这老小子倒是难得开一回玩笑,平常惯见来他闲定悠凡的神情,突然换上了一付谄笑,实在是滑稽已至。我憋着笑差点岔气,身上的肉一阵抖动,“老南子,王大人来了,在哪呢?名人中的名人?快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结交名人了……”
  “王大人?哪里的什么子王大人?”南元子又忽地变回了以前的气定神闲,“就是浙江布政司来我这了,也是和街口陈老头一样的顾客,只要能付的起几文钱,管他王大人李大人阿猫阿狗都是一样的客。”
  我看着老南变换神情,再也忍不住,大笑道:“老南,你做什么宝?要把我笑死。”“别情,到里间去,先来碗鸡血羹。”老南边说边舀了碗鸡血羹,带我来到小院。
  “老弟,这届茶话会可以说是铭刻历史,里程碑!”南元子提着小茶壶先给我冲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虽说不上名垂青史,但在江湖上也留下了叫人难忘的一笔。这几天就是老三味的食客都开口闭口的传着你的大名,真叫人羡慕的紧呀。”
  我苦矣一声:“羡慕的紧?不如这样,老南子,你来作茶话会主持人进京面圣,我在苏州陪媳妇打点你的老三味。”“又来打我的主意。”南元子脸色一正,“又要走?昨晚才回来吧?”
  “不是今天,后天,后天一早就上京。”
  “这事没跟你媳妇说吧。”南元子笑道,“你媳妇要知道了,怕早把你吃进肚儿了。”
  看着南元子手拿茶杯,一小口一口悠闲自定着,我真的是很羡慕期盼着自己几年后的生活。
  南元子放下茶杯,瞅了我几眼,悠悠叹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啊!”
  “你老小子叹什么气!?我看就是太湖水都翻过来,你还是在老三味安稳的睡大觉吧!”南元子瞅我的几下叫我心里直发毛,我忍不住冲他道。
  南元子没答言,只是抿着他的茶,不到半刻,一碗鸭血羹进了我肚子,南元子的茶杯也见了底。“你不多歇几天?缓几天和老哥喝个几盅。”
  我正要说话,就见鲁卫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老弟,你也在这。我正要叫老南一起去请你。想不到就碰见了。”老鲁擂了我—捶:“不错不错,伤全好了?”
  “两天就要去京城了。”南元子替我答道。
  “两天?这么急?莫非京中出了大事?”
  我忙说是圣上密旨,又把宗设一战具体讲了一遍。当中甚是危险我自是没有细讲,老鲁道:“司马长空和乐茂盛被杀,我当时猜就是你做的。只是竟是这厮暗杀了况天,他们和练家如此复杂的关联还真叫人吃惊!”
  南元子沉吟道:“练家的野心按捺了几十年,清风要行动了。”
  “他就不能再忍两年让我安稳退休!”
  南元子看着我,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般的目光叫我背后生出冷风,“这样看我做什么?你又没有女儿。”
  “遇到老弟恐怕是清风最大的失策了。”南元子缓缓道。
  “遇到他才是我一生最大的晦气!”我没好气的接到。
  鲁卫和南元子相视一笑,鲁卫道:“老弟,剔在这喊了。有什么新情报说说?”
  我把茶话会前前后后的情形讲了一遍,特别提及了百花帮的表现,又与他们合计一番看看时询也差不多了,就从老三味出来回竹园。
  玲珑正抱着钰儿、珏儿和无瑕在屋外,宝亭正指挥着丫鬟换下旧窗纱,萧潇在一旁帮忙。
  暧暖日光下微风轻抚,丛丛青竹点缀竹园精巧的阁楼,映衬着众女和丫鬟俏丽穿梭的身影,冬寒犹暧,如此温情。“制支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我仿佛见着了夏天的瘦西湖上碧叶连天荷花沁香,众女随我划着轻舟荡开一湖芳华,莺歌笑语裹住荷香徜佯绿水白浪……娶妻若此,夫复何求?!
  “主子回来了!”萧潇先瞅见我,忙拉了一把宝亭。“相公……”众女俱是欢喜,只见笑靥如花,俏回露春,一时之间满耳都是温情之语。妻妄相随,儿女相伴,这便是人生至乐!
  我有意没有透露行程,有心要与众女欢喜共度几日,众女不明内情,有我相伴自是说不出的高兴……傍晚,我啾到没有他人在时叫任了萧萧。
  “萧潇,来……”“主子……”
  我抱紧萧潇,舌头滑入她的耳洞轻轻Tg舔,手滑到她的私处隔着亵裤感受着异常的柔软。萧潇的名器里一下就装满花露。“主子……唔……”“不要叫我主子,叫相公,不是早告诉你了吗。”我另一只手也攀上乳首使劲掐了下,萧潇的身体最是敏感,此时已经瘫软在我怀里,“嗯……相公……相公……”娇躯火烧了似的,轻轻呻吟。
  未曾真个,我拥着萧坐在火炉旁:“箫潇,还记得在西子湖楼外搂吗?刚见着玲珑姐妹的时候?”“萧潇怎么不记得了,相公说自己是淫贼她们替相公说不是呐。”萧潇脸上绽开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当时。
  我带着萧潇回味着八年以来的快乐情景,从走马章台到夜游西湖,从初遇玲珑到共回别离山庄……一点一滴积累在我俩心间,如同时间流回了那些时候,那时侯的快乐。但当最后我决定留下来陪萧潇,她早已暗潮涌动却仍是要我到初晴楼去。
  “那你陪相公—起去。”“相公,宝亭姐天天想你,时刻叨念你。”“你设有天天想我?”“贱妾当然也天天想着相公……相公还是去看宝亭姐姐。”傻丫头,你这不顾自己?我心底微微叹到。
  萧潇终不肯和我一起去,我只好独自到了初晴楼。萧潇是跟着我最久的女人,可以说我们彼此的身体都是连在一起的。我所有的女人中她的争宠固宠之心是最小的,一碗水端平,感情却越分越薄,我和萧潇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也有了忧虑吧。要是我天天在竹园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要不了几年了,你们等着相公!
  初晴楼里灯火一夜跳动……
  “小懒虫,起床了!”我抱起主亭丰腴的身体亲吻她滑腻的耳垂。“嗯……这么晚了啊?!”宝亭脸上红潮还没有褪尽,身子也瘫如软泥,一脸朦胧,红着脸娇嗔,“都怪你……叫我怎么见人?”粉拳在我背后捶个不停。
  “怎么见人?昨晚谁那么疯呢?”我笑道,“殷大妇,请您让我来服侍您穿衣。”说完半躬下腰拽着她的衣裳。
  宝亭脸更是羞红,一直红到了颈子。我替她穿好衣裳,洗漱好了又帮她画眉毛带发钗,中询却不直挑逗她,一直抱着她到了饭桌旁。见玲珑无瑕萧潇都笑吟吟的看着她,宝亭更是脸都埋进了我胸口。“都是你,我这么晚才起来,怎么办?怎么好意思呢?”我道宝亭怎的和以前欢好后不同,竟如此害羞,原来是起晚了。“怎么好意思?”我把她放在凳子上扶她坐好,“小宝贝,是不是昨晚吃得太多,现在饭都吃不下了?”
  宝亭离开我的胸口坐在桌旁,这时更是羞赧到极,目光垂在桌下。众女见平日里端正大方的宝亭这时如此娇羞模样,都是饶有兴趣。倒还是青烟过来扶着宝享噘嘴说到:“老爷最会欺服人了。”又惹来一阵娇笑,无瑕笑着却瞪了我一眼:“相公怎么可以这样取笑?”箫潇也走过去拉着宝亭的手对宝亭说:“宝亭姐姐到理她,我们吃饭。”
  “吃饭……吃饭……”玉玲玉咙连忙停止笑声摆开碗筷。
  正午过后我走进秦楼,姑娘换了好些,进出的人络绎不绝,金满堂依旧人声鼎沸,有凤来仪还是人来人往……“这一切都是六娘的功劳啊!”我不得不感叹。
  路过停云阁,那似乎比以往冷清不少,我也没细看,块步走向玉角楼。还没到门口,六娘已迎了出来:“动儿,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干娘,什么事?”看六娘的表情会平日隐约有点不同,该不会又有什么事吧。
  “你先进来。”六娘把我带进屋里,屏退丫鬟亲自给我冲了一杯吓煞人香。
  “什么事这么重要?”我心下不禁疑惑,知道六娘马上就会告诉我,我把疑惑按在了眼神里。
  “齐放到京城去了!”
  “什么?”喝进的一口吓煞人香一下喷出来,齐放到京城去了?同盟会内部危机重重,南北武林马上要在应天和谈,齐放不解决这些事却跑到京城去做什么?这太匪夷所思了。
  “动儿,你看看这个。”六娘递过一张字条:齐放于杭州闭关养伤,经细察属实。
  “这是李岐山刚刚传来的情报。”六娘道,说完她又拿出一张布条,“你再看看这个。我接过来,”齐放进京已动身。“短短七个字,”老马车行传来的消息。“
  “老马车传来的。”我沉沉念到,李岐山与老马车行传的怎么意思大相径庭呢?孙二和齐放是同门师兄弟,但两人却是老死不相往来,但孙不二肯定无时死刻不在注意齐敌的一举一动,他的消息应该错不了。那闭头养伤就是借口Up.可李岐山又是好骗的,他阴司秀才是白叫的?李岐山反水了?不可能,利益之交虽然说起来不堪,可实际上是很牢靠的关系。那是什么呢?齐放真的赶去京城?
  “齐放到京城去了。”六娘啜了一口茶,望着我说。
  我陷入了沉思,这个消息太过奇怪,我一时之间还消化不了。就算这个消息是真的,齐放这个举动是为了什么?京城深似海,他一个江湖英雄可能一不留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弃危机重重的同盟会,弃汲汲可危的江南武林于不顾跑去京城做什么?难道他真的会以为齐小天足以担当大任,不需要他坐阵指挥?
  六娘见我低头不言语,又缓缓说道:“苏谨前几天说要到摘星楼年关演唱,参加京城花会。我已经应允,五天后她就启程。”“苏瑾!”这对我的震撼不亚于刚才,年关演唱?京城?又参加一次花会?京城花会?你这是想怎么要啊?你干脆嫁给李思算了呐!你又为什么求六娘将你留下秦楼?
  不解、疑惑、迷惘、心痛一齐涌出来,—刹那阙我心乱如麻陷入迷茫。暗运不动明王心法,我第一次看不明了情况。微有一丝清明就是——向六娘求助
  六娘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见我求助的目光,一宇一缓清晰明了的说:“我要——随你一道去京城。”
  如果说前两次震撼是让我心房猛震,那这一句话足以叫我心跳停止。六娘要随我一道去京城!鹿灵犀要随我一道去京城!
  我顿时呆在当场,一惊之后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行!”且不说此次在京城有双重身份被拆穿的危险,就单是苏州,根本就离不开六娘。“干娘,现在练家蠢蠢欲动,南北式林局势不明,新收服的线人还须控制,苏州松江生意也要照顾。苏州大本营的一切怎能离的开你。”我一一细数苏州的状况,“每天大量的情报要你综合,许多事情要你决择……苏州缺了你就少了主心骨,叫人怎么放心?”一开始是几近本能的反应,可说着数着才发现即使没有情感因素,我也根本离不开六娘,又暗自心惊暗自庆幸。
  六娘平静的看着我,眼波如明月刚刚升起静洒西湖之水般的波澜不惊,蓦的,开口说道:“动儿,你认为干娘在胡闹?”
  六娘眼中闪出几道顽皮,一抹红晕漫上脸颊,俏目灵动的眨了几眨,鸟亮的眼珠转了几转,宛如一个年方双十的少女,娇滴滴的嗔道:“我在胡闹?”
  六娘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目瞪口呆,这是六娘?还是鹿灵犀?!
  等我回过神来六娘已坐在梳妆台前细品着吓煞人香,她投来满是关怀的一眼:“动儿,此番如此不正常的情况着实让我担心你。你京城的双重身份很可能被丁聪识破,不得不防。齐放的行动定是大有深意,苏瑾也需要照看……”
  提到苏瑾,我头一动:“孙妙呢?也不在吗?”
  六娘望着我点点头:“孙妙从茶话会回来几天就出去周游未归,动儿,这一次这么多事凑在一起不简单。”
  我也觉得甚是奇怪,但这不能成为六娘的理由。
  六娘不待我说话接着道:“此去你一人怕是应付不来,所以我才决定和你一起去。你先别急着反对,听我说完。现在正是朝庭颁布的禁武期,练家即使蠢蠢欲动也不敢有大动作,多盯着他们就好了。大江同盟会现在正自顾不暇,慕容千秋在你的说词下和他们和谈正是他们想要的,齐放不在,齐小夭还敢玩出什么花样?冬天正寒,苏州秦楼、松江秦楼生意都不会向春夏那么火,你叫萧潇来和梅娘一起处理情报,一般情况和鲁卫联系即宁可。真有什么重要事就用这个,信鸽、蒙古隼已经训练好了,可以把消息快速送到京城,日常生意高光祖足够应付……还有,动儿,你一定想不到,南元子帮我们来了。不我说服的,是鲁卫,只是他不愿离开苏州。现在他是苏州巡检司巡检。有他们在,还不能守住苏州?……好了动儿,你就准备绐我赶车吧。明天一早来接我,如果你敢偷偷溜走你就偷偷溜。……现在你还不回竹园和宝亭她们道别……我送你回去……”
  恢复往日神情的六娘自有一股气魄,我几次想插话她都不允许。六娘一口气说完,带我出了秦楼。
  跟着六娘走到竹园,一路上我都在消化刚刚的震惊。六娘走在前面,也不说什么,只是偶尔微风带来的胭脂香提醒着我:六娘与往常确有不同了。这若有若无的香气,茶话会上冰雪可欺的容颜,她今年三十五岁还是三十六岁了?事实上,我根本没去想其他的,有六娘和我一起,我不惧怕任何情况。但鹿灵犀,我莫名的心寒,师傅,您当初是不是也一样心寒?
  “鹿灵犀的心剑如一毫无破绽,要破心剑如一,唯有另僻蹊跷。”鹿灵犀涵义广袤的一眼,六娘满是关怀的目光,心头隐隐缠绕的情愫……种种纠缠漫天铺地。
  “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没有鹿灵犀,我不会有今天:没有六娘,我也不会有今天,上天既然给了我这笔财富,就一定会指给我抓住财富的路径,我何必兀自烦恼?我何时在感情上从敢作敢当的淫贼变成束手束脚的君子了?
  不得不佩服和感谢六娘,竹园众女听闻我明天必须离开两月果然万分不舍,双双泪眼饶是我作好了心理准备犹心疼不已,六娘在一旁不停劝慰,又把要陪我一起到京城的消息说了,众女的情绪稍稍平静后才离开。
  一夜疯狂,众女似乎要把以前多时积压的情感和以后两月将有的思念一夜迸发,虽然连泄多次,仍是拼命相迎,一个接一个的与我死命相合……
  我坐着马车到秦楼接六娘时,六娘把车夫打发了,却非要我赶车。这样的冷天,岂不是叫为活受罪吗。




  【第二十六集·第三章】

    抬头不见刚才行云轻逸,流水温馨,乌亮星眸似乎仍是柔情万丝,仔细看才能发现一层薄雾已然蒙上秀目,一声“相公”,温柔里裹住丝丝幽怨,“相公让着奴家呀?相公要行走江湖,阿柔自是要和相公生死在一起。奴虽不是辛仙子的敌手……”魏柔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曾经敬重无比的师叔,显然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可奴和相公联手,就算是面对齐盟主或是清风掌门也是不惧吧。”
  一汪深墨的太湖水漾起波澜,仿佛初升星辰似的眼睛上挂着的却是如晨露般晶莹的泪珠。我心中不免感叹,魏柔的心思果然还似往昔一样精细,我的确是有预警之意。若不是如今练家与我在江湖上渐渐势同水火,若不是京城情况可能万分危急,我怎舍得让你再面对江湖的风雨。素手调羹不仅是你的心愿,也是相公我最乐得看景象,只不过要叫我的女人都能无忧无愁的在橱前煮菜最少要等几年了。
  无瑕根本不会在染俗世气息,玲珑天真得近乎无知,宝亭不是江湖人,解雨长于武林世家而且机灵擅变,但对江湖的险恶见的也少,只有魏柔,江湖里与我想若的年轻一代他是最出色的,曾领略险恶江湖斗争的阴暗残酷。与官场有联系的江湖更加凶险,我不想以后临阵对敌魏柔因心病有什么变故,从一边到另一边很容易在交手瞬间恍惚。
  “相公哪有?柔儿,你似乎比以前进步了!”我把粉脸挂泪的俏丽人儿包入怀里,魏柔却不不依不饶,低声道:“相公明明不是和人家认真试武……”
  “相公是真心疼你,跟了相公这么久,没有时间和心思练武,相公怕你吃亏是真的,京城,虽说天子脚下,也难免有唐四少这样的亡命之徒!”我急忙正色道。
  “相公莫不是有所指?”魏柔一下听出我话里的意思。我点头说道:“齐放八成也去京城了。大江盟有一大摊子烂事摆在那,他不处理。跑到京城来添什么乱!”有点恼火,又有点无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一个人的行为总不应该超出自己的身份,不能超出自己身份所处时间要走的和能做的。就像六娘不能声援我办茶话会而鹿灵犀可以,鹿灵犀不会给我收集情报而六娘会。齐放?在江湖人称天王老子,在京城是什么?
  “齐放到京城了。”魏柔下意识的重复一遍我的话,似乎才意识到这个消息的惊奇,低头埋进我怀里思索了一阵,才抬起脸道:“齐放到哪又不是要听相公的,他总不能在京城刺杀相公吧。相公不明白,柔儿可清楚的很,相公老是想这些劳什子白白苦了自己,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反正奴和相公在一起也不需怕齐放,到京城了再看看他的花样。现在想他无益,不若在舟上安安逸逸几天。”
  这是什么话,我闷得吃了一口气。要是从玲珑口中说出来我一点都不奇怪,现在却听魏柔说出这样的话,别是一种滋味:“倒像是玲珑了,哪是江湖谪仙?”我调笑道。
  “本就不是江湖的谪仙,是相公的!”女人一旦把心交给了一个人,那她的一切仿佛都是为这个人存在。充满柔情的话的直接后果就是女人衣衫散乱的瘫在我怀里,就当我不想再压抑欲火时,怀里的女人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呻吟道:“干娘……”
  “怕干娘做什么?”
  话出口我才猛地想起,不用怕六娘,但六娘现在成了魏柔的师傅,我不知道此事前不用在乎,但现在我们都心知肚明,就不能不顾忌。“今天饶了你。”我复又把魏柔稳稳搂在怀中,“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相公怎么罚你?”
  “不如再来打过。”魏柔勉强站起来,月色下眼梢的春意和一脸俏皮衬得她惊人的妩媚。仿佛一汪春水再我心里流动,“丽影娉婷,英姿窈窕,宛似琼瑶宛似仙。哈哈,诚哉斯言!百晓生倒是鬼眼妙心,不然怎会想把谪仙送给了阿柔你!”
  一句话说的魏柔又羞又喜,又投入我怀里,滚烫的脸在我胸口蹭来蹭去,直蹭的我刚压制的欲火又燃起,衡量了下利弊,心头浮起和六娘之间莫名的情愫。我只好强忍着和魏柔来一场大战的冲动,这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一个江湖高手在舱里正好能屏息聆听到船上的动静。
  “不如再来打过,看相公厉害还是你厉害!”既然要真打,我拿了斩龙刃,“你就用明霜,看看是相公的斩龙刃锋利还是你的剑更快。”
  我不再想什么大江盟隐湖魔门,此时此刻此地,我只在和我心爱的女人试武。没有江湖思维的小天地,虽然我知道在这个特殊时期抛开江湖是很危险的事,但魏柔用小女人的话说破了当前的状况。既然现在真的搞不清情况,那就不要拼了命的胡猜,利用已知情报得不到答案就等新的情报来了在分析。没有头绪的思考是让自己劳累敌人安逸。
  幽冥步和流云诀一诡异一飘逸,但都是同时从船头到了船尾,又侧滑过船舷绕着乌篷飘了一转,速度几乎是一模一样。我猛提十成功力催动身法,到底是比魏柔要快那么一点点,虽说是极有限的一点点,这也为我争取到了一点时间,要我闪身避开了她的剑,使开最具王道的大正剑,洋洋洒洒,烈烈袖风,招式开阖里俱是带起磅礴的气势。
  按照我的想法,魏柔的武功可能与我相差不大,而差的这一点恰恰应该在内力上。论招式的精妙,身法的迅捷,隐湖的前少掌门应与我不相上下,可在内力上我可以说能够比先进入高手行列的她后来居上,所以我用最有气势的大正十三剑,就是想给魏柔施加压力。
  果然,在小船上只能施展腾挪小巧的身法,魏柔小巧的身躯已经被我的剑气逼到了船板的角落,再退就是大运河。
  魏柔显然也明白自己的处境,银牙一咬,双腿蓦地一并,凌空平平飞起,双手犹如握着倭刀一般,明霜不是像倭刀那样简简单单的劈砍,而是双腕齐翻,就趁着飞向我的短短时间已然挽出六朵剑花。
  绚丽的剑花骤然绽放,每一片花瓣都从斩龙刃上划过,在小船上用大正十三剑是我的优势,又是我的劣势。若在开阔地上,面对魏柔凌厉的剑花,我大不了退开空间用大正剑硬撼其锋芒,现在我却几乎后背撞在了桅杆上,魏柔一式气力已竭,稳稳落在我近前,含着促狭的笑望着我。
  “小妮子竟敢对你相公藏拙!该打!”看得出魏柔这一招全力而为,声势确实骇人,不过我在压制住魏柔后有些大意,否则怎会给她机会反击。又把刚刚的情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有些诧异。
  师傅曾说一个真正的高手不在于打赢过多少人,而是他败给了谁,他自己要能明白自己是怎样败的,他就离正真的高手不远矣。很多人以为败了是因为对手比自己强所以败是当然的,才会有很多人都老是被打的灰头土脸,稀里糊涂的就在江湖过了一辈子。师傅说一个淫贼不仅要有高超的武功,还要有明洞毫厘的眼力和善于发现的心,不仅要发现美女,还要明白自己是如何在人家手上吃亏的,这要才能把淫贼这个神圣而艰难的职业延续下去。现在我的脑海里正浮现出魏柔的每一个动作,霎时间找到了关键。
  我与魏柔没有真真正正的较量过,但剿倭役长时间并肩作战,在隐卢也切磋了多次,对彼此的实力应该是非常清楚。所以当我在看到魏柔露出超出我心中衡量的实力才会有第一反应她以前没有正真施全力,无名岛上她中了春药没办法尽全力,以前与我切磋又是爱人间的逗弄,加上心结未解,不可能尽全力。现在才展露出与江湖第九位的真正实力。这都是我一时间的判断,可以说天才的我瞬间想到的答案不是没有道理,但错恰恰就在这里。
  要有明察的眼和善于发现的心,感谢师傅的谆谆教诲。电石火花间,一丝无奈苦涩夹在感谢里——师傅说这句话的时候,明白了自己是如何败的吗?
  魏柔没有展现过正真的实力,但没有展现过不代表我不能想象她的实力,不代表我不能从她的表现衡量出她的实力,我脑子里存储的资料显示的正是无误的魏柔的实力。而她在刚刚一刹那爆发出来的战力——是在告诉我一个讯息——魏柔的武功进了一步。
  在带有促狭而更多欢喜的笑里得到肯定答案,我在瞬间目瞪口呆,要知道像魏柔这样的高手过了长功夫的年龄再要进一步本来应该是十五二十年以后的事,现在居然在桃李之年就进了一步,如果这也可以的话那满世界的女人都会变成好手。转念间又不禁好笑的想,要是师傅这样败了也倒无话可说。
  “宝宝,相公要好好疼疼你,快告诉相公,你是怎样做到的?”我忍不住把魏柔笼进怀里,这种喜悦几乎要叫我不顾六娘就要好好的爱一番魏柔。
  显然魏柔也发现了我的意图,一边闪身躲过一边娇笑道:“世上不只相公一个天才,奴也是天才哩!”笑颜如花,烂漫少女的天性显露无遗。
  “你是天才里的天才。”放下江湖解开心结的少女叫我食指大动,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揉身而进,就要抓住女人的衣扣,只是女人并没有随我的意,却是不好意的将剑斜斜从胸前竖过,我的手在要碰到衣扣的时候却碰到了冰凉的剑脊,我一唬脸:“敢用剑对着你相公,看我抓到你了要打屁股!区区一柄剑怎么档的住你相公我。”
  变指为爪,扣向魏柔握剑的手,冷不防魏柔竟然剑尖下滑,以握剑的手为迅速圆心划下来,我若在上前就等于自己撞在剑上。“真来!”我笑道,顺手一招杀鸡,在月下洒开一片剑光卷向明霜。
  “江海凝清光!”魏柔几乎式没有思索,信手就用了这招。海上的那华丽一幕仿佛重演,只是上次合击显现了强大的杀伤力,这次却是奏唱了一曲美妙的曲调。
  似乎每一招都是对子一般,就像和武承恩的交手,魏柔和我一招一对,人影恍惚间数十招已过,荷风送香,竹露滴响,满鼻是魏柔身上拍偶来的幽香,满耳是斩龙刃碰击明霜的叮叮当当,时快时慢,急缓相间。已在江湖奔波两年的我在香风、滴响里又感到了甫入江湖的轻松畅快——那个扛着淫贼大旗在江悠哉游哉的初生牛犊。
  魔门七艺包罗甚广,真真的江湖搏击之技又天魔刀和大正剑一霸道诡异一王道磅礴,隐湖的剑式有柔如水有坚如石,随手而发的招式奇妙的结合在一起,两道身形像夜色里的精灵在飞舞,如同这是一幕演给夜月的剑舞。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紫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p芎沾罅撼恰?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既有凌厉的杀气,凌厉的杀气里又裹着如风的快意,如风的快意里却又含着断肠的苦涩,断肠的苦涩背后是深深的恨,深深的恨后是更多的情意撑着,一场不能歌不能泣的仿佛是千钧的承诺,压得人不能回头看。
  撕拉一声,又接着砰砰连响,船上的帆被我和魏柔的剑撕得粉碎,就连桅杆也断成五截,中间尺半的一段更是成了粉末,一场酣畅淋漓痛痛快快的剑舞也随着风里吹散的粉末结束。然而这场酣畅淋漓痛痛快快的剑舞却没有给它的两位主演带来欢畅,从魏柔眼里透出的是和我眼里透出的一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疑惑目光都是默默的投向空气里撒开的木屑。
  “什么王道魔道的?它们的武功真的有区别吗?……王道魔道不过是人心而已,武功又岂有正邪之分!”还记得我在太湖的言语依旧理直气壮。“武功本来就是一件工具而已。不过,武功之所以分出正邪,是因为不同的武功会给练武者以不同的感受。”六娘的话语也依旧清析,只是此刻才如晨钟暮鼓。
  重新凝聚目光,正好看见了船的另一端兀自独立的六娘,她是看了我们的比斗吗?怎么夜色朦胧下的六娘也给了我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动人的感觉,细看仿佛隐约有湿过的痕迹再六娘眼角。
  六娘也看见了我这在望着她,嘴角一勾,扬起一道动人的弧线,沉默的气氛都因她这一笑活了过来,“真个儿小别胜新婚,连帆都能弄坏……”随口打趣我和魏柔的同时又招呼闻声而来的船家回了舱,复又笑道,“小夫妻亲热的动静太大了吧!”不之怎的平日一向机灵的我再这当口却想不出话接口,只期期艾艾的嘟囔了半天都说不出什么话。魏柔更是伏在我背上不肯看六娘。
  六娘瞥了几眼伏在我背上的魏柔,又笑道:“怎么新娘子还没过门就不敢见婆婆了……?”见六娘还要笑下去,我敢说我是用尽我前半生所受教育得到的所有智慧和我还在娘胎里所得到的所有天才接了一句口:“那就请干娘赶紧赶紧,给我们办完亲事。”他奶奶的耍一套剑就叫我变傻啦,少爷我以前耍了几千几万回了,那少爷我岂不成白痴了,还他妈的做哪门子的淫贼!我用这种语调接出这种没水平的话,我简直是觉的我白做淫贼几年了,就是随便来个白面小生应对这样的话也肯定比这漂亮几百倍。
  倒是六娘白了我一眼就把目光放在了躲着的魏柔身上:“柔儿打的过相公了呀,我可不准你欺负我的宝贝干儿子哟。”话语间六娘的笑意更甚。
  “她才舍不得呢。”我反身抱过魏柔,把她娇小的身躯整个儿揉进我怀里,在她红红的脸颊上连亲几口,“来,好老婆,在香一个……”当着六娘的和魏柔亲热竟叫我产生了奇妙的快感,魏柔此时也像极了乖巧听话的小媳妇,任由我把玩,只把眼帘低低的垂下不敢抬眼。
  “放开柔儿吧。”六娘依旧是一脸笑意,甚至在我仔细观察下也发现不了一点神色的变化,“来,柔儿,过来。”
  “动儿看你做的好事!”我松开手,怀里的女人却早已瘫软无骨,六娘仍不忘呵斥一句,这下魏柔更是羞赧。
  却听噼啪几下,魏柔再抬头时就看见船上的两只船桨各碎成了三节,六娘手里正捏着一把明晃晃的剑。相信魏柔一定也看见了六娘劈断双桨的招式,因为魏柔的眼睛里不仅又对六娘武功的惊叹,也有微微一丝奇特的锐利。不错,我也惊奇六娘的武功造诣,双桨抛起,只轻描淡写的一招,甚至膝盖都没弯曲就把落下的船桨每个劈成了三段,而和魏柔一样,另我更惊奇的是那轻描淡写的一招——是货真价实的杀鸡——魔门绝技天魔群仙破,虽然下半身纹丝不动,但起手式,手臂手腕的每一个细节,招罢收手的动作,都和师傅第一次给我演示这招一模一样。
  六娘恍若没有看见我们惊奇的目光,径自在船头走了一个来回,目光都紧紧锁在那把明晃晃的剑上。那把剑应该是一把上等的好剑,虽不说是像明霜春水那样精品,但也绝对花了六娘八九百银子。却见六娘右手持剑,左手起拳,临近剑脊化掌抚在剑上,说成是抚,是因为剑掌相接没有出现的打斗时的砰砰声。六娘的看似势大的一掌抚在剑上几乎没有一丝声响,就像在爱抚自己的亲人一般。但剑依旧呈现了受到江湖高手攻击的形态,开始剧烈的颤抖以来。六娘的脸在微微的光下变得不真切起来,仿佛是陶醉一般的,六娘根本没有看我和魏柔,事实上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那把剑。它光彩的剑柄和光亮的剑脊告诉那应该只是一把新打造的剑,而现在那把剑却在无声的剧烈震动。
  这……如果说魏柔今天的表现叫我有点木,那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形就真的叫我目瞪口呆了。掌剑相接用内力剧烈震动剑身江湖顶尖点的高手都做的到,但震动必发声,内力深浅不同声音也不同,弹剑吟歌醉红尘便是指内力极好之人弹出如龙吟的剑声和歌,但现在看着六娘掌下的剑我甚至都忘了刚刚那招杀鸡带来的惊奇,魏柔也是满脸惊讶的望着六娘。
  还是“叮”的一声打破了安静,这惊奇的画面总算结束了,终于沉默中爆发了,本来就应该出现的画面终于出现,而这惊奇的画面临走仍不忘了留下惊奇。没有龙吟,没有其它任何声响,简简单单的“叮”的一声响,剑身也如同船桨一样,六娘手上留着断剑,地下,骇然是两截断剑。
  竟不是两断,竟没有从掌接的地方断开?
  我不知道六娘今晚的行为是在意味什么,我现在从惊奇里恢复正常,在六娘身上的目光从惊奇变成疑问。六娘却没有给我回答,也没有给我更多时间思考,“柔儿,我不是魔中人。”
  魏柔不愧为江湖新一代能和我比肩的中坚,片刻也开始了正常思维,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想到了天魔群仙破。“嗯……奴也会使这招。”魏柔倒是乖巧的为六娘开脱了句。
  “你会使这招是因为你以前是隐湖内定的少掌门,你干娘会使是因为她就是当代隐湖掌门。”我在心里暗道。不知六娘是何意,我眼巴巴得瞧着师徒俩都有点兢兢战战,想到在江湖朝廷的挥洒自如,人啊,只有在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和真正害怕的事面前前才能体会到什么是胆战心惊。
  我只有默默的等待机会,目光又落在了船板上的断剑上。剑?你为什么要带剑呢?真的到了要真正出手的时候了吗?我心里一惊,很快闪过名人录前十的高手,难道真要发生些什么,公认的十大这么快就要有变化了吗?……
  六娘丝毫没有理会我的心思,等我回过神来就听六娘道:“动儿,剑借干娘用用?”
  “儿子什么都是干娘的,何须借,只须要!”
  很奇怪六娘在这个时候放过了打趣我的机会,六娘接过斩龙刃轻轻舞几下就对魏柔道:“柔儿,来用你学到的最强势的招式和干娘对几招,干娘要考考你的功夫。”
  魏柔明显被这句奇怪的有命令语气的话弄糊涂了,我也不明白六娘是要做什么,凭着我和魏柔的比试不能看出魏柔现在的境界吗?两代隐湖最强的人硬撼,要做什么呢?
  “干娘,不如儿子来帮你考下?”斟酌斟酌我接口到,却遭来了六娘莫名其妙的白眼,“为娘还没老到不能见儿媳妇。”
  “嗯……哼……嗯……”我被顶回来的真是无言了,只得又看着魏柔,魏柔也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嗯,去吧。也叫干娘知道你的进步。”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魏柔吟道,倒提明霜向前几步缓缓道:“隐湖最强的招式,便是”雷霆收震怒“了!”
  “哦?”我分明在六娘的语气里听到了一点疑问,是辛教魏柔的时候出了问题?辛也不能未卜先知算到魏柔会投进我的怀抱,那是魏柔自己修为的时候领悟的还不够?
  魏柔飞身起剑,明霜在夜空里激荡起的剑气连又后退了几步的我仍觉得刺脸,急速在空气里运动的剑尖居然亮了起来,隐湖最强招出,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魏柔掌握这招又起码又了八成办的火候。雷霆收震怒!果真有万军莫敌之势!
  瞬间魏柔到了六娘的近前,六娘像是胸有成竹的扬起斩龙刃,祭出了我的招牌——天魔杀神!




  【第二十六集·第四章】

    天魔杀神!我呆住了,新斩龙刃见证了饱含天地之气的一刀,和师傅近似的功力!我叹道,和牡丹阁的女子近似的功力……冥冥中自有天定,就算当时不明了,事后也能知晓……不知道是我到太湖发现了六娘还是六娘在太湖发现了我,我现在只知道我在遇到我师傅时就注定要面对这一切,而魏柔在遇到鹿灵犀时就注定要与我缠在一起。那鹿灵犀呢?是不是在遇到伊雨浓时就也要面对这一切?我天才的头脑真的是不清楚,我的天才也不允许我在这里纠缠,既然都来了,那就不要无奈,这一切里也有我的努力——我们的努力,那就然我们来征服这一切吧!
  天魔杀神!魏柔也呆住了,新斩龙刃的这一刀饱含了天地之气,正在全力施为“雷霆收震怒”的魏柔呆了一呆就足够了,叮叮当当一串连响。本来就剑气横溢的明霜毫无花巧的和新斩龙刃连撞七下。
  现在的魏柔再怎么强也挡不住吧。当我看到了天魔杀神的起手式我就暗道,但直到六娘收刀我才醒悟,挡不住是个多么模糊的形容,用这样的形容描述出现的情形是多么容易叫人大意。
  叮当七响,我如箭一样冲出射向六娘,跃过六娘的头顶,一把捞住即将掉入水中的魏柔,一根湖丝丝带疾驰至眼前,我接着一拉之力带着魏柔回到船上。
  上船我忙将魏柔放在膝上检查,刀剑相交到七下魏柔居然身形失控一个筋斗从六娘头顶翻过直接跌进了水里!魏柔一张小脸惨白,眼睛流出失神的光。“哪里受伤了?”顾不得思考不合情理的结果,我胆战心惊的问。
  “断了……相公!”我几欲心碎,打开魏柔的衣服,拂着魏柔的手臂:“哪儿?叫相公看看……”
  魏柔这才回过神来,两臂一伸抱紧我的腰,眼泪打湿了我的前襟:“剑断了呀!剑断了呀!”
  剑断成两截,身体失去吃力点失控前冲出去,魏柔措不及防,竟窜向了河面。缓了口气过来,我把魏柔身上也检查完,的确没哪里有伤:“傻丫头,剑断了相公再给你买一把。只要你人在,什么也无所谓。”蹲坐在船板上,叫魏柔躺在我怀里,我经历了一次悲喜的眼睛疑惑的望着六娘。
  “相公……相公……是师傅给奴的……”
  鹿灵犀居然把送给徒弟的剑亲手震断了?
  抬头六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过来慈爱的抚着魏柔的发丝,但我竟在六娘的表情里找到了一种桑田沧海的感觉。
  “柔儿……明儿你随动儿上岸换把剑吧……”
  “干娘!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魏柔竟然从我怀里一跃而出,把船板踩的咚咚作响,“你不明白!你也不明白!”魏柔用了一种我从未在她那听到过的焦急悲哀的语气喊道,她现在焦急悲愤的状态,也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
  六娘换了一种眼神看向魏柔,严厉、爱怜、决绝、温暖……一时之间猜测不到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只感觉心扑腾扑腾的直要跳出来——隐湖师徒此时就好像在处理门内事物,而我却成了一个外人,一个干着急的人。
  “师傅留给我的!是师傅留给我的……”魏柔接近失去理智的呼喊叫我豁然知晓,鹿灵犀在她心里的地位究竟是怎么崇高,就算对我的爱铭心刻骨日月可鉴,就算她能与师门彻底决裂,她也不能抹去心底对鹿灵犀母亲一样的情怀。
  我看着六娘,想不到明霜竟是你给魏柔的礼物,魏柔与隐湖断绝的彻彻底底,就只带走了这把剑,如今这番,魏柔如何受得起……
  “阿柔!阿柔!”我走上前去轻轻呼唤了几声,魏柔转过目光看见我,攸的一下扑进我怀里,用更大的力气搂紧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骤然的打击让泪水再也止不住,有无奈、有遗憾、有悲伤,我的心也随她越涌越多的泪越来越紧,俯身吻去女人脸上的泪珠:“阿柔,你还会和你师傅再见的,你师傅还是疼你的。”
  “师傅……师傅虽然不愿再见阿柔,可师傅还是最疼阿柔的!”魏柔再次提到鹿灵犀时声音的变了调,“可奴在也见不着师傅了,奴连师傅给阿柔的剑都给弄断了呀!”魏柔哭声更甚,夜风夹着魏柔的哭声呜呜咽咽,另一条船上,蒋迟出了舱眼见情况不对,打个招呼又一头钻回了舱。
  我的心揪在一起,但见六娘一步一步走过来从我怀里抱过魏柔。这几步仿佛踩在虚空般的飘渺,却又好像是一个隐者在尘世踽踽而行。然而却犹如太湖初见,六娘脸上的表情不停在变换着,一步一步,当六娘把魏柔依偎进她怀里,轻抚魏柔的头发时,她成了拂面而来的春风,奇特而温柔的暖意从她身上蔓延开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把沁人心扉的温暖传染给我,春水一样的声音在夜色下声音流响:“痴儿,为娘的欠你太多了!”
  在这奇异的温柔的感召下,我的脑海竟一齐闪现出师傅师娘和我老实巴交的爹娘的面孔,那我无比熟悉的气息无比熟悉的场景……醍醐灌顶般,我在这温柔里察觉到了魏柔最纤细的神经,一个人怎么会忘记慈爱的亲人?忘记永远的温暖的怀抱?我是靠在亲人的怀里所以不觉得呀。
  半轮明月洒下的光直照进心里,在这样温柔的气氛里,人心也是极柔软的。魏柔抬起脸痴痴的对这六娘,神色愈来愈柔和,我知道,魏柔的目光里不光柔软,更含了许多疑问。不过这疑问却要由你自己体味,由老天的造化了。一丝无力感又在我心头泛起。
  静静的空气却让我这个刚刚为江湖奔波了几月的人有些不习惯了,正要开口打破僵局,却听魏柔轻声念道:“随意任情,唯心所适。要知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这?……”魏柔话并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但她这时怎么会突然这样说话,我一直在她身上的目光便多了一丝询问。
  魏柔从六娘怀里钻出来,躲进我怀里柔声解释到:“这时师傅离开应天和奴说的,奴还以为能在师门见到师傅,不想这竟成了最后的教诲。”再提起鹿灵犀,魏柔已经能平复自己的情绪,显然刚刚温馨的一幕将把她心里的缺憾冲淡了很多,“随意任情,唯心所适。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魏柔又念道一遍,“师傅是最疼阿柔的,师傅明白阿柔,才会将阿柔逐出隐湖。师傅祝福阿柔,可为什么师傅为何不再见见阿柔一面啊?”
  “当见时自会相见,柔儿,你看,现在最疼你的人在那呢。”六娘一边安慰魏柔一边指着我,“你看看,你相公的脸都没有血色了。”
  “我有么?”我笑道,摸摸自己鼻子。果然都是冷汗,看着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走钢丝一样过个坎,师傅把我培养成了有素养的淫贼,我也就自然提心吊胆。
  魏柔终于走过去将断成两截的明霜捡起来收好,她注视明霜的眼神就和刚才六娘凝视着剑的眼神一样,专注而陶醉。六娘从她手上拿过断剑,呛的一声拔出来,半截明霜将月光发射到魏柔脸上,正映着魏柔脸上流动的神采。
  “柔儿十一岁后练功愈勤,功夫一日强过一日,就在柔儿第一次出隐湖时,师傅把剑送给柔儿,盼望着柔儿能像尹师祖和师傅一样,用明霜维护师门的荣誉。”看见魏柔回忆当时情形脸上闪动的喜悦,我忍不住从身后握住她的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肢,魏柔柔弱的身子便完全的倚在我身上,“现在柔儿有了相公,柔儿也不觉要什么荣耀了。只是柔儿心里总还有点惦念……”
  “傻丫头,相公和鹿掌门又不是有深仇大恨,她既肯把你给了我,你相公我带你拜访下她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不定明天就能见到鹿掌门的侠踪……”师傅遗命犹在耳,征服鹿灵犀,征服隐湖,隐湖?不光是鹿灵犀吧。当事情到了现在我忽然意识到,魏柔的遗憾虽然表现出来了,但只是在她心里小小的角落里藏有微微一丝,而我,还有亦真亦幻的六娘,或许会各抱着莫大的缺憾不得解脱,决心就是在这一刻越发坚定下来。
  “你的觉悟也算没白费鹿掌门的一片苦心。武学进阶,高手在于心意,看不明心意,就会停滞不前。”六娘顿了下,叹道,“岂止武学,江湖和人莫不如此呀。”
  “心剑如一,心通剑意,剑表心声,心坚定剑才锐利。师傅就是这么说的,和干娘说的很像呀!”魏柔惊讶道。
  “所以你跟了相公武功就落下了?”我明知故问的笑道:“我怎么看着阿柔你比我还要强上几分了呢?”
  “相公就会夸人!”魏柔斜着眼角瞅着我道,“以前跟着相公很是不能专心,现在在没了俗事干扰,自然要胜过以往,其实……”
  “什么叫不专心跟着相公?相公倒要看看我媳妇这么小的心里还能装的下谁?”我故意打趣道,伸手一探就抓住了一只小玉兔,亲亲一掐,魏柔脸一下红到耳梢,身子扭捏起来,动了几动却只是转过身来挡住六娘的视线,并没有脱出我手掌的意思,相反一只小手却在我悄悄爬到了我胸口,虽然动作小的不能再小,但我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揽住细腰的手更是向下一探覆上菊蕾,用力向进收的同时龙枪猛进直顶到了私处。
  “呀!……”魏柔似乎没料到我竟不顾六娘在旁就这样挑逗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惊叫了一声,我肩头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到她一口银牙的力度,揣住玉兔的手才进到马甲里,腰间便又一痛,这丫头的手可真是不轻呀,更要紧的是左脚在她不轻不重的一踩之下,上中下三路同时受袭的我抱着魏柔向后仰去,到底淫贼名头不是白给的,一个身法的变换,等身体不轻不重的落在船板上主客已易位。
  “看来还要给你教教相公的家法。”瞪向魏柔的一眼遇到的是女人满脸的绯红,满含春意的俏目放出夺魂的荡意,也夹有可怜兮兮的哀求之意,“别求,相公也要叫你尝尝三路夹击的滋味……”魏柔的眼睛里闪现出几丝慌乱,又射出道道羞赧,随着独角龙王隔着衣料的触动,这些都变成了火热的爱意。
  倒是想叫你师父看看你的媚态呐!我和魏柔虽都有一身精湛的内力,也抗不住冬寒料峭。我抱着柔软无骨的魏柔回到船舱,这个有点邪恶的想法仍浮现在我心头。其实六娘在魏柔转过脸来对这我的时候就悄声无息的回到了自己的舱里。魏柔却一方面因为在春意下无暇注意,另一方面也被我故意挡住了视线,在六娘面前与我亲热给她带来了强烈的羞意,却也给她带了更强的快感,只是隔着衣服的爱抚,在我抱她进入船舱时她就紧紧压住我的嘴唇,腻滑小舌绞上我的舌头拼命向里抵,四肢死死缠在我的身体上,身子不住的抖动,甚至独角龙王都清楚的感到了花房的收缩。
  高潮后的魏柔显出了比天仙更动人的容姿,带着几分快乐的余韵,女人再也不压抑满心的爱意,“相公,奴要给你……”“生好多个儿子女儿。”不待她说完,我便解开了女人最后一件衣物,魏柔的美妙的身体是我看过欣赏过很多次的,但不得不说这一次还是给我带来了最美妙的享受,不仅因为女人的被滋润更妩媚,更是因为两人终于了无遗憾的紧密的灵肉合一。
  “奴要……”魏柔就在细长的呻吟中沉沉睡去,我搂着怀里的女人抚着肩上指甲抓出的血痕,“这几次都这么疯呢……”我暗暗叹道,今晚的事究竟给魏柔带来了怎样的冲击?以后……和六娘相处的每一个画面一一在我眼前闪过,时而是秦楼那个慈爱可亲的六娘,时而是茶话会上睥睨天下鹿灵犀,朦朦胧胧里,魏柔的面孔渐渐模糊……
  “臣刑部浙江清吏司员外郎,锦衣卫副千户王动叩见皇上!”
  就算有魏柔千般讨巧的柔媚,就算六娘也故作轻松的调笑,就算蒋迟也破天荒的当了一回智者有头有脑的将李佟和宁馨的关系分析了一番,但直到马车停在得意居院口,和泪眼涟涟的宁馨撞了个满怀,我悬着的心才落了一落。可我才刚问得南居也安好无事,抱着宁馨儿屁股还没坐热,嘉靖的口谕就到了。
  “平身。”嘉靖看上去精神比数月前强了多许,只不过我在这个少年皇帝的眼里也捕捉到了丝丝阴厉与沉郁。
  “臣与小侯爷奉天命举办茶话会,虽中间与预期不尽相同,但当此盛世,臣等与小侯以皇命无往不利,茶话会顺利完成……”我一边复命一边暗自揣摩,未出世的皇子应该已经丧命,嘉靖在乍闻有子之下大喜必定也会在皇子流产后郁郁不乐,当然也必定对我和义父更为倚重和信任,这才是最重要的。当捕捉眼前这个少年眼里的阴厉时,我还是经不住一丝心惊,这官场险恶,天威更是难测,一不小心现在这个看上去对我颇是宠信的皇帝就会要我家破人亡——至少京城这个家是他手里的砝码。
  “爱卿忠心大明,为朝廷尽心尽力,朕自当赏赐。爱卿连日赶路,风尘仆仆,朕亦当体恤爱卿,舟车劳碌,无甚要紧之事,爱卿就先休息几天,改日朕再传卿议事。”
  他妈的!我连老婆都没抱热就叫你传来问话,却如此草草收场,你是精神病发,还是以为我闲的太无聊了。我坐在马车里暗骂,心里也在同时盘算怎么除掉赵鉴这个大患。老子这一路功成业就,佳人在怀,本应是志得意满,快哉游哉,就叫这个老不死的搅乱了。老不死?哼哼,少爷倒有办法叫你死的快点。
  荀子曰善假于物也,我老早就对这句话是有深刻理解的,所以下一刻我就出现在了蒋迟的面前。
  “娘的,你不在家陪你那个母老虎消火跑我这儿做什么,你不喜欢和朋友做小连襟你以为我会喜欢,……你还是找自家女人撒野,朋友妻,不可欺……”蒋迟从后屋走出来一边整衣衫一边骂着,我拽着他就网外走,蒋迟慌忙系好前襟,抓住我的手大叫道:“做什么,做什么呀!在大街上袒胸露乳的,你他娘的还想不想在吃朝廷的饭……”
  我连拉带拽的把蒋迟弄进了马车,蒋迟没好气道:“你是个解元?读书人?我看你就他妈的一个土匪,有你这么拽人的?”我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道:“土匪?说不定还是我王动的福气了!”
  “丫的,咋回事啊,我知道你去见了皇帝,难不成现在朝廷要抄你的家?”蒋迟笑道。
  “虽不中不远矣!”我摇摇头,又道,“得意时须尽欢,我等为朝廷办事,说的好听点是为了江山社稷,可说明白了,难道我就不想安安乐乐的抱着女人在家快活?如今少年得志,表面风光,其实也就是站在风口浪尖,每一箭都冲着我来了,我要不动作快点,我就土匪都没的做!”
  “有这么厉害吗,说的这么害怕?我看他们怕你比你怕他们多?……你这是要上哪去?”
  “吏部。”
  一直到从吏部出来又进了马车我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这样做的确是危险,也是逼不得已。进吏部查马如宝的资料我自己来也可以,硬拉了蒋迟来是为了叫他明确下态度。果然,车厢里和我如释重负的脸相对的那张脸是越来越难看了,不过来看归来看,免不了一阵抱怨,总算把蒋迟拉下来了。
  京城越来越危险,我已不能再等蒋迟对付练家了,立即就要逼出赵鉴这个后台。
  “别情,你打算搞练子诚和马如宝?”
  “赵鉴——才是大问题?”
  “呵!对付来练家那就算我一份。”蒋迟的确是对江湖念念不忘,可当我说出找他的真正目的时他那张难看的脸却顿时更难看了。
  “不行!说我们在秦淮招妓,不行,皇上知道了我们都玩完,这事我不干!”
  “你不也说了,同嫖更近同乡同窗一层啊!”
  “皇上又没呵咱们一起!我们俩一起有什么用!”蒋迟眼睛瞪圆冲我道,接着他眼珠又是一缩,望我几望,哈哈一笑,“我说别情啊,我还真是服了你了,这也叫你想出来了!”说着手一拍,笑道,“行!这样应该就行!”那只肥胖的手臂重重拍在我肩上,“我尽量想办法扫清障碍!我可是赌了我的前途在上面,你别搞砸了!”
  送蒋迟到了院门口,我马不停蹄的赶去江南居,一离两月,说不定江南居打听到了可以利用的情报,而且白秀这短时间在京城也极不安全。
  这段时间不仅东奔西走,在窥视了丁聪赵鉴练家的关系后更是叫我寝食难安,赵鉴既然要和丁聪联合,那早晚都是要除掉他,我就要利用手里的每一份资源。和蒋迟联合,风险是大了点,刚才要是他装做糊涂敷衍我,我就要平增许多麻烦。与蒋迟结盟少不得以后也要多些麻烦,但比起自身安全——我是淫贼,不用和圣人一样高尚。
  江南居就在眼前,我从马车下来,迎面正撞上一双丽人,却是魏柔和陆昕抱着行李出来。




  【第二十六集·第五章】

    魏柔眼尖先看到了我,正要开口,我急忙使了个眼色,和她们一起进到江南居。
  “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沉声问正站在魏柔身后的陆昕,“你不是停演躲在得意居吗?”
  陆昕低头小心翼翼的答道:“贱妾乃罪臣之女,如若朝廷侦知,大人恐受牵连。”
  “奴家称身体有恙需居家调理待在得意居不出,暗地里到了江南居隐藏。”
  钱宣以前的生存环境使她对潜在危险的嗅觉极为敏锐,在京城李佟的身份如果泄露,直接引起危险的就是她。不过,躲在江南居就能叫我离危险远一点?你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但这种自轻的行为……看看白秀,这个主意恐怕还有她的一份。
  “你到江南居自有安排。而且——”我加重了语气,这次魏柔一起来京,一方面是感情因素,也为了把前宣换出京,“你没有按照我的安排也没有及时通知我,这样,很容易叫我计算出现差错!”
  钱宣低头赔礼,在一旁倒茶的白秀也道:“钱宣妹子的想法也没错,就是没和爷说一声。”我接过茶,顺手在拧了一把她胸前玉兔:“你也有一份吧,不相信我的保护你们的能力吗?再说,你这就没危险吗?”
  白秀轻轻一笑:“爷不要担心奴家,杀手本来就是在刀口上过活。没有遇见六娘和爷,白秀早在江湖上消失了,奴没什么好怕的……”我重重一咳打断白秀的话,道:“既遇见了我和干娘,那白秀也应该在江湖上消失了,现在如果有人想再想叫她的名字出现,爷就不会放过他的。”
  “奴知道,奴知道!”白秀笑口接道,“爷不用操心,六娘也和奴家说过,奴家会小心的。六娘还说,就算有人知道了爷的身份,一时半会也不能把爷怎么着。只要奴和钱宣妹子小心些不叫人撞着,爷是不会叫人抓着小辫子的。”
  “小辫子?。”我抓了几抓头发笑道,又问,“六娘来了?人呢?”
  “干娘先到这里来了,现在看摘星楼去了。”魏柔正从里面卸了易容出来,听见我问起干娘就顺口答道:“干娘和相公一样,见了钱宣姐姐就立即叫我陪她回得意居。在这转了几圈干娘先走了,我们收拾了东西出门就遇见相公你了,你说巧不巧?”
  马车行驶的极为平稳,钱宣安静的坐在对面低头沉思,魏柔却如一只小猫一样窝在我怀里,当我的眼睛凝视上她漆黑的星眸时,那张极为美丽的脸上展开了温柔的笑容:“相公在看什么?”
  洗掉了易容的魏柔显然又经过了一番精心的妆扮,露出了早上进城时掩去的倾城容颜。“怎么卸了易容?”
  魏柔低声道:“要不了多久江湖人都会知道我是相公你的女人,早一点叫他们看见也没什么。”
  “隐湖谪仙嫁给了魔门大魔头王动!真是天理妄存!道义何在!”“哼!王动投靠朝廷成了百大人的接班,威胁鹿灵犀,要不把隐湖的未来掌门人嫁给他,他就灭了隐湖……”“悲哀啊!淫贼当道!江湖的悲哀啊!”又是一年,不知道此次又做一回新郎会不会再被江湖痛骂,不过,我笑着紧盯着魏柔:“这可是回江南以后的事啊!”
  魏柔身子微微上倾,几缕黑发在我脸上蹭了几下,一股暖气在我耳边回荡:“现在还不是一样,早晚都会知道。”我把魏柔扳正,只是望着她笑。魏柔着实叫我看的不好意思,才红着脸细细道:“相公来了京城,我就在京城做相公的妻子,和相公一起在明处,有什么事阿柔替也能替相公担着,这样不是更好!”
  “果然!”我暗道,送钱宣出京的计划我走和六娘魏柔提过,本来一到得意居就应该由魏柔代替钱宣,可刚刚钱宣却说要回得意居,“奴家是陆昕,是相公的小妾!”钱宣的话叫我无从驳起。魏柔也卸去了易容,我就知道她们不会按计划。
  “是六娘的主意吧?”
  “干娘帮相公守着得意居,阿柔跟随相公行走,奴是相公的女人嘛!”魏柔仍是蹭着我的脸在我耳边低语,“奴也不是不想和相公商量,奴想帮相公嘛!”
  魏柔的身份?路上计划的是六娘在暗处,魏柔再次以陆昕的身份在摘星楼,送钱宣会江南躲避。现在钱宣钱宣仍是陆昕,魏柔又出现在朝廷的视野里,危险反而增多了。
  “京城太复杂,你暴露给朝廷太危险,天威难测!”车厢里除了我和魏柔就是低着头的钱宣,我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魏柔以真实身份出现的确是可以吸引在江湖的敌人,但在京城里官场多过江湖,这样她直接暴露给了嘉靖,这个少年天子并不很信任我,而且我还有一个欺君之罪的双重身份。
  “京城里暂时不会有危险,真有了危险你们的身份在这也起不了作用。反而是嘉靖得了机会。”。
  魏柔半晌不答言,头埋在我胸口上,一双小手解开了我上衣的扣子摸进去,在我受伤的地方摩挲,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魏柔叹了口气,道:“没有危险?以前奴家也这么想,江湖上杀的了相公的人敢杀朝廷的官吗?”魏柔抬起头,乌黑的眼里有了湿意,“那天奴也在镇江,可奴竟不知道相公也到了那,不知道相公有了那样的危险……相公不知道奴有多担心。”魏柔微微停了下又道,“上回是唐三少,干娘说这次齐放也来了京城,还有那批死士,奴觉得阿柔应该和相公一起!”
  这样的心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六娘的实力足以在任何情况下自保,魏柔只比我稍逊一筹,但京城的危险岂只是来自江湖?为了了我自身那可能性很小的危险就把她置身于明处,这样做值得吗?
  “阿柔?”
  “嗯。”
  “想不想和相公夜游京城?”
  辞旧迎新的气氛让京城比几个月前热闹了不少,我和魏柔站在熙攘的人群中,却都一阵沉默。魏柔从小在隐湖长大,节俭成了习惯,隐湖的行事风格也使她没有机会在这样热闹的街市闲逛,而我虽然是以前是无事的大少,但多是走马章台,寻花问柳,也曾陪玲珑紫烟游过夜市,但她们都是喜欢在热闹的地方一战就能找到乐趣的小女孩,现在魏柔静静的依偎在身边,并不像她们一样喜欢赶热闹,反倒是我看见一个小贩卖的香囊精致,硬拉着她去买了一个。
  细密的针线,几枝白梨花点缀在黑色的闪着缎子光泽的面料上,触感温温如玉,柔软如丝,无论是面料绣工都无可挑剔,几缕沁人心扉的麝香更使人神清气爽。我端着香囊为其喝彩时也为这样的小摊有如此精品感到惊讶,当小贩开出价格的同时我的惊讶也跟着加重一倍。
  “一百两!”我叫道,“这么贵?”
  香囊虽精,麝香虽名贵,我估其本金不过三四十两,卖价不应该超过五十两,事实上,在夜市这种随处可见的小摊上发现了五十两身价的香囊就做够叫我惊讶的,小贩开出的价格更是叫我就的不同寻常。京城大户富豪遍布,但也不会跑到你这种小摊上来叫你讹诈吧。
  仔细打量这个小贩片刻,我便看出了这个小贩于其他卖主的不同,一样的爱钱,但不像其他的轻浮,收放商品的动作也不是一般小贩那种快速,而是稳稳当当,若有其事。
  做了冤大头买这个香囊,因为我在香囊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印记——积古斋——结结实实的坑了一回:本金两倍的利润!做珠宝有这样的利润?摊子上一共挂了两个这样的香囊,另一个大红颜色的尽显富贵之气,里子里也是积古斋的印记,其余诸如玉器珠宝都有积古斋的字号,利润一样——两倍。
  积古斋独霸京城已久,和宝大祥大小通吃不同,为了彰显身份,它一贯高姿态,不做百两以下的生意,而宝大祥做小本买卖也是在柜台子里,积古斋一反常态,小贩叫卖,价格却不是一般的不菲,这么高的利润?进军低价市场?再高也不能和高品市场的获利相比!
  不多时便走出了街口,魏柔一字不语看我微笑着给她系上香囊,只是在我系好了丝带,又仔仔细细的瞧了把娇妍瞧了好几遍,她才抿着笑道:“相公,我们还是先回得意居去吧!”
  我不答言,自顾自的道:“阿柔你现在的妆扮和陆昕天差地远呀!要是在配上心之湖,就真的不负你谪仙的名头!”
  心之湖?我有一件更好的礼物,给阿柔合适吗?现在?
  和魏柔游夜市?这样明显不合适,在我心里早把宁馨当作无暇解雨般看待,她又是江南居的女主人,许久不见,正应先回江南居。不过我却站在了这里,不是因为我偏心,而是情绪使然。“奴觉得阿柔应该和相公一起!”魏柔和王动在一起?的确是能威慑有敌意的江湖人,可这样也叫人有了准备。阿柔不知道这是饮鸩止渴?
  或许人都有感情用事的时候,在那时理智告诉这样并不是最合理,但那一时的一种感情,与理智和利益无关。
  “心之湖?”魏柔忆起了旧年往事,脸上显现出妩媚的温柔,“阿柔还真的叫相公栓在了身边。”
  “玉赠佳人许三生嘛!你怎么逃得掉!”我拿出了一只手镯。非金非铁,乌黑妖异的光芒,魏柔眼珠一缩:“护花铃?”
  魏柔的心结已解,但骤然成为魔门神器的拥有者还是叫她不能接受,我解释了护花铃已不是魔门信物,又取出另一只,当魏柔看见两只手镯奇妙的共鸣后,就表现出极为稀罕向往的神情。
  “这个……还是给宝亭姐姐吧。”魏柔仔细端详了一番,却把护花铃又递了回来,“他不会武,相公要特别的保护。”
  “阿柔你以为这只是一件表示相公对自己女人爱意的手镯吗?错!魔门和隐湖争斗已久,期间数对弟子相恋无一善终,直到你和我!阿柔,我们走过了我们的前辈走不过去的坎儿。所以宁师姐把护花铃送给我们!”
  如此魏柔才小心翼翼的把护花铃收起来。看着乌黑的手镯慢慢的套在白玉般的肌肤上,就好像当初的心之湖,但这次,真的是一道情锁。
  想是勾起了魏柔许多回忆,正好这里隔着一品楼这又一条街,魏柔便有到一品楼去看的意思。然而,离一品楼还有百步的距离,在满街的灯光下,我和魏柔同时停下了脚步。几个眼熟的身影正从一品出楼来。
  数月前那一幕的主角差不多都到了,差一个赵鉴,多一个郝伯权,柴文俊也在内。我和魏柔对视一眼,悄悄的跟上去。
  廖喜和柴文俊的目的地既不是朝廷大员的府邸,也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而是明月楼。我对着魏柔无奈一笑,混迹勾栏十几年,我第二次感到不合时宜,可也只能叫魏柔先回去。
  “王大人,你怎么站在这里,大哥在摘星楼啊!”蒋逵的声音让我错过了魏柔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我回头一望,“蒋逵从旁边的摘星楼出来继续说着,”我们进去乐着,人一会就到齐了。“不过,蒋逵马上就看见了我身边的美女,立即猜出了魏柔和我的关系,一脸惊奇。
  看蒋逵的惊奇我马上明白了,敢情还有派人去请我啊。小别胜新婚!蒋迟不在家待着,还要把我请出来呀。我更是无奈的对着魏柔苦笑……哎哟!好痛!
  看似亲密的贴在我身上,小手却在我背后狠狠的掐了几下:“奴和相公进去看看。”行事如剑,不羁世俗,固然是谪仙的风范,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向我传达了另一个信息:今晚不许胡来!
  卖乖的龟奴,弹曲的小倌儿,打情骂俏的情人……所有前堂的人都惊讶的瞧着我,更多的目光盯着如同天仙的魏柔。自从一跨进摘星楼的门槛她就腻在我身上,而我,公然带着女人进妓院,还能寻什么欢,魏柔温柔的笑在我眼亲晃来晃去,我怎么觉得她在等着笑话呢?
  “这个……我说别情,我不是不体谅你,我他妈的还不是几个月没见老婆了。今晚太启做东道,请我我能不来吗?给我洗尘能不叫上你吗?”蒋迟一路说话一路走进,说道这一句已是拉我到了几步远,低声嘲笑我,“在家出不来?早知道不请你……”
  原来是蒋逵请的客啊,早知道有接风席我就在隐庐等着。我对蒋迟无奈的笑笑,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相公不用顾忌贱妾。”魏柔这时显出听话的态度,径自走向弹琴的小倌和她们谈论起琴艺。
  魏柔的进退之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我摇摇头随蒋迟入席。蒋迟见魏柔和我一起来,并不好向往常那样肆意,好在蒋迟也几月没和家人相聚,亦无多少寻欢之意。
  “这位是王大人吧……久仰久仰!”一个身材魁梧之人,从席中站起来连声招呼。蒋迟为我介绍,原来武定侯府上的门客,不过,蒋迟悄悄对我道:“不过是个工匠,后来因为什么烧炼成了门客。”
  “幸会!幸会!”郭勋与桂萼方师兄交好,我对这个叫张寅的门客也就客套起来。看蒋迟不屑一顾的神情,这家伙扮猪吃老虎看家本领呢?怎么这回他要做老虎……当我的眼睛在他身上梭巡忌讳,我便明白了。
  贪花无罪,可要是贪得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便要灾殃了!那汉子还算魁梧,也仅仅是魁梧罢了:就算你和李思一样貌比潘安,你惹得起小侯爷吗?你惹得起我吗?张寅肆无忌惮的目光不仅盯着小凤仙,连随我一起进来的魏柔都受到了特别照顾。那双淫眼叫我不期然想起了李思,不由的升起一股怒火。
  小菊仙见我来了,便要过来服侍我,蒋迟连忙一把抓住她:“我和别情今天刚刚回来,晚一会儿就回去,你们自顾自吧。”说着也把怀里的小凤仙放开,拍拍她的香臀,“你也先进去。”小凤仙明白蒋迟的不悦,带着小菊仙上了楼。
  席上几个年轻的公子哥轻狂起来,和姑娘闹得不可开交,蒋逵知道自己的大哥不怎么喜欢这个张寅,悄声向我和蒋迟解释到:“虽然是个没眼的登徒子,但好歹会装神弄鬼,皇上可能喜欢。”
  “这丫色胆包天!”蒋迟对我和蒋逵说,眼里一丝厉色闪过,“他看弟妹的眼神也是那样!”
  “你变性子了啊!东山。”我笑道,蒋家兄弟身份尊贵,在一起玩的公子哥对他们毕恭毕敬,突然有了一个人敢盯着他的女人,蒋迟的确很恼火。挠了虎须啊,不见得蒋迟对小凤仙看的多么重,可不该当着蒋迟的面不加掩饰自己的欲火。连左搂右抱也时不时的望向魏柔,刚刚对小凤仙怕是更甚,你小子不开眼啊!
  不悦归不悦,我还是要忍耐着打个哈哈:“可能乡下来的没见过漂亮女人吧。”嘉靖崇道,对炼丹之类的现在兴趣不大,那是因为乞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郭勋也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招揽这样的人才吧。他和方师兄桂萼关系亲密,若得圣誉对继统派也有极大好处,“再怎么说,也是武定侯的人。”
  蒋迟显然也想到了这节,脸上悻悻之色渐去。蒋逵却没有想这么多,见他大哥神色平复,便又招呼我们拉着姑娘喝酒。蒋迟叫这一茬事儿弄得没了兴趣,和我一起喝酒合计着情况。
  “小侯爷。”一个市侩打扮的商人进了摘星楼,蒋迟看见他眼睛一亮,“别情,我给打探了个情报。”
  原来廖喜和柴文俊一伙也在明月楼会客啊。在门口被蒋逵拉进来,本来打算以蒋逵和明月楼的关系,明天请他查一查廖喜一伙的动作。想不到蒋迟的速度比我还快,我不禁有些惊叹的瞧着蒋迟。
  “我俩还用的着这神情吗?别情,赵鉴是你的眼中钉,我当然帮你盯他……喂,够了吧,我是在路上发现他们,才叫王大眼去打探的,你别这么惊讶行吧。”蒋迟一脸得色的对我说,见我不停惊叹,他才说出了经过。
  请的是副都御使陈九畴,看来是又是廖喜做东,丁聪和赵鉴开始拉拢人马了。廖喜对洪七发也算不错呀,这种事也能叫他来捞捞好处。对付丁聪没有对付赵鉴那样紧迫,也比对付赵鉴难度大的多,现在两人联合起来,看来我的情况处于最糟的一种情况啊。
  摘星楼开业几月,的确如当时推测的一样,有行家里手坐镇,又有一帮少爷捧场,此时正式热闹非凡,虽然比不得百花楼那样的大场子,但这里庭院阁楼无不精巧,布置设施无不雅致,几个姑娘的戏文更是颇有一番情趣。但时候不合,我并没有寻花的情绪,蒋迟也说要早点回去,反正这顿饭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便向蒋逵告了辞。
  柴先生出现在京城不仅为了和朝廷大元接洽,对付我也是一个目的吧。……就是这么巧,我和蒋迟从摘星楼出来,正遇见从明月楼出来的一伙。廖喜和柴先生进到我们时的惊讶比他们身边的郝伯权要少的多,郝伯权那不仅仅是惊讶了,几乎是到了害怕的程度,原因无他,魏柔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刻意投向他那有如实质的犀利目光——几乎叫化身为白先生的浑身一震。
  官话打过,道不同的两行人很快上了各自的路。我一把抱过魏柔。
  “——做得好!”
  节奏还是不好掌握……改了几次……就这样了,大家将就下……
  把护花铃给了魏柔,迟早都要给她的,现在早点给吧,本来设计不是在这个情况下给她的……算了……谁叫我喜欢她呢……以后有机会也好用下护花铃
  最喜欢魏柔六娘和苏瑾了,再加上剧情现在只有2个可用——和六娘的感情、官场上明争暗斗,所以前面写了那么多场景都是魏柔和六娘
  前面写写停停,又是初次写东西,是有点磨叽……节奏现在已经在尽量控制了
  现在剧情终于展开了……




  【第二十六集·第六章】

    冬寒正盛啊,我和魏柔来的时候还是清朗的夜色,回到得意居已经鹅毛大雪纷纷而下。魏柔的小脸在雪中冻得绯红,就真的如粉琢玉砌,我忍不住捏捏她的脸蛋,调笑道:“凭谁寄问寒香意,解尔如冰一片心。阿柔,你的目光和寒冰一样凌厉哩,你是相公的小女人,别人会以为你在家也对相公凶的很。”
  “奴帮相公做回恶人,相公却笑话人家!”魏柔不依的嗔道,“赫伯权,看起来不像相公说的那样呀。”
  “嗯……气色比以前要好了,可叫你冷冷看上一眼,估计今晚要做噩梦了。”
  “相公还笑!相公也不怕他跑了。”魏柔在我的脖子上哈了一口暖气,“相公不知道,阿柔的心啊,早化成水了!”
  “又不是我吓跑他的,做恶人的,可是你哦!”是嘴上不饶魏柔,心里却不由得赞魏柔聪明,瞧赫伯权几个月前后判若两人的神色,他好像得了什么援助,但定力还是不够,以前怕他跑路,现在他一惊之下说不定会寻求庇护。我就等着看他身后的人露面了。
  得意居,丰腴的的身体,稚气未蜕的娃娃脸,傲然挺立的红丸,衬着隆起的小腹,在只有十五岁的宁馨儿身上构成了奇异的画面。且不说几个月未见的相思,单单宁馨儿孕中的媚态已经叫我爱不释手,把她抱在腿上竟有几分吃力,“越来越大了呢!”我含着一颗紫葡萄道,衣衫随着双手的动作一件一件剥落,不久两人就裸诚相见。
  “嗯……相公喜欢吗?”宁馨儿沉醉在我的爱抚中,柔嫩的手紧握住我壮大的分身,“我每时每刻都想着相公呢!”
  左手往双股间一探,丰美的私处沾满花露,宁馨儿早已春情泛滥,重重瘫在我身上,回过头香舌与我缠绵在一起。独角龙王寸寸深入,宁馨儿愈发拼命吸允,花房的收缩剧烈起来,我轻轻搂过她的小腹,缓缓滑动,宁馨儿比当初的无瑕还要丰腴,浓稠的爱液布满了我的分身,随着抽动丝丝滴漏在床单上。
  宁馨儿比无瑕身量搞了许多,抱久了颇为吃力,把她小心的放在榻上,手掌在腹部轻轻拂动,独角龙王在蜜壶里一进一出,宁馨儿扭动腰肢要起身,我按按她的双肩:“让相公来心疼你。”
  窗外的梅花上积满了雪,屋里的暖意却胜过三春,红红的炉火烤着淫靡的气味,枕着粉腿藕臂,香一口樱唇,摸一把翘臀,我得意的在二女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魏柔的脸比宁馨儿还要红,她体谅宁馨儿几月不见,特意回避了昨晚,却不想日上三竿我和宁馨儿还懒在床上,被我的魔手扯进了红粉帐,再起来已是半个时辰后。宁馨儿挺着大肚子,穿衣的事自然大半都落在魏柔身上,结果又叫我趁机占去许多便宜,魏柔嗔怪的白了我一眼,又不好意思的瞧了瞧宁馨儿,帮我整好衣裳,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相公你也去吧,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宁馨儿靠在榻上,满眼浓情,“我还想在靠会儿。”毕竟要身为人母,昨晚我对她的柔情也叫抚平了她几个月的担心,从对初见魏柔的惊讶,到恍然大悟的嗔怪,再到刚才对魏柔的笑就说明了她现今的欢喜,在她唇上印一个吻,“我叫给你熬碗莲子粥。”
  到刑部述职见到早就到了的蒋迟,他还是不忘昨天的事,一见面就笑道:“醋坛子翻了吗?你怎么没睡醒的样子?”
  我冲他笑笑,没有回答,问道:“看住洪七发手下的那个白师傅没问题吧?”
  “没问题!别情你放心,你叫人跟他,我要几个小混混盯着他,城门又有人守着,这样他要能跑了,我蒋东山拜他为师!”
  “就你这样!谁要?”我随口接到。目光忽的一紧,今天倒是见着了顶头上司赵鉴。
  “代天子办事,尽忠职守……”都是场面话,我虽然微微低着头,余光却一直仔细的注意他,从他的表情语气察觉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临行了他才好像不经意的大量了我几眼,“王大人,你的名声是不是不大好啊?”赵鉴一番动作不出我的预计,他这句问话倒是叫有点我奇怪,名声不好?我在官场的名声不好吗?你又不是江湖人!
  到刑部只是个形式,磨蹭半个时辰,蒋迟说要进宫去见姑姑,又悄悄叮嘱我明天要去显灵宫。我也要去拜访桂噩和方师兄,两人在门口告别。
  却不料在二人府中都没见到人,想来也是,二人新贵,又得天子青睐,对上对下,他们都有诸多事项。
  李佟还在外公干,按照皇上的说法,得意居不是我现在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得意居不能去,一品楼总行吧,易了容,我独自来到一品楼等凤大虾。
  果不其然,现在刚刚过中午,我在一品楼坐了不到一刻钟他就风风火火的来了,见我坐在角落里,他也是一瞥而过便开始了他天花乱坠的说书。剿倭寇说过气了又有新话题:“就是抗倭英雄王大人主持的!你们不知道啊,各路英雄都在牛首山比武……”
  我微微笑了笑,茶话会结束后三天我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京城,莫说京城没有多少人关心远在江南的事,就算有心人想打听也现在不会得到多少消息,这怕又是凤大虾发挥了他说书人的天性,在挑逗众人的兴趣了。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此句一出,凤大虾一拍桌子,“走也走也!”分明是个说书大家的派头。
  “几月不见,这小子越来越长进了。”我跟着他,他也故意走到僻静的地方停下来。
  事无巨小,凤大虾眉飞色舞的开始讲起来。“我不是来听你说书的,我叫你写的册子呢?”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没有特别要提的事你给我就行了。”
  略一翻看了风大虾这几个月收集到的信息,我便证实了马如宝和赵鉴连襟的关系——虽然情报只说了赵鉴有一个来自湖州的小妾。风大虾倒也又些本事,想来茶楼酒肆客流不息人多嘴杂,连什么时候探到白曲廖喜洪七发一品楼吃了几顿饭、到百花楼翠云阁嫖过几回都有记录,估量几回我就猜出赫伯权八成和丁聪取得了联系,其实我巴不得赵鉴成他的靠山,现在不是时候能扳倒丁聪,赵鉴却要越早除去越好。
  京城的在这段时间异常警备,不到两个时辰应经走过三波巡逻。生怕被人认出来,我很快恢复本尊,沈希仪少一定要拜访的,几个月不见,这位准大舅哥的神气比往前更盛,而希钰见到我比昨日宁馨儿更为不堪。
  一番叮嘱,一腔衷情,沈希仪军人的气质在酒过三巡后显现出来,说起以前的经历不免慷慨激昂起来,“军人不应该政治上,战场才是军人生存的地方。别情,也幸亏你与我知心……”见沈希仪有些醉了,我连忙帮着扶他进里屋。希钰才与我解释道近来边境多战事,沈希仪居京城不免感慨。
  “大舅哥是纯粹的军人嘛。”
  钰闻言一笑,我知道笑为何发,遥着头道:“就在这几天了。”
  特别请沈希仪注意廖喜的行动,我踩着夕阳的余晖到了隐卢。六娘已经熟知了得意居和隐卢的环境,一见到我就劈头一句:“你这性子啊!”
  京城诸事我在江南时就对六娘毫无保留的一一叙述过,当时她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相反还很支持。现在说这句话,是实地到京城观察后对我的无奈吧。的确,在京城的情况虽然比她预计的好的多,但惹下的麻烦也比预想的大的多。这其中,最不应该的就是李佟娶了宁馨郡主,自己给朝廷拴住了。六娘在京城转了一圈大概就感同身受了,难免生出对我的无奈。
  “我也不想嘛!”我涎着脸上去对六娘笑道,“好歹美人有意,浪子怎能无心?”
  “你呀!”六娘白了我一眼,“浪子岂止有心,胆子也忒大了。唉,狡兔虽然三窟,但要是叫人一把火,材料都会烧得一点不剩。”
  “干娘的意思是要调整策略?”我问道。
  “现在不用这么急,你记着我的话就好了,天子脚下不是久居之地,入相出侯也是一个人,这些事迟早都要有决断的。”
  “干娘说的是。玩火者必自焚的道理动儿还是懂得的。”我走到六娘身边,“动儿还有您可以救我嘛。”
  “我?”六娘笑意中消去了无奈,“我可要为王家大少爷服务了。剩下的牛鬼蛇神,动儿你就大展身手去会一会。”
  六娘说完好整以暇的整了一下发髻,轻笑到:“我很期待呢。”六娘皓腕轻抬,这一个动作看上去居然颇是妩媚,我呼吸没有来的一紧,听六娘继续说道,“宁馨儿年纪还小,颐指气使的脾气一时半会改不了,好在要当娘的人了,你在京城,她到底是欢喜大过了其他。”
  六娘要到得意居保护宁馨儿,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怎么和这个李家大妇相处,不过我像这点难不倒六娘,真正让她操心的,还是来自外界的威胁吧。
  正说之间,魏柔到了隐庐,在我怀里温存一会儿,拉住我的手道:“现在天黑了吧。”魏柔的话我自然明白,略带感激的看了魏柔一眼,又在香唇上停留了长长的一段时间,其实以魏柔的蕙质兰心,就算醋性是诸女之冠,一旦平和心绪,她本性中的善良就开始发挥作用,也就有了今天的举动。
  京城、竹园众女一一在我脑海流过,她们哪一个不是值得一个优秀男人一辈子用全部身心好好去爱的?可她们都在那里等着等着我呀!
  “娶妻若此,夫复何求!”
  再见到蒋迟是第二天去显灵宫的路上,一路与我挤眉弄眼,无非是和我合谋算计江湖。我给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色,他马上打个哈哈:“江湖儿女多绮丽,我现在明白不算晚啊。”
  秦淮八艳一夜去五,我和蒋迟就是其中我主谋者,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不能叫皇上知道的丑事,年少风流,嘉靖也是有情趣的人,关键就在蒋迟说过的:“在官场上,你能和你的政敌一起去嫖女人吗?”几个人总会因为有了共同做丑事的经历,有了共同的秘密而关系骤然亲密,义父叮嘱我要将皇上双修掌握在我们手中就是这个道理。算算我配嘉靖来显灵宫有七八回了,无论以下对上或以上对下,我们也能说共同的秘密。这个秘密是可以引来杀身之祸的灾,也是可以保我沐浴圣恩的福。
  果然,在我和蒋迟奏明秦淮的事,暗地里又诋毁马如宝一回。嘉靖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不满,淡淡说道:“邵真人予朕乞子,上天终有所感,王动你在其中功不可没。朕虔心敬天,相信不久亦会有赐。”
  显灵宫里嘉靖字字语语的敬道之态表露无疑,而功不可没说的一点没错,我又出力又出心,上天怎能不长眼,现在落个好那是自然!我心里暗笑,l表面一点不敢含糊,和蒋迟一起为首个皇子胎死腹中悲悼。
  嘉靖浮现处一丝微微的哀伤,微微颔首:“年少得志,轻狂是人本性,举头三尺处即有神明,庙堂之大,卿宜当谨慎。”
  额头沁出细汗,嘉靖两番话毫无关联,后一句隐隐告诫我要严守身份。我仔细回忆在京几个月的时间,确认没有大纰漏,庙堂之大,卿宜当谨慎,是赵鉴无疑了!他的速度还真快呀。刚刚我和蒋迟把她的小妾身份有意无意的禀告嘉靖,想不到他早已开始拆我的台了。
  蒋迟一愣之下也马上反应过来,踟蹰一会儿却不敢在皇上面前弄巧,我心知蒋迟不一定能指望,便自己思索着怎么回答。却听蒋迟开口:“缙绅李佟赈灾有功,为陛下所喜,恩受锦衣卫百户,却也因此为得罪建昌侯,忠君为国之举未免为枉臣小人不喜。”
  总算没有白费功夫,我清楚蒋迟此举不异表明与我正式站在了一条船上,赶忙自检纠错。张延龄兄弟是嘉靖眼里的臭屁虫,虽然蒋迟此解我们三人都不以为然,但着确实缓解了气氛,免除了我的尴尬。
  嘉靖道了一句他们到底是太后的人便不在这件事上多说,我也暗自出了一口气。蒋迟趁嘉靖转身过去对我挤挤眼睛,“你小子难得开眼一回。”我换以颜色的瞟着他,心里轻松了一大截,蒋迟以前和我有站在同意战线的时候,之前他也表现出对付赵鉴的样子,这次肯冒天子之威替我解围,就算以后会翻脸,也代表了现在一段时间内他对我支持的力度。有了他真心实意的帮助,行动的成功率大大提高了。
  “我也帮了你丫一会,你丫记住啊,以后有好的不要忘记分我一份。”护送嘉靖回了宫,蒋迟如是对我说。
  “除了女人。”我眉头轻挑,瞅着蒋迟直乐。
  “丫的!你还笑的出来,叫赵老儿端了你的窝!”蒋迟眼睛珠子转转,“你家美女一大堆,李佟还有俩母老虎,不要和我抢了,不准看上我喜欢的女人。”
  赵鉴可恶,可看今天嘉靖的态度,六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嘉靖还要用你,他就会给你机会清除他用你的阻碍,甚至亲自动手清除。”再有你蒋东山的协助,我悬了一月的心看到了着陆的希望,能不乐一下吗?
  “东山,你别老是惦念那几个女人,你帮我想想怎么叫一塘浑水变清吧。”
  “不会忘记你的事。”
  腊月二十一,锦衣卫副千户、刑部浙江清吏司员外郎于隐庐王动纳沈希钰、魏柔为妾,王动与中枢交好,沈希钰之兄乃军方新宠,道贺宾客络绎不绝。王动在鸿宾楼大宴三日,主客尽欢,莫不得意。
  腊月二十六,代王仪宾李佟公干回京,皇上特赐黄金百两,绢百匹以示嘉奖。
  新年除旧,我从雪腻的娇躯中慢腾腾爬起来,只在马宁子胡同走了几步便感受到了这样的气氛,宁馨儿以前很少来隐庐,六娘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动她,一床三好,睡了不到三个时辰我就起床去沈篱子胡同。
  宁馨儿孕中,沈希钰不良于行,魏柔却非要跟在我一起。北方早晨的天冷得吓人,握住一双柔荑,给她戴好围脖子:“这么冷,你跑出来做什么?”
  “相公为我们姐妹打拼,我也要努力呢,殷姐姐也会喜欢我的!”魏柔露出温柔的笑脸,“我要为姐妹们的幸福多做贡献!”
  魏柔认真说话的神态另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一对上魏柔娇嗔的眼神我马上止住笑意,“宝亭玲珑她们都盼着你呢!”一句话让魏柔两颊生晕,拉着我飞快的想沈篱子胡同。
  两月不见,沈篱子初建时忙乱的景象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户打扫卫生,清除扬尘的合家之乐。儿童追逐的嬉笑,青年忙活的欢快,小夫妻一言一语的关怀……然而不是所有人的动作言语都叫人感到家人之间的亲情,在我眼前的这张笑脸就让我厌烦。
  “见过王大人,见过夫人。”谄媚的笑脸不能干扰我发现他眼里对魏柔猥琐的想法,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眼色。我也和蒋迟当初一样生出恼怒,不识彼姝之美者,非人者也,但像你这么和知道法,你不久也做不成人了。大婚之日张寅随郭勋道贺,进退礼仪做的一点不差,我还道他明了眼,想不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自己来作死。
  武定侯的意思是很明显了的,融汇张寅这前后的表现我也有点明白了,这人不是不知收敛,而是不大把我放在眼里。我大概还没有叫他知法守礼本钱吧,他眼里只有怎么巴结嘉靖?他不知道牵线的人有很大可能就是我和蒋迟?还是仗着郭勋?
  不管是不是仗着郭勋,现在我却必须买他的帐:“张先生啊,张先生怎么住在这里?噢,你喜欢这地方就买下了啊,这样啊,那过几天我一定来拜访。”魏柔的眉头在我说话前不易人察觉的皱了一皱,换作大半年前,我不一定能发现,现在我的恼怒却随她眉头的微皱更甚。
  “如果有人打你们姐妹的主意,相公一定把他挫骨扬灰。”听了我再次重申保证,魏柔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我。
  “怎么了?”“没怎么。”魏柔扑哧一笑,“相公想哪去了?奴是想张寅眼色不好,很容易得罪人,相公把这样的人推荐给皇帝,这样做对相公好吗?”
  我脸一热,魏柔机智不再我之下,我一时竟忘记了她以前的风采,讪讪的冲她笑笑,魏柔却是换上了满眼柔情,想是明白我为何会错了意。
  一段小插曲,随口和沈篱子的人家攀谈起来,想不到四户人家里竟有从扬州来的落第举子,亲近之下话多了起来。扬州人物风流,歌琴双绝的名号不能不说,“苏大家怎么要来参加京中花会,秦楼把她当作进军京城的第一招吗?”
  苏瑾……前几天受到消息,她已于十日前起行,算算日子,她快到了吧。




  【第二十六集·第七章】

    苏瑾的心我越来越不明白,又或者我根本没去想过她的心,也许我害怕失败,而不论怎样,现在她已经离我越来越远,我一直不肯认真面对她,现在终于……终于到了尽头?
  魏柔曾在竹园住过一段时间,但对我和苏瑾这一段故事仅仅是耳闻,不过当她听到苏瑾的名字时眼里的柔情立即多了几丝关切,被我握住的小手也加大了反握的力量,掌心传来丝丝温热,显然她从之前只言片语明白了我和苏瑾的感情。
  “我没事,我们走吧。”我收起对苏瑾的感情,对魏柔笑笑,拉着她回隐庐。
  “相公,你……”魏柔的手一紧,闪身到我怀里,“相公,你抱着奴嘛。”魏柔几句吴侬软语说的娇中带嗲,我不禁莞尔,这妮子越来越会撒娇了呢。
  环着魏柔在京城的胡同里缓缓而行,缓缓走过沈篱子的勃勃生机,缓缓走过丰盛胡同的锦绣繁华,晨曦的阳光迎面洒落在魏柔白皙的额头上,她的话如我俩踩在在青砖上脚步一样缓慢而悠长,“相公,你恨过奴吗?”
  我被魏柔问的一呆,片刻之后才明白过来。魏柔的心已经对我完全的敞开来,不仅仅是把我放在第一位,超越了师门超越自己,甚至连过去我和她之间的恩怨都能坦然面对了。
  相识当初,从倾慕到见面后的次次交锋,到对她泄露我身份的不满,到每一次碰面的机锋,我都极力把她引向凡尘,而她却极力铭记隐湖的教导,我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对自己因为她失去理智判断而懊恼,为她泄露我的身份而愤怒,为她误解我而绝望失落甚至走火入魔,那么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在我不断变化、升华的情感里,有没有那么一个时刻,我的恨意是指向魏柔的呢?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如果魏柔问我恨没有恨过隐湖,我会毫不犹豫的点头,但就像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否还能够恨隐湖,我也同样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魏柔稍微停下,像是在等我回答,过了一会才继续软软的说道:“奴当初心烦的时候,不仅恼你这个淫贼,更恨不得一剑杀了你才干净呢。”期期艾艾的望着我,“相公该不会也这样想了吧?”仿佛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不当之处,她又赶紧补了一句,“奴现在最爱的就是相公!”
  “现在?最?”我不能回答她的问题,只好从她的话里挑出语病。
  “嗯……不光是现在,以后也是!”魏柔的脸一下红了,却不肯放过我,“相公还没有回答奴,相公你说呀。”
  “你当初想谋杀亲夫,我可没你那么歹毒,相公只在心里骂了你两句。只在心里,连骂出声来相公都舍不得。”我抚着魏柔的秀发道,不管我以前是否把她当作征服的对象,现在,我都只想把这个女人搂在怀里尽情怜爱,“呐,只有这么一丝。”我捏起魏柔的一根头发,“就这么一丝时间。”
  魏柔没有在这上面做计较,继续问道:“相公是奴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相公也把奴当成心爱的女人,阿柔以前是在隐湖长大的,是要做隐湖掌门的,奴现在跟了相公,如果又要回去做隐湖掌门,相公,你会怎样对阿柔呢?”
  我听到后半句身体一僵,板着脸道:“你回隐湖?相公我把它踏平了!”
  “相公!相公……奴不是这个意思嘛。奴的意思……相公一定明白了奴的意思。”魏柔偎在我怀里,不停的娇嗔。
  这样在街上撒娇,不像魏柔的性格啊。我暗自苦笑,隐隐的明白了魏柔的意思,隐隐的想到了一些事,但我却制止了自己再这方面的探究,因为这些事叫我的嘴里泛起苦涩。诚然,被师傅称赞为天才的我可以避免很多错误,获得成功,但智慧和要强的心又让我不能容忍某些失败,六娘曾说过我的这个性格,但自幼深受师傅绝不能失败的教诲,使得这样的性格一旦养成,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魏柔见我微笑不言,也停止了说话。只一会,她又摇着我的手说道:“以前的时候,阿柔心里就算有相公,相公你会知道么?现在奴要回隐湖,相公就要去隐湖把奴抢回来?相公为什么这样想呢?”
  “因为奴是相公的女人,奴心里只有相公。其他的不能给奴幸福!”
  魏柔说完这一句,眸子里蓦的泛出如剑气的毫光,直直射向我的眼睛,我的心随着她的目光陡然抽搐起来,“阿柔……”
  “那么!相公,每一个爱着相公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吧!”
  我彻底沉默了,魏柔所有的话联系在一起,触动了我心里很少去碰的那个点,我不得不沉默。
  “隐湖的阿柔心里有了相公,只能斩断情丝,现在奴却可以躺在相公的怀抱里。这些,不都是因为相公没有放弃奴吗?”
  遽然而惊。随之而来的是心痛,我放弃苏瑾了吗?以前想到这个问题我总是一带而过,只用往事不可鉴堵住心窍,不能改变现实,我一直用幼稚可笑的借口推卸?
  如果我当初因为仅仅魏柔和齐小天走的近些,仅仅因为她把隐湖看得比我重就不再觉得她可爱,那会是什么情形?
  ……恐怕留给魏柔的路就只剩下进军那虚渺的天道或者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吧。
  那苏瑾呢?
  脚步越来越慢,直到停止。我总想把阴影留在身后,不要回头。人走的太快,一直向前确实把阴影抛在了身后,但也忘记了背后的人。那些阴影,那里没有我的东西吗?停住仔细想想,我真的是害怕失去过的感情?
  心里又了计较,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就算我想要,现在也不是我说的算了,时过境迁,人心不可捉摸啊。下意识的搂紧了魏柔,魏柔却在我耳边笑道:“我也会帮相公的!”
  “你还是还和以前一样精明呐!”我叹道,其实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我也无须隐藏自己的感情,“你可是个小醋坛子呀!”
  魏柔被我一句抢白,一下羞赧起来,更带着几分恼意:“相公你笑奴!”
  你不是小醋坛子吗?我心里暗笑,猛地在她狠狠的吻住魏柔。“你说的这些话未免和平时相差大了点吧。这就当作是你隐瞒相公的惩罚!”
  在人来人往的地段被爱人深吻,魏柔果然不安的扭动起来,“怕什么,你不是自己跑到我怀里来的嘛!”我大笑道。心里毫不客气的鄙夷着周围注视我和魏柔的人,爷就是这么疼爱自己的女人的,你们又这个气魄么!
  揣摩一番,魏柔固然是心思灵敏,她从蛛丝马迹推测出我的心理、从自己的变化设想苏瑾的情景也是有可能的,她的曾经感情使她同情苏瑾也能说过去,但事情真的是这样简单吗?
  街市还是热闹非凡,我的心却渐渐冷静下来,所有发生的事在我脑海里练成一线。不算久远的细节一一浮现,我大胆的推测是正确的吗?正确又能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错已铸成,现在的伊人的心还在吗?一年半的时间能人心发生很大改变啊!那种令人魂牵梦绕的熟悉感觉还在眼前吗?
  “王大人果然风流才俊,圣恩加身,佳人在怀,想不得意都难啊!”阴恻恻的声音另我和魏柔同时皱了下眉头,柴俊文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我和魏柔面前。
  今天讨厌的人还真多,我按下不悦,客气道,“柴西席见笑。丁大人治理一方水土,才是真正的俊杰之士。”
  柴文俊独自一人在京城转悠的时候可不多,我的嘴角甚至浮出了一丝冷笑。如果我和魏柔跟踪他到人少的地方,取他性命一击足矣!
  柴文俊的目光一缩,竟然觉察到了我没有诚意的恭维和嘴角那微微的阴险,当然我那只是自己都觉得不可行的设想,可柴俊文毕竟觉察了。遇到对手了啊,我心下感叹,马上收起了不恭之心,神情里那点轻浮尽去,这样的对手是能察觉微小的细节,隐瞒自己的精气毫无意义。
  柴文俊微微颔首:“可否邀王大人小酌,鄙下也看好大人的无限前程啊。”
  我这回是真笑了,这是个很好的了解对手的机会,柴文俊这一个邀请也表明我和丁聪的交锋正式开始,但我却笑着拒绝了他。
  “颜花清霜,弱雪佳人,雨露未落,将时若何!我怎能不解风情!”
  踏着笑声的尾音,我将柴文俊丢在身后,很好的了解对手的机会也是对手借机观察我的机会,这样精细的一个人我该用足够的警觉来应付,我不想再给他确定我身份的证据了。
  回到隐庐正好赶上早饭,宁馨儿不满的嘟囔:“三哥只带柔妹妹去?”我一个香吻,捧起一张童颜:“你好好给相公生个宝宝,相公带你到江南玩玩。”“真的!”一句话叫宁馨儿心花怒放,拉着魏柔一双手笑道:“我要跟柔妹妹一起去!”
  “阿柔本来就是苏州人啊!”我在抚慰宁馨儿时也苦笑起来,女人有争宠的天性吧,就算在喜悦中也体现出来。魏柔在听到宁馨儿的话后也只微微一思索便欣然点头,要说隐庐里最少考虑就是正含情脉脉坐在梨花椅上的希钰,就像无瑕一样,得到我的爱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
  “出门遇见两个讨厌鬼!”我把早上的经过向六娘讲了,就准备动身去得意居,兰月儿还在那里等着我哩。这丫头在见到我真身的惊讶中,一时不肯到隐庐。
  出隐庐转看几圈,确定安全后仔细易容,李佟就出现在蒋?眼前。容湘儿可是我手中重要的砝码,蒋?的工行动的我还得去确认下。
  容湘儿还是一只雏,没有了易湄儿的支持指示,在京城孤立无援,蒋?只要下了决心,威胁她不会有什么问题,蒋?的决心不仅在她们两母女身上,世子的地位更有吸引力。
  先有清河侯世子的诱惑和威逼,再有锦衣卫的警告,动摇容湘儿的决心已经足够,这样女间没有忠诚,占有优势的一方始终对她有吸引力。家族门派的荣誉都不比眼前锦衣玉食来的实际。蒋?惦记易湄儿对于我来说是件好事,挑起他对付练家的欲望,这个风险值得我冒。
  兰月儿一番衷肠叫我这个淫贼有些无地自容,想起在我和宁馨儿遇刺时她那股痴情,听着她对我身份的半喜半嗔,中间透出的深情都让我觉得惭愧,好好一番应付,不同于其她诸女,兰月儿小家碧玉的本色体现出来,说大官人有大官人的事,自己只求相公心里能记起贱妾就知足。
  我一边摇头一边进了江南居,白秀这里的进展比想象的快,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来说,还不能得到足够有用的情报,我也只能叮嘱她小心行事,依我的意思六娘来到京城顶替白秀,不想白秀越是知道又危险越是不肯离开了,六娘对此不置可否,我也只能苦笑,她毕竟不是玲珑解雨那样。
  柴文俊刚刚是从江南居出来的,从白秀口中得知此事后我喜忧参半,沉吟片刻提醒白秀不要轻举妄动,柴文俊自动入瓮我当然不能客气,却也不能叫他看出了江南居破绽。
  朝廷的邸报里竟然出现了练子诚的名字,我和蒋迟在刑部看到短短的一行字,同时冷笑起来。我和蒋迟早几天就得到了消息,这一封邸报也早在计划当中。蒋迟对练家的兴趣全因女人而起,随着事态发展,他也觉察倒了吧,无论是我或者他执掌江湖,都不能允许一个野心家的存在,大江盟和慕容的平衡不能长久维持,练家虎视眈眈,对我和他都是不小的威胁。他表现出来的欲望虽然完全是对女人的,但我他对我的高度配合已经向我发出了信号。
  课税司大使区区八品小吏遇袭居然惊动刑部,这一切自然是我和蒋迟的功劳。课税司大使在例行公务途中遇袭,受了轻伤,随从伤了七人,贼人快马呼啸而去,好在应天刑名宋仁山有些本事,一路查到苏州城外。
  鲁老总在苏州查了个遍,得出凶犯未入苏州的结论,表明愿意协同应天查案,不料市井小民一句包庇凶犯激怒了鲁老总。四大名捕不是白给的,鲁老总当即查明练子诚一月来饮食起居以及凶犯可能的动机大告市民,虽说这对课税司大人十分不礼貌,后来鲁老总后来亲自道歉,应天打了个哈哈就算过去了。衙门要过年,鲁老总就找借口下了台阶,表示不再参与此次缉凶。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邸报里只提了一句,我和蒋迟却能想象。假如在江南一定能更清楚此次事件,那慕容和大江盟的眼睛应该睁大开清楚。练子诚背后的练家,以及那次冲突的大概,再有随礼在慕容那分析,慕容要是再不能发现练家,他干脆直接向大江盟投降得了。
  这次次行动的目的已达到,练家会不会把鲁卫划入敌对阵营不在考虑范围,我的大本营在苏州,若练家把我当成敌人,鲁卫自然少不了。官场上的鲁卫还是少林弟子,就算除去我的关系,江湖的安宁也符合鲁卫的原则。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爆竹声,嬉笑声,相互恭维的声音……新年就由这些东西拼成,京城大小官吏,商贾名流汗牛充栋,还好我身边有我挚爱的人支撑,不然我真的会在虚伪的声音里迷失。过年喜庆也叫有两个身份的我焦头烂额,在宁馨儿、蒋迟的掩护下我花样百出的走到正月初四,然而麻烦才刚刚开始。
  而苏瑾也在年前一天抵达了京城。我亲自去接了她,虽然眼神依旧妖娆,虽然话语依旧冷清,但从她接受六娘的建议,踏入隐庐那一刻起,我便原谅了她,这一切如同一幕幕戏,台上演的就好似真的一样,但幕后的事,就连导演未必明白,什么理由能叫我可以去恨、去责怪一个我爱的人。
  柴文俊的邀请是和丁聪正式交手的信号,那赵鉴的为难算不算的上和练家斗争的序幕?
  六娘暗中入住,杜四方夫妇、韩真成了得意居护院,我不用担心得意居的安全。赵鉴的压力来的如此快却叫我渐有困顿之感。
  官大一级压死人,名义上在刑部锻炼的我不敢不从尚书大人的命令,在合家欢乐的年初四叫来陪同赵鉴巡视也不能又丝毫怨言。
  “张老爷!过年你的生意又大进了一步!恭喜发财!”
  “李举人,不可松懈呀!下一科要争取!新年新人文……”
  “王三,上次对你的惩罚是严厉些,但那是为你好……”
  赵鉴的话语中传出的长者威严,但从另一方面听来他的语气和我在苏州几乎一模一样,一言一语都能在民众眼里成为官声,居庙堂之高却不为上位者所喜,他这么个官声法是不是舍本逐末了。我一边向路人打揖一边暗咐,京官不必地方官,皇帝的心意才是京官自足之本。
  几乎一路上我和另一位主事杜松都听到赵鉴不失威严又平白近人的话,平和的声音在耳里也能平息我不满的情绪。因为三人渐渐靠近得意居,我的不满渐渐化成疑虑。
  “宁馨儿公主居京数月,未得一访,择日不如撞日,现今拜见却也合适。”赵鉴细言细语道,吩咐杜松米买了简单的礼仪,叩响了院门的铜环。
  设想过许多情况,但赵鉴的诡异还是出乎意外。我心里焦急万分,脸上却不敢表露一丝,只能寄希望于临机应变能蒙混过关。
  开门的万金身旁立着杜四方,杜四方一眼认识的自然是我这个江湖十大,看见我表现的毕恭毕敬,他就算在愚钝也明白眼前的老者是朝廷大员,好在进出得意居的官员也不少了,江湖人对官的恐惧在他身上看不到多少。在京城厮混的万金更是鬼精,一面传话进去一面请赵鉴入府。
  出来接待的自是六娘,宁馨儿以怀孕的借口不出,这是预谋好的。六娘也实现听杜四方说了来人,在迎接三人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分讶色在赵鉴眼里,正好解释成了见到刑部尚书的反应。
  “李大人不在?真是不巧,是去拜访哪一府。赵某也好去乐一乐。”




  【第二十六集·第八章】

    本尊拜访分身的诡异压不下我心里的焦虑,我可不敢小看一部尚书的智能。竭力止住细汗从额头沁出,面浮微笑应答六娘的招呼。
  六娘依旧镇定淡淡的微笑,举手投足里的从容不迫,言辞招待的大方得体连赵鉴都不得不赞叹。
  “你是公主府上的管家?在下眼拙了,失敬……”面对连我都觉得陌生的一张脸,就算没见过,赵鉴也不能找出破绽,转而问起我的去向。
  “老爷大早拜访小侯爷未归,招待不周还望大人见谅。”这个借口是早就合计好了的,苦了蒋迟,正月几日就只好呆在家里。但我听到从六娘口中吐出老爷两个字,心里却觉得不舒服之极。
  “这样不巧,李大人乃民之楷模,赵某竟不得一见,实乃遗憾,你们随我在此敬候。”赵鉴回过头来对我和杜松说到。
  到了这时候我反倒冷静下来,赵鉴如果定要盯着我,以他刑部尚书的身份,揭开我的秘密只是时间问题,我迟早都要对付他。他这样跑倒我家里来试探表现了他的谨慎,也说明他的确是得到了情报,孙妙这个名字叫我心稍微紧了紧,投向赵鉴恭敬的目光里差点就多了一丝阴冷。
  出于礼貌,六娘当然要派人通知“身在蒋府的我”。赵鉴悠闲的品着六娘刚刚沏好的茶,余香漂浮,六娘的茶艺自不用说,我也不能浪费好茶,细细品查香茗,眼角我余光不离六娘,等待她的暗示。
  出乎意料的,六娘飞快瞥向我的一眼没有任何实际的意思,而似是在嗔怪我不该在这时候还有心情品茶,又似在嘲笑我竟然把赵鉴带回了家来。细品香茗,也品着六娘的目光,茶香如初,但六娘的那一眼,不同于以往所有的,那一分目光,我竟想起了宁馨儿不知你危险为何物的神经。
  是和宁馨儿在一起被传染了?我来不及再多想,蒋迟一脸怨气的冲进了客厅,“以后不敢请你家老爷了,喝个酒就发疯,发了疯就人事不知了,赖在我床上不走,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家老爷这酒品……”
  “你多灌几口酒就能吐出象牙?”刺鼻的酒气压不住刺耳的反讥,宁馨儿挺着大肚子从珍珠帘子门转出,而蒋迟此时才似看到坐在里厅的赵鉴,马上不言语了。恭敬的向这个顶头上司行了礼。
  以世子之礼见过蒋迟,以公主之礼面见宁馨儿,难得宁馨儿能伪装出一副与我不熟的表情,简单几句招呼,又骂过蒋迟,对赵鉴道:“赵大人,贱妾身体不适,待客之礼未尽现行告退,见谅。”也不等赵鉴回话,狠狠瞪蒋迟一眼,搀着兰月儿回里屋去。
  难得客气一次也不做完,我心里笑道。果然听蒋迟不满的道:“什么态度,公主就不用礼数吗?宫里几个姐姐妹妹的也没像她这样的!”
  赵鉴还是气定神闲的神情,慢慢道:“宁馨儿公主身怀六甲,其实皇家女儿天性浪漫无忌,世子勿怪。”你倒来做和事老了,我暗笑。外面传闻宁馨儿公主和世子不睦是我们为掩饰关系故意放出去的,实际上蒋家兄弟和宁馨儿那点小事早就随着我的出现化解了,要说真有什么,那是蒋迟不喜欢皇家女人养成的颐指气使。
  蒋迟半醉半真的对赵鉴满不在乎的说道,“和我家那一样。”又摇晃几步,“这烧刀子后劲还真大!我可不想睡子愚的床,赵大人,明儿鸿宾楼,我给您赔罪。”
  一场戏就此收场,唱和无误,但能叫赵鉴相信几分,我内心远远不像我脸上的笑容。怀疑一旦开始便会没完没了,我们的办法都是治标不治本,而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我现在轻易能实现的,嘉靖那边的风险还是大到我不能承受。
  结束了一次无意义的拜访,赵鉴打发我和杜松各自回家,自个儿回了刑部。
  “刑部没有这么忙吧?”不敢马上会得意居,打马车回了隐庐,魏柔听我说起今天的经历,到了这她插问一句。
  我知道她这是在怕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再一看依偎在我左侧的沈希珏,眼中射出的柔情都能把我包裹好几层,这几层里却仍有一丝蕴有幽怨。新年几天要掩饰身份,王动一向低调,又正是新婚,而李佟这个花花大少正有许多应酬,这几天时间几乎都在得意居过了夜,今天好容易本尊现身一回还叫赵鉴搅了局,我明白魏柔的担忧,也只能向她和希珏满怀歉意的笑笑。
  “相公……”一个歉意的笑令深爱着我的女人明白我的心,希珏的身子热了起来,埋在肩膀上的黔首不住蹭动,在暖烘烘的春阁里泛开柔情。我右手一拉,尚在踟蹰的魏柔也滚进了怀里。
  对襟比甲,中衣,贴身小衣,直到丝缎亵裤,直到比丝缎更无瑕润滑的肌肤,直到柔嫩温暖的花朵完全绽放,捧起身下女人的娇颜,把几日的愧疚都写在每一个动作里,希珏的善解人意,魏柔许久未见的主动,身为主角的我当然不能放过美妙的时辰。
  噙住女人的小嘴,手掌不间断的游走在两女美好的身体上,魏柔身上依旧散发的少女体香和希珏的乳香混合在一起,成了上等的催情药,看见滴在我手上滴滴花露,魏柔已不复往日的害羞,引导大手不停的在胸口蠕动,而成熟的希珏更是整个身体都凑上来,压的我几欲倾倒。魏柔为人妇后身体虽不似往日青涩,但比起希珏犹有不足,仍是不堪挞伐,这时也顾不来那么多,紧窄的花道尚浅,独角龙王不能全入,一只温润小手握住露在外面的龙身抚摸,香舌在我的乳头上刮动。
  背后希珏两团软肉磨动,灵巧的舌尖探进我的耳朵轻添,玉手在我身体各处滑动,一阵接一阵的快感从每个部位传来,我把两女抱的更紧,独角龙王又现真身,就听魏柔“啊”的一声,股股阴精喷薄而出,清凉的花露汩汩而流,两只手连我身后的希珏也不放过,把她紧紧我按在我背上,小腹前挺,花房里一紧一缩,细长雪嫩的双腿夹住我的要不松开,一直到强烈的高潮余韵散去,她娇美的脸上现出恬谧的笑,就这么拥着我在大白天睡去。
  “相公……”在后面搂住我的希珏趴在我肩上,一句“魏姐姐真美!”说的满含戏谑。我轻轻放下魏柔,“你也会和她一样美。”身后换到身前,同样温暖的身子,却比魏柔丰满了很多,在她身上的开发,才刚刚开始……
  在瘫软无力的雪躯上睡去,再醒来已是掌灯时分,迷迷糊糊的感到脸上一片柔软在滑动,手轻提,把魏柔的手抓个正着,身下的女人犹自深睡,身旁的魏柔拉开我的铺盖,一双美目游离,“什么好看的,帮相公穿衣吧。”我笑道,探手抚了一把,触手滑腻,被子里的魏柔醒来不久,也未着丝缕。
  魏柔不言不语,裹着被子凑到我耳边,故作神秘的轻笑:“相公那么重,希珏妹子怎么受得了相公压那么久喔?”
  “那你来代她吧。”魏柔的轻笑又点燃了刚刚的欲火,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魏柔把头脚都缩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在被子上拍打几下,拉住被脚要钻进去,魏柔却向后一缩,整个儿从被子里滑出,就赤裸着飞下了床,飞快跳动几步,转过身来,娇喘嘘嘘:“相公不要欺负奴啦。奴觉得有点好笑嘛!”
  胸前两只可爱的玉兔随着一喘一虚的娇语一颤一蹦,配上略微青涩的身姿,一张天仙似的面容却弥散开心醉的娇笑,独角龙王又开始萌动,我闪身下床就扑过去。
  贡碳青蓝的火苗把屋里煎熬的温暖如春,下了床我还是感到扑身的凉气,伸手想要把魏柔拉回被窝,她却灵巧的跳开。小小的暖阁装饰甚多,抓到她肯定要费一番劲了,我柔声道:“好冷啊,等会你着了凉。惊醒了你希珏妹子也不好。快回来。”
  魏柔站定,慢慢向床边走进,“相公饶了奴吧……”话音未落,我和她的距离已缩短到不足一臂,她连忙闪身后退,却更是一头撞进我怀里,我岂有再放手之理,双足一点就抱紧她扑至床边,重重将她压在床上。
  “相公。饶了奴儿吧……”身下的魏柔挣扎不十分剧烈,却一个劲的软语相求,我恍若未闻,魔掌在柔软的身体上继续挑逗。女人胸前的玉兔渐渐抬起头,红云在雪白剔透的肌肤上开始蔓延,一直到颈子耳根红透,小脸上既是春情又是娇羞的她才喃喃丝语:“奴儿明天怕都起不来了……”
  我却停住了征伐的双手,只用温暖的怀抱送她进了被窝,从搂住魏柔那一刻起才真真感到她身上的寒意,这样冷的天不穿衣服,饶是有炉火,饶是她身怀深厚的内力也不能完全抵御,身上骤然传来的寒冷几乎叫我一颤,而她这样的闹笑怕是因为感到了我这几天的压力和焦躁,也因为自己那一问给我带来的困扰感到惭愧吧。
  抚摸魏柔缕缕冰凉的发丝,身体传过去的暖流充盈在她的身体。希珏的确是承受了独角龙王太多的力量,此时还在熟睡。魏柔身上的寒意全退,顶着寒冷调笑,想必她也乏得很了,阖上秀美的眼,鼻翼翕动,睡姿沉静而美好。
  一年前的她和现在的她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叫我下意识的把她搂紧。敌对时她的精明叫我难以捉摸,而一旦心有所属,她的细致就是我最大的福气。
  魏柔的婚礼盛大而热闹。道贺的人能把鸿宾楼挤破,祝福的吉言塞满新房,唯一不足——我和她都知道,婚礼的主角,是我和沈希珏。而这个天之骄女,完全是沾了希珏的光,唯一的亮点,也就是第二天宾客见到她绝世容姿的惊艳,所以杜四方夫妇和唐八股的惊讶与祝福,所以六娘母亲般的笑容显得弥足珍贵。
  掀开红盖头那一刻,她和希珏都是笑语盈盈,但只有床上那不同于以往的热情才展现了她心里丝微郁闷。在陌生的地方,收到的祝福都是客气的、恭维的,可是,傻孩子,希珏也是一样啊,官场本就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京城是官场的中心,虚假尔虞我诈你方唱罢我登场,玲珑八面本就是伴随官场的丑恶。
  “你不是连鹿灵犀的祝福都得到了吗?回家了再叫你殷姐姐玉姐姐公公婆婆吃一回喜酒就完美了。”隐庐里我这样劝慰她,魏柔也就释怀,说自己胡思乱想的就勾起了一点幽怨。这是一个女人应当有的表现啊!心剑如一对魏柔的束缚渐去,心性敏感的她也就越来越多小女人情思,越来越需要爱人的呵护。
  希钰的婚礼,用她自己的话说,“女人生命重最美好最完美的事”。她在隐庐的安逸就是她心境的体现,她就如一朵山坡开放的野菊花,安静的开放美丽,默默的注视我,等待我的怀抱。
  沈希仪的妹夫,虽然我和希珏完全因感情而起,但我们的婚姻给我带来的利益还是叫我心安不少,争斗已经开始,开始崭露头角的我得到的支持越多,在一定程度上能叫暗处的敌人不敢轻举妄动,可以稍缓严峻的形势。
  赵鉴如此快的动作,是因为练子诚的事让练家觉得自己暴露了,转而联想到我?我并不指望慕容或其他什么人能帮我背多久黑锅,鲁卫那一招太过明显,很容易叫人事后联想到我。这一招虽然简单,但好在目的已达到,下一步的行动可以开始了。
  回到得意居天都黑透了,宁馨儿怀孕后精神弥短,六娘刚刚照顾她睡去,见我回来,笑道:“去找柔儿和希珏了?回来你就悠着点,宁馨儿可经不起你折腾。”
  “宁馨儿还有几个月才生,干娘怎么能这么肯定?”六娘脸颊的一丝羞赧叫我捕捉到她说话时一丝不同于长者的心态,恍惚之间。竟又多嘟囔了句:“干娘又没有生养过。”
  话出口我顿感在敏感的时刻这句话十分不妥,抬眼再看六娘,她涂了易容膏的脸上居然透出一片红晕,双目在极短的时间下垂,局促瞬间消失,真的是极短的时间,“没大没小”四个字没完她又回复了常态,“无瑕生珏儿、钰儿可是我一手照看的。你当爹的也没我操心的多。”
  “干娘是上天赐给孩儿的福嘛!”我笑口接到,六娘最近不同于平时的神态较往常多了起来,这些神情都是以往难得一见的,是正在改变着什么吗?我一时不敢在试探,时间还有,她的心扉我要慢慢打开。
  “赵鉴太急了些。”六娘换过话题,坐在秀塌上瞟着我,“现在还没到练家非对付你的时候。”
  “我吃早都要拔掉他这根刺,他当然要趁我没有能力之前先下手。”我接到。
  “噢?……或许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六娘的话只说到这里,转而问起我下一步的打算。
  和蒋迟合谋的好处这几天体现到极致,虽然我明白这也许是我和他最完美的唱和,但从中得到的好处还是叫我默许了他的要求。
  在得到皇上的指示后,剿灭一字正教的行动纳入日程,我和蒋迟两个始作俑者不用参加到具体行动中,我需要的——是煽风点火的把众人的目光引向湖州,引向还在躲藏的练家。
  新年礼仪颇多,几天忙了个焦头烂额,完全没有了自爱苏州时和亲人共度欢愉的心情。大部分时间奔波在各门各府,王动、李佟轮番出现,终于在嘉靖觉察到不妥之后,正月初八派李佟到松江采购千匹丝织,我才缓了一口气。盯着我的眼睛也不得不收回目光,赵鉴是否能领会到嘉靖的意思?我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六娘向我提了一个比这更实际的问题。
  “齐放躲在哪里?”屋里的魏柔和我都呈思索状,六娘也表示不知,老马车传来的消息是把易容的齐放送到城门外。新年京城治安甚严,我暗中留意许久仍未发现他的踪影。
  老马车不会发烟雾弹吧。我排除了这个可能,孙二和齐放有几十年的交情,但他却犯不着一反几十年的原则帮齐放来骗我,而且这个消息若是假的,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那齐放躲在哪里,他来做什么?据我所知,大江盟对官府的巴结还不如慕容世家,慕容起码明显的得到武承恩的支持,还抱住了李钺这棵大树,而大江盟这最多算的上丁聪的一颗棋子,也给练家当了一回枪。齐放还没强到突然就和京中大员交好的程度。
  “那他是躲在城外?”我得出啼笑皆非的结论,魏柔轻点皓首,六娘笑道:“兴许叫动儿你说对了。”
  我更加哭笑不得了,这本是我一时的玩笑话,魏柔和六娘却早这样认为了。“那他跑到城外做什么?想等正月十五捧苏瑾的场?”
  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心里并不好受,从苏瑾到隐庐后我尽可能的一天两次去探望她,魏柔也试着劝她放弃参加花会的打算,但她就像冰上上的雪莲,虽然向我绽放了美丽,却依旧从花瓣里传来阵阵寒香。
  “可能是苏姐姐不知道相公的心,还在生相公的气吧。”魏柔在细细了解我和苏瑾的事后就做起了参谋。“哪有这么生气的?”我白了魏柔一眼,魏柔一吐舌头,“我只说可能呀。”
  “兴许叫动儿你说对了。”六娘和刚才一句一模一样的话打断我的思绪,我却从一个问题陷入到另一个问题,难道真的要像魏柔说的想不透就先放下?
  “反正不会来行刺我。”我甩甩手,不耐烦的骂道。
  “说不定哦!”六娘半真半假笑道,“还是要柔儿跟着你好。”我顿时大悟,我说魏柔怎么一有时间就粘着我,原来除了爱意还有干娘的嘱咐啊。
  我拉过魏柔在她脸上亲一口:“干娘是不是太偏心你了?”魏柔不安的细声道:“奴真的是担心。”六娘却笑骂道:“我就这么龌龊?”
  “我知道,相公都知道。”我止住笑,问魏柔:“你还记得化身白曲的赫伯权吗?”
  魏柔点头,我接着道:“赫伯权长了志气啊,居然安安稳稳的在京城呆了这么久,连妓院都去了好几回。”
  “动儿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六娘笑语,“也没有完全打空,他的表现更加证明了你的推测,你只要耐心的等。”
  “现在哪有这么多时间和他耗。”我没好气到,“这几天,宁馨儿全靠干娘了。”要提防赵鉴的刑部和柴文俊,我不敢大意,到得意居来的次数少了很多,安抚宁馨儿的情绪成了困难的事,“好在有个好干娘啊!”
  在马车里我不禁向魏柔感叹。魏柔头一歪,靠在我肩上。“宁馨儿对干娘服服帖帖,相公就不行。”
  “女人更了解女人吧。”这就是我无法摸透苏瑾的原因?
  陆昕重新在摘星楼开演,在送宋庭之回苏州后这个举动表明了我的自信,也是向柴文俊的答复。至于孙妙,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她回秦楼的消息,但她无疑是向丁聪提供了情报,对于她我心里的痛远远没有苏瑾那么深,但歌琴双绝的确令我无奈。
  女人是难以哦掌握的?
  但真是这样吗?竹园的每一个女人,隐庐的希珏,得意居的宁馨儿兰月儿,怀里的魏柔,她们的心里不都是完全的装着我的吗?她们每一个微小的变化动作我都能明白其中的涵义,六娘微妙的心理我也能把握个大概,为什么偏偏有的人——如苏瑾——我却参不透?
  这个道理知道我再次把苏瑾吻在怀里我才明白。
  李佟已去,小侯爷就邀了王动捧摘星楼的场子,对面,几乎少了易湄儿的明月喽几乎全靠蒋逵维持住了面子。
  我借着机会考察着摘星楼的环境,好说歹说把苏瑾第一场京城演出的地方定在摘星楼,我自然要多留个心。
  不请客自来,我在这迎来了前几天一个问题的答案。迎面过来的建昌侯管家客套的话和恰到好处的恭维,我和蒋迟不自觉的和司聪一起回了位子。




  【第二十六集·第九章】

  司聪和司升一个模子刻出来,却老辣圆滑许多,插科打诨间既恭维了我和蒋迟,又处处拿出建昌侯银钱总管的身份,和这样的人一起确实难以叫人生出厌恶,若不是因为他是张家兄弟的总管,我便要他抛橄榄枝了。
  “只有这样人才才做的建昌侯总管。建昌侯真是慧眼识珠!”我这句话是出自内心的赞扬,司聪赶忙谦虚到:“大人岳家也非一般见识啊,居然就在勾栏风尘里挖出了个营销高手!”
  司聪的目光扫过蒋迟,显然很是怀疑蒋迟因为我从中牵线,我打个哈哈,“贱内早就不干涉娘家的事了,我和宝大祥也无丝毫瓜葛。”我知道我给宝大祥翻案一事早就被珠宝界当做为我支持宝大祥的直接证明,所以我就算我和宝大祥之间毫无联系,向外界也极力表示我们各是各的,也没人肯相信。
  看司聪也没有把我的话当真,我也不能说的太绝,只听司聪道:“不怕跟小侯爷和大人说,宝大祥初来乍到差点给一个下马威打回江南,可靠蒋嬷嬷硬是撑了下来,屡出奇策,现在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说着,似乎懊悔道,“当初就不应该留个口,终究叫人给抓住。”
  “亡羊补牢也未尝不可。”宝大祥站稳脚而已,我那岳父的雄心岂止这一点,看见它的进京之路仿佛就看见它今后的扩张是多么危险未知的路,这实在是我不能承受的。所以我在半年前就撇清关系,现在也只能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那司总管的策略是不是太令人吃惊了?”
  蒋迟在一旁骂道:“什么吃惊什么的,那就是抢钱带诈骗!”司聪不急不怒,“商家顾客意愿买卖,高贵,也是一种战略。”
  司聪的见识确是不凡了,说不定积古斋挫败殷家的扩张对我更有利。对宝大祥的事我没有上心,我把我知道的传给柳澹之就算尽到女婿的义务,怎么做决定是宝大祥自己的事。我和蒋迟的合作阶段性的亲密无间,实际里我还是希望张家兄弟多挺几年,对这一位管家我倒不用十分忌惮。
  与司聪和蒋迟待了接近一个时辰才脱身出来,再次踏进了大舅哥的门槛。无巧不成书,打算稍后拜访的桂萼、方师兄都在沈希仪府上:“可见着师兄和叔父了!”我喜道。
  十几天来匆匆几唔,一直没得着机会谈心,桂萼沈希仪正有去请我之意,问起近来近来状况,却是有喜有忧。
  方师兄年前编辑《大礼集仪》,赶着献给嘉靖年终大礼,《大礼集仪》成,嘉靖借机对大礼有功诸臣提出嘉奖,虽然遭到继嗣派的引经据典未果,但潮流不可抵挡。嘉靖的意愿再也抑制不了,继嗣派一干官员的抗争到了尽头。这对师兄和桂萼是好事呀,但我看方师兄和桂萼远没有一年前的意气风发,比之半年前议论形势时犹有不如。
  “别情你是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方师兄感慨道,“说到底,我和子实支持皇上,在继嗣继统问题上毕竟还站在道德礼仪和人情伦理之上,大礼之议到此可以说是功成名至,但皇上之意未已呀!”
  桂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高声道,“昔胡铎言不远,夏父之徒即见!”
  “主上天性固不可违,天下人情亦不可拂。考献王不已则宗,宗不已则入庙……”
  “别情你竟知此语?”二人同时惊愕,方师兄又叹道,“我和子实得闻此言,只道事在人为,终有两全之策,没想到现在欲罢不能了!”
  原来方师兄桂萼因议礼而贵,惹得欺名盗世之徒眼红,纷纷模仿起来,专门投嘉靖所好献礼,师兄《大礼集仪》,为了以示平正严明,未收入后来随即附和的言录,这却引来那些投机分子的不满,光禄寺署丞何渊在方师兄进献后不久即提出建立世庙邀宠。这次再献《大礼集仪》,师兄等仍是坚决未录一干势利小人之言,竟引来他们强在皇上面前群起攻讦。
  桂萼道:“我等岂能与小人为伍。元亨之举虽不妥,但也在清理之内。”
  我一惊,才听方师兄解释到,冀元亨冀师兄平反后任户部主事,赞同夏言清除庄田的主张,不料不仅因此遭到一些勋贵的反对,更因议礼遭到继统派的抵制,兼之与方师兄桂萼等关系甚密,嘉靖本来就多疑心,这次冀师兄跟着被继嗣派的几个官员攻击,为人方正的他竟起了归隐之意,已经在昨天上了辞呈,现在正在部里交割,打算回余姚与老师共居。
  “冀师兄太过方正。”是以至此我也不能强求,只能再饮一杯酒,“冀师兄陪着老师也算是件好事。”
  沈希仪顾不了这么多,道:“皇上到底是信任你们多,书贤兄不也进了詹事府!战场上有欺软怕硬的兵油子,但还是打胜仗,靠的就是骨干精兵,皇上也清楚你们是中坚,更何况……”
  “更何况张璁进兵部侍郎。这就是信号!……更何况我们这些小百姓还要仰仗精兵骨干挡住敌人的大军那!”想不到师兄升迁还有内幕在其中,我有心打破屋里稍微有点凝重的气氛,“我还等着师兄叔父那一任考官跃上龙门呢!”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说到张璁和方师兄升迁冲淡了气氛,说到底,沈希仪那句话,嘉靖靠的是师兄桂萼一系人,他自己也该衡权利弊。
  “真麻烦的还是议礼本身,我们做臣子的,也只能尽臣子本分了。”方师兄说完这句,抛开了自己的事,转而问起我的状况。
  事情到了这份上,也是时候告诉桂萼,这事需要他的帮忙,但嘉靖那里需要几个人好好配合,免得惹来不必要的大麻烦。
  “别情你还说自己跃上龙门,我看你是嫁入龙门还差不多。”桂萼没先怪我瞒着他,说起笑来,“想起来我还参过你几道,亏得没出大漏子。”
  “这样才能叫嘉靖的不起疑心!”桂萼行事任意,我在他面前也不用一口一个“今上”“陛下”的,反倒是师兄与我相交更密却书生气更重,果然看他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我接着道,“该怎样还是要怎样,但要请叔父、师兄还有大舅哥帮侄儿师弟妹夫我多多提防赵鉴,”
  “这什么乱关系呀!”轮到三个人为自己的辈份发牢骚了。
  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共饮之时仍叫人感到振奋,四人一直坐到月上中天,一身暖气和和整个冬天的寒冷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了,我赶紧拉紧车帘,探望宁师姐也耽搁下来,只有推到明天。
  从隐庐出来是不可能不带着魏柔的。昨晚她和希珏苦等我回来,今天早上希珏还在熟睡就服侍我穿衣,内务非她所长,早餐我也只能在她满含希翼的秀目注视中含笑吃下,真如六娘之言,她得知我并没有公务就一定要跟我一起出去,我劝说一番就随她了。
  除了在剿倭营的熟食干粮,好几年没吃过这样的食物,所以直到缨子胡同口我还脸上还挂着吃早点时的微笑,魏柔在我怀里一语不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相公你要笑就笑吧!”
  我顿时大笑,狠狠的在她脑袋上敲打一下:“阿柔,你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么可爱吗?你相公睡觉都会乐醒。”素手调羹,不管端上来的是不是美味,那一份心意都足以绕梁三日,这顿早餐我真的是吃的有滋有味啊!
  痛楚从大腿传来,我一唬脸,魏柔的小手立即搂上我的腰:“相公这张嘴不知道要骗多少女孩子的心呐!”柔的仿佛是太湖的水,“可奴家就喜欢叫相公哄着奴!”
  “相公没骗你喔!”魏柔正在慢慢忘记之前那个谪仙,在远离江湖是非的地方,她就是一个平反的小女人,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如白梅绽放那般动人,那般美好,惹人爱怜。
  宁师姐正轻哼着哄四个月大的小宝宝睡觉,我和魏柔坐在碧纱橱上静静的看着焕发出母性光辉的她,寒冷的冬天也好像叫宁师姐如柔和的歌声带到了温馨的春天,温情的神采在她的脸上,竟是出奇美丽,婴儿刚刚睡去的可爱模样和她的美丽组成比任何春风都要温暖的气息,熏得我和魏柔醉在其中。
  “妹妹才是仙子下凡呢。”出了暖阁,宁白儿拉着魏柔的手赞道,“我没能喝上妹妹的喜酒,今天一定得补上。”
  抬腕之间看到魏柔手上的护花铃,更是轻托着护花铃喜道:“这真是姐姐早在盼着这一天,最算师弟的心没白费。
  魏柔被宁白儿夸得晕生双颊,抱住我的手臂,乌黑的眸子射出丝丝柔情,舍不得离开我的身体,魔门和隐湖的……不,不该有什么魔门隐湖,我和她之间的爱有了今天的结果,我也在二十几年来头一遭感谢了一回上天对我的眷顾。
  见宁白儿的欢喜里隐隐透出一丝钦羡,我安慰道:“姐姐莫要太过担心,阿柔可是羡慕姐姐生了个大胖小子,每天晚上都嚷着也要给弟弟生一个呢。”
  “哪有……”魏柔羞赧的嗔了我一眼,眼珠一转明白了我的意思,便拉着宁白儿问起生产的保健和育儿的知识,谈到这些宁白儿果然心情转好,细细和魏柔讲起怀孕生子的幸福。
  两个女人渐渐熟络起来,只是在宁师姐亲自下厨,端出色香味俱全的几样小菜,魏柔的眼里顿时滑过一丝羞意,甚至走向饭桌的步子都为之一缓。宁白儿看在眼里,在瞥见我眼里的怜爱,便猜了个大概,笑道:“妹妹担心什么呐,弟弟不缺给他煮菜的女人。弟弟能娶到妹妹是他的福气。”
  魏柔思想里的正统观念里属于江湖的那一部分随着她嫁给我就已经散开,面对这个魔门师姐,她怕是把宁白儿的身份抛到了爪哇国,满脑子都是一个温柔女人照顾小宝宝的温情吧。
  从宁白儿那儿回到隐庐,魏柔才悠悠叹道:“姐姐也挺孤单的。”宁白儿的家因有了新生命的诞生的确比以前多了很多热闹人情,但本是温馨的画卷里偏偏少了男主人,“总有个盼头。”我心里却明白,不能再这样拖下去,该和白澜想办法了。
  今天可能是最后清闲的时间,新年喜庆再长也有个尽头,我的脑海里不期然苏瑾的影子,她真的要参加京城花会?我的心比在苏州时冷静不少,现在看来,为她,我的确是做的太少。正琢磨这看望苏瑾,蒋迟的人就到了隐庐。
  和蒋迟见到熟悉的妖艳,一身极为自然的老鸨的做作,我眼角的余光全在蒋逵身上,容湘儿虽然倒向了他,但她的忠诚度还要看蒋逵的手段,一旦有容湘儿反水或者蒋逵犹豫的迹象,我都要尽快做出反应。本来以为再怎么的易湄儿也要过完年才上路,现在急急回来想必练家也发觉京城需要她坐镇。她的提早到来叫我对容湘儿的忠诚不在那么自信。
  但愿蒋逵能看透红粉帐。
  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惦记宁馨儿,决定回得意居。到了口袋胡同,新年的喜气仍回荡在院口嬉闹的孩童,路上走动的行人身上,不过我仔细观察却发现除了沈希仪安排的身外,另外还有三人在监视这得意居。
  我迟疑片刻,只得放弃。那三人轮流换位,得意居院口至少落在一人视线里,我这样进去肯定被抓个正着,只有等晚上了。
  听了我的话,魏柔也担忧起来:“这样相公看宁馨儿妹子困难了很多。”“不是正随了你个小醋坛子的意。”我笑道。
  “相公这么说奴家?”魏柔扑到我身上不满的捶到。我任她乱捶一通才抱紧她:“阿柔,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一句话叫魏柔安静下来,一丝落寞从她乌黑的眸子透出来,手上轻柔起来,坐在我怀里倚在我身上不说话了。
  沈希珏今天醒来后回沈府,我进屋正见着她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拿着火钳在炉子里架火,无意识的慢慢乱捅,心不知非哪儿去了,直到我到身边俯身咬住她小巧的耳垂,魏柔才欣喜的搂住我的腰,笑语盈盈的帮我脱去。
  宁馨儿的怀孕,婚礼的热闹,宁白儿母子的温馨,这些都勾起了是孤儿的魏柔的情怀吧。如果说以前的谪仙能靠着隐湖的心剑如一压抑感情,那现在把身心都托付个我的魏柔就也应该在我的怀里尽情放纵自己。
  一缕缕阳光穿透纱窗打在魏柔的脸上,从南早归的鸟儿在窗外枝头闹春,魏柔静静的埋在我肩头,任我整理她微乱的发髻,幽幽少女香气从她袖口散发出来,一呼一吸,时间静静流逝,心跳渐渐清晰。
  “相公,你听到了吗?奴的心是和相公一起跳动的。”不知过了多久,魏柔抬起头,脸上没有泪痕,眸子却已经湿了,“奴不怕相公有别的女人,怒不怕相公不来看奴,因为奴知道,相公的心里定是有奴的地方。可奴怕自己做不了一个好妻子啊。”
  “奴不会煮茶,不会做菜,连简单女红都绣不了,学也学不会……”
  又为这事烦心起来,女人还真是容易变得很傻。我爱怜的轻摩宛如西子捧心的娇颜:“你是相公的小公主,没人要求你做家事啊。”隐湖对魏柔的教育怕从来没有涉及过关于为人妻的方面,魏柔在为人妻要做的事上典型的心灵手不巧,还不如玲珑学起来快。
  “可我也想像其她姐妹一样嘛。”魏柔细语,欠身向上,樱唇贴过来,一股香甜顿时在我口中回荡。
  “你也可以慢慢学……”我的一句话说的含含糊糊,满眼只给女人眸子里的神情填满。
  趁着夜色翻墙而入,刚刚落地没几步,突然一声轻斥:“谁?”声未落就叫一匹链虹剑光靠过来,我连忙闪身,这才想起杜真夫妇正在得意居充当护院,都怪自己当惯了主任,落地没有刻意隐藏声音。
  “是我们。”有时候江湖名声还真是奇妙。我在杜夫人眼里的形象已经大为改观,可现在还是抵不上嫁我为妻的魏柔。杜夫人见到她没又把我当成淫贼。好歹我也是刑部从五品员外郎,怎么会是淫贼,我没好气想到。
  “因为相公做的是钻墙愈穴的勾当。”魏柔满眼笑意。
  “相公是淫贼,你是什么?”我戏道,却正见一脸哀怨的宁馨儿。
  “三哥……!”宁馨儿重重的扑到了我怀里,




  【第二十六集·第十章】

  “三哥……!”宁馨儿重重的扑到了我怀里。
  宁馨儿的脾气在嫁给我之后收敛不少,坏了身子的喜悦,六娘的开导,对我的爱都叫任性的公主在得意居安安分分,但怀孕后情绪的不稳定,而且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几日不见的相思哀怨都生动的写在脸上。
  看站在一旁的兰月儿双眼也是蓄满泪水,我左手揽她进怀,笑道:“怎么搞的哭哭啼啼的,都不高兴见到我吗?”宁馨儿破涕为笑:“谁不高兴了?我是恼三哥到哪都带着那个小浪蹄子。”怀孕五月的宁馨儿撒起娇来,我身上顿时重了不少,迎面抱稳她,拉着磨磨蹭蹭的兰月儿进了碧纱橱。
  和一个公主同床共侍,兰月儿多少还是自卑,宁馨儿对这个相貌平凡出身贫寒的的少女却没有多少敌意,床上甚至引导了羞涩的兰月儿,随着龙王深入,两具白嫩肉体淹没浅吟低唱的热情里。
  两女睡的昏昏沉沉,我披衣走到厨房,六娘露出个头冲我笑道:“还有一会儿,动儿你自己伺候自己洗漱了再来。”
  越看越年轻了……我迷糊的脑袋里缓缓滑过这句话,冷水沾手,刺骨的冰冷驱散了刚才恍恍惚惚的一幕。“叔叔,叔叔……”稚嫩的童音由远及近,四只胖嘟嘟小手拽住我,粉嫩的笑脸满是欢喜,“叔叔带我们出去玩,叔叔带我们出去玩……”何雯何霏清脆的嗓音如黄莺出谷,两个小女孩儿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笑起来的眼睛犹如弯月,殷切之情言溢于表。
  安慰好可爱的双胞胎,才知道六娘和魏柔今天要带她俩出去玩,看到两姊妹兴奋雀跃的劲儿,母亲离开的伤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我明白伤痛的种子已经埋下,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叫她们感知周围的温暖。
  甜甜的参苓粥入口又濡又滑,我不禁疑惑的望了魏柔一眼,她果然目光一偏避过我的眼睛,脸上淡淡的微笑竟和六娘的神韵九分相似。六娘抬起眼帘,晨光打在脸上,仿佛是温柔的湖水荡开:“今天你把柔儿就借给我,我还有好多没教她。”两个绝美的女人在我对面静静展露美丽绝伦的笑容,两种完全不同的感慨一直持续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不知我是在怎样的福里?
  不知师傅要作何感想啊?
  我的思绪并没有飞驰多久,一大摊子事情不允许我松懈,我自己也逼自己在跟随现实走,可有的时候,我又不得不生出疑惑,这是否是逃避呢?我努力的不去想这些,现实里,我清楚的看到我不能失去某些东西某些感情,它们的所在才是完整的幸福。
  为了我所重视的幸福,在我看到张妃那张苍白的脸,那弱不禁风的病容时,我的脸上堆满了虚假的哀伤和虚伪的祝福,嘉靖面色和善,此刻正软言安慰娇弱的佳人。
  天子之仪威不可侵,就算只有十七八岁的皇帝也如此,嘉靖能在众人面前温言细语,自是对张妃宠到极点。或许是因为嘉靖在我心里远不是常人,在这看起来和谐的一幕里我没有找到自己熟悉的男女之情,那红潮涌动背后的隐隐幽怨竟叫我似若有若无的冲着我。
  洞玄子十三经和龙虎大法两相印证,我把整合的房中术细细讲解了一遍,玄玉在隔壁等候嘉靖观摩,过程和Sr元杰在的时候如出一辙。蒋迟的小眼睛在嘉靖离开后活泛起来:“娘的这几天都忙死了,没个机会看小凤仙,咱等会儿去给摘星楼捧场子。晚上到一品楼,有人做东。”
  “请你请我,话说在前头,我不给你小子当陪衬。”
  “得……”蒋迟笑道,“有人请咱办事,请我能不请你吗?”
  我的眉头微微皱了下:“郭勋?”需要我和蒋迟一起行动,除了江湖上的事就剩这和嘉靖崇道的事了。
  蒋迟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你见不得那蠢货,我也一样!但武定侯的面子不能不给,咱就当打个哈哈,不吃白不吃。”
  “东山你忒小看我的心眼了,他没有真正招惹我,要真的对我们有利,举荐他又如何。”正能借机会拉近和嘉靖的距离,介绍一个炼丹术士给嘉靖也未尝不可,我担心的是魏柔所说,推荐一个不知眼色的人到皇帝跟前对我真的有利吗。
  蒋迟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的不满不过一闪而逝,对他有好处的事他不会错过,只不过和我坏了一样的顾虑。
  “要说不知眼色,在我大婚的时候他进退倒也知礼……”我沉吟道。
  “你是说他不把咱放在眼里!那咱今晚要好好教他什么叫规矩,调教好了再给皇上。”蒋迟收起笑容,随即又堆起脸上的肥肉,“也没啥大不了的,顶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尽了义务,武定侯的人和我们关系也不很大。”
  些许时候,嘉靖扶着面色稍稍红润了点的女人出来,停歇片刻有意无意的问了我一句:“李佟可在京城做过什么大事呢?”我和蒋迟齐齐错愕,一时不敢贸然作答。
  好在嘉靖的话又回到了双修之事上,我连忙一一为他解答。约莫有半个时辰,我才跟在嘉靖身后出了显灵宫,目送那架像是一般富贵人家的马车离去,我真正有点明白了伴君如伴虎。
  “哈,走……摘星楼放松放松。”蒋迟上来勾肩搭背,他面上也不似往常,讪讪道,“说个真心话,我也和你一样。”
  一样吗?我暗道,你贵为世子,皇上又极其孝敬生母,我连个进士都不是,能有你安心?
  和蒋迟同进摘星楼,正月里妓院的生意好不到哪去,摘星楼开业之初先站得一个雅,过年时在我有心推波助澜下,借此吸引了一批人来宴请朋客,不能和正宗酒肆相比,但比那些关门歇业多积累了不少人气。
  摘星楼地方太小,苏瑾在摘星楼的演出经过我的一番合计,再和小凤仙陆昕商量,决定把前厅改成观众席,二楼卖贵宾票,舞台在二楼回廊之外凌空搭建。和蒋迟说到这个计划,我突然感到了一丝好笑,怎么我自己在推销自己曾经的女人,还在得作欢颜。
  “现实和设想有差距!”蒋迟道,“你丫的还卖贵宾票,还凌空搭台,这得花多大功夫,你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呀?依我看,二楼舞台一楼观众,直接免费得了,你也不指望你那小娘子给你赚钱,搞这么隆重自己给自己添堵!”
  我一阵苦笑:“你发什么牢骚,贵宾票少不了你一张。”
  蒋迟打住不说了,把心思全部放在怀里的小凤仙身上,“摘心楼的开业,四大胡同的改造,这现在到了坐收的时候,小心肝,你在摘星楼给我把关,改明儿我把你也娶回家。”
  一入江湖催人老,红粉帐里的逢场作戏对现今的我没有任何吸引力,反倒是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身上的小菊仙却猛地滚动起来,一团雪腻抵在我脸上。“成熟了好多,我来尝尝。”我戏谑道,大舌头径直卷住顶峰上的小葡萄。
  在摘星楼疯玩到下午,我和蒋迟踏上一品楼的楼梯,这顿饭只有四个人,进门就看见郭勋和张寅一人搂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周围莺莺燕燕的或立或坐的四个一般年纪的少女,P6是稚嫩清秀。
  蒋迟是来者不拒,打个招呼就搂住迎上来的二个少女就寻欢作乐。霎时间几个少女欢笑吟唱声不绝,小包厢里淫靡之气弥漫。这不失为有效的沟通手段,半个时辰过去,身在其中的我能感觉到众人的关系似乎暂时性的拉近不少。
  女人退席,张寅先是一一向我俩敬酒,再说起自己对丹药的精通,一直没有说话的郭勋才插话请我和蒋迟帮忙,再这种情况下我只得应承下来。便宜行事,是我和蒋迟共同策略。
  回得意居,宁馨儿正靠在软榻上逗何霏何雯玩,快要做妈妈的人和天真童趣的双胞胎姐妹嘻嘻哈哈,“来,雯雯亲我一个。”宁馨儿双手挤着何雯瓷器般的笑脸,在孩子小巧的鼻梁印上一吻,姊妹俩争着凑到宁馨儿身前,踮起脚尖用孩子的方式表达对这个漂亮小姐姐的喜爱。
  “女人真是神奇。”宁馨儿散发的纯真可爱令我不得不感叹,“要做母亲的女人更神奇。”看到我回来,宁馨儿圆大的眼睛撒出欢喜的光彩,有如阳春三月的笑容一直挂到双胞胎姐妹回屋睡觉,我把罗衫半解的她放在床单上,“要给相公生孩子了,我真的好高兴喔。”宁馨儿挽住我的颈子道,玉手轻轻下滑,揭开我前胸的扣子,火热的红唇一串一串打在胸口,我探手下去抓住沉甸甸的双乳,宁馨儿的脸越发火烫,双眼蒙上一层朦胧,丁香舌缠住我的大舌,丰腴的大腿压上我的腰,一只手向下一路抚摸,一直套弄上独角龙王,身子已经完全瘫软压着我。
  怕伤着胎儿,我撑住宁馨儿肩头,一手继续剥开层层衣衫。宁馨儿早已忘情,双手飞快褪掉我的上衣,蜷身从上到下吻过去,接着隔着一层布揉搓龙身,缓缓扯下里裤,又在龙身上留下连串湿热的吻,龙头就进入了温润的小口,灵巧的舌尖绕着前段转动。
  征伐刚刚开始,另一个火热的娇躯贴在了我的侧身,兰月儿的乖巧的脱去了中衣,只留了一见遮不住春意的肚兜,我分出一只手摸到她有些湿润的花蕊,龙王在宁馨儿花径里的进出速度加的更快,她私处的丰腴堪比宝亭,裹得我极为舒爽。因为怀孕的原因,花房私处比平时火热许多,分泌的爱液腻滑无比,加上宁馨儿特有的丰美,一阵阵花蜜喷洒在龙龙上,那种美妙的冲动令我不再强忍,股股精液猛烈的冲击她的花心,宁馨儿的呻吟变成大叫,使劲挺动下身,双腿撑起接受我的恩泽,强烈的快感后无力的拉上被子,痴痴的望着我和兰月儿。
  “相公……”兰月儿知道自己要承受我的挞伐,下身主动的抵在了刚刚硬起来的龙头上,“我想有个孩子。”
  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一张精美绝伦但并不常见的脸,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使我的铤而走险得以成功吧。可一闪而过的娇颜之后,我蓦地意识到,那个断送的小生命,其实也是我的骨血。
  心里陡然升起丝丝悲痛,化成行动就是兰月儿一泄在泄,在几乎昏死过去的时候,我生命的种子终于洒进她的身体。宁馨儿已经熟睡,兰月儿在得到我的种子后也挨不住昏睡过去,我却一遍又一遍爱抚着爱人。
  因为正月里皇家的拜祭颇多,京城的境界犹比年关前几天更甚,但就在这么紧的城管下,仍没有齐放的消息,蒋迟和我利用锦衣卫,沈希仪也用京卫严查过几回,就是从江南来的一只鸡我也能查出来,偏偏就是没有找到齐放。
  “要不他躲在城外,要不压根就还在杭州。”我只能得出这样的定断,六娘对此不以为意,魏柔却时时紧跟着我,好在我已没了寻花问柳之心,晚上去得意居安慰下宁馨儿,白天和蒋迟一起走动,其余时间倒也乐得和她逛东逛西。
  韩家姐妹正式入了蒋家门,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中间费了我和蒋迟好多口舌,但好歹目的已达到,两姐妹对我也感恩戴德的,我说一并记在蒋迟头上,蒋迟却一个劲的请我继续教他连洞玄子十三经。
  “相公的牛黄马宝还真多。”魏柔早就知道十三经,此刻仍忍不住嗔道。
  “不多能娶到你们姐妹吗?”我哈哈一笑,“不说每个的娘家我都不敢惹,就说你们在床上都如狼似虎的,我不多想些法子能摆平你们吗?”
  魏柔低头在我手上狠狠掐了一下:“谁如狼似虎?我又没练你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怎么会和你一样。”
  我闻言更是笑得不得了,原来这小妮子老是在床上吃败阵,空负决定内力却连希钰都不如,这才打起了我的主意。有心引导她,我抱起她道:“你去问干娘啊,她不是说又东西要教你吗?”
  饶是这样魏柔仍羞得很:“茶艺我学的尚可,其他的我都没学会。至于那些……”魏柔说道这里却打住话头,挣脱出来,又猛地扑到我身上拍打,“相公不想说就算了么。还叫奴问干娘那么羞人,就想叫奴自己说出来,笑话奴。”停了一下又窜到我的后面,头不停的顶我后背,“相公就想看奴出丑……”
  我彻底被随着时间渐渐改变的魏柔逗笑了,“怎么舍得,相公怎么舍得,祖师姐都不知道还留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呢。”正闹着,白澜的轿子不期然停在了院门口。
  魏柔待要回屋回避,我拉住她的衣袖,白澜和她不是生人,但却因为隐湖的关系之前不免心有脐蒂,现在往者如云烟,两人心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倒不宜按常礼回避。
  白澜开口果然提起宁白儿,“别情你对白儿的照顾我也不多说什么感谢之言,现在我的确是没有什么办法呀!”
  这件事我这些天细细思索过,还是要等待机会慢慢和宜伦说清楚,能说通自然是最好,说不通就只有寄希望于我这个弟弟的身份能使宁白儿在白府抬头。
  说到我和宁白儿的关系,白澜脸色好了一些,道:“那还希望别情能青云直上,给白儿也带些光彩。”白澜话锋一转,脸上笼罩出另一幅忧色:“前日我去面见圣上,竟无意听到,兵部李钺在议论桂萼时竟带上了你的名字。”
  我一惊,根本不用猜白澜听到了什么内容,能把我和桂萼连在一起,无非是抨击的和他关系过密。李钺任兵部尚书已是板上钉钉,不日任命书就将下来。但他应该是暗里支持慕容,打压我对慕容有什么好处?
  白澜道:“主上多疑,别情你小心行事便是。但你年纪轻轻就与中枢交好,又得主上信任,惹来不少谗言。其实主上双修之事只要不过甚,对朝政不会又影响,但你因此得到重用和信任,朝中某些官员阿谀的眼红,正派的气愤,故而很多人都把目标指向你。”
  “要说受宠……”我无奈撇撇嘴,把魏柔推到身前“我这是把她们的命悬起来呀!”
  “奴可以随相公退隐江湖,消失在朝堂呀。”魏柔道,“大不了就是不要这些虚名。”
  这话玲珑一年多以前说的一模一样,我和白澜都笑起来,白澜更是抚掌道:“九天仙子下凡,她倒是可以抛了凡尘,可她相公宗还留恋凡间的花花绿绿。”想不到白澜在这时候还能开玩笑,我连忙出言岔开他。
  魏柔却红了脸,道:“既然奴嫁给了相公,奴就听相公的好了。”
  我一直不了解隐湖的私密,比如隐湖嫁出去的弟子,趁着白澜和魏柔都在这的当儿,我把藏了很久的疑惑说了出来。想不到得到的答案却出乎我意料。
  “未曾详细了解。”“奴也不很清楚呢。”
  原以为白澜没有对隐湖采取有力的渗透,但总能知道些内幕,不想原来他是完全放弃了调查,魏柔却说自己只见过这些师姐妹,也知道某些情报是她们传递的,但完全不了解她们嫁到了哪和怎么和她们接头,这些都是鹿灵犀负责运作的。
  其实不用魏柔多说我也知道,要是能把鹿灵犀征服,这些密自然能解。但想想得意居的六娘,看看抿嘴轻笑的魏柔,往事和种种感情一起涌上心头,我觉得这座山真的很高。




  【第二十六集·第十一章】

  魏柔坐在我怀里不安道:“相公要调查她们?隐湖直接威胁到相公了?”她低头思索片刻,“相公和隐湖的冲突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啊。”
  就魏柔目前来看,隐湖向来出尘于江湖,我需要和平的江湖,我和隐湖的确可以合作。可她不知道和我们朝夕相处的六娘就是鹿灵犀,就是高高在上的隐湖掌门,我和隐湖注定要正面相抗。
  白澜在隐湖的事上显得很沉默,他把所有江湖的资料都转交给我就真正完全的在京城做了闲官,江湖对于现在的他四个遥远的地方。魏柔耸拉这脑袋一语不发,我含笑缕顺她的秀发,她又道:“我以前不负责,现在更不知道那些。”
  魏柔作为少掌门,有很西是接触不到的,我的疑惑也只能向后压,白澜告辞后我再次陷入了沉思。这几天我和六娘见面的时间不像以前那样多,心里着了相,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先来思考这个问题,更令我恐慌的是,从我初入江湖不久我就习惯在六娘的庇护下生存,她仿佛是我人生里的一个归宿,现在有失去这个归宿的可能,心底的恐慌就不能压抑,而且这件事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求助的帮手,就连现在和我最亲近的魏柔,我也生怕被她察觉蛛丝马迹。
  面对危机时我灵活的思维此刻不能起到丝毫作用,我的信心和决心和往日比没有任何消减,但在现实面前我却显得手足无措,种种烦心事儿一股脑的涌出来,我竟不自觉的手一摆,脱口而出:“罢了!”
  魏柔一愣,奇怪道:“相公说什么?”我早被自己的声音惊醒,连忙掩饰到:“刚才相公想起和老马车的合伙生意,有通达做对手,一时又扳不倒它,还真插不进这一行。”
  魏柔抿嘴一笑:“开车行是为了获取情报,现在摘星楼正式运作起来,而且……”魏柔的笑里带上戏谑,“相公还秘密开了个秦楼,这比车行更有用吧。”
  我拧了她一把,“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道理你又不是不明白。阿秀那里一时帮不了什么忙。”魏柔道:“相公不要太着急啊,就是练家,在京城的眼线怕是都都不及相公的一半,相公再要担心……”
  迟疑了会,她继续说道:“虽然这么做没有道义,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相公要实在担心,贱妾可以和相公一起去把易湄儿制住软禁起来……”
  听起来荒唐,但魏柔既然能说出来,肯定是经过仔细考虑的。魏柔的这个主意在我脑子里打了个转,得意居、江南局都有暗室,不留痕迹的软禁易湄儿完全可以做到,但要不留痕迹的制住她,除非用毒,即便是这样,易湄儿失踪仍会叫练家把矛头指向我。
  抓走练家在京城的统筹人,这带来的好处我能想到。但引起的反扑令我犹豫,我决定先放一放,再找蒋迟商量,而且这也需要蒋逵的配合。
  魏柔见我没有说话,便又道:“反正躲也躲不了,奴干什么都只听相公的。”我苦笑道:“那之前都不听话,现在又说出这番话来。”心里却不由得一寒,行事不羁于常理,这本是我初出江湖的风格,时隔两年我却叫理法束缚的缩手缩脚,“这个办法可真是有些毒啊!”
  心性善良的魏柔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我除了叫我感叹人性自私的一面,也叫我看到她对我情意。我飞速的整合计划,先找到正在家中快活的蒋迟,听到这个主意,他不惊反喜,立即就派人去请蒋逵,在他看来,易湄儿名人录上的地位根本不算什么,京城这个老鸨的死活也不是大事,一开始就想要整垮明月楼,现在我提出动手他当然支持。
  待请蒋逵的人去了有一阵子,蒋迟才细细品味出了我的意思:“你抓清风的小老婆,不怕他反扑?我们的上司与清风的关系不一般呀!”
  “这还真要靠你!东山!”我正色说道,“此招一出,等于是把我逼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我期待你强大的援助!”
  一心惦念着容湘儿的蒋逵自然没有异议,可我却在再次和魏柔合计时遭了白眼。
  “要用春风一度丸?”魏柔吃惊道,“为什么先要把她交给蒋逵?”
  魏柔为了解决我心头的麻烦提出抓易湄儿,也是把易湄儿落到我手上的待遇算到了的。在她看来,即便我荤腥不忌,现在也不会对易湄儿下手,可蒋逵不一样,何况用到了春药。她心底的善性怕是又起作用了吧。
  “粉子胡同这几日渐渐回复了往日热闹,明月楼自从易湄儿回来,进出的人也多起来,姑娘们也都恢复了平日的作息习惯。想要不惊动他人制住易湄儿,有心算无心占了上风,不能要性命又落了下乘……”
  “奴和相公联手还不行吗?”魏柔反问道。我只好继续解释道:“这事儿必须一举成功不容有失啊……”暗里却苦笑,这些道理魏柔又何尝不知,甚至在她想到这个主意时就考虑到了这些,多年的隐湖教育的灌输,心性里的善良却叫她放弃了用最保险的方式达到目的,自己承受的风险因此倍增。
  最终靠自身的安全打动了魏柔,我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我每一步落下去她都会帮我铺路清道的人,要是有她参加就真能像魏柔设想的单凭武力解决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心头,可不知怎么的,想到六娘将如天仙般的剑姿,我立即放弃像她求助的想法。
  傍晚接到蒋逵的邀请,我和整装待发的魏柔叮嘱一番,走上二楼,浓妆艳抹的易湄儿在蒋逵怀里娇笑,蒋家几个兄弟都在,蒋迟首先站起来招呼我坐下,和旁边几个姑娘调笑起来,几杯酒下肚,趁着易湄儿背对着我的当口,我飞快的向蒋迟使过一个眼色。
  “哥几个聚一起容易,在容嬷嬷的地盘请一回难得,丫的子愚那小子开了摘星楼后几乎都捧他的场去了,今天咱把从慕容那弄来的花雕尝尝,这民间珍藏还真和官造的不一样……”
  蒋迟的话还没完,蒋远几个就噪呱起来,蒋逵首当其冲:“我就不信了,大哥,你别诓我,我在江南咋就不觉的那有啥不同的。”
  蒋迟一笑:“你小子尽记着姑娘了,还喝的出味道?”说着就看见蒋迟的小厮端上一壶酒来,粘在蒋逵身上的易湄儿一脸不以为然的对蒋逵撒娇:“奴家把女儿都给了世子,花雕虽好,也不过奴在江南给世子斟上的那一杯,小侯爷这一壶有什么不同呢?”
  “这一杯自然比不得容姑娘倒的,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慕容和在下粗鄙之身,怎能比容姑娘清雅动人……”我盯着易湄儿,手上不停歇,一杯花雕就递在她眼前,言下之意自是道她妖媚惑人。易湄儿面色一红,满眼羞恼,预期出现的那一丝厉色却被她藏的无影无踪,我对她的评估又高了几分,看来她也越来越适应双面角色,手上却不给她机会,快速的转身,稳稳当当的把酒递向蒋迟:“慕容和我乡里乡亲,我和小侯交情匪浅,慕容对各位侯爷也是敬慕无比,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壶好酒出自慕容,又沾我手,只能我和东山你受用了。”
  “别情你说笑话了,我大哥把酒大老远的带回来,可是捧了十几天啊,这么说我大哥也是土包子了?”计划应该是蒋迟来说,现在在一旁的蒋远看我上纲上线,忙打起了圆场,我心里一乐,听蒋迟接到:“我还真是一个粗人,在姑娘面前还叫哥几个装斯文?那容嬷嬷不早跟我急了。”
  顿时蒋家兄弟和几个姑娘都笑出来,蒋逵装作混不在意,道:“算啦,别情你就借花献佛,给容姑娘斟一杯算作赔罪。”
  “赔罪哪有这么陪的?应该自罚三杯。”蒋逵的胞弟笑道,蒋迟跟道:“三杯怎么够?自罚三壶差不多!”
  我装作为难,拿住酒杯向易湄儿作揖道:“既然世子小侯不允,在下也不敢造次强求,自饮三杯,望容姑娘忘了在下的唐突。”以我现在的身份向一个妓院老鸨恭恭敬敬的赔罪的确是强人所难,蒋逵再怎么喜欢易湄儿,她现在也没有任何名分,充其量是一个受追捧的老鸨而已,所以和我亲密的蒋迟脸上出现讶色在其他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
  见我将酒举与眼齐,又缓缓收回,蒋逵的面色也越来越为难,终于,易湄儿玉手前伸,正挡住里我越来越近的瓷杯:“王大人身份尊贵,奴家怎承受的起,这杯酒倒是奴家应该自罚了,言语里得罪了大人,还不小心冒犯了小侯爷,先饮三杯,莫怪莫怪。”
  我暗自窃笑,你哪里得罪我了,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会想办法请你喝下这一杯,你哪有言语冒犯蒋家兄弟,说话的明明是我,你是想示好与众人才假装赔罪自罚。也幸好你及时,在慢一点我就要不小心摔掉加料美酒了。装作极为尴尬,我任由易湄儿轻松的从我手里夺过加料花雕,在从尴尬转为佩服的看她自斟自饮,三杯酒很快下肚,一抹艳红窜上她白皙的脸,配合她眼里射出的妖娆,蒋逵直了眼,搂住易湄儿就吻起来:“你可让我舍不得放手啊。”易湄儿钻到蒋逵怀里咯咯娇笑,艳光更是逼人。
  蒋家几个兄弟有的向蒋逵投过一丝羡意,有的嘻嘻哈哈动手动脚,姑娘们娇语连连,都讨好起身边的男人。
  “容姑娘大家之气,是在下见笑了。”我借台阶下来,提着那壶上好的花雕。可惜了我一壶好酒,偏偏我留不得你呀,我一边暗暗念叨一边拿起个小瓷杯倒酒。
  “你斯文个鸟,看我的。”说着,蒋迟故意瞟向易湄儿,仿佛有意在她面前露一脸,肥胖的手就抓住了壶嘴用力一拽。蒋逵听见大哥的话,停下动作望向我和蒋迟,易湄儿攸的一亮的目光没能逃过我的眼睛,我心里冷笑的声音更大了,手上顿生暗劲。
  “喀”一声脆响,壶嘴就似不堪受力从中折断开,酒水从中喷射而出,蒋迟急忙向后避开,我慌乱的放下酒壶,连上好的极品花雕流出桌面也顾不得,任由酒水组成一股细流落在地上。蒋迟笑道:“奶奶的,慕容给我的酒我都喝不得,赶明儿再到江南,嘿嘿……”
  我哈哈大笑:“你还喝的少?留点给其他人吧。”
  蒋迟自顾自的说一通,就像掩饰刚才和我的不快似的,又大声叫道:“这下都没得尝了。这哪出的瓷器,别情拿着好好的,一到我手上就碎了,摆明不给我面子,……”
  蒋迟的哈哈打得轻松,我一口气也出的轻松,唱作俱佳,至此最后环节完美完成,要不是我近来易筋经和不动明王更进一层,想要捏着壶身震断壶嘴还真有点难,六娘在参详过两门心法后的指点历历在耳,我马上换过一脸歉意,和蒋逵蒋迟开起玩笑。
  蒋逵就要搂着易湄儿出去,蒋家兄弟就各回各屋,一众人在除了粉子胡同散开,马车没走到半刻钟,抛给车夫五两银子,趁着月色打个转,进到一个荒僻角落,又摸上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
  魏柔早换好贴身夜行衣等着我,飞快的换过衣服,我俩窜进夜色,消失在月光之中。
  按照推算春风一度丸的效用将在一个时辰之内发作,我和魏柔在明月楼游走一圈,易湄儿住的拱月阁比其它庭院高出一截,又位于明月楼正中央,其它阁子真如众星拱月一般环绕四周。
  练家不敢自爱京城张扬,明月楼的护院不过一般武夫,借花树假山掩护带着魏柔熟悉了环境,悄声无息的靠近拱月阁。
  还没贴近窗前就能听到蒋逵那淫词浪语,魏柔不禁皱了下秀眉,我拉她一把,低声笑道:“以前又不是没偷窥过,现在还在乎这点?”魏柔颇有恼意的白了我一眼,咬住我耳朵:“以前能和这一样吗?”说着,葱白玉指塞进我口里,又在窗纸上轻轻一戳,里面淫靡之气便一泄而出。
  蒋逵正把易湄儿按在床沿上,两手慌不停的乱动,易湄儿的丢在地上,中衣渐渐散乱,露出衣袖的小臂勾上蒋逵的脖子,雪白的肌肤映着烛光,妖艳的神色叫我见了也忍不住心跳加快了一回。
  见怀里的魏柔神色越来越不满,我心里也把蒋逵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娘的被美色迷魂了头,这样和易湄儿纠缠到一起我怎么下得了手,好好的策略可不能坏在最后一步上。
  再过半刻种易湄儿该就会发觉自己中了春药,再不动手来不及了,里面的蒋逵仍在和易湄儿激烈的纠缠,两人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几乎就要开始进入正题了。我越来越急,示意魏柔,要是再不得机会,就多等一刻钟,等药力完全散开后再进去,同时也密切关注这易湄儿的一举一动,要是她发觉自己中了春药,有一丝杀死蒋逵的意思,就立即冲进去。虽然这种可能相当小,处理起来却最是困难,幽冥步和流云决再怎么快也不能缩地成寸。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蒋逵在欲火里还有一丝丝清醒。
  魏柔轻轻点头,一手搭在了我和她一起走街串巷几天新买到的剑上。
  总算蒋逵还能保持理智,片刻之后,也就是我跟他所的最后期限,翻身抱起易湄儿到了梨木椅子上:“小宝贝,我们今天来个新花样。”他舍不得的在易湄儿身上摸索一番,依依不舍到,回身去拿床头的蜡烛。
  魏柔啐了一口,发髻在我下巴上顶顶,就要破窗而入。我看着缓缓想床头的蜡烛走去的蒋逵,心里却不禁奇怪,我对蒋逵的不良嗜好不了解,就算有,世家子弟有这些个嗜好也不为怪,起码他不像蒋迟好娈童,我奇怪的是魏柔居然也能猜到。
  隐湖该不会连这方面也教?我一阵恶寒,俯下头在魏柔额头轻轻吻了吻,瞬间透过她的视角看到易湄儿赤裸的下体和蒋逵半裸的后身,我才知道自己想差了。双唇在魏柔的额头多停留了一会儿,蒋逵已经触到床头的蜡烛,他和易湄儿之间的距离拉到最大,我松开魏柔,擎出斩龙刃。
  “撕拉!”窗户在斩龙刃下破开的声音虽然刺耳,比起远处传来的靡靡之音却是微不足道,半躺在椅子上的易湄儿还没反应过来,从我身后一闪而出的魏柔就到了她面前。
  未着丝缕的易湄儿对突然来袭的的我除了初时的惊讶外,还有几分镇定,待发觉来人是两个之后,魏柔已经近在咫尺,易湄儿的连忙准备后跃,大喊道:“世子快逃。”身形启动掠向蒋逵。
  “哼!”我一声冷笑,易湄儿名人录上三十九的高手当然不把一般的强人放在眼里,可在我鬼魅一般的身影挡在她和蒋逵之间,斩龙刃折射的光亮照在她一身雪白肌肤上的时候,她慌乱起来。
  “王动!是你!”易湄儿一声吒喝,顾不得一丝不挂就飞速向左侧闪去,想从我和魏柔的前后夹击中脱离出去,并运起内力呼喊:“刺客!”
  可惜袭击她的两人功夫都高出她许多,“刺”字尚在喉,只顾抵挡斩龙刃的易湄儿就被迅速欺到她身后的魏柔一掌拍中,她脸上的惊慌变成了错愕,一口鲜血喷出来堵住了“客”字。
  “觉得荣耀吗?被两个十大联手偷袭,那可是你姘头才有资格享受的待遇。”斩龙刃抵在易湄儿雪腻的颈子上,我暗笑。
  蒋逵批了被单走过来,我和魏柔环绕着易湄儿,三人一语不发,易湄儿显然是明白了我们合谋想抓住她,愤然对我和魏柔喷出怒火,望向蒋逵的目光却又风情万种,魅惑淫靡。蒋逵身子微微抖了抖,站在我身后不言语。易湄儿正待开口诱惑,斩龙刃再进稍许,堪堪就要刺破肌肤。




  【第二十六集·第十二章】

    时间一分一秒流去,易湄儿呼出的气息一口重过一口,我仿佛都能感觉到其中的热度。明白自己可能中了春药,易湄儿眼里厉色大盛,在斩龙刃的逼近下却不敢丝毫动作。渐渐的厉色化作春色,暗自暴起也变成了不安的扭动。约莫又挨了半刻种,易湄儿一身肌肤全染上殷红,气喘吁吁,眼里尽是魅惑。
  “可以了!”我朝魏柔示意,春风一度丸不是靠内力就可以压制的,易湄儿此时满脑子春色,给他解毒的自然是蒋逵。
  魏柔待要上去封住易湄儿的穴道,不想易湄儿魅惑的眼神里陡然闪过一丝坚决,身子一倾,颈子向斩龙刃撞过来。
  “小心!”我和蒋逵同时出声,对象却不相同。我在大惊下急缩小臂,易湄儿才免除了命丧当场的结局,可她后扬起的赤足结结实实的正中没有防备的魏柔的小腹,我疾闪身形扑向易湄儿,她却不避不闪,玉手紧紧拧成拳头硬打在我掌心,只使了七成力的我被全力而出的易湄儿打得身形一缓,她借力在地板上打几个滚,竟是迅捷无比的从长几下抽出二尺青锋对着我。
  难不成她没中毒?易湄儿一串连贯漂亮的反应令我不禁生疑,而她略一站定,不做停歇马上回转短剑指向自己的咽喉,我立即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事先我分析练家派来坐镇京城的易湄儿定然不是一般的精明,但她精明到这么难缠的地步,算计这般准确,遇事如此决绝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
  卧房里安静的出奇,我和魏柔冷眼盯住易湄儿,不时偷偷把交换眼色。易湄儿手上的青锋离咽喉不过半寸,目光在我和蒋逵之间跳动,有威胁之意,又有魅惑哀求之感,却是银牙暗咬,一语不发。要说最坐立不安的正是又舍不得易湄儿自杀又怕她逃掉的蒋逵。
  易湄儿现在不能杀,她既是打动蒋逵的筹码也是日后牵制练家的关键,一个死人可什么都不会说,易湄儿也正是看准这几点才用自己的性命与我们僵持。
  真的没中毒吗?我泛起一丝冷笑,魏柔平稳的呼吸告诉我易湄儿刚刚踢中的一下是虚招,她竟是蓄力攻了我一拳:易湄儿紧咬的牙和脸上不时闪动的艳红告诉我她明明是中了春药。
  易湄儿挪开小步子朝后退,紧闭的嘴不仅不发出任何声音,在我和魏柔听来甚至她连呼吸都屏住,殷红在脸上越来越重,奇异的画面似乎在某个时候见过。我紧紧盯着易湄儿的动作,正月里的大寒天,她能光着身子逃出去?
  眼看她缓缓靠近我进来时破开的洞,寒气灌进来,易湄儿打个寒战,身子一抖,眼里的迷惑却去了几分。
  这么走出去你也逃不远,不过我不打算去外面抓你了。我冷笑道,猛地将身后的蒋逵扔向易湄儿,易湄儿乍见蒋逵飞向她,瞬间一呆,我已贴着蒋逵的背后靠到身边,她的反应也的确一流,在刹那间回过神来就飞速向窗外跳去,然而一呆足够我按住她握住剑柄的手,也足够魏柔在她侧身补上一掌。
  易湄儿颓然倒地,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她被我按住的右手飞速旋转,一招恒山派的“云千雪”使开,距离太近,我猝不及防,“云千雪”又极为精妙,我仓促之间的两种手法都没封住剑招,一溜血珠就留在了易湄儿的短剑上。
  “相公!”魏柔惊叫,我摆摆受伤的手表示不碍事,魏柔赶忙撒开破碎的衣袖,又取下自己的面巾给我包扎。
  “云千雪”耗尽了易湄儿最后的潜能,伴随身体接触地板的是一连串娇吟,倒在地上的她再也抵不住“春风一度丸”的药力,瞬间成了十足的荡妇。
  从地下爬起来的蒋逵嘟囔着骂了我一句,我一低头,道:“事紧从简,太启莫怪!”蒋逵冲我一笑,两眼对着淫态毕露的易湄儿放出淫光。我上去点了易湄儿周身大穴,用被子卷起她。
  带着易湄儿轻而易举避过护院,我和魏柔回到马车里等待蒋逵,被子里的易湄儿越来越不安,若不是我用被单死死塞住她的嘴,她的呻吟怕是很快就能引来满街人。不久蒋逵就大摇大摆的从远处一辆马车上下来,张望几回发现我驾着车靠近他,顿时小跑过来。
  “明天正午之前别忘了送回来。”长长嘘一口气,我驾着马车回了隐庐。
  “别情,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第二天早饭刚过,蒋逵就偷偷的把易湄儿送到了隐庐。等他在隐庐阴暗的地下室点上十几盏灯,满足了自己的淫欲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是王动,不是李佟,便笑笑对他说:“太启,你就把我家当成金屋藏娇的场所。”蒋逵嘿嘿一笑:“要是有个调教师就好了……”
  “美人犬?”我奇道,蒋逵之前对易湄儿念念不忘,到手了又毫不怜惜,的确是猥琐淫贼的典型。这倒消除了我逼供的顾虑,笑谑过后道:“我对此略知一二,但我有一位故人对此却精通烂熟,若太启再到江南,我和他一起拜访你。”
  蒋逵心满意足的离开隐庐,我就在书房算计怎么才能打开易湄儿的嘴。
  当初静闲我并没又亲自逼供,解鱼又不通此道,后来事情一多耽搁下来,在竹园囚禁了大半年竟没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易湄儿的身份比静闲更重要,相应的从她那里得到的情报也会远远超过静闲,可要撬开她的嘴是不是也比静闲难几倍呢?
  兀自想着易湄儿的事,静闲的名字却叫我联想到李思身上的秘密。他一身淫邪不下于我,为人嚣张跋扈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几乎和我乍上江湖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模子。这种风格的背后支持他的实力隐隐忽忽有着幸垂杨一个,然而这不够,官家的身份才是他敢肆意妄为的根本吧。
  淫人妻女者……李思的肆无忌惮也叫我生出警惕,而他对苏瑾作为更是叫我难以名状。在得知李思有可能不很爱苏瑾之时我几乎隐隐生出快感,然而现在却又是阵阵的羞愧与悔恨。
  正月里十几天大多是大晴天,今天也不例外,隐庐虽小,爱文雅的我还是在书房外的小院落里种上几树梅花,小小的假山边迎春也含苞待放,静谧的院落里清香四溢,温暖的阳光在门棂的碧纱上映出一个来回晃动的身影。
  我就知道魏柔迟早会来,昨晚易湄儿颇似练家秘技的一击叫我在封她穴道的时候用上了天魔搜魂大法,魏柔自是认得,在她心里的障碍,不是隐湖与魔门的矛盾,而是善良的天性和处世的方式。
  果然,踟蹰的魏柔见我发现了她,便进来唯唯诺诺的说出了为易湄儿求情的话。与竹园其他几女不同,魏柔和解雨都很有自己的想法。解雨源自天性活泼,再加上见识颇丰,她往往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调皮,不肯默默接受我的观念。涉世未深的她把这种主见多体现在和我吃醋使小性上,而魏柔在大方面无条件认同我,在具体做法上却依旧难以习惯我的行为。
  如果是雨儿,她也会来求情吧,而应付她比应付魏柔容易多了。魏柔受到的传统教育根深蒂固,我却是师傅精心培养十七年的淫贼,当正统理想观念遇到不拘道义的做法,魏柔生出的矛盾不是凭她对我的爱就能化解的。
  隐湖加在魏柔身上的那圈光环没有了,她也就成了竹园猪女中我最好的帮手,假使我还要在江湖拼打几年,她和我一起将会感触到更多,要改变她的原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她扑到我怀里的那一刻,我对她的潜移默化就已经开始。她能主动提出囚禁易湄儿就是很大的改变。
  “落在蒋逵手里,易湄儿一生都无翻身之日。”魏柔叹道,一双妙目落在窗外飘舞的花瓣上,“相公又要对她使用天魔搜魂大法,名人录上算是少了一个人。”
  “在我们手里就能叫她翻身?”我反问道,魏柔接着道:“那她要肯合作,争取到她也不错呀!”
  “不然!”我摇头道,这主意我之前也想过,“从抓她的过程中她的表现来看,易湄儿心志极为坚定,不然相公也不会挂了彩。”
  魏柔低下头抚弄已经结疤的划痕,我又道:“天魔搜魂大法相公从未用过,甚至还没有学会,这次是从紧急,权且试一回。”
  “把易湄儿制住,练家在京城少了统筹人,等于向练家正式宣战,就算没有任何证据,练家要不了多久就会把矛头指向我,我就迫切需要情报。与其四处招揽人才打探,不如直接打开易湄儿隐藏的秘密。”
  “或许阿柔你认为相公这么做残忍了些,可你想想,若是你们其中一个给练家擒住了,清风会放过你们吗?”
  “蒋逵早就被易湄儿吊的心痒难耐,虽然有机会一倾芳泽,但他完全不满足,练家为了笼络他迟早会牺牲易湄儿,相公借花献佛拉拢蒋逵,对相公以后制约江湖有莫大的好处。”
  传统的理想观念与现实激烈的对碰,想必魏柔在之前就思考过多次,如今的她卸下隐湖接班人的担子,在我怀里发泄自己,虽然她对此早有清醒的认识,但却是把不满和迷惑压在心底。她不光光是对我的一些行为不习惯,甚至对江湖早就充满了迷惑,这些东西都压在理智之下。
  现实和理想的差距魏柔不知道吗?她不愿相信罢了。所以她在我一番说辞后就在我怀里趁着暖暖的日光睡着了,我不想叫我的女人变得和世人一样,所以极力避免她们接触到世界的丑恶面,即使魏柔,我宁愿她永远在我怀里不出去,安心的做一个小女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理想化的,那永远是人们心中美好的愿望,看似在不远的将来,但无论是江湖、官场,乃至平民小百姓生活的角角落落,能碰到的,都是残酷的现实。
  蒋逵要装模作样重视下易湄儿失踪这件事,京城的巡逻捕快就比平时多了两倍,其实蒋逵哪有这么打的神通,府部两级的眼线一下多了起来,这自然是赵鉴在后支撑。夜里出隐庐到得意居躲过的暗哨足足比平时多了两倍。
  “我就知道是你们小夫妻做的!”六娘望着装作一脸无辜把责任都推到魏柔身上的我无奈道。
  于是我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对六娘说了一遍,六娘倒不太在意这个,只叫我自己见机行事,便催我去安抚宁馨儿。自从我第一次夜里潜入得意居以来,魏柔都跟着我,却又每每和六娘同住,我静看着隐湖两代最出色的弟子,心里的念头也日渐急促,
  想不到易湄儿失踪竟给白秀儿的江南居带来了机会,在她那里得到了柴文俊频繁活动的消息。京城有的是勾栏院,恰恰缺少江南居这种隐蔽欢场,而我的突发奇想带来的变化正好弥补了空缺。只不过柴文俊居然开了个头,我还是没有想到。白秀儿暗自引导的时日尚短,还没能把观念完全灌输给客人,现在只隐隐也个一丝,柴文俊一眼就看出江南居是个结交招引的好地方并立即决定物尽其用,想必丁聪和练家的联系匪浅,易湄儿的消失令柴文俊来不及细细考察江南居的背景就决定开始行动。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大难题出给了自己,赵鉴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无法找到证据,居然在两天后把案子丢给我,我一个在京城闲居的员外郎为部里办点小案也合情合理。他就这样借力打力的叫我吃了暗亏。
  “奶奶的!赵鉴太狡猾了!”
  “别情,别说了。这一路我都不知听你说了多少遍了。总之,赵鉴是一只阴毒的、恶毒的、狡猾的……该死的、挨千刀的、不得好死的老狐狸!这样够了吧!”蒋迟骂道,“反正你别再说了,我耳朵要长老茧了!”
  “可他不是吗?”
  “是,是。他是……”蒋迟赶紧接到,“帮了太启找女人,今晚改他请!你要不高兴,吃穷太启!”
  说起来,这次与蒋逵拉拢关系在算计内,叫我吃惊的是蒋逵身上的另一面。
  或许是李佟在与蒋逵见面时总是起主导,蒋逵的野性和疯狂总没表现出来。易湄儿被囚禁后极为强硬,不仅我对她言语不进,就连本该奉承讨好是为救命稻草的蒋逵都遭到她的冷眼相对,而蒋逵的强硬也是疯狂的。
  毫不怜惜的霸王硬上弓,强灌春药,短短两天三次蒋逵就在易湄儿身上留下无数痕迹。想当初他既然敢暗给自己的哥哥吃“七连环”,他的野心和疯狂就是成正比的,我之前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牢骚归牢骚,三人商议半晚,决定先拖下来,实在不行就找个替死鬼,之前廖喜就用这个办法脱了案,只要三人联手把表面工作做好,赵鉴也没法子,此时我们正好借来一用。
  次日,嘉靖独自在书房召见我。一本奏折摊开放在我面前,我恭敬的等候嘉靖的示意。大臣上的奏章除皇帝外历来只有内阁和掌印太监可观阅,受到嘉靖如此礼遇我一时不知是福是祸。
  少年的脸难得的露出温和的笑,我心里一轻,忙低头捧起奏章。
  一阅之下我如遭电击,木讷当场,奏章竟是赵鉴呈给嘉靖诉宾仪李佟至松江玩忽职守,不能尽忠职守之言,我放下奏折,慌忙告罪:“臣一心尽忠,绝无二意。皇上交代臣之事,臣梦寐不能忘其细微。”
  李佟乃是虚构人物,派去松江本为托词,何来不恪守尽职之罪,赵鉴此言分明是在揭穿我的身份。
  “这么说来是赵鉴冤枉你了?”嘉靖仍是不温不火的笑着。
  “皇上明察!”我再行一礼。
  嘉靖走上前来拍拍我的肩膀:“朕一心崇道,卿等为朕尽心尽力,朕自当有赏!”
  “诏锦衣卫副千户、刑部浙江清吏司员外郎王动为国尽忠,特进锦衣卫千户,妾沈氏、魏氏安人,金五斤,绢三十匹,胭脂水粉各五盒。”




  【第二十七集·第一章】

    惊慌很快化成平定,惊慌是一时的自然反应,我练就十几年处惊不变的功夫和清醒的头脑给我的是惊慌之后的忧虑。
  “赵鉴不除,我以后怕再难立身!”我对师兄方献夫沉声道,升迁自是迎来一干人等上门道贺,桂萼事忙不及到访,沈希仪在正月为了维持治安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来不了,在与众人应付之后,我只能再和师兄商量对策。
  方师兄站在书桌边轻轻叩击桌面,片刻才道:“赵鉴对今上死忠,大礼一事不得皇上之心却注定他的仕途到了头,但却非现在这一时半会儿。”
  我何尝不知嘉靖需要老臣来安定朝廷人心,但是以至此,我退无可退:“如今他与我势同水火,我不能在坐等机会了,晚一时我便更落下乘!”
  听我说的坚决,方师兄道:“别情你不要着急,莫不是你在江湖的事儿上和赵鉴又起了冲突?”
  就算方师兄无此一问,我一会儿也要把抓捕易湄儿之事向他说出,现在我即说了前因后果,把个中好处弊端仔细分析了一遍。方师兄听后在胸前蜷起双手,复又放下,如此几次后一拍书桌,道:“官场之事我道能拖一时是一时,自有今上明鉴是非,而江湖之事我不太懂,想必背后大树一倒,他们顶多也是撑个一时半会儿。身处机杼日久,竟舍了当年和子实奏议之志气,想来那不过一年作为,如今步步逡巡,反而别情你年轻些,做事方显利落。”
  “如果没有厉害关系我也不至于着急……”
  “现已无妨!继统旧臣日薄西山,倒台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对我和子实等也早已恨之入骨,争斗不是一时两时,而结交新贵也是别情你的必修课,即能一举两得,我事前知晓也只会支持你!”
  不管师兄是鼓励我,还是真的赞同我的作为,现在我都只能动员一切可能的资源除掉眼下大患,“那……”
  “皇上那里还得我和子实都下点功夫,你倒不便在皇上面前多说。”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我舒舒服服躺在浴桶里,一瓢瓢滚烫的热水由魏柔从我头上淋下,坐在怀里的希钰十指扣动,一身迎礼送笑的肌肉真正松懈开来。
  翌日早饭刚过,希钰要去探望哥哥,我便叫魏柔陪着她,顺便在京城逛一逛散心,自己却来到软禁易湄儿的密室外。
  禁制武功只是天魔搜魂大法最外层的手法,我那天打入她体内的几道内力会令她浑身瘫软无力,如果外部给予恰到妙处的引导,这些内力又能在她经脉里有如刮骨一样游走,即便这样的手法也只能算是天魔搜魂大法的一般功法,天魔搜魂大法真正的精髓不在对人的肉体折磨,而是通过各种诱因情形造成心理震慑,摧毁人的意志力,攻破人的心防才是它的厉害之处。这就和刑名上突破犯人心理的目的一样,手段和强度却比刑名上的老手都要多出好几倍。
  换言之,禁功、鞭打、拷问乃至凌辱都是为了配合打击心灵打击意志力的手段。这样,往往意志力越坚强的人遭受的罪就越多,至少在老师给我的那本册子上,还没有写到有失败这一种情况。
  几天下来,蒋逵几回光顾在易湄儿身上的痕迹令那个本来应该浓妆艳抹一身贵气的少妇只剩下了颓废和可怜,当然,可怜和颓废都是表面,我知道易湄儿的内心远没有像她的外表那样在哀泣。
  “真是枉费苦心啊,容老板。原本我和世子都以为寒酸的明月楼不配做您的栖息之所,每日迎来送往的赔笑日子也实在是可惜了您楚楚动人的容姿,所以我和世子大人辛辛苦苦花了大价钱修了这座房子金屋藏娇。不想,容姑娘不领情,偏偏不肯做叫人疼爱的美人儿。”天魔吟被轻柔的嗓音发挥到极致,易湄儿原本就迷糊的双目都迎上了我柔和的目光。我仔细计算着时机,易湄儿的内力被封住,对天魔吟的抵抗力下降,但天魔吟不是完全依修为判定成效,在对手心性十分坚定的情况下,修为往往显得不那么重要。
  “容姑娘不承我的情,难道也不承世子的情,世子大人可一直渴望着容姑娘你啊。”我尽量把声音放的温柔,看似随意的步子、甚至每一投手投足都由天魔销魂舞牵引着,再和天魔吟组合在一起。
  热热的鼻息打在易湄儿迷离的脸上,我的身子也贴在易湄儿不足一拳的位置,近在咫尺的眼睛泛起预料中的泪光。她身上汗水和着少妇的体香重重扑在我脸上,而的相信,男子身上才有的气息就趁着现在扑到了她心里扎下根。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说不出的厌恶,极力压制下我也思忖着差不多了,就是此时。我的双目爆出两道精光,由内到外,一掠而过,直接射入了易湄儿闪动的泪眼。接着我阴沉的笑声响起,看到易湄儿猝然惊退,瘫倒在床瞬间的失魂,我就看见几天前还坚定无比的心在我的笑声里害怕的退了一步。
  “你的确有很多花招,来吧,你都使出来,我还害怕什么?”易湄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发颤,“早知道有一天你会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我哈哈一笑,“老实说,你东家的实力可真不容小视,逼得我不得不先抓了你。”话如此,其中的语气却尽是嘲笑,就像在看着笼中老鼠。
  我抓住易湄儿的衣襟,双手一用力,撕开了她所有的上衣,整个手掌抓住白花花的肉笑道:“你这里有我迫切想知道的秘密呀!”
  自从住进这地下密室后我所见到的易湄儿第一次有了真实的表情,十分细小的一丝恼怒从眼角流露出来,瞬间又回复任杀任剐的态度。
  第一目标已完成。我托着易湄儿半裸的身体在密室里走一圈,“华服锦衣,玲珑美食,玉剔环钗,白玉为床,紫金梳台,易帮主愿意底下高贵的头,不就是为了眼前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一个无忧的下半生,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呢!”
  “哼!王动,别把我当成那小丫头,你不觉的这样的话在侮辱我和你自己么?”易湄儿显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吃了亏,此时想扳回一局。
  就怕你连这个心都没了。我心中暗喜,笑容更甚:“侮辱了我没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您是肯定要受侮辱的。”将易湄儿使劲儿向床上抛去,离手时一带她已经被撕烂的上衣领口,“撕拉”一声,易湄儿右边身体赤裸,她却毫不顾忌,反而忍痛坐起身子,讥笑道:“你们男人不就这么几招,你这个淫贼到底多厉害?是不是像蒋逵一样?”
  我不再答言,把易湄儿的小衣亵裤的露在外面的右边都撕得丝丝缕缕,腻白的胸脯从破烂的小衣里伸出一颗拇指大的乳首,丰满的大腿白生生一直到根部露出几卷黑色,蒋逵在她身上发泄的伤口痕迹在半遮半掩的衣缕下竟有了一股野性的召唤,我压住她的下身,把她的上身和右手都摁在墙上,左手顺便掐了一阵易湄儿的乳肉,身着半衣的易湄儿笑得却更加欢畅了。
  “还能有什么侮辱呢?这些男人能给女子什么样耻辱,不就是这样么?”易湄儿笑得有些空洞,有这样不像在笑的笑声对于她来说总比不笑要好,因为她很快就发现,这一次,并不像她之前那样空洞。
  一文字的锋利毋庸置疑,所以易湄儿的痛感应该很快就消散,殷红的鲜血从她右手手腕凌空淌下,直洒在她刚刚沉寂的笑容上,从她的额头流满了她略微苍白的脸。睫毛滑落下的不是女儿家的泪珠,而是一颗颗连续不断涌下的血珠,挺直的鼻梁,再到鼻翼,我一手抓住她的头发拉动她的脸,带着她体温的鲜血甚至流进了她的鼻孔,漫过同样殷红的唇,渗进轻咬的牙缝。易湄儿停下她放肆的笑,眼睛已极快的速度迸射出极短的凶恶后也失去了活力,空空的任由我拉着她,任由自己的鲜血流满面部。
  “美女的味道又香又甜,不知道美女的血是不是一样又香又甜呢?”天魔吟和天魔销魂舞又开始发动,我牵动易湄儿的右腕在她极有诱惑力的胴体上游走。原先白晃晃的肉涂上了殷红,美女可爱的肚脐变成一汪小血坑,就连私处透出的丝丝黑光都成了红光,连大腿大部分,那一半上好丝缎织成的衣裳,我都要点缀上着带着体温的血花。
  “可惜我没有食人血的嗜好,不然定要鉴品一下。”我拍拍易湄儿满是鲜血的脸,微笑道,我的声音和我的动作配合准确的韵律,把手上沾着的血蹭进易湄儿嘴里,蹭在她舌尖,“那容姑娘自己觉得如何?”我收回加在她右手上加速气血流动的内劲,扯着她的右腕在破碎的衣裳上胡乱擦几回,撕下一截衣裳给她扎紧了创口,又扯着扎好的右手在她自己身上滑动,两团高高的软肉,平坦的腹部,渐渐干滞的小血坑,还算肥美的私处,道道血水的大腿,把她的右手沾满了血,把包伤口的衣料也染成血的颜色,这才一边把她的创口凑到她脸前一边笑道:“容姑娘现在还有没有陪客的心情,小爷我等了很久了。”
  “你!”易湄儿喊出一个字就止住话音,血气涨红了她脸,十指紧扣床单,刚刚出口的话音转成呻吟,片刻间几道汗水就连同血水落在床上,这正是我在用天魔吟吐出最后一个字,接着引动天魔搜魂大法留在她体内的内力带来的痛楚。
  易湄儿来不及再恨恨看我一眼就陷入透骨疼痛中。痉挛的她用力摇动一身迷人的雪白,寸寸缕缕的半边衣服,动人心魄的一身溅红,凌乱的头发和痛苦的眼神,还有喉咙里不住传出的压抑的呻吟,这和我与蒋逵精心布置的密室格格不入——不管是在我眼中,还是在易湄儿眼里。
  “等会儿给你送几桶水,自己收拾停当。”
  出了书房,在后院转几圈,得了半天闲,思忖着不如去得意居和六娘合计下,也好看看宁馨儿。
  趁四下无人闪进得意居,一问宁馨儿正在睡午觉,吩咐不要惊动了她,蹑手蹑脚到了六娘窗外,正准备出声和六娘开个玩笑,六娘的声音就传出来:“上好的铁观音,正巧动儿你来了!”
  我哈哈一笑。开门进去:“干娘怎知是我?”六娘的六识一定在我之上,知道门外有人,知人是我并不是难事,我其实是顺口一问。
  六娘也不多想,一边安置茶具一边言:“母子连心嘛,我自然知道是动儿。”递给我一个鸭绒靠垫叫我靠在暖炉旁,我便简单说了我这几天的想法。
  六娘听我说完,把一壶滚水沏上,笑问道:“动儿心急了?有什么收获?”
  我亦笑答:“抓捕易湄儿对我有两个大好处,短期我以为练家失去联络人后,赵鉴针对我的力度会减小,现在看来想差了:从易湄儿身上一时又得不到练家的机密。这两大好处现都不见踪影。”
  六娘把端一杯刚沏好的茶给我,道:“易湄儿没有了不是还有柴公吗。有可能是他和赵鉴勾结在才弄的赵鉴逼得更紧。”
  “嗯!十有八九。”我答道,“易湄儿不比之前的两个小卒,她本身极有可能掌握练家大量的内幕和资源分布情况,在她失踪后练家一定会尽全力侦查事情的真相。或者说不用经过多繁杂的步骤,他们直接断定是我抓了她,反正易湄儿失踪就要他们的部分部署有了泄露的可能性。”
  “所以你担心练家会提前发动某些暗招?”六娘问道,“还担心练家做出调整使易湄儿这的情报发生差错?”
  我点头道:“赵鉴就是明证,它在湖州长时间潜伏,丁聪对他的支持看来可以下定论。它若不动,我就只能等最后它准备好一切开打,现在能破坏它的计划,却给自己带来了更大危机。”
  六娘呵呵一乐,拍拍我肩膀:“要套狼,自然得面对它的利爪。哪能有利的你都占了去。我前天就送信给苏州,请鲁卫他们格外注意,竹园也加紧了护卫,得意居有我,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知道六娘这是在给我壮胆,从她对白秀事无巨细的叮嘱就可以看出,其实她比我还要担心。以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干娘在指引我行走官场江湖,现在当我渐渐的渴望她的另一种,那个更真实的女人就一点点展现在我眼前,从而我也一点一点看到以前看不到的藏在心里的东西。
  何须多言?我默默一笑算是接受六娘这句宽心的话,六娘又给我讲起宁馨儿的种种形状,宁馨儿这个高贵的公主如今把六娘当的比亲生母亲还亲,有了气不顺的地方就找六娘素困,常常却是莫名其妙一点小事就能挑起她的烦恼,谁叫她是小丫头呢。六娘把一件件小事娓娓道来,听得我直乐,六娘也是抿嘴强忍笑意继续讲下去。
  “好啊,干娘笑我!”宁馨儿的声音不期然出现,“三哥也还跟着笑!”明明自己一张俏脸都脸笑开了花,却还不依的伸手掐我的脸。
  “我看小红的衣服有点旧了,心念着过年我们都穿新衣,就叫她去换身新衣再来服侍我,哪知那帮丫头看我的眼神却都奇怪的很。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正好听到六娘说这一段,宁馨儿进门就坐在我身上反驳:“三哥,你说是不是!”我低头贴着她的肚皮笑答:“我得先问下我家宝宝。”宁馨儿高兴的抱起我的头,却仍不肯放过我,不依不饶的追问。
  为了避免惹人耳目,再有一直抽不开身的缘故,我白日里很少到得意居来,是故宁馨儿显得格外高兴。午觉也给她养足了精神,她时而在我怀里成了撒娇讨笑的妻子,时而有趴在六娘身上变成温顺听话的女儿,总是不肯安分的坐在一处,一张小嘴几乎就不曾停止发出笑声,一直等我们把一壶水喝完她仍在兴头。
  “小红,你吩咐厨房做点上好的酒菜,端过来自己去玩罢,我不用你服侍了。”我道天色还早,宁馨儿手一甩:“人家饿了嘛。三哥,你不饿吗?”
  等着几样小菜上桌,宁馨儿挺着大肚子站起来给给我和六娘斟满酒,又给自己倒上一小杯,“三哥,你官升一级,要平常我一定去隐庐恭贺你。现在我就在这陪你喝一杯,还有干娘,也要一起喝!”
  说着不等我们,玉颈仰起,酒杯便见了底。我个六娘莞尔一笑,同她喝了这杯。宁馨儿又道:“今个白天里三哥来看我,我好高兴,应该陪我喝一杯。”
  我连忙拦住宁馨儿的手:“这不行!以后相公天天来看你,难不成你天天都要庆贺一番?”心里不由得为宁馨儿这几句话惭愧,话音更急。
  宁馨儿的手被我握住,微微一停,满是笑的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另一只软绵绵的小手覆在我手背上到:“哦,三哥我不小心说错话了。我是说我有孕在身,我喝一杯,三哥和干娘怎么也才一杯,所以,这一杯我先不喝了,你们应该再陪一杯。”不等话说完,她就把手里的酒杯塞到我手上,又拿起酒壶给六娘斟酒,笑眯眯的望向我和六娘。
  我和六娘被她的话逗得笑起来,“这也是个道理!”宁馨儿见自己的话得到了认同,更是高兴,便要劝着我们多喝,还要来猜几回拳。
  要是在平时这样的气氛下,三人笑闹一席倒是一乐,但现在宁馨儿有孕,我和六娘就不许她多闹。她便撅起小嘴闪动明眸思索起来,突然对着门口兴高采烈的叫起来:“魏姐姐,你来啦,我正想着你呢!”
  我回身一看,还真是魏柔披着斗笠进来。




  【第二十六集·第二章】

  宁馨儿不顾自己不方便,抢先迎上去拉过魏柔笑道:“这可好,正在想着魏姐姐能来就好了,魏姐姐就真的就过来了,快来和我们喝一杯。”
  原来沈希仪的确是一大堆事在身,希钰和魏柔就早早的吃了沈希仪的招待午饭,回到隐庐见我还没回来,她就想先来看下六娘和宁馨儿,却没想到我也正在这里。
  见她一身打扮,向外一看,才发现就刚刚一会儿就纷纷扬扬的飘雪起来。魏柔坐好,冲我和六娘道:“雪好像要越来越大了,奴偷偷躲进来,一路上没叫人发现。”
  我和六娘点点头,如果魏柔要隐藏行踪,凭得意居这几个人手想发现她的确是不能,不想一向对魏柔的武功不怎么在意的宁馨儿此时却羡慕起来:“原来这样好啊!我看那韩真和杜四方功夫都不差呀!我要是像魏姐姐一样就好了,以前晚上偷偷跑出去玩差不多都给守卫发现。”略微一顿,宁馨儿沮丧道:“现在也不行了,这样怎么还使得出轻功。怀了孩子就不好玩了。”
  一时高兴,一时羡慕,一时又惆怅起来,果然入六娘所说,怀了孕的少女心情如六月之雨,毫无征兆便来。魏柔跑到宁馨儿身前,细细抚摸她隆起的小腹,这回是真的羡慕:“不知是男是女,奴,也好想给相公生一个。”妙目从宁馨儿肚子上移到我身上,更是情意昭昭。
  宁馨儿听到魏柔这句话,就抛开了那一丁点儿惆怅,笑道:“魏姐姐不害臊,嘻嘻。”她为人妇几月,毕竟多学了点闺房之事,知道那也是羞人的话。
  魏柔不肯在宁馨儿面前害臊,她们姐妹同床共侍多次,魏柔自不像在他人面前那样脸嫩。宁馨儿也知晓这一点,听我骂道:“同是姐妹,干娘又不是外人,哪有什么臊不臊的。”她便不依,硬要魏柔自罚一杯才罢了。又问道:“三哥官迁千户,我也得了消息,可我这样怎好去给三哥道贺。魏姐姐,昨个儿是不是挺热闹的?”
  六娘好笑道:“这都是做孩子的娘亲了,还惦记着要赶热闹?”宁馨儿不顾六娘的笑言,等着魏柔将隐庐的情形。魏柔便答道:“小小庭室几乎站满来客,相公支着人往鸿宾楼引,送走一拨又来一拨,好容易到了晌午没人再来,相公又赶到席里一桌一桌陪,差不多快赶上奴成亲的样子了。一直到上灯才送走了那些商贾士林、大小官吏的。”
  “那好像比上几次皇帝赏赐时要多多了……”魏柔给一心想听热闹贺喜的宁馨儿讲起升千户迎来的贺客,不由的比对了之前类似情节。
  “那当然!”看到皇帝对自己相公青眼有加,宁馨儿自是兴奋,“李佟以前只是无名小卒,宜宾也不见得比锦衣卫实在,那王动也是名不见经传,百户、副千户哪敢和千户相比,现在还有什么交好中枢,总之这些事儿以前听哥哥和爹谈起来我就嫌烦,现在看相公做起来又欢喜的很!”
  我却又勾起忧虑来,我谨从师兄之言在京城一直低调行事,但和蒋迟桂萼方献夫的关系不胫而走,再有各种小道消息,各种猜测纷纷而来,再经前次大婚,这次升迁来贺的人身份虽不及前次,但三教九流的加起来却超出了之前预想。
  果见魏柔目光也是一紧,道:“敷衍趋势天下人尽是,相公在……”
  “追名逐利是凡人本性,要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打断魏柔的话,“他们爱慕权势贪图荣华,难道你相公会和他们一样!”
  “就是!”宁馨儿大声附和,看她的劲头丝毫不想怀胎五月的少妇,“妻妾才是三哥的最爱,哈哈!谁叫他是大淫贼呢?”
  宁馨儿终归是有孕在身,刚刚挺着肚子在我和六娘怀里钻来钻去耗费了体力,此时便仰在背垫上不再乱走。六娘一边顾着照顾宁馨儿,一边问起我车行的事儿。
  魏柔有了刚才一番心事,难免有些意兴阑珊,我估摸着宁馨儿乏了,正扶她休息,却听宁馨儿起身笑道:“魏姐姐和相公成亲,这一杯我要敬你们!”
  魏柔道:“十几天的事儿,你早贺过喜了,现在怎么的又来敬酒?”六娘和我也觉奇怪,一齐附和魏柔。
  宁馨儿急忙把桌上的酒杯端起往我们手上塞:“这不行,好像我还没喝过喜酒。这次得补上。嗯……三哥和魏姐姐得再喝个交杯酒才算。快……”
  宁馨儿适才不过喝了三杯酒,料想她应该没有醉,却趁着兴致一个劲儿的笑,六娘也起了玩笑的心,道:“这也有趣!你俩就随了宁馨儿的话。”
  半个正月我两个身份忙里忙外,得了闲也不得到得意居会同魏柔宁馨儿聚一回,每一次来得意居魏柔都体贴地和六娘一起,弄的两姐妹生分了似的。宁馨儿初一见原来平庸普通的陆昕变成了谪仙般的魏柔就进入了矛盾的心态,可到底魏柔还是和她走的最近的姐妹,两人之前床上的默契使得她亲近魏柔,今日她兴头上的无意一闹,恰好把往日里的多心做了笑资。
  宁馨儿和六娘又正是亲昵的时候……有此一想,我爽快笑道:“那今个儿就给你补上,但你可不许多饮。”
  “嗯!快!”宁馨儿见我答应,满心欢喜,“咦,魏姐姐怎么脸红?”说罢大笑起来。
  我拿住魏柔的小手端起酒杯,凝视她闪亮星眸:“既已成亲,阿柔何必难为情?”魏柔闻言,对上我双目,道:“已经成亲,相公说的是。”玉臂曲折,已将我手肘圈在自己臂弯里。
  宁馨儿乐呵呵止住笑声,六娘颌唇抿笑,我与魏柔相视无言,交臂轻轻碰杯,成亲当日之景恍若浮现在我俩眼前,酒尽人欢,珠玉喜结。
  “好!”宁馨儿和六娘的道喜劲儿像是我和魏柔现在才结亲一样,我一笑,道:“宁馨儿你先不急喝这一杯你魏姐姐的喜酒,既是交杯酒,夫妻都有份,你也当和你魏姐姐一样。”
  “不错!”魏柔喜道,“正当如此!”我话锋一转,“相公我既想齐人之福,此酒就当夫妻三人共饮!”
  宁馨儿一撇嘴:“那我有多少姐妹,那难道都能一起与相公交臂同饮?”脚下却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开了,朝我和魏柔间靠过来。
  魏柔低头思略一下,当真不怕羞起来,大胆道:“奴随相公意。”宁馨儿便笑道:“那也是。三哥你能把我们姐姐妹妹骗到怀里,三哥就要想出个法子来!”
  我端起酒伸长右臂,两女互相打趣着靠拢来,待把胳膊玩过我的臂弯却郑重其事起来,即使火炉里红彤彤跳跃的蓝焰也比不过此刻三人目光交接处的暖意,“真美啊!”我在心里默默念道,而我,也听到了同样的心声。
  酒尽刹那,缓过神的目光正好瞥见六娘,似有意,似无意,我觉得六娘好像成了四人里最没落的人,而待我定睛在寻,六娘温暖的容表中似乎又没有一毫的没落。
  “你和魏姐姐都会翻墙出去的,我就不送了。今儿吃了点酒,我也就早点睡了。”因为高兴,宁馨儿说话也似乎格外干脆,却在一会儿又叨念开,“三哥明天还能不能来?那后天……唉,也不知皇帝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叫李佟办完事回京?……”
  华灯初上,雪真的越来越大,这刻鹅毛般的大雪纷扬而下,我和魏柔披了斗笠围着口袋胡同转几圈,离元宵节还有三夜,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我和魏柔趁着人多不打眼,拦下马车往隐庐驶去。
  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隐庐庭口,我一眼认出是蒋府的车,刚刚一下车,就听宝环来报。说小侯爷到访,等了约有盏茶功夫。我连忙快步向正厅走进,却见宝环傻站在门口并未跟来,我心里一动,问道:“还有其他客人吗?”
  宝环红了脸,答话道:“还有一位公子,说是老爷的故人,大约来了有半个时辰。”生客到访?我奇道,这十几天京城大大小小的人物该来的都来过,莫不是江南来人?见到小丫鬟脸红的模样,我心中一喜,该不会是大舅哥千里迢迢催我回家成亲吧,我还正有事要找他。
  进屋蒋迟的肥脸就迎上来:“跑哪去了,可叫我好等!”我推推他肥胖的身子,不客气道:“不就和了一盏茶么,大呼小叫的。”这时,越过蒋迟宽大的身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进入我眼帘。
  同样秀美潇洒,却是我此时最不想见到也是我最不应该见到的,来人正是处处都能遇到的冤家李思。
  只见他满脸笑容,身姿如神站起迎过来:“王兄别来无恙?”不称我王大人,这一声王兄倒是久违的称呼,也足以表现李思与俗人不同。
  “不知李兄来访,罪过罪过。”我不动声色,用同样的热情答谢他。
  身后的魏柔给蒋迟行个万福,李思一错身也和她打了照面:“魏师妹,想不到短短一月不到,你竟嫁做人妇。”虽说话语里透着惊奇,可李思的眼里没有丝毫吃惊的意味,而他也不客气,接着叹道,“真是可惜啊,可惜可惜啊!”
  我和蒋迟同时撇了下嘴,魏柔依礼福一福,侧目道:“贱妾既已跟了我家相公,李公子也该改口。”说完便闪过身和希钰站在一起,希钰微微一笑,拉过魏柔,对蒋迟和李思道:“让侯爷、公子久等,贱妾先行告退。”
  我点点头,希钰和魏柔缓缓走入内室,李思才道:“王兄好福气!”我故意现出一丝得意,道:“前日李兄曾言将于正月初六与朗家四小姐大婚,如何此刻又到了京城?”
  “王兄想必是回京日早有所不知,后老丈人决定于去年腊月二十七招我入赘,倒是没能请到王兄喝喜酒。”李思的话里洋溢着喜气,但见了我刚才故意露出的得色,到底有些笑的不自在。我却暗暗思忖着他的话,那就是婚后马不停蹄的赶向了京城,说不定还是直入隐庐。
  嘴上和蒋迟一人说一句恭喜,李思应下,又道:“听说苏瑾也要参加京中花会?可是王兄的意思?”
  这是还我一道?李思贪花好色,不得不防,但苏瑾的举动确是让我也觉得不快:“李兄何出此言?当真是轻看我王动,小看我秦楼?我王动断不会让名倾江南的歌仙如此放低身段,参加什么花会?”
  “王兄多心了!”李思放下茶杯,对我一抱拳,“在下许诺的事何曾食言,慕容有心作难,又怎么难得住我?是以瑾儿怎么会来京城花会?”
  苏瑾的事我思量再三,李思这在这时候来参一脚叫我心痛羞怒一齐上涌,气苦道:“李兄的事怎么问起我来了?”
  蒋迟小眼一眯,对我笑道:“她还不是秦楼的姑娘嘛,不问你问谁?”问我?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可苏瑾意已决,我能怎样,颇为烦闷的抬眼四顾,却看见魏柔伏在李思身后不远的帷帐后,探出半颗小脑袋投给我一个责怪的眼神,见我望见了,又悄声无息的躲了回去。
  “听说瑾儿在京城落脚在王兄府上?”李思没有察觉身后的魏柔,冲我道,“我一定尽快去听月阁办妥了,瑾儿也好安心!”
  李思的嚣张气焰令我十分不快,正待答言,蒋迟已先笑道:“近来皇上祭祀天地,供奉宗庙,别情你我在刑部负责,可别有什么闪失。”蒋迟这一笑叫我得了机会,因势道:“现在下了禁武令,严禁江湖人士入京,李兄多加注意,我和小侯爷也不会为难你。”
  李思叹道:“小侯爷和王兄的担心不无道理,江湖人都是亡命之徒!”随即又拿出一块腰牌,“有了家室就不一样了,我也干起了王兄的老本行,女婿这碗饭,不好吃呀!”一番为难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有几分豁达,我接过腰牌一看,原来他竟也得了个捕快的职。
  “李兄也吃了公差饭?为国尽忠来我等之本分,恭喜恭喜!”把腰牌还给他,李思也不多说,道声叨扰,苏瑾的事他也不再提,说既然我和蒋迟有事相谈,便先告辞。
  我和蒋迟送他出了门,见他在路口窜上一架马车飞驰而去,身形气势卓尔不群,路人皆赞,蒋迟也不由得称声“好”,道:“你这个情敌真是和你对了头!”
  不想在这上面和他多说,我向院里走去,蒋迟道:“我几句话就在这说完,我也就走,近来可没有几多闲工夫。”我道:“是不是去显灵宫?”
  蒋迟大笑道:“别情,你还能再猜下去才算对!”再猜下去,我心思稍微一动:“莫非是武定侯的事?”
  蒋迟道:“说中了!郭勋已在圣上面前提起过张寅,他说为了避人耳目自己不方便再找你,就让我来求你。”
  “外面冷,我们不多说了。嘿嘿,他算盘打得挺响,咋哥俩明天见机行事。”蒋迟见我点头,说完这句钻就车厢,又掀开窗帘道,“还能让自己吃亏?”
  李思突然到访给我带来很大不安,他一进京就直接来了隐庐,我连消息都来不及收到,这厮也就是为了初次见面摆我一道,但他在京城不离去对我以后的行动干扰极大。
  信步踱到西厢房,窗前唯有一层白雪铺盖,风舞轻雪打在窗棂,窗里的人早已悄然无声。我叹息一声,移步缓去。
  阁里暖风如旧,褪去外衫,帐里一双玉人用薄衿掩住冰肌玉骨,两张娇颜一上一下恰如春山上并蒂花开。年轻人贪欢,良宵阳光早出消融窗上积雪,我比阳光来的更早,原有满心话儿,开口才知满心话一句也说不得,单单一句“今夜首演不去也罢”!
  “如何罢了?”刚刚醒来的佳人还未及梳洗,话语也如素颜淡淡,“久居不出,技艺却不曾疏忽,大少费心了。”
  究竟又换回了一声“大少”,我的手极慢极慢的向上伸出,却又在瞬间回神,轻声道:“我何曾担心这个,秦楼远在江南,孤身竞会,难免不周全。”
  “不是暂寄摘星楼了么?”苏瑾站在我对面,淡声答到:“起的匆忙,不是待人之礼,大少见怪。”
  “何须多礼……”你我又何必如此?我慢慢向门房退去,寻思片刻,幽然道:“李思昨晚来过了。”
  “李郎吗?”苏瑾一呆,“昨日睡的早,倒没瞧见。”又道,“李郎来了更好。”再要言语我却已退出门外,带上门扉快步离开。
  苏瑾来京期间只不过去了摘星楼看了一次,其他时候都在隐庐不出。六娘曾明里暗里和我提过几次,我自己的心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这个女人无论是爱是恨,我都无法完全把她消融在心头。对待与她有关的事上,我一直是听之任之。然而现在我又依稀觉得之前听任其发展是错了。
  下床时没有惊动魏柔和希钰,是打算叫两女多睡一会,这时她们却都厨房进进出出的端上早点。我一乐,接过希钰手上碟子道:“你行动不便,阿柔又是个半家子,还不去乖乖的坐下等着吃。”
  魏柔不言语,低头把一碗热热的奶茶递给我,希钰微微一笑:“半家子不会学呀,我也该动动身子,温习一下。”我知道居家女人的快乐莫过于每天早上看着自己相公吃下自己做的早餐,再在相公归家时煮上一桌合口的菜等着,江湖多艰,有几个能像我这样悠悠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熬上一锅粥?




  【第二十七集·第三章】

  魏柔问起李思的事,我轻轻摇摇头,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十有八九是想问苏瑾:“望庐思其人,你这么有心,今天就和希钰去看看摘星楼那搭的台子,希钰也要多走走。”
  希钰把几上的碗收拢,道:“昨天见哥哥那里有波斯国来的呢绒,贱妾裁了一块回来准备做方围巾给哥哥,这不才扎好一个边,趁着今儿大晴天,在太阳底下一会儿就做成了。贱妾就不和相公一起去了,等等贱妾也好去看下苏家妹子。”
  我一顿,才想到摘星楼再风雅也是风月之地,希钰腿不方便自不愿多去,于是点点头,帮她收拾了碗筷。希钰展颜一笑:“当然也少不得给相公做一方。”
  站在摘星楼二楼的回廊上,看见前厅的人来来回回安置座位,二楼的每个雅间都卸去了窗纱,而走廊外垂下的白帐遮住了天顶,魏柔奇道:“帐里是什么?”
  “想知道?今晚来捧苏瑾的场吧。”我长吁一口气。
  魏柔看在眼里,便依偎在我身上:“李思来的这样巧,却肯定不是为了易湄儿,难道他会是真的喜欢苏姐姐?奴总觉得李思不是这样的人呐!”
  “你怎知他不是?”易湄儿不过被抓几天,消息再快练家也不能昨日就重新派人到了京城,而看李思以前对苏瑾的作为又岂是真的爱苏瑾,但心头之痛难消,说话不免带了很多情绪。
  魏柔说李思见一个爱一个,献殷勤没得个尊重,倒是和我以前一模一样。
  “和我一样?”我自诩为头等的淫贼,一直都很有觉悟呀,“我记得我从见到娘子那天一直都是彬彬君子,连送上门的机会都推开,就是柳下惠复生,也只能做得我这般。”比起我一番恬不知耻的话,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弹出,“阿柔你以前注意过李思的什么异处?”
  记得第一次和魏柔相处就是在花家老宅碰的面,魏柔顺着我的话明白了我所指,道:“那只是怀疑,奴也没有找到什么,相公想必也是吧。”
  我点头称是,时过境迁,花家老宅的事早没了踪迹,李思能和朗文同的四小姐成婚,他的背景可想而知,“之前他独来独往,现在有了妻室,再查起来总要容易许多。”就不再和魏柔追寻李思的来历,转而关心起会场的布置。屏风、案几、暖炉、长椅、矮凳、官帽椅……种类各样的物件井然有序的排列,同时也昭示着今晚来客的不同身份……
  “其实不用过问陆昕妹子和小凤仙也仍旧操办的有理有条,奴和相公也不能帮上什么忙。相公来这,只是为尽自己的心意罢!”
  临去了魏柔的一句话洞穿我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看穿人情了?上次她说的话都不应该,想着一路上她大部分时间都和六娘一起,我似乎明白些。
  什么时候还是亲自去请教六娘,总有要面对的时候。
  双修的事我一点不敢大意,蒋迟也跟着紧张,好在两人已配合多时,义父又早有安排。我陪同嘉靖进行的还算顺利。
  忙里偷闲的在今天还来显灵宫,足以见嘉靖对双修的重视,也足以表明他的崇道之心。借这个机会,我就说前日和蒋迟一起到郭勋府中做客,见到他一个门客烧炼颇为了得,愿为皇上效命。
  “武定侯府里?”我和蒋迟连忙称是。嘉靖道:“昔日朕孝义难申,张、桂和你师兄体恤朕情,几成群戮,幸得武定侯相助,方得朕今日孝义,卿亦当谢。”
  复又道:“朕心虔道,非言甚众,然天赐洪福,不敢不敬!所幸卿等之臣明理,知朕之事。”
  我和蒋迟闻言一喜,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赶紧低腰谢恩。嘉靖在大殿敬了一回香,又现出惋惜之情,我心里一忧,却听嘉靖道:“前日武定侯亦向朕提过,现今却因诸事无暇,卿等既知此人,可代朕招抚。不日卲真人归京,谏官言少朕再亲自召见。”
  听嘉靖此意朝臣对他崇道之事的议论颇多,反对之声还不小,看来义父当初的担忧不是没有根据,还好在双修上取得了嘉靖的信任。现在形势正在向有利于我们的这边发展。
  “走!大功告成,喝酒去!”蒋迟一拉我,见我没动,“这可办成了一件大好事,哥俩先去自己快活快活,有时间了再去宰郭勋几回。”又拉了几把,见我还是不动,他一瞪眼,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怪不得你丫不去,今天是你那小娘子的亮相大典!走,摘星楼!”
  传闻烟雨江南的歌仙不仅歌喉有如飘渺的烟雨,身段有如翠柳扶风,在掀开面纱之后更是西子捧心,莹莹纤恣气韵,可抵潇湘之竹:传闻秦淮八艳为妄言,瘦西湖四艳为虚诞,夭夭江波,十里杨州,风月之盛旨说琴歌双绝:传闻琴动歌起,烟雨流散,琴动迎朝日停云,歌起绕落霞爱晚,音落韵不绝,弦凝歌未尽……
  “传闻应天解元王动弃歌仙如敝履,其行为可比前辈唐寅。”我苦笑,读书人多事,有才有闲就多了许多话题,原本无相干的事偏会生出故事,本来纵乐声色之地偏要编些风雅。好像发几声感慨腰包里就多了几两银子,你在这骚文店家付了你钱么?没有。那去年大考叫你写了“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吗,也没有?那你还不回去读圣贤书争取后年再考!什么?你是来摘星楼亲睹歌仙风采的,那你还风骚个求呀,还不快进去进去凑个场子,等下没地儿站了。
  远离江南,琴歌双绝的名声仍然十分响亮,从江南来的举子,往返去南北的商客,想来寻花问柳之心并无地域差异。做不得入幕之宾,远远见上一见,听上一听,也算不落人后,夸耀之词也就越多,名声就愈响。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名声的运作机制吧。
  蒋迟粗中有细,知道苏瑾和我有段过去,就没叫他那几个兄弟,其实这完全不必要,苏瑾要登台,还要去参加花会,狂蜂浪蝶能少得了。蒋烟这次出谋划策,又给演出提供了不少布置、首饰,却因为宝大祥调货来不了。蒋迟就特意带了姚碧莲和同是江南的韩氏姐妹,说是帮我助阵。
  叫了蒋逵,会同在摘星楼的魏柔,我们七人拼成一桌,蒋逵笑了:“大哥和别情到底福气些,到了场子里也用不着这里的姑娘。”蒋迟骂道:“等下你找小凤仙,随便要哪个姑娘都给你免了银子。”
  “免了。你看今天还这像是个场子吗?”蒋逵四下一指,“我看和文苑那做戏文的差不多。”
  “京城里举子没事了就喜欢找个地儿做做。”我随意解释到,话虽如此,但摘新楼掀风雅之风,成了举子最愿意光顾的勾栏院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错,不错!”蒋逵的话既是在回答我的解释,也是在夸赞今天会场的布置:“老是那几样都玩透了,今天演出倒新鲜。”落座和蒋迟一起数起摘星楼的好。
  一旁的韩氏姐妹嫁入蒋府不久,虽说在蒋府留给她姊妹说话的地不多,但总算站住了脚,此时听蒋逵一个劲的夸奖摘星楼和苏瑾,妹妹韩裳年龄还小,就不太乐意:“这里是好,我们秦淮也不比这里差,那苏瑾歌唱的再好,比得过我和姐姐对老爷的好?”
  她在欢场不久,年龄又幼小,进蒋府的过程也没经过多少磨难,此时起了好胜心,不免禁不住口。
  姚碧莲和韩霓都是极善察言观色的人,特别是韩霓,在江南应该就知晓我和苏瑾的故事,故而一拉韩裳,“江南京城你去过几个地方,怎知好与不好?整天就知道缠着姐姐撒娇,也不学点东西。”姚碧莲却端起一盅酒要灌韩裳:“就不知道哪里的酒好,妹妹来试一下?”
  我和蒋家兄弟对小女孩的话不以为意,韩裳自己却被姚碧莲灌的直咳嗽,知道性急说错了话,钻到蒋迟怀里软语相求。
  蒋迟抱起韩裳躲着不让姚碧莲再灌,却用脚碰碰我,眼睛盯着一楼前厅。其实不用他提醒我也看见,像美女一样,李思这等人物走到哪都是惹人眼球,总能叫你在人堆里不费功夫的发现他。
  他步履潇洒,满面春风,一面快速的向进走一面不时的与周围的人抱拳,比起在江南时的独立特行显得更随意近人,丰神如玉的俊俏小生自然也吸引了众多姑娘少妇的目光。
  “别情,你还别说,真和你逛妓院的时候有的拼。”蒋迟赞道,一边简单的和蒋逵说了李思的来历。
  李思在下面也看到了我们,脚不停歇,直接对我笑道:“昨天刚到,一时紧急顾不上这些礼仪。我和瑾儿相熟,又和王兄是朋友,做个添客如何?”又对蒋家兄弟施礼道,“李某高攀,唐突之处侯爷大人大量。”
  蒋迟笑而不语,蒋逵见我和他大哥都没答言,便道:“李公子青年才俊,既和别情有旧,就请坐吧。”挪出一个空位,蒋逵话说的没有多少客气之意,李思也装作浑然不觉,一一向在席七人施礼。
  李思和在江南之时完全两样,恭敬有礼之态连我也拣不出毛病,就连昨晚见他时那一点傲气都收敛的很好,我不禁怀疑起他来京的目的。
  李思在江南给我的印象就是飞扬跋扈,自负有才而倨傲,这样的人能指挥手下的人办好事,但绝不是统筹一方的人选。但假设李思能收起自己的肆无忌惮,凭他的这等人物和自身才华,想拉拢关系也不是难事。他该不会是特意在京城来寻找强援应付我和蒋迟,甚至是直接结交蒋迟的吧。
  不多时,小凤仙出来站在回廊简单说几句后就见天顶周围的灯暗了下来,一时间喧哗皆止,楼下众人和楼上诸客全都屏气望着白幔四垂之处。
  “……感谢宝大祥为这次演唱提供珠宝赞助。”说完最后一句,小凤仙向众人欠身一拜。此时摘星楼上下了无声息,走廊的光隐隐投在纱帐上,透过白纱却见帐里空无一物,益发引得人期待臆测。
  俄顷,叮咚琴响同时从四角传出,清泉滴响,错落井然,渐渐从滴响汇成流响,疏缓畅然如暖日打在流泉之上,清澈泉水投出粼粼春光。
  随着琴音流响,纱帐之内缓缓降下一座七尺方台,一女子跪坐其上,隐约可见其静好,方台降与二楼齐,女子徐徐起身,仿佛应和绰约的身姿,琴音如春风乍起沁暖人心,白纱遂自飘动。
  波光荡开,黄莺出谷开启三月阳春,声声清越。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恍若迎春送寒,新光初开,细看满树芳华,摘星楼开业占得“雅”字,承其余势,自苏瑾决定首演摘星楼后,陆昕问过我的意思,就连同蒋烟特别在京城考生聚聚场所和一些书香门第打出隽永脱俗的噱头,文雅也给了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添了一种乐趣,从成果上看无疑这次宣传策划是成功的。
  江湖豪杰多是老粗,幕苏瑾之名也只能听的个“好”字,至多再加上一个“妙”字,然京城没有胸无点墨的人,用蒋逵的话说就是进士一抓一大把,文人又喜欢谈论朝廷国是,吸引这些人来可以加深情报网的深度,蒋迟也是深知这一点。
  故而或立或坐,或五十或十五,即便有不懂斯文的纨绔子弟也装作斯文,无一不屏气凝神,静静注视台上女子。
  伴着歌喉的是一点一点加亮的灯光,春暖花开,刚刚略显模糊的歌台现在清晰的展现在众人面前,“……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歌罢片刻,赞叹之声鹊起。
  他们说的出好字和妙字,还能说出因何而好,因何而妙:能听得歌声本身带出的喜气,还能想起当时其乐融融:能对比今日的压郁,还能从圆润的吐字里找到继续努力下去的理由。
  歌声真是奇妙的东西,它能在短短时间里传达如此多的情绪,明明是珠玉圆润的喜气,却忽而捕捉到微妙的怀念,明明刚刚抓住这一点微妙,却又给反复咏叹不知不觉的拂去。人面桃花,仿佛每一个我爱的女人似都环绕在我身边,变成妖娆的新娘。
  暗自回神,却见李思又面露一丝得意微笑望着苏瑾,见我注意他,同样对我报之一笑。祝福么,难道真是给你的?
  我兀自不快,一杯酒已送到唇边,魏柔轻柔露笑:“苏姐姐没见着奴大婚的热闹,倒记着相公当时的喜气。”
  蒋迟一拍脑门,“我说怎么唱这么古怪的曲子,原是给你听的,也不负你给她搭这个台子。”蒋逵只知道我与苏瑾有旧,听他大哥这么说也跟着起哄:“说不定还等着进别情的门。”
  一桌人除韩裳尚小外都是善于言辞的人,假装不在意祝了我这一杯酒,李思的眼睛却微微先下沉了一沉,“世子以为错了。”
  蒋逵正待询问一二,四角琴声又起,慌不忙停口,满楼赞叹声、吃酒笑声顿时停下,又恢复了刚刚前的安静。
  还是四琴同奏,却不似上一曲声声相叠,一层铺一层,而是零落叮咚从四角间隔几息寥寥起响。忽而左忽而右,忽而上忽而下,时高时低却又声声入耳,星星点点但每一次音落都清晰的落在心里。
  不枉我每人八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枉我另拿出三千两建这个台子。琴音甫动,舞台周围所有的灯同时熄灭,台上隐约可见女子轮廓独立。琴音点点,一盏放着毫光的灯从台上缓缓升起,趁着毫光看台上女子仍是隐约,琴音寥落,灯一直升到一人半高,女子淡淡身姿在琴音里更显寂寥。
  纱里女子在灰暗的毫光下似梦幻里的虚影,飘忽游离的琴声里,白纱中的琼影都变得飘渺。而飘渺的琼影向前迈了一小步,正是这一小步,叫人知晓她的真实。
  “秋水怨,蛾眉轻皱,相思无尽处,薄纱沾露,月上柳梢头,去年人何觅。”
  轻纱缭绕,歌喉遽发。佳人身影依依起舞,似胜无人处,极轻及缓地摆开纤纤衣袖,极轻极缓的,恍如一轮孤月遥遥与人相望,不见月动,月却已独挂中天。
  “曾记他,当日花尽残,与我共惜伤,将花葬,言道明年还来,香冢犹在,月下伴我泣。
  叶黄叶落最匆匆,又是花尽日,脉脉盼兮,吟望久,花径处,骤见梦中人,心欲醉,奔迎泪沾袖。——“
  琴音每每落在声断之处,幽声每每启于琴绝之时,伴月将影,情思脉脉,不见人动,只见影动。动人心处百转千折,拂手顾盼间凄凄低语,舞影零落,不见人醉,但知影碎。
  “——人惊诧,笑道仿识卿。
  悲泣血,年年相思,换得一句,难得有缘,共赏清平月。“
  那一盏如豆微光渐渐湮灭,依幽依幽,琴寂舞止,然歌犹未绝。余音萦绕处见风轻云淡,朗月依旧,惟不晓遥遥佳人:如梦似幻间知清泪暗弹,竟恻恻然,只恨何有此一景。
  久久没有叫好声,人早已知觉。歌绝好,却不忍为此情叫好。
  我一直在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作秀,那盈盈毫光是一颗价值数万的夜明珠,那人醉影碎只是轻纱飘动配合光线的效果,那娓娓泣诉只是为了勾起客人的惜玉之心,但一股不可遏制的痛惜由心而发,迅速冲上脑门,几不可自制。
  舞台乍然一亮,轻纱同时落下,台上的苏瑾亭亭孑立,刚刚歌罢发散的目光猛地一聚,一双明眸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就这么一聚,直叫满堂客人都觉得她星子一样眸子的闪动之处在自己这儿,而正坐对面的我更是如同被一锤子打在心窝上,猝不及防中竟下意识的低目避过。
  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




  【第二十七集·第四章】

    不是柔情似水,也不是讨求怜爱,那给我的感觉,只是被注视着,虚无的光照在身上,在那道光里空空的。但正是这一种空洞,叫我芒刺在背。
  通常想上得台面的人都要练就这一手眼望满堂的功夫,当然拙笨者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一般这只是一种登台的技巧,苏瑾也把这种技巧用的妙到极致,仿佛那不是技巧,那真的是她在用目光肯定你的存在,而我,在另一种注视下失却了对她的从容。
  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读书人叫起好来满口文章,拍手也拍的斯文,这里就不似往日在秦楼的演唱后的肆意,只有偶尔某些个轻浮点的狂客吹几声口哨喝彩。
  一袭白裳,宛如娇艳的牡丹,苏瑾静静伫立在台上,不只是妙到极点的歌声,俏丽的外表更能使来摘星楼的人着迷。我知道之后她将要把目光调的柔和,接着在柔和的伴奏下唱一个欢快的曲子。接着还要着为后天的花会造势……
  “会有这样的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就听重重的拍桌声,随后几个压低了的劝说声,隔壁又渐渐安静下来。
  此时气氛正浓,一席人都在看蒋迟逗着韩裳,没有在嘈杂的笑声里注意隔壁的动静,魏柔却在我手上一捏,我知她也听见了,冲她点点头,再看李思,似乎也微微斜眼。
  是张寅这厮?他不过一个攀权附贵的粗人,摘星楼一见后我便和蒋迟注意起了他,虽说现短时间内不能知根知底,他在京城的动作都在线人眼里,无非整日整日的流连风月。
  以他的嘴脸不来摘星楼那才奇怪,但他那句话却叫我心头一凛,还真想做个入幕之宾,我倒要看看,谁还能走得进苏瑾的闺阁?
  我患得患失,在那之前我是风流阵仗里无往不利的大少,多少姑娘在一夜之后被我弃如敝履,直到苏瑾——在看到她冷漠的表情之后我开始心痛,我男人的尊严却叫我不能心痛。“我是一个淫贼!”这句话是我多么好的逃避。
  当我看到李思只把苏瑾当成自我炫耀的成就,我心里的一丝快意其实是对自己的嘲笑。人是自私的,譬如我可以在竹园的欢乐中选择忘却苏瑾,把那个清丽身影赶出自己的心,看她在红尘里沉浮。
  但不爱和忘记毕竟是两回事儿。
  “这些,不都是因为相公没有放弃奴吗?”我举起酒杯,目光从魏柔脸上扫过,她也端起酒,冲我浅浅一笑,虽不像韩家姐妹那么肆意多情,却是别有一番女人的妩媚。这和一年前淡淡如水的魏柔哪有相似?
  那台上的人遥遥相望,这和两年前暖成满室春色的温柔又何曾一样?谁又能料到情人成了陌路,时光改变了很多事,但谁又能说那仅仅是人力所不能到达的改变?
  所以既然苏瑾来了京城,不论她要做什么,我都不能再像在秦楼里那样做一付漠不关心的姿态,正是我的那些姿态,才是解元弃良人谣言起来的根源吧。
  两曲唱罢,苏瑾在台上福了一福就接过一把香木圆凳坐下。那来回穿梭的六个小姑娘或着绿衣或着红衣,衣上绣着象征红花绿叶的花案,三绿三红六人相间在苏瑾身边散开,坐在台木上向观众致意,之后就不再动作。给苏瑾上茶的小童只有八九岁光景,却是套一身雪白的长丝绒呢子,顶上两只白呢绒做成的长耳朵折下来几乎盖住了她的脸,把茶递到苏瑾手里也不离开,躬身轻蹦轻跳的围着苏瑾转一圈,就蹲在台上靠到苏瑾身边。身子一缩,毛茸茸的一团加上头顶的长耳朵,活像一只可爱的雪兔。
  苏瑾轻呷一口茶,对靠在她身上的小童也甚是喜欢,时不时的轻抚小童身上的白绒。摘星楼的客人有的自顾自喝酒说笑,六成以上的客人却依旧时刻关注着苏瑾,此刻六个秀丽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卧在台上,白绒绒的小童随着亲昵的蹭着苏瑾的手臂,苏瑾嘴角渐渐勾起笑意,闪动如星的眸子也泛开明亮的笑意。一时间,仿佛春光融融,几乎还在注意苏瑾的人都露出一丝暖色。
  苏瑾的喜怒哀乐嗔在四年的时间里我那一种没见过,情人依依脉脉,笑怒皆有情,再见到这熟悉的神态也不由得出了一回神,转念却又暗自惊疑。莫不是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各种表情在她们脸上转换不需要理由?苏瑾这样的神态以前可只属于我啊!就算在爱晚楼她也算做得清高,歌仙是形容她歌声绝妙,而不是赞美她娇憨无铸。事实上只要出得起门票钱就能听得到苏瑾的歌声,但要见上一面却不单单是钱的问题。就算之后的苏瑾堕落了,在这样的几乎是完全公开的场合展现女人风味的行为也是头一遭。
  人常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但我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苏瑾是那样的女人。欢场迎合,一夜而散,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勾栏院里发生,名妓绝色想必也都有这样的觉悟,她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迎来送往的过程中早点遇见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我自认为我有让女人托付终生的资本,身边妻妾数人,宝亭无瑕,萧潇玲珑以及雨儿,还有魏柔,哪一个不是为众人追捧的天之骄女,人得其一就是其幸运,她们肯将心全部系在我身上,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可为什么,苏瑾她不想找个终生的依托么?
  我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面上却一点没露出,听李思向蒋家兄弟说着他大婚当日,蒋迟有一句说一句,既没有亲近的意思,也不显得失了礼,显然是等着观望我和李思间关系的发展,蒋逵在李思说准备娶苏瑾作妾后也明白了其中的微妙,便跟着蒋迟一起打哈哈。倒是姚碧莲和韩霓两人见过的事多,说话敬酒间了无痕迹的转移着话题。
  话说到这里我也不便再装作不在乎:“苏瑾的事怕是不能如李兄的愿,待她从京城回江南还说不定什么时候呢!”又道:“李兄倒是心急,连成婚定好的日期都提前,我连贺礼也没来得及送一份!”
  李思笑道:“谁知道你跑来京城了,我只当江湖人一年辛苦,年底了总要歇个把月,趁着大伙儿都没事把婚成了,免得开了春不好请人。喜帖送到苏州才知你不在,还是到了秦楼寻瑾儿时才猜到秦楼少东家到京城压阵来了。”
  我心里一动,问道:“李兄乃同盟会长老,齐盟主定是率领同盟会的朋友给李兄送上了大礼吧!”
  李思摇摇头,情绪稍稍低落了下:“看来别情你离开江南走的太急,潇湘馆里齐盟主和唐门家主交手受了伤,唐门的武功的确尤其独到之处,两人表面上是平分秋色,实际齐盟主吃了暗亏,伤势吃吃不得好转,过了不到半月就闭关疗伤,直到我走的时候都还没出关。”
  李思想了想,接着道:“其实我在那一站中也受了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时唐天威就给治好了大半。可齐盟主受伤的时候唐天威的脑袋已经被他弟弟生生打了个粉碎!”李思一边声色俱厉的说着当时的情况一边注意着旁人的表情,韩氏姐妹和姚碧莲听李思说的厉害,都不由得往蒋迟身上靠,蒋迟哈哈笑道:“你们不用怕,他们是打着好玩儿。”
  李思说起潇湘馆一战,我和魏柔都仔仔细细的听着每一个字,其中魏柔早已听我详细讲过,但能听对方当事人讲述当时的情况,我和她都希望能从李思的话里听出更多的信息。
  “我当时遇到了武林花魁唐家大小姐!真个是顾盼生姿,无与伦比!”李思说到女装的唐三藏,满眼迷离,又猛地暴出精光,“这朵玫瑰上的刺也忒毒了!我原怕伤着了她,谁知她却暗中蓄力射了我几飞刀,若不是唐天威在,我怕也要去半条命!”
  说着,他疑惑的望着我:“唐门来了强援,听说就是唐棠的夫婿。”
  我知道大江盟一直都怀疑我,说不定他们早就认定我也参与了那一战,李思不过再做试探而已,便随口答道:“越毒的花越美李兄可知道,下次在遇见小心便是。”
  李思把战斗的经过说的甚是精彩,中间却也省略了许多隐秘的地方,最后说到齐放受伤他却道:“唐门的解药的确解了毒,但齐盟主的伤势不见好,毒之一道果然玄妙。”言下之意唐天文做了手脚。
  一直没说话的魏柔道:“照李兄所言,齐放和唐天文已经和解,唐天文为表诚意做出了让步,怎么会在这因小失大呢?”
  李思看了一眼我,一口酒下肚又望向魏柔:“师妹有所不知,我之前和师妹的想法一样,齐盟主也是,可谁知道就是在这里出岔子!唐门台面做得干干净净,同盟会吃了哑巴亏。盟主一伤,小天独力难支呀。”
  李思一口一个师妹听得魏柔微微皱眉,又听他说同盟会和唐门,其中包藏祸心魏柔如何听不出来,便给我斟了一杯酒,才细细道:“奴上月和相公成婚,既身属王门,奴虽叫声李兄,但李兄却叫不得奴师妹了。”
  魏柔起身重新给李思施了礼,继续说道:“李兄不也是上月成婚的吗?听相公昨天说娶的是郎家千金,李兄博美人芳心入赘朗府,不知李兄高堂可一起到了杭州?”
  “这样说就辱没了志气!”李思毫不在意魏柔话里的意思,高声道,“李某自幼而孤,却不一定要走岳家的路,皇天后土哪不是可以走的路!”
  我略略思忖,自幼而孤八成是李思的借口,但这样要差他的底却更难了,“李兄说的不错,所谓男儿志在四方,倒也不一定要遵从长辈的意思。”说完我将魏柔搂在怀里示意她不要再做试探。
  一旁的蒋迟听到这里却眯起了小眼,问道:“李兄人物风流,既不愿倚仗岳家,那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江湖人免不了争名逐利,对我来说江湖却处处都是潇洒的地方。”
  蒋迟一听来了劲,“男儿本色!有美女的地方就有风流潇洒,江湖里的美女可不少啊。……”还待再说,一声惊呼却从隔壁传来。
  “十万两!这……”
  结结巴巴的比刚才传出的声音却不知高了多少倍,甚至整个儿南边的人都好奇的打量过来。
  “不错!”一个人站到了回廊里,高声接到,正是张寅,“苏姑娘才情无双,我愿白银十万两还苏姑娘自由之身,即刻银钱两讫。”
  呼——摘星楼炸开了锅,起哄惊讶赞叹鄙夷各样声音顿时响起。
  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势,也为了表明自己对姑娘的喜爱,的确有故意出大价钱给姑娘赎身的客人,但十万两未免也高的离谱。今天摘星楼里财大气粗的主不少,可谁也没有这样的架势。张寅站在回廊口,根本不理会诸人的议论,双手负背,我从侧面依稀可以看到他目光炯炯直望中央的苏瑾。
  十万两,我也是讶异无比,继而愤怒。要是银子可以解决问题苏瑾早就是我的一房妻室,要论情意我对苏瑾的爱岂会少于任何人?凭什么现在轮到你们这些人品味她的歌声。
  台上的苏瑾乍一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变,站起身望向我们这边,见张寅说的不像说假,便要答话。
  张寅挺立在二楼回廊上,却不等苏瑾回答,朗声道:“刚才一位兄台说苏姑娘来京是为了京中花会,我却不以为然,名为花魁也只不过是一夕云散,怎么能比得上家庭大妇主持中馈安稳?”
  听了这句话,客人们又是一惊,熟悉苏瑾的我从她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惊讶。张寅竟当众许以正妻之名,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当然吃惊过后也有些不知是嫉妒还是鄙夷的怀疑声传出。
  “烟花女子怎么能主持中馈?……”我听到这样的议论竟是另一番感想,苏瑾也有这样的想法么?我和她仅仅因为几次身体的背叛就走到了现在的地步?贞洁对于一个女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世人都把贞洁看成比一个女子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然而谁又能明白没有什么能比情人的爱更重的。从这来说,反而是女子的爱人心里的爱决定了贞洁的价值。
  台上七个小童和摘星楼里的姑娘听过张寅的话目光里都多了点敬畏,又都闪现出羡慕。而苏瑾只是在台上静静望向这边,似要开口却始终没有答言。
  张寅在众人目光的焦点负手抬眼,任由众人议论,炯炯目光配上粗犷魁梧的外面,竟隐隐有了几分霸气。一直等到小凤仙站出来走近,他才向小凤仙点头一笑,道:“我知苏姑娘不是摘星楼的姑娘,不敢让摘星楼为难。”说完脚一点,竟拔地而起跃向凌空木台。
  “大胆!”我和李思几乎同时喝道,三道人影同时截向他。到底是我盛怒下的速度更快一筹,在半空一掌挥出,将张寅又逼回了走廊。魏柔在随后突然一拳轰向李思的胸口,李思急忙侧身闪过,不料魏柔左手不知从哪擎出一把唔寸长的匕首直逼李思眼睛。
  李思措不及防,右手拍在匕首上借力,如一片轻叶在空中随风横飘惊险让过,身体却不由自主向下沉去,落在大厅怒目向上。
  李思一惊之下用的仍是隐湖的流云决,魏柔冷哼一声,和我借势跃到苏瑾身边不言语,秀目瞪着李思询问。
  “哼!”李思同样冷冷作答,连施“扶云”“停云”两式重上二楼,姿势之优美使众人刚刚见魏柔袭击李思的惊呼又变成了赞叹。李思对着我和魏柔隔空一拂衣袖,冲张寅道:“今日瑾儿本不该来,但既已到了这儿,各位就请多尊重。在下李思,正是瑾儿的夫婿。”
  “你?”想必每一个客人都没料到会突然钻出个人来说苏瑾已经有了男人,诧异之下更多的开始指责李思是狂妄之徒。张寅更是骂道:“大话的小白脸,你不看看眼前是什么人就充愣!”
  “哼!”李思瞅了张寅一眼,恭声向众人道:“感谢在座各位捧场,李某不日将迎娶瑾儿。如各位有意,不妨到江南贺喜,在下恭候各位。”语气一转,“至于花会以及今晚这场演出,这还得问问秦楼的少东家。”说着指向凌空台上的我,口中却只顿了一顿。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花会就不用了,京城江南相隔千里,路途劳苦,瑾儿还得早日返回江南,不宜劳累。”
  李思把话说绝了却将众人目光引导向我,几百双眼睛齐刷刷望向我,询问或愤怒,我不得不点点头:“苏大家落籍秦楼,然秦楼和听月阁还有协议,需要和听月阁协商相关事宜。苏大家歌仙之名就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京中花会,不参加也罢,权请苏瑾自己做主。秦楼以及我王动一定尽全力支持苏大家。”
  苏瑾从我身后走出,先是翩翩向我一拜,再面向众人一拜:“原没想到给大家添了麻烦。奴家本已答应李郎的婚事,听月阁秦楼养奴家多年,精舍玉食十余载,琴棋书画莫不指点,恩情不敢轻望,原想趁着花会为东家了结奴家一份心,李郎既到了这,奴家就随他去了。”
  大厅、楼上一片哗然,李思片刻间又成了焦点,众人却有惊疑不定的,有瞪眼不甘心的,李思忍不住露出得色,笑眼四顾,道:“在下与瑾儿不日大婚,今日图个喜气我请了,也算为刚刚的混乱赔礼。”




  【第二十七集·第五章】

    李思做了好人情,摘星楼今晚少说一两百人,银子下不了两千,他一张口叫众人承了他的情,本来只抱着瞻睹苏瑾歌声的人省了银子,自然对李思多了好感。而他俊秀倜傥,言语行动自然而然透出风流,苏瑾方才言语也向众人表明了她俩的关系,这一时间就连有些看不过李思的富贵子弟都找不到挤兑他的理由。
  我心思暗动,苏瑾在京城一直住在隐庐不出,平日几乎不离西厢房,话语寥寥,这和在爱晚楼大相径庭,倒像极了从良的名妓居家。既然这样她又为何要参加京中花会,她不是已经允诺李思了吗,为报东家的恩情?我王动何尝需要这些!
  近距离看着身前半步的苏瑾,阵阵幽香入鼻,还是那么熟悉的气息,恍如我离开扬州的前一晚。
  我一阵黯然,想不到竟要亲眼看着她嫁给另一个人。即便早就清楚会有这么一天的,但那一丝希望越来越渺茫却没有消失过,哪怕我把它丢在一旁不去想。
  与我并肩而立的魏柔紧紧攒住我的手,一缕微弱的真气形成一道热流从传进我身体里,我默默叹息,便要拉着她回席。
  见她眼睛里满是关心与急切,我无奈笑笑,就待跃回二楼,她却一动不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啊!”我轻摇魏柔的手臂,强稳住绞痛的心,是以至此,我又能怎么样。
  “不妥!”隐隐有些愤怒的声音在李思身前响起,于是稍稍缓和的气氛又紧起来,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张寅身上。我在对面清楚的看到一个举人拉了拉张寅的衣袖,张寅却不为所动,与李思争锋相对。
  好像是沈篱子胡同的那个扬州举人,可能就是他给张寅介绍苏瑾以前的事儿的吧。李思见张寅不让步,也着了恼,喝道:“就算作李某答谢大伙,如何不妥了!”
  张寅与李思对视道:“苏姑娘身在秦楼,岂由你一句话说娶就娶。在下今晚就要为苏姑娘赎身,更和你这没相干的人无关,但你却在此阻挠,是为不妥!”
  这要说就是秀才遇上兵了,张寅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硬是杵在这里不让步,明明苏瑾已经默许李思的话,他却偏要说李思是没相干的人,但苏瑾又的确还是秦楼的人,客人只要掏的起钱,给姑娘赎身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大部分客人都有些风度,对张寅这样的说法不以为然,可少数被苏瑾迷住的人却活络起来,张寅话刚完,就有无良的嫖客附和,渐渐三三两两的声音聚起来:“谁出得起银子,苏姑娘就跟谁走。”
  一群淫荡的人说的难听,我心里十分不悦,但他们搅了李思的局又令我隐隐高兴,见李思俊秀的脸慢慢变红,眼光也凌厉起来,我知他已经动了真怒,怕他发了狠,今晚苏瑾就真的免不了跟他去了。毕竟理在李思这儿。
  上前一步将苏瑾挡在身后,我高声道:“蒙诸位厚爱,但我刚才说的明白,苏大家是听月阁慕容老板培养,现落籍秦楼也却也和以前的东家有着协议,脱籍也不由秦楼说了算,还等苏大家回江南再说。”
  “不用!”给了张寅这个台阶,他却一点不领情,李思本来就对我的推托心存不满,此刻张寅正和他意,“瑾儿与我情投意合,婚事一拖再拖,她不能在等,慕容那里别情你替我多担待。”
  张寅今晚第一次和我面对面,嘴里一点不含糊:“王大人既是秦楼少东家,关心苏姑娘的前程那是自然,怕苏姑娘吃了亏。那十万两银子我即刻兑现,明日苏姑娘作了堂堂正正的张夫人,比现在不知强多少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张寅说的话想赖都赖不掉!少东家何必再犹豫”说着冲我一恭拳,一张脸上竟满是狂热与真诚,如同他真的爱苏瑾到了极处。
  两人话说的漂亮,表面上好像苏瑾归宿是凭我一句话。实际二人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李思落下张寅不管,想先逼我放人再应对他:张寅拿着银子横冲直撞,十万两高的离谱,正妻的位子也许诺在那,倒像是我在阻挠着苏瑾从良。
  要苏瑾嫁了我我管你们这些人怎样。我心中冷笑,恨恨道:“我王动岂是贪图钱财的人?说个场面话,苏大家是我秦楼的姑娘,说个实话,苏大家是我王动的朋友。我怕出了差错到时叫旁人看苏大家的笑话,你们这样的姿态,真的就当苏大家是倚门卖笑的女子?”
  我不待再有人说话,一抱拳,道:“李兄你人才相貌皆是一时之选,就是耐心差些。”又望向张寅:“易求无价宝,难嫁有情郎。苏瑾的一生幸福怎是十万两能衡量的!”
  我说完这两句话竟隐隐有些快意,刚刚的我一直游移不定,一方面暗暗告诫自己苏瑾实在是不值得我再付出,一方面我做不到不管不问。就在我兀自犹豫的时候,我竟突然感觉离我半步远的苏瑾呼吸急促起来,就好像在做着重大的抉择似的,心里一紧,仿佛早就酝酿好了,推托的话脱口而出。
  李思秀美的眉毛不自然的上扬,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张寅晒笑道:“红颜易老,少东家难道能留苏姑娘一辈子?”
  张寅问的我心中痛楚,一辈子,谁说我不能留她一辈子?四年间的海誓山盟,哪一句情话不是一辈子。红颜易老,在我看来我还若初见时的有情,可惜月老悄悄解开了红线的另一头。
  时间改变了太多,就算我心不变,却不得不放手,在我心爱的女人的怀里感受浓浓的爱意,红颜未老,情先老,留下给时间平复的痛。
  一个无解的结,我以为苏瑾背叛了我,我做自己能做的挽回,她的背叛在我看来是毫无道理可言,她的冷淡对上我的怒火,这样事情变的不可理喻。
  李思踱步几个来回,翻身跃到栏杆外定定立住,眼里闪动精光:“别情,瑾儿的事儿我不宜使你为难,我就听瑾儿和你的意思。”眼光转向苏瑾,些许爱意散出来,配上他淡淡微笑,摘星楼里半数以上的姑娘竟同时痴了。
  苏瑾直立在我身边,嘴角轻扬,一道浅笑挂在脸上,柔软的目光迎向李思。我的心突地一跳,在苏瑾带笑的脸上,在她素手而立的姿态里,一股一往无前的坚坚决隐隐泛出,若不是和她在初夜娇羞中泛出的坚决一模一样,我几乎认不出那在沉默里蕴涵的味道。
  拉住魏柔的手忽然紧了紧,我稍稍侧头发现她正示意着我朝下望去。顺着她的目光,我竟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六娘!要不是那双眸子遇见我的目光透出几丝熟悉的笑意我几乎就要认不出来易容的六娘。她一身青蓝儒裙看着颇为稳重,只是那张脸却好像给岁月深深雕刻了一番,年龄比日常的她大了一倍,就连眼神都有些浑浊。
  六娘不放心苏瑾来亲自照看?她这样坐在大堂又能看出什么了?她的眼神和我一相碰立马又变的浑浊,就如同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妪来听曲。
  六娘的出现叫我摸不着头脑,到京城后她几乎当起了得意居专职管家,到摘星楼的她能做什么呢?
  这边我暗自思量,那边苏瑾已低头欠身,客气之意顿然在咫尺间升起:“奴一个女儿家,但凭大少做主了。”
  我说的就算话?那我早几年就把你娶回家了!我刚刚平静的心绪又泛起波浪,场面话我已经说够,再要折腾下去我几乎要忍不住就马上就一口答应了李思。
  我环顾四周,一张张笑着的,绷着的脸都冲着中间这一块台子。他们中有少年有成的公子,家财万贯的商贾,正襟危坐的举子,也有痞气十足的市井混混,吊儿郎当的小爷,权贵嘴脸的公子哥儿。或是花枝招展的姑娘,穿金戴银的贵妇,也不管他们的目光里是嫉妒,是疯狂,是淫邪,——他们都热切注目着摘星楼凌空的七尺方台。
  这样被热切注目着的我心却越来越冷,自己费心的搭出的舞台,用巧心思做成的灯火,这样是给曾经的女人作开场,给李思的笑做铺垫?苏瑾一直留在让我心痛的地方,我一直停在原地不肯收场。现在仔细凝视尽在咫尺的她,我的手甚至开始抽搐,强压住抚摸眼前俏脸的冲动,我转过头,心完全的冷下来。
  另一手传来的真气有感应的强了许多,同时感受到昨天和今天,我一步一步向台子边缘走去,心静如水。
  如果一切无可避免,那就早点结束!我深吸一口气,少东家久违的气势腾起。
  “谢谢大少的关照!就让瑾儿再作最后一曲,就此别了。”
  我深吸的一口气就半路打住,甚至没来的句再说一句话。本来来听曲却成了看客的众人喧哗声顿起,骂、怒、叹、妒……声音盖过方才给苏瑾的叫好声——不是每个人都会赞美美好事物,可八卦人人会。
  摘星楼自开业以来最高的人声我似乎没有听见,魏柔的关切印在我心里也得不到一点反应,我还能看到对面李思得意的面孔上对我露出嘲笑,看得到蒋迟奇怪的表情……这些画面淡淡的影映在我心里,衬托着背后的那张脸愈发清晰。
  七个小姑娘缓缓退下,第一声弦响,孤寂悲凉的弦音颤抖在每个人心间,夜的风声在月下呜咽,枯败的长草随风飘摇。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听惯靡靡之音,这时那曾经梦幻般的歌喉不再婉转圆润,也没有倚栏独望的幽幽,而转成撕裂风花雪月的声调。
  你为何不低低泣诉,不细细密密的倾诉,就这样催人心肝的人生感慨不应该是年方二十的你能理解的。歌声沧桑,甚至不是一个歌女所能了解的。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心间不期然流过这样词句,江湖之上谁能避得了风雨飘零刀口饮血的日子,人道是快意恩仇豪气云天,谁看见刀光血影朝生暮死。每个江湖人的心底都藏着凄苦,江湖则是千疮百孔的集合。
  我缓缓转头,苏瑾唱完垂手而立,嘴角仍挂着之前那道浅浅笑意,只是隐隐流动的坚决藏得更深,她也定定打量着我,恍若隔世未见,重遇故人时的嫣然。
  见她嘴角的一抹笑意,我竟跟着扯相同的笑,身影起落,东边暖阁墙壁上挂着的一支洞箫已到手里。
  一股气息不用刻意流转就在我身体里回荡起来,汇成洞箫的呜呜咽咽,正是苏瑾方才所唱。
  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这首琴曲叫我吹来竟是得心应手,乃意由心生,悲苦凄情不得不发。
  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人物家世文采武功处处高人一等,可有的人就是不看一眼。是气愤,不甘,还是叹息,心痛……我亦不再探求,全心意扑入手中洞箫,沉浸在低沉悠远的声音里。
  古老的声音讲述的是今人的思绪,说不尽愁绪,昔时风流故事,迷乱情愫,风霜雨雪披肝沥胆都成了作别的曲调,舍得舍不得尽在一曲肝肠。
  忽然间,苏瑾朱唇轻启,正扣在呜呜的箫声中,与悱恻良苦的怆然融在一起,却只唱出声声长调,不吐一言。
  一箫独奏,美妙的喉音相合其间,喜处喜,悲时悲,萧停处声缠绕,萧响时声沉醉,任谁想不到
  我本将心托明月……那是笑语欢声里我珍视的断情,纵然我在心爱的女人身上找回失去的。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于是直到现在我才搭出这个台,吹响这首曲。
  无言曲罢,缓缓放下手,今晚最后的剧目将收场。原来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初见礼,难料到一波三折的把我推到边缘,说不上就到了碎心的痛,却是一场绵延不绝的低沉和丝丝凉气。
  摘星楼里再一次安静,苏瑾抬眼,再次带上方才的笑意,气氛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压抑。“相公……”魏柔接下我丢掉的萧,低低呼唤,不顾众目睽睽扑进我怀里,温热的身躯贴在身上,驱散着我心里的惆怅。
  我轻轻抚着魏柔的后背,拍拍她的头把她扶正揽住。抬起头来不再掩饰从前的痛,李思仍是立在栏杆外紧紧盯着我一语不发。我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他的眼神忽然闪动起来,在我的注视下虚虚实实的看不清。
  “你倒是得意,却也比以前懂得收敛了。我们之间以后再分胜负。”我没有表露心里的想法,就站在原地等着李思。
  李思一垫脚,直直的飘过来,衣袖发缕空中飘舞,“流水”一式的精髓任意随心妙到颠毫,飘逸的身形在空中划过已到美丽的弧线。
  “哼!”一声粗喝郝然截断这道弧线,张寅高达的身躯虽不像李思那样飘逸,却仍是迅捷异常,高大的身影打断李思的春风得意。
  砰!李思名人录二十的排名不是虚来,不及防的情况下回袖一扫,掌风劈向张寅。谁知张寅功夫不算得高,却是彪悍无畏,拳头硬硬劈开掌风,打在李思掌上。恋慕李思风姿的姑娘们一阵惊呼,通通鄙夷张寅的下三滥。
  李思武功比张寅应高要高,但被偷袭在下,预计的一扫也被张寅破开,半空硬碰后一口真气用尽和张寅一起落下大厅,依然借力飘在两张桌子间没人的地方。张寅就没有那么潇洒,一脚蹬在一桌酒菜上,人是稳稳站定,桌上酒酒菜菜却被他扫到地上。
  那桌酒席恰巧不是举止彬彬的君子所定,见把战火引到了他身上,顿时叫骂起来,十余个混混的人一起骚动,刚刚安静的场面又被搅乱。
  想不到会有人横插一竿子,张寅气势之足每每出乎预料。我一转眼正好瞧见蒋迟堆笑的肥脸有些许兴奋,顿时明白定是他怂恿了张寅。我叹了一口气,心下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粉子胡同向来烟花聚集,为了给苏瑾造势摘星楼银子水一样的泼,在宣传上下足功夫,可以说往日粉子胡同的常客今夜大半都到了。在市井打滚的三教九流自然来了大批,这原是打响名头的重要步骤,却不想此时成了不可控的因素。
  先是张寅扫翻的那桌上十几个人大骂,张寅对此不屑一顾,几个会两手功夫的地头蛇对他出十万两早就又妒又恨,见他功夫不是怎么好,欺他不是京城本地就仗着人多讨便宜。最后竟一拥而上乱起来,周围几桌都挤过去,张寅不与他们纠缠,从一桌跳到另一桌上脱离一伙人就直奔李思而去。
  这一下都开始叫骂,连楼上十数个自持有身份的人都嘟囔不停。见张寅大步跨来,数十个市井混混乱嗡,李思厌恶的扭头望向上来,飞速腾空跃起。
  我一直站在凌空的台上一动不动,魏柔依偎在我怀里静静看着台下,我没有说出口,心里却做了决定,此刻这莫名的骚动给我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阵阵烦乱。
  一直没在说话的苏瑾,不同于往日的低眉浅笑,像是对李思抱有强大信心,慢步到台边和我并立一起瞅着台下,甚至目光都没有微微改变,若无旁人的观望着一切。
  摘星楼的护院开始在各个角落迅速奔走,到底没有秦楼当初那样的训练有素,文弱的读书人和女人都被聚在西边远离混乱的地方,十六个护院八人冲向闹事的混混,直到此时才勉强平定浑水摸鱼的不良之徒。




  【第二十七集·第六章】

    腾空而上的李思在几十人的混乱里显得格外潇洒,转眼间来到我眼前。看着那张俊朗的笑脸,我恨不得用杀猪将他劈成两段。可这样的的想法仅仅是霎时间的冲动而已,说道苏瑾移情,我知道这事也不能全算到李思的头上。
  李思身子还没完全站在台上就张开双手搂向苏瑾,却突然像是感受到我瞬间的杀气一般,迅速缩回搂向苏瑾的手,同时脚下猛地一点,飞速的前冲,一跃半空,攀在北面回廊的柱子上,目光如电射过来。
  那绝不是我的杀气,在刚才李思就要触到苏瑾肩膀的时候,我也微微察觉到了一丝凌杀,只是那道凌杀之气似乎是李思,我只凭灵敏的感官隐约觉得有一道透着凉气的目光扫过。
  李思匆匆一瞥就冲到地面上,接连踢翻四章桌子。酒水菜汤洒了一地,李思踩在碟碗碎片上根本不管周围人对他的不满,反倒是他利剑一般的目光叫一些人害怕。
  六娘。我心思斗转,立马就想到了她。六娘武功到底有多深我不知道,鹿灵犀却是高举名人录第二的隐湖掌门。在场的能叫李思的潇洒飘逸一息间就成为恐惧不安的凌杀,除了她还能有谁?这种冷冷的目光甚至叫我背后流汗。
  李思还在下面快速变换位置,然而他和我一样,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易容成五十老妪的六娘和一个不会武的人有什么区别,只能不停的在人群里搜索。
  面对无礼的冲撞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退缩,何况张寅引起的风波方才才过高潮,这时二楼看的人都忍不住怒意斥责李思,何况大堂上置身其中的人。
  刚刚勉强控制的局面立马乱了,更多的人开始推搡护院,护院不能放开手脚开打,很快就被冲到一边,张寅更是在李思一落地就不依不饶的跟上去。
  混乱里有人涌到方才被护院隔开的妇孺身边,慌乱的惊叫和愤怒的责斥混在一起,大堂越发嘈杂,二楼也不安起来。
  护院都是饭桶么。我心里暗骂,立刻明白过来肯定有人故意捣乱。苏瑾竞艳亰中花会的消息传出将近十天,一个名妓的出现不免引来其他对手的探查,说不定有人顺势想把局面搅乱。
  果不其然在我观察下不久就发现彼此间隔丈余的四个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四下乱挤,也没有趁机揩油的意思,而是一个劲儿的朝女人和护院方向撞。
  摘星楼的护院终于还是显示了一点素质,竭力推住抵过来的人,将混乱控制在大堂前半部分,另一队十二人组成箭矢阵准备向前把还在乱窜的人一一分开。
  依旧乱窜的人其中大部分人以李思和张寅为中心涌动,京城欺生的面目露出来。天子脚下和江南的刀光剑影不同,没有江湖那样的性命之虞,这里有钱的不算爷,谁家请的动哪样的人才是别人注意的。
  若是在江南,凭张寅一出手就十万两的豪气肯定能收获多少敬畏的目光,李思绝强的武功是他人不可小觑的资本。而现在银子引来的是贪婪的目光,江湖功夫叫人看成草莽气。
  越来越多的人叫李思不得不在转换位置的时候频频出手,在人堆里转了几圈,他极有分寸的把挡着路的人推到一旁,即使有会几手功夫的人也只封了穴道,显然他也不想多惹事。
  我才刚刚转了头叫魏柔护着苏瑾,李思已转了三圈,没什么发现的他眼里流露出些许疑惑和一丝焦急,看了台子上的我们一眼就不再寻找,发力推开身周围一尺的人向上跃起。
  只听张寅大喝一声劈开挡在围在身前的两人,跳起三尺一拳直响李思的膝盖。李思头也不偏的微微拧身,上移改前飘,正好脚尖点在张寅腰间把他踢了下去,又浮云而上的停在凌空台上右侧。
  嫖客也分成三六九等,向我这样以前就自诩是一等一的淫贼。当然老鸨有老鸨的分法,姑娘对客人的眼光大体和老鸨一样,而来这风流的人却有各自不同的分法。
  楼上的人多是有些权势关系的人,难得正眼瞧下面三教九流站着坐着的人,所以下面乱成一团上面的人多是斥骂和讥笑,而李思也是属于整个集团的,他站上台子马上一甩袖子,嘲笑似的看着下面仍在推搡的几十人。
  李思的一脚看起来不重,张寅勉高大的身子还是能强控制住,扯住下面一个人的肩膀站住。李思不再纠缠,三步并作两步站到苏瑾跟前,打量几眼和魏柔并肩一起的我,恭拳道:“别情多担待担待,这些没眼苍蝇着实太讨厌。”
  谁料李思话音刚落下面的情况陡然出现了变化。十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文人模样的人慌里慌张四处乱窜,见护院过来就拼命向那边挤,却越挤越乱,排好阵型的护院受到了更大冲击,几个瘦小的地痞被连带着跌倒,有心捣乱的就专门拉扯绊倒身前的人,故意越骂越厉害。
  谁都不是善茬子,两下就又有八九人扭作一团。看到他们似乎隐隐围着张寅打转我就知道某些个人达成了共识要讹诈一番,心中冷笑,使眼色示意还要加派人手的小凤仙别管这边。
  不过三两拳功夫,张寅失去了扯皮的耐心,和李思一样跺脚跳起半空。“想跑?”两声哂笑从乱哄哄的嘈杂里传出,就见七八个个摔坏的碟子连带粘在上面的汤汁砸向张寅。
  看那四个出手的往日就干过这勾当,张寅躲闪下还是被其中半碗清白鱼汤砸中,顿时生了怒火。他本来要跳上走廊的身体在空中一直,手托在扶手上又冲回地面。
  提拳就打,离他最近的一人立马离地迟许飞起来,撞倒五人后才停下。“莽夫!”我似乎都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卡擦声,讹诈的本钱下足,现在他们就要要钱了。
  想要武定侯门客的钱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这些地痞也就是皇城脚下的江湖人,各有各的路子,不过我估计要举荐张寅成功了,谁不都搞动他。
  殷红的血令姑娘少妇惊叫,令学子老爷喝骂,也令地痞流氓兴致高到顶点。有预谋的都围起来,不知情的也猜到发生了什么,狂叫着涌上来。
  事情有点过火,这帮地头蛇组织性似乎太强了点。我望着台下攒动的五六十张狂热的脸,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几批人形成共识,但对于见血狂的混混他们居然没有一个打红了眼,而是都停下来观望,像是早等着这个结果似的。
  趁着这一个空挡,混在其中吓白了脸的十几个学子被四个护院引了出来,剩下的护院则手持大棍严阵以待。
  “大胆!”我正想下去控制局面,蒋迟却比我先一步喊出来,“锦衣卫在此,谁敢放肆!”
  蒋迟声音不大,全场嘈杂却给他都震下来。他一身胖肉缓缓移出席,“天子脚下作乱,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锦衣之威天下闻名,上至功勋王亲,下至井陌小民,皆惧蒋迟手里拿的那块牌子。头脑活络的都猜到他就是蒋小侯,今晚在座的大概也有顺天府和锦衣卫的人,但谁比得上蒋迟身份尊贵?
  “我和千户王大人都在此,你们竟在摘星楼聚众斗殴,可知张公子是什么人?可知大明王法?”蒋迟一向装瘪,然而这不代表他美誉世子的威严,皇亲侯门不容侵犯的气势叫每个人都不敢正对他微张的小眼。
  早有传闻蒋迟和幕僚李佟是摘星楼的后台,现在蒋迟又扯上个千户王别情,不过这和张寅没关系,反正我们讹的主不是摘星楼。这些在京城打摸滚爬了几十年的老油子满嘴的油:“小侯爷!这位张公子?”询声看过去,我顿时乐了,一身干净利落打扮的是
  蒋迟不可能帮张寅说话,他定是怕我对苏瑾不能忘情所以怂恿张寅张李思的麻烦。我可没有小看蒋迟的意思,在应天一个茶话会前后发生的事儿足够他猜出苏瑾曾经在我心里的分量,他这次出招不管事情结果怎么样,都算是帮我的忙。而现在他再次出面说话,也不是单单要喝退一群地痞,而台下的()能和他唱和,也不枉蒋迟相中了他们几个组建班底。
  “你们吃好穿好,这是天佑社稷,正是当今身上虔心敬天的赐福。张公子正是方术大师,是国家人才,你们安敢不敬?”张寅顺着杆子往上爬,“在下武定侯府上张寅,精通烧炼,各位包涵。”
  武定侯门客不见的就有人不敢打主意,蒋迟一番话才是众人所惧怕的。嘉靖崇道之心路人皆知,万一张寅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谁都开罪不起呀。
  李思的眼光也略微一漂移,想是没料到张寅这种匹夫会带来麻烦。他目光快速游离一圈后转到我的身上,又转向苏瑾,沉默不语。
  难不成李思会怕了张寅?假如张寅真的如预料的取得嘉靖的宠爱,那李思是无论怎样斗不过他,但可能吗?就冲今晚这场戏,我会眼巴巴的看着张寅蹬鼻子上脸,猥琐的将苏瑾收入房中?
  那是想叫张寅来对付我?以李思的才智到不难糊弄张寅,要没旁人指点说不定张寅还真会都我这个情敌出手。
  嘿嘿,那就走着瞧。眼角余光里苏瑾的身影逐渐放大,仿佛凭空消失在了心里。缘分,真是不可言喻,想放的放不下,想离的走不开。至于我的心,将会在浮浮沉沉里看清。
  所有的心思电闪火花的乍现,张寅抱拳一躬,“摘星楼是苏大家首演的场所,在下打扰了苏大家的情绪,好生惭愧。今个摘新楼的损失我张寅担着,这位兄弟的药石钱也是我的责任,苏大家受了惊,就请早些歇息,我们改日再谈。”
  谁要和你改日再谈。我平静下的心此时竟也很容易就起了怒,而李思面色不虞,冷眼瞪向张寅。
  却没来得及说话,一队士兵风风火火闯进来,二十来人的小方队把前厅挤得满登登。为首的正是沈希仪。
  训练有素的京卫在装饰堂皇的摘星楼里目不斜视,紧紧盯住桌椅碗碟碎了一地的前厅。沈希仪方步向前,先是抬眼打量了摘星楼内里,喝道:“滋生事端,扰乱秩序者退出摘星楼,摘星楼护院重新整治。”
  久混市井的地痞都显得乖张恭顺,随着二十名京卫乖乖退出大门,张寅却跟着沈希仪一起上了二楼。
  很快换上新的酒菜,场面回复了热闹。二楼的人虽然有些担心,但毕竟事不关己,谈笑风声依旧。在下面的人经过风波却扫了些兴致,但减少了三十多个人,本来挤满的场地宽敞起来,到底舒服些。
  苏瑾不能再演,摘星楼的姑娘们就鱼贯而出,李思再一次表示今晚在由他付账,张寅表示自己愿意承担摘星楼的损失,小凤仙则当即给他俩打了个五折。
  “好!”见老鸨这样大方,众人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姑娘咿咿呀呀唱起来,气氛越来越浓烈,在姑娘身上动手动脚的越来越多,这又彻底变回了往日的摘星楼。
  “别情我刚刚接报说摘星楼出了骚乱,正好我带队巡视,就赶过来了,怎么回事?”张寅回到自己的座位,沈希仪则和我们七人并成一桌,刚刚坐定就询问道。
  听沈希仪说的凑巧,我却知道他定是安排了人手,发现不对就立马赶来,自己人不用说的客气,他的话是给其他人听的。
  我就说为了苏瑾李思和张寅起了争执,搅了下面的酒席,最后出了乱子。
  沈希仪这才仔细打量李思,李思拿起壶对沈希仪举杯:“在下心急瑾儿,慌张了些,先自罚三杯。”李思轻巧避过沈希仪身上军人的气息,三杯酒眨眼下肚,一股豪爽自然升起。
  “哈哈……”沈希仪大笑起来,“有小侯爷和别情这两个锦衣,李兄倒不必担心在下。”
  李思也不尴尬,端酒站起向隔壁的张寅道:“我李思非好凶斗勇的武夫,和张兄乃是误会,无意引起骚乱实为不该,张兄何不与在下共饮一杯冰释前嫌。”
  张寅腾地站起,拿起酒遥遥冲李思一举,一口喝尽,又腾地坐回。虽不发一言,动作之间却有直爽之感。
  李思坐回桌前,一个腰跨马刀的随从正跑来报告事件调查结果。沈希仪点点头,道:“每人先罚银三两,轻犯者就地释放,有嫌疑的待明日备案再审。”
  处理完这些,沈希仪再吃几杯,就向我们辞行。见他有公务在身,蒋迟和蒋逵定下下次再会后就没有再留。蒋迟还好说,蒋逵眼睛却发出几道光亮,对沈希仪起了结交的意思。
  苏瑾在小凤仙的陪同下去了后台,李思也不再提她的事儿,脸上表情在无变化,一直和桌上的人应对,还不时的与前来寻访的人答礼。
  魏柔喝了几口就靠在我怀里,安静的样子倒似以前收敛锋芒的她。直到酒劲涌上我脑门,摘星楼里搂着姑娘进屋的进屋,拉起领子回府的回府,蒋迟也准备散席,她才站起来扶着我。
  我捏住一直嫩白小手走出摘星楼,蒋逵先乘马车走了,韩氏姐妹依偎着蒋迟和我们道别也上了车。
  魏柔踮起脚伏在我耳边细细道:“奴想去问问李思?”
  大手掐住她的纤腰将她抱起,魏柔的香舌顺势触在我耳廓上:“李思发现相公对苏姐姐的意思了呢!”我苦笑,李思知道我对苏瑾的情愫?我自己都不清楚苏瑾明天的去向。
  “李思是辛垂杨的弟子无疑了,可奴还是奇怪的很。”张寅一步三摇出门来,李思立即闪到一旁冷眼瞧着他,魏柔从我身上跳下来,扭头盯向李思。
  张寅嘿嘿笑两声,也不搭理李思,直接和我打了招呼消失在红灯照耀的分子胡同口。李思也伸手招呼车夫,魏柔脆声道:“李兄慢!”
  李思收回手,笑问道:“别情兄还有话说?”魏柔向前一步,面冷如冰:“李兄怎么会隐湖武功?李兄并不是隐湖弟子!”
  魏柔的这话问李思等于自取其辱,她这样难道是想激李思一战。我的心不由的紧起来,握她的手也加上了几分力。
  果然,李思收起笑反问道:“魏仙子亦不是隐湖弟子,不还是用的隐湖武功么?”
  此话一出,江南那个桀骜的李思又回来了,一股狂劲儿又回到他身上,正和上前一小步的魏柔极强烈的站意碰在一起。
  “呵呵,可惜这行人太多,不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左手一使劲,魏柔又回到我怀里,右手捏捏她的脸,又怜又爱的注视着她。
  要忘记养育自己的十几年的人该有多难啊!在我心里五位师娘就是亲生母亲一样,师傅对我更是我不能用言语表达出的恩情。那你呢,被人提起往事心里也很难受吧!
  李思的话还没完,魏柔身上的站意却猛地增长,几息间就达到顶峰。魏仙子三个字刺痛了魏柔深心里刚开始消退的结。
  就为这一句话李思也该有个交代。魏柔感受到我怀里的温度,刚刚发硬的身体又柔软起来,重新站起,目光也变得和先前一样清澈,只是多了一丝愧疚的目光。
  “奴儿想仔细试探下李思的武功,没想到反动了怒气。”魏柔不好意思的缩缩脑袋,又靠近我怀里,“奴知道相公是不会怪怒一时失神的,也知道相公怜惜贱妾,但还是叫奴出手吧,不能叫李思知道了相公功夫的深浅。”




  【第二十七集·第七章】

    我抬起头看看李思,他目光灼灼的对着我和魏柔。根据我的估计,若真尽全力,我和魏柔都有八成把握独自击败他,若我和魏柔合力的话,拿下他不难。
  “有相公在一旁保护,奴不会有事。”
  李思斜步直走,在魏柔身前三尺停下,微笑道:“隐湖独领江湖数十载,魏仙子为隐湖传人自当有傲视江湖的资本!”
  李思话锋一转:“但魏仙子现在成了王夫人,隐湖在李某心里未必赶得及别情的官威。京城安定之地,不然我倒是可以领教隐湖真传。”
  口口声声京城安定,又绵里藏针的刺到魏柔心里,李思到底不可能完全忍住心头不快。魏柔抬头斜望李思,冷冷道:“何时李兄也在乎这俗理,还是找借口推托罢了!”
  魏柔不等李思有反应,并指为剑点向李思左目。未料到魏柔突然就下杀手,一抹血色冲上李思脸上,他快速出拳抬肘,分袭魏柔小臂和肩头。
  魏柔化拳为掌手一侧,身子快速旋半转,在几息间速度加到极致,一掌拍在李思拳上,李思肩头左右一晃,魏柔已宿鸟归林的回到我怀里。
  “哼!”李思瞪魏柔一眼,魏柔的目光也如利剑刮在他脸上,他怒道:“隐湖算什么,没有神仙般的仙子,它也只不过大江盟慕容一样的草莽。师妹莫要时时挂念,今个儿天晚了,明天我在到府上拜访。”
  又对我说:“张寅那个莽夫,苏瑾有别请照顾我也不担心,待明日再与别情相商。”
  魏柔身上没有门派的顾虑,行事比以前更为犀利,他这么直接的挑战李思连我都没想到,李思气恼又不便再做纠缠,摞下一句话直接走入胡同里的行人中。
  “时间短了点,李思的心法似乎和隐湖的有些不同。相公能看出来到底是什么吗?”魏柔在我怀里思索道。
  我走出十几步远,灯火通明的摘星楼落在后面,几个姑娘提着灯笼在眼前转动,恰巧一个车夫上来搭话。我手一紧,将夜色里的灯红酒绿隔断在外面。
  魏柔反倒安静了,我抚抚她微红的小脸,柔声道:“你且不知,相公江湖见闻不见得比你强多少,又怎么能看出来。”
  “可武学道理相公比阿柔明白许多。”魏柔仰头道,可是一触到我又怜又爱的目光,她就又不说话了,就安静的躺在我怀里。
  这样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呢?马车极其平缓,顶棚上汽灯把车厢照的雪亮,静静的光洒在身上,魏柔的面容毫微可见,眸子犹如蕴了荷叶上的水珠。相拥无声,直到马宁子胡同口,离隐庐没几步的地方,我扶着魏柔踏下。
  “又下雪了呢!”极小极小的絮末随风飘动,轻轻降落在身上,脚下也是一个浅浅的白印儿。
  “刚刚还没,才一会儿功夫雪就出来了。”魏柔接住一片,那极小的就和冰粒一样,然而入手即化,就要变成透明的水珠儿,却依旧是聚成六角。
  “相公回来了?”就迎着外面絮絮的雪,希钰还在等我回来。我褪下大髦,接过希钰递来的一杯酒暖暖身,心情跟着屋里火红炭炉暖起来。
  夜深雪停,一轮满月挂在窗棂,透过厚厚窗帘依稀铺开冷光。我批衣开门,地上积雪寸许,我赶紧拉紧门不叫寒气惊扰了依旧熟睡的魏柔和希钰。
  银光照雪,雪映银光,雪和月之间蒙蒙亮,我只批了夹袄,不敢走进雪里,在走廊踱步几个来回,寒冷透过皮裘刺到肌肤上才叫我略略安稳了点,终究不知道为什么走出来,瞧了几眼亮澄澄的月盘,黯自回身。
  十五的天气没有辜负少男少女赏灯的心,早早的太阳就挂起来。正月里我做了半个闲官,反倒是别人来往奔波,就像我师兄,在正月他根本没工夫应付我这个亲近的人。我半个正月好歹有一半的时间空闲,他和桂萼却忙了个遍。
  这也就是江湖执法者低调的原则。我和白澜有了很大不同,他在幕后隐藏十几年,就连京城到没有几个官员知道他的重要位置,我却早早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在江湖也成了人人皆知的人物。多少眼睛正在盯着我,而那个双重身份就绳套圈在我头上叫我锁着脑袋做事儿。
  走在马宁子胡同,我带着魏柔希钰就和普通人家的夫妇一样游街逛市。明明都不是平凡的人,偏偏要装出普通人的样子。就一般人家能讨到美若皎月的两个老婆?看着不时有人打量魏柔和希钰——不免也顺带着猜测她们伴着的那个青年,我不禁纳闷,带她们出来究竟是掩护自己身份还是暴露自己身份的。
  摘星楼的盛况大清早的就在茶楼酒肆传诵,食客酒徒在谈论昨夜连番美人之争的时候也更多一分期待,苏瑾——那个江南的歌仙是不是要来争夺京中花魁。
  我淡然一笑落座,隔着厚厚的窗纸依稀看见楼下人来人往的早集,却挡不住隔壁依旧不时传来的争论声。
  三人都显得极安静,眉目间流传好像是一支醉人的歌,比以往浓了许多。为什么要出来呢?我本来打算是今天一早去找蒋迟核对今夜的对策,却被希钰和魏柔架着在人群里游了一个时辰。和爱人一起的甜蜜却叫我无奈,我还看不出希钰和魏柔的心思么。
  “你们可小瞧了你相公。”我笑道。
  魏柔不语,希钰却笑道:“如何小看了,妾身怎敢。”我的视线透过垂下的竹帘,穿过对面的阁楼,一直延伸到极远的地方,没有言语,身边的两个女人已然感到了气势的变化,这就和当年初遇魏柔时与她比试时的气势般,剑芒藏于鞘,触者必伤。
  送儿女回府,我匆匆到蒋迟处,不想还是来迟一步,他已随着父亲面谨皇上去了。今日是元宵正灯,蒋迟肯定是要陪同在嘉靖身边,这一去今日我是再难见到他了。依现在的形势我也应该随嘉靖一起出游才是最好的,可我一时竟踌躇起来。
  花会拜托给了摘星楼,我也托白秀暗中注意,京城里暗潮涌动,别一不小心出了岔子铸成大错。
  “我记得在江南是交给了六娘的。”所以那时根本没有顾虑,现在我却不想再让六娘在凶险的京城展露自己,事实上她昨日突然现身摘星楼都惊出了我一身冷汗。此时我实在是不愿将亲人暴露给嘉靖。
  前天瞅着机会向嘉靖告了假,用宁馨儿做借口得了一句“卿当自便”。原是为了今日行事方便,此刻却踟蹰起来。守着一个自己曾经爱过的人,亲手送她到万众瞩目下,由着她自己选择。
  “如果他是个男人的话……”我不禁浮起一丝微笑,可她不过是个女子。
  独自踱回隐庐,示意魏柔和希钰不要出声,我轻起身子,如一阵风的飘到西厢房。果然见伊人独坐,梅花映薄雪,雪融人微凉,她再不是娇憨无铸,粉腮轻托。
  白颜白衣,冷清如冰,待她回神转头,我手中的棉襟已经盖在她身上,她怵然而惊,下意识抗拒的手却被我有意的引向我的手,“大少……”
  “什么都别说了,好好休息吧。”我收回与她接触的手,肌肤相接传来的冰凉叫我怜意又生,“你决定了么?”
  悠远而深邃的眼神,在苏瑾的眼睛里映出的是我的眸子,苏瑾趴在窗棂半晌,却幽幽一口气,道:“奴想回江南。大少能答应吗?”
  我顿时一呆,“既这样,你就随李思去吧。”
  苏瑾轻轻摇头,轻笑道:“李郎现在不会随奴去的,大少有心,就安排奴回秦楼吧。以后的事,大少也免得费心。”
  不管我心里现在是怎样的感受,我都静下心来盘算:“那就等到元宵节过了我再派人送你。”
  “嗯。”苏瑾点头低声,见我要离去,又细细道了一句,“所有的事,都劳烦大少了。”
  从西厢房出来好一阵,苏瑾身上散发的冷清似乎才从我身上散去。六娘来京城我本来就不赞同,现在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请她送苏瑾回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六娘又是我的导师,果真有什么办法她能比我看得更清楚。
  见魏柔和希钰在扎红灯,原本胡同口艺人扎的精巧别致,正是少男少女喜爱的。魏柔却和爱玩的孩子一样非得自己扎个灯笼。她剑法刀工俱是顶尖,蕙质兰心,可隐湖不会教她扎灯糊纸,竹篾片划破小手好几次,不免意兴阑珊。还是希钰仍记得小时候的玩意儿,做了她的师傅,魏柔一边抿着嘴一边仔细的看希钰手上的动作,眼睛透出惊奇,还不时的凑近叫希钰放慢动作。
  我故意放重脚步,魏柔希钰抬头忘记我,俱甜甜笑意,希钰放下手里的篾片,魏柔拿起希钰刚刚扎了一半竹子框架冲我道:“相公,你看,希钰姐姐扎的,你也教教奴。”
  希钰扎的是江南常见灯笼,此时已经扎好了大部分圆弧,我就将裁好的篾片插进去,再在灯壁上扎数圈竹圈,从中扎出灯架。希钰将稀释的浆糊,均匀平刷在骨架上,把箭好的棉纱布敷在灯架上,用刷子沾浆刷平,这就到了关乎灯笼外观的关键时候。
  棉纱布需糊的平匀无接缝才是上乘,这点不是魏柔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我小时贪玩也跟着王伯连扎了十几天,糊坏了近百个灯笼才基本达到要求。我仔细缓慢转动刚刚糊成的灯笼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多余褶皱,没有看得到的接缝。再黏贴层细绵纸,灯笼的主体就扎好了。
  “等下午晾干了,相公在给你写上字画。”魏柔接过一尺方圆的灯笼左瞧右看,欣喜的拿过剩余的材料叫我又扎了一个同样大小的。
  “还剩些材料呢?”魏柔一首提着一个灯笼,“我一个,希钰姐姐一个,相公还要一个!”希钰就将屋里剩的的几根篾片拿出,“原本还以为刚刚扎两个,没想到柔妹妹扎的这么小。想贱妾小时候都是扎的越大越好,提在手里和别人比。”
  我莞尔,手上不耽搁,一个一摸一样的灯笼片刻就糊好。希钰见魏柔还一手一个的提着两个灯笼,就笑道:“柔妹妹,去晾着啊,怎么还在发呆。”
  “哦。”魏柔这才回过神,身影一闪越到西墙的几株梅花上将灯笼挂在半空,又回身接希钰手里的挂上去才走到我身旁,打量在微凉风里微微摇动的灯笼。
  “画什么好呢?”魏柔像是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认真的样子惹得我和希钰都笑出声,“柔妹妹,姐姐和相公不知做过多少灯笼,画什么相公早胸有成竹了。”
  我点头,魏柔见多识广,竟会在一只小小的灯笼上迷惑一边因为自己从没亲手只做过,另一边是因为在这样的欢乐里心思变得简单了吧。
  刚刚进屋,嘉靖的召见就来了,我只得穿戴官服出了正堂。“相公,”魏柔在希钰身侧前倾上身,“我和希钰姐姐会去沈篱字胡同。”
  我冲他们一点头,希钰却递给我一个会心的微笑,拉着魏柔送我出了大门。
  蒋迟一见我这身打扮就哈哈笑个不停,“别情,我们是去看灯,你穿成这样怎么看。”
  “这么早去看灯?”蒋迟身上果然是一身大红棉衣,臃肿的躯体像极了京城的富商。我撇撇自己豹补子,四方平定巾的帽子,“现在离日落还有些个时辰。”嘉靖许了我的假却依旧召见叫我不敢怠慢,所以不由得对蒋迟的话产生疑惑。
  “皇上说这次就不带那么多人,和我们偷偷去逛一回。”蒋迟嘿嘿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穿便服,喏,皇上早给你准备好了,叫我在这等着。”
  褪掉青色的官府,虽然这大红的颜色刺眼点,身上却是轻松许多,蒋迟贴上来神神秘秘道:“咱去粉子胡同找皇上。”
  远远看见张佐骑着马立在粉子胡同口,嘉靖正从一顶小轿出来,半只雪白的手臂从轿里轻轻扶着他,嘉靖站定远远望进粉子胡同,我和蒋迟赶紧上去见了礼,嘉靖略微点头就舍了小轿领张佐走进去。
  一路上嘉靖只是漫不经心的几瞥,路过摘星楼门口只多说了句“不错”,半步也没驻留,转眼间就要到胡同尽头,这回蒋迟递给我一个询问的眼色,我也暗自思索。
  嘉靖道:“自太祖来每逢元宵君民同乐,今海内方定,朕却不敢纵乐。”我和蒋迟听嘉靖这话都拿不准他的意思,蒋迟只好马虎答道:“粉子胡同是京城各色人等聚集交杂之地,皇上于今日出游体察民情再好不过。”
  嘉靖点头称是,我和蒋迟却明白他还有话没说。我脑子里不停的转着和粉子胡同有关的一切,论风月粉子胡同确是京城中难觅二处的好场所,但嘉靖轿中坐的分明是张妃:若说看灯,时间未免太早些……在仔细琢磨今天嘉靖带出来的人,和往日微服出游没什么不同。
  粉子胡同……我立时有了算计,上前道:“今天佑社稷,乃惟德是辅,然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万岁何不移驾显灵宫,当此盛世,彰显敬天之心!”
  嘉靖不动声色,而是看着陆陆续续挂出灯的楼子,好半晌才到:“王动说的也是道理。”折回胡同口,坐回小轿,朝着显灵宫去了。




  【第二十七集·第八章】

  “果然文人花花肠子多,拐弯抹角的事儿想起来快。”蒋迟笑道。
  我和蒋迟等了片刻,玄玉却出来告诉我们可以先行离去了。他若有所指的笑和刚刚被传唤进去几个宫女顿时叫我明白,推着着还一头雾水的蒋迟出了显灵宫。
  “皇上叫你玩你就玩,叫咱走咱就走。”我对蒋迟做了一个手势,他也就释然,嘉靖来显灵宫敬道是假,假双修之名淫乐是真,如今只是愈发肆意了。命我和蒋迟先离开并非不信任我们。
  蒋迟问我是不是要到摘星楼去,我略略思索,笑道:“你就回家陪老婆,别叫郡主说我整天占着你。”
  蒋迟哈哈笑道:“说什么你整天占着我,听着恶心人的你!”他连忙与我拉开距离:“你要去看你的小娘子,我去看你小娘子的情人。”
  我摇摇头,今天我已决定不再去粉子胡同,不再叫自己耳闻目睹令人不快的场景,以摘星楼的能力,我再去也不能多起作用。
  蒋迟见状,却知道我的心思,道:“倒忘记你小子还是有美若天仙的几个老婆的,你陪都陪不过来,我做顺水人情,帮忙给你的盯着。你自己想着要怎么谢我啊。”他一摇三摆胖乎乎的身躯,成为了涌入花会的富家老爷中的一员。
  我赶到沈篱子胡同,人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沈篱子胡同落户的学子多少可以伴着几个亲人冲淡异地求学的思乡之情,节日就搞得格外热闹。
  灯火下,魏柔正扶着希钰,她手提两个灯笼指指点点,还不时的把自己的朝希钰的灯笼上撞,惹得希钰直笑。
  这万家灯火的热闹因为有我们的加入更加有了人情,灯会上青年男女的嬉戏犹叫人回到风流岁月,只是身边两位佳人的笑声不断把家庭的温暖传给我。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我把灯笼上诗句读出来,四行小楷俱是出自魏柔之手,相视一笑,我偕同两女任由人浪带着随意玩赏灯火。
  “苏姐姐准备回去了。”轻描淡写的,魏柔对我说,看着旁边展出会心的笑的希钰,我也同样的点点头,回去了,自然是回江南,我心里也有这个意思,总觉得本不应该来的。匆匆来又匆匆去,在花卉当天京城的浪客要多些笑资了,苏瑾总表现叫人觉得是个谜。
  “相公你猜,还有什么?”魏柔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希钰把六娘的信给我,她和魏柔就一起轻笑。我略作思索,便已知晓,问道:“李思说了什么?”
  希钰抿嘴一笑,魏柔就把李思的请帖递给我,我却看也不看掷还给她,道:“相公怎能叫着大好的时间给李思占了。”希钰扑哧笑出声,道:“相公和柔妹妹一般作为!都怪了递帖的人不是了。”
  既然知道苏瑾不在,我就更没有理由去搅合花会那一潭子水,我与希钰魏柔尽兴在沈篱子胡同玩个痛快,赏灯饮酒,就算什么都不做,只看周遭一团喜气的热闹,也能把人烘的喜滋滋暖洋洋。
  虽然心里隐隐觉得苏瑾一来一去有些奇怪,但这都不是此刻主题,见明月当空,华灯满街,正是情人欢愉之时。一来一往间尽是少男少女带着好奇与向往穿行,街头的各式商人小贩就夸夸其谈各显身手的赚钱。
  胡同中央正好有几个聚在一起耍花灯的人,以往夜市也会经藏有这样的打着许多灯笼变着花样讨人欢笑的,但要一堆五六个人在一处一起玩,非得这元宵节才看得到,我们三人不禁都驻足观看。
  特别是几个笑脸娃娃围着的小姑娘,梳两根小辫子,脸蛋特地涂成红彤彤,和画成的夸张笑开的嘴配合出来叫人觉得滑稽却不庸俗,反倒被她可爱的动作逗得直笑。
  小姑娘提了两串灯笼把她整个人都罩进了明暗相间的绮丽光影,一个妆扮的秀气纷纷的彩球在小姑娘身旁就和长了眼睛似的围着她打转,这就像大多数小孩踢得毽子,不过耍灯的一心几用,难度大了很多,自然观赏性也非后者可比。
  不时的有人夹在中间放出几个烟火,在一朵烟花散做满天星的时候,小姑娘一个漂亮的提脚,彩球闪动着亮光飞向了围观的人群。几个人一争,彩球在头顶乱窜,都急着想要却都拿不到。
  魏柔伸手一够,极快的将离自己几尺远的彩球拿到,一边端量着一边递给我,“相公,你看。”众人见有人拿到了彩球,就高声喝起彩来。我笑着接过,不用猜我也想得到,这上面必定写的情人终成眷属的话。
  便有人把一个画着花好月圆夜的六角灯笼递给魏柔提着,这倒是艺人赚钱的手段,图个喜气多得几两银子,我面把彩球传给希钰和魏柔一面掂出五两银子给上前的艺人。
  “相公你看这和咱们的怎么样?”希钰笑道,为的却是叫魏柔多玩一阵,说起来些许时日她倒是把魏柔当亲妹妹一样喜欢。
  “呵,咱们的是圆形的。”魏柔把手中的灯笼晃晃,“也比这个轻巧亮堂。”我转过目光,魏柔比的蛮仔细的,六角形的灯笼发出的光依稀有些泛红,不过透过白纸隐隐约约的光却总叫我觉得有些不对。
  “隐隐约约的窜动的火像是在急速燃烧……”灯笼里透出的光果然摇晃起来,似乎零星的气味也传进了我脑海。
  “小心。”我喝道,同时飞快一掌将魏柔手里的灯笼拍到空中,入手果觉重了不少,只听“碰”的一声,灯笼在半空粉身碎骨,宛如燃放的烟花爆竹。
  显然没有谁有心情欣赏半空里炸开的灯笼四溅的火花,爆炸的巨大威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惊慌不已,我随手将魏柔和希钰护在身后,果然只听“铿铿”两声响,以我们为中心的杀气四散开来。
  我早已是一身冷汗,且惊且怒,刚才若是晚上一点点,提着灯笼的我们不死也会半残,恶毒之意激起的满腔火气,在后怕里冰冷的气息与敌人传来的杀气寸芒不让。
  “杀!”我示意魏柔照看希钰,自己微微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四散人群中的十几人。就在炸药爆炸时,他们就极快同时的拔刀,动作整齐直与我在辎重营训练一往无前时的划一。
  大约十几名各样服饰的人向我们冲来,手起刀落,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血花。幽冥步的诡异叫他们的刀全部落了空,当中一个被我砸中腰眼,接着我顺势左转,又有两人被踢飞。
  一个回合对方三人失去了战斗力,我却并不能占到上风。冲刺的阵型并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倒下的三人只把我这里空出个缺口,杀气还是向我身后冲去。
  我冷哼一声,训练有素的杀手,可是你们偏偏选错了人!全力施为的我顺手拧断一人胳膊,抢过钢刀横批,魏柔也拍飞一人,持刀与我呼应,两人的气势顿时叫对方的冲杀一挫,不得不重新散开与我们对峙。
  看他们进退有方,行动肃杀坚决,很有军中精英的味道,但当前军中怎么会有要来袭击我的官员。有实力培养他们又舍得送掉他们的人并不多,我几乎是一掠而过就排除了江南江北的可能。说时迟那时快,转眼又有两人被我一次出击杀掉,对方刚刚调整好的阵势又被打乱,现在只剩下十人的他们不得不再次后退。
  时间容不得人多想,对方也十分明白这一点,他们制定的策略也针对这一点,从开始的偷袭到现在的围杀,每一次都是欲毕其功于一役快速解决。凭眼前十几个人,只要不对上名人录前二十的高手,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都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杀掉对方,现在却是实力悬殊。
  十人飞快的解除包围,聚成一队再次冲锋,这时惊慌的人群几乎全部散开,留在这里的只有我们十数人,同时举刀下落,我和魏柔分别硬碰了其中三人的钢刀,暗劲从刀口传来,我和魏柔虽然止住去势,却又是四人倒飞,剩下的人也不做调整,继续以同样的方式砍来。
  这只不过多消耗我一点内力罢了,现在还剩下六人,就算全部攻击我,我也能在负责沈篱子胡同安全的京卫到来之前解决。
  只是此时我心底却突然升起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被毒蛇叮咬到了,血液里流动的都是疼痛。
  “这种感觉……”我甚至不敢在多想,头也不转的向左前方倒去,回刀奋力横架。刀上传来的力道叫刀身嗡嗡战抖,我如同磕到从百米高空落下的大铁块上,巨大的弹力几乎叫我握不住刀。然而我却深刻的清楚,一点迟疑就会叫我丧命。
  拼了命的磕出去,我的右臂都被震麻,同时猛的甩头,好容易一支羽箭擦着我的有脸飞过,一溜烟的扎进石墙三分。
  “惊天一箭!”几乎是在弓蓄到最强气势的瞬间我脑海里蹦出这个词,对它的恐惧叫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堪堪躲过。
  “相公。”魏柔猛然离开希钰几步,一面惊叫道一面痛下杀手,在我望着兀自颤抖的羽箭极快的变换身法时,她将三人手中的刀硬生生切断,以无坚不摧的凌厉在一招间斩杀了剩余六人。
  我一个倒飞,拉上魏柔回到希钰身侧,急道:“走!”停脚的地方正是胡同的一片开阔地,我匆匆瞥了一眼羽箭射来的房舍就与魏柔一起带着希钰离开。
  羽箭的威力另我惊叹万分,这一式“惊天一箭”的威力居然比我全盛时期的箭强了三成,敌暗我明,又有不会武的希钰在旁,我实在不敢冒险。敌人很容易就能查到身份,山上这样的高手可称得上是凤毛麟角。
  一箭未成,我们三人已经贴着墙马上转过角,刚才匆匆一瞥,我已算定转过这个角就到了弓箭的死角,就在离转拐还有半丈远的地方,一支接一支的羽箭却快若奔雷的射来。
  一支比一支力大,一支比一支快,我只有飞身或躲或挑,接连躲过三支箭,在闪身躲掉第四支羽箭时,我已知道,再靠鬼魅般的身法时无论如何不能闪避了。
  九阳连珠九箭连发,虽然也许之前从未有过某个高手被人在远处用九天御神箭连射,也就未有人留下应对九阳连珠的办法,但深谙此道的我却知道,九眼连珠虽然威力巨大,却有它奇特的规律在里面。在短时间内连发的九箭,一箭接一箭的不都是都冲向我的身体,其中会有搭配到其他位置的羽箭,如果只求闪避就正中下怀,不明就里的人会自己将身体移动到射出的羽箭前。
  但这对我来说都不是秘密,而且连射九箭,射箭人精神高度集中,位置也会明显暴露,所以它的威力远不如惊天一箭。如果没有希钰在旁,魏柔就可以迅速击杀射箭的人,不过现在我就要另做打算了。
  提刀硬挡住一支羽箭,果然两支羽箭射空,在我面前的,就是几乎在半空连成一条线的后两支支箭,上前一步,将全身内力都调度到最完美的状态,在挡住一蹴而就的两支支羽箭后,我需要的是将幽冥步施展到极致,逼躲在暗处那位高手现身。
  能在全力释放惊天一箭后继续射出威力如此惊人的九眼连珠,我脑海里飞速闪过对方的名字,全力计算着他的实力,单从羽箭的威力估算,他比孙不二都还要高上两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在惊讶之余否定这种想法,也暗自下了决心。就算他余力比我更多几成,但再面对一个江湖十大,他即便修为逆天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在把最后一箭的巨力抵消后,我身子一转,就直朝羽箭飞来的方向飞去。才刚迈出一步,空气里没有消散的凝重就另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在应接不暇的九阳连珠后,居然还隐藏着一箭,九眼连珠的箭芒掩盖了它蓄势散发出的肃杀,在九阳连珠结束后几息,这只羽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飞而来。
  羽箭的目标不是我,这也是我没有在九阳连珠后立即觉察到的原因,但它射向的是我唉的人。我想都不想的横刀在胸疾闪如电后撤侧移,挡在了羽箭的轨迹上,硬接一个九天御神箭造诣比我还深的神射手的羽箭,偏偏又是威力的最大的惊天一箭,我心中飞快的做成了两个推断,却只有一种想法。
  “对手最少有两个人,没人能独自连发惊天一箭和九阳连珠的弎式。”“硬挡惊天一箭,也许刀连箭羽都碰不到。”我在瞬间分析出眼前形势,却没有丝毫犹豫的横刀蓄力,目光锁定在破风穿来的箭头上。身后是我爱的人,她无法躲闪危险,我就挡在她身前绝不让开。
  在与空气摩擦发亮的黝黑箭头前蓦然跃进芬芳的气味,温暖如玉的娇躯投进我怀里,“相公……”心剑如一下的魏柔温柔而专注,身法与我爆发出来的极限相差无几,右手上匹练般的光芒发出,真如皎白的月光投进我怀里,把紧密到窒息的危险化解。
  魏柔一直在希钰和我之间提防暗处的杀手,到底比我更先一步觉察到危险的气味,在我的毫不犹豫之后义无反顾的接下惊天一箭。心剑如一确实有其奇妙之处,魏柔手上的刀并没有经过惊天一箭长时间的蓄势,带起的光华却与激射过来的羽箭气势相若。
  “只是……”我在刚刚一刻的冷静与坚决此时却变成了慌乱和恐惧,黑铁箭头在我瞳孔里逐渐放大时的镇定突然消失,看着眼前散发出偌大气势的女子,我的心纠结在一起。
  几乎是杀手必杀技的箭,侥幸躲过第一次已算万幸,与它硬拼,饶是多些时间准备,气势更胜,也不过把危险留给了自己。
  就如划过天际的两颗流星相撞,在黝黑与光华中我没来得及看到什么就感觉胸口一凉,“相公”一口的暖气犹在耳,她白衣上的血就已经染到我怀里,和我胸口渗出的鲜血融混一起。
  羽箭撞断钢刀透胸而入,又刺进我肌肤一寸,我根本不敢移动魏柔身体的位置,心中的悲愤却叫我忘记了所有,发足向那一座只有矮矮两层的灯楼奔去。
  只听哗啦一身,一个躯体被抛起落在屋顶,滚飞了大排青瓦,又是呲啦一响,一声清叱和两声爆喝尚在耳中,我已经破楼而入,顾不得眼前是谁,心里的怒火喷薄而发。
  我聚集全身力气莽莽挥出的一刀将其中一人砸的连退几步,反馈的劲道也让我气势一滞,却根本不停顿的使出天魔杀神。
  “动儿。”熟悉的语音叫我在悲愤里的心稍微冷静,才打量开楼里的情况。
  一个白衣人正与一位妙龄女子相斗,我对面的是刚刚接下天魔杀神的灰衣人,那一身我熟悉无比的“动儿”正是出自与白衣人相斗的女子。




  【第二十七集·第九章】

  我不再挥刀,战局却起了变化,灰衣人对我嘿嘿笑两声:“不错!”似乎在称赞我的刀法,没有掩饰的声音却叫我喃喃道出了他的名字:“孙二。”灰衣人微微点头,转身向侧壁的一个大洞跃去。
  一把大刀挡住了他,蓝衣人竟舍了自己的对手不叫孙二出去。
  “干娘。”虽然容貌算不上上乘,但齐腰的夹袄,乌黑的燕尾髻都叫她回到了当年的少女时代,行云流水的剑姿一直都不曾老去。
  蓝衣人放掉了六娘,马上就叫凶险无比,而与蓝衣人对招的孙二见状,却没有趁势抽身,反倒回剑逼退六娘。
  “师父……”不知道怎么的我见到六娘的剑舞就不自觉的吐出这两个字,相斗的三人听到我无意识的这句话,却都身形一顿,六娘猛的把剑一挥,在空气里发出刺耳的长音,却转身飞速来到我身侧,端详我怀里的魏柔。
  “阿柔她……”我的话说到一半出不了口,盯着那根贯穿胸室的羽箭,我怎么也按不下猛烈激荡的心。六娘轻轻的把魏柔反过来,一言不发。
  “唉。”蓝衣人一声长叹,对我来说却将他的身份确认无疑,果然是大江盟齐放,果然他也是魔门中人,果然……
  手中的钢刀发出高亢的啸声,这把劣质的武器能饮到江湖第五高手的血,也由不得要发出兴奋的呜鸣。
  “不是老二!”孙二一边挡在我前进的脚步前一边道,“老二只想把你们逼退。”
  六娘的目光也剑一般的射来,齐放仍是一声长叹,道:“师兄别在追了,事已至此,我自会有交代。”
  魏柔的呼吸若有若无,六娘刚输了一道内力给她,听齐放这样说,看看侧壁上的大洞,目光里的凌厉却不减丝毫。
  孙二道:“只不过……那人也太毒了……”话语里满是无奈,胡同里脚步声渐渐多起来,孙二继续说道:“动儿做了教主,既然这样,李师弟的事就由动儿主张,至于剑……就物归原主,神教教主。”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六娘一直在给魏柔输内力,目光一时凌厉一时温柔,但此地不可久留,她跃出窗外,眨眼却又回来,手中提了一个人。
  “我也不想耽搁。”她把手中的人一扬,我才看清正是昏迷不醒的李思,半边肩膀全是鲜血,“既然如此……”她说到这停下,把李思随手扔出去,却又在离手瞬间一掌打在他胸口,在地面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花。
  齐放带着李思和孙二在京卫进来前躲藏起来,我却一面安抚满面泪水的希钰一面心烦意乱的应付问话的士兵。
  六娘抱着魏柔,我护着希钰离开沈篱子胡同,一路上除了希钰的一两声啜泣就再听不见一点声音,到了隐庐六娘也随我一起进屋,希钰在送上两杯暖酒后依偎在我身侧,我轻声安慰的话没说几句,她就含着泪摇摇头:“跟着相公贱妾没有什么害怕的,只是柔妹妹……”她的泪便不听使唤的直往下掉。
  见了一位陌生的少女抱着魏柔,希钰虽不认得她就是六娘,但仍明白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做,把酒壶放在热水里烫好,她就不再打扰我们。
  六娘一直在查看魏柔的伤势,许久才叹了口气,缓缓迈步,我只能跟在她身后。
  六娘径直走打开了隐庐的第二间密室,这间密室虽然不如囚禁易湄儿的密室刻意装饰过,但在我点燃六盏玻璃罩子灯后,在如同白昼的明亮下依旧可见此处的精致。
  “动儿你等等。”六娘把魏柔放在床上开口说道,就离开了密室。我坐在床头看魏柔苍白的脸,她的呼吸总算平稳下来,我略微试探,一缕细微的内力在她体内游走,只是昏迷不醒。
  我是个半吊子,这是应当立即请最好的大夫来,但不清楚六娘的想法,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从我见到的我推测出至少有两个人使用的九天御神箭,其中就有齐放,从孙不二的话来看,射中魏柔的箭是另一个已经脱离的人放出的,而且齐放阻止了孙不二的追击。
  可六娘怎么会出现在那?还有其他的事,短时间内我不能理顺他们,我一边仔细听着魏柔的呼吸声一变忐忑不安的望着密室的小门,六娘开门的背影尚映在我心里没有散去。
  两件至关重要的事叫我练就的泰山崩于面不改色的心七上八下,但我知道忧虑焦急于事无补,我只能拼命叫自己冷静。
  “我不会看着她从眼边溜走!”驱散不良情绪,这个声音在心里回荡,我极快的思考今晚的事,暂不管齐放与孙不二的来历去向,只从六娘刚刚对魏柔疼爱的眼神,在沉默中蕴含的感情,我知道她的身份不再是秘密,尽管这个秘密只是我俩表面上伪装出的。
  现在就连这一层我们小心翼翼维持的伪装也到了不得不卸去的时候,我依旧爱她,可她是否能像往日爱我,不管这爱里面是什么,在转换了身份与立场,她是否还能爱我。
  只用了片刻,六娘就又回到密室,衣襟没有变化,只是那张我只在茶话会上见过的脸使我情不自禁的抽了口凉气。
  本想用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慢慢揭开这个迷,但事情就是这么突然,我想开口,却发现不知道她的称呼。
  是那个高高在上冰肌玉骨的隐湖主人鹿灵犀,还是朝夕相处如师如友的干娘。我只在喉咙噎了几息:“鹿姑娘,你终于来了。”
  “鹿姑娘……”变成了鹿灵犀的六娘在听到这个称呼后一愣,很快无声笑起来,“是吗?我的确要来找你,现在却是为了我托付给你的人,把一切都给你,你也决定爱她一生一世的人!”鹿灵犀说道后面,眼睛里闪现出动人的亮光,那责问的意思更像是对我心里的敲打。
  即便她把责问的意思降到了最低,我还是惭愧的低下了眼。是啊,当魏柔抛开所有投进我的怀抱的时候,我就决心用我的所有来呵护这个可爱的少女,可是,她现在竟因为我而奄奄一息……
  一起话头就说到沉重的事,在看到我愣愣的没有一句应对时,鹿灵犀的手却抚在了我头上,这一刻她仿佛又变回了玉角楼里六娘:“都是凑巧,你么不应该去沈篱子胡同赏灯,我也不应该约在那里。”
  “无需自责,无论你和柔儿哪一个受到损伤,对方的心里都一定不会好受。”鹿灵犀竟说出安慰我的话,“当务之急,还是去看看柔儿。”
  与我贴身而坐,依稀闻到鹿灵犀身上的清香,原本应该轻松一点的心因为魏柔的伤势变得焦急。虽然医术非我所精,但我也能看出魏柔暂时性命无虞,身体却受到了十分大的损伤。
  血已经被止住,贯穿胸室的羽箭被六娘在马车上拔出,那血淋淋的画面现在还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只是一般箭头,也没有淬毒。”鹿灵犀把那只羽箭递给我。
  的确只是一般的箭,使用的刀也是随处可见,可我根本不再需要从这方面下手,因为凶手很明了,就是齐放以及逃走的那个人。
  不过就在我心慌意乱应付询问时,六娘熟悉的眼神却叫我没有说出真凶,魏柔的伤势也不等我细细说明,匆匆回到隐庐,才仔细思考这些事的我不仅怒火满膛,疑惑也不由得生出。
  “江湖事,自由江湖规矩解决最好。我的心和动儿的心一样痛,可是不能被愤怒冲昏了头。”鹿灵犀的用的是我陌生的声音,但语气却是那样熟悉,我下意识的就以为她是六娘,辩解的话不禁弱了几分:“我不管什么规矩,伤了我的家人,我就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这算不上反驳,只是我表明心迹的话罢了。
  鹿灵犀叹了一口气,没有应对我的话,但我同样在她眼中发现了一丝恨意,她低头把魏柔脱下来的衣襟卷好,专注心神的再仔细检查了一遍,把伤口包扎好,在给魏柔喂了几粒丸药,才对我柔声说道:“柔儿暂时没有事,我们先出去。”
  一个时辰前我还觉得美好万分的月色现在却叫我觉得清冷寂寞,特别是我亲近无比的人现在成了有些难以抓摸的另一个人。
  “我刚刚也想了很多。”鹿灵犀变回了原来的身份,说话的习惯和语气虽然大多还和六娘一般,但毕竟添了些不同,“动儿你会明白我所作所为吗?”
  “我……”鹿灵犀的问话我无法回答,在我心里除了我的家人,我爱的人,其余的什么我一概不在意,我所做的事也都是为了保护他们,让他们在这个混乱的江湖里更安全更幸福。可要换做鹿灵犀的立场,我不能肯定她眼中的我,以及她眼中我和六娘的情愫。
  但我没有犹豫,“我不熟悉鹿掌门,但我把我的干娘当作家人,我也讨厌隐湖加给人的东西,为阿柔能卸下重担到我身边高兴,得到她的爱是人生的幸福,我的每一个家人都是我生命最重要的部分。”
  鹿灵犀听到魏柔,不免再叹一口气:“柔儿的伤……恐怕会很麻烦。”
  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我的话,可她说的的确也是我一直担心的,“动儿你接触心剑如一的时间太短,不能全明白其中的秘密,就连柔儿也未必能完全弄懂。”
  “羽箭上贯注的力道被刀削弱了一部分,但心剑如一凝聚的内力却被它射乱,心脉更是直接遭到重创……”鹿灵犀即使不说我也知道,假使被箭射中的是我,即便我能康复,恐怕也要养半年的伤,而且武功肯定要大打折扣。
  心剑如一的秘法我也从魏柔那知道了不少,但肯定不能和鹿灵犀相比,而且听鹿灵犀刚刚的话,还有其他的意思在里面。
  “她的伤……还是等过几日我们一起确定再说吧。”鹿灵犀突然停了话,我心里却猛地一沉,这就是说魏柔的伤很重,而她不想妄下结论吗?
  箭幸运的没有射中心脏,伤虽重,并不是不能康复,我担心的正是留下的暗伤,箭上的暗劲震断筋脉,不死也会去半条命。所幸魏柔是已是我的妻子,并不在要为隐湖所累。
  但一想到这里,我又不免自责,对齐放的恨也再次爆发,但我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六娘的态度叫我不明白。
  “这一次,也许真的是我错了。”鹿灵犀叹道,这时我和她已经走出了胡同口,周围的行人也多起来,她突然转过头目光炯炯,“动儿,我们去京中的秦楼看看。”
  在摘星楼最高的房室里,鹿灵犀坐在我对面,当她为我沏上一杯京城并不多见的吓煞人香,自己也轻轻品一口,一脸微笑的望着我时,我仿佛回到了玉角楼里,熟悉的气息告诉我一切都还和原先一样,我也就明白了刚刚她请人准备这些事物的意味。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叫人不易察觉的悄然变化,它总有被觉察的一天,我不允许自己犯下错误,遗恨终生,茶香入口时我也把满口清香融进记忆。
  当鹿灵犀换上这熟悉的笑容,我很容易就在笑容里找到了忧色,还有些许的低落,从遇到少女打扮的她到现在,我和她的交流时时出现沉默,这是身份转变造成的?还是有更多的缘由。
  “我是在担心柔儿的伤。”同样熟悉我的她也发觉了我的疑惑,解释了一句,却起身立在窗边继续了沉默。
  “阿柔的伤。”六娘的睿智一直以来几乎叫我忽视了她会有烦恼,知道在镇江她的临阵脱逃我在渐渐想起不论怎么样的智慧,也终究不能埋没她女人的天性,而作为鹿灵犀的身份,我更是从来不能设想她的角度。
  现在想起来,魏柔的伤不仅仅是另我心痛,鹿灵犀的心里也一定遭受了和我一样的打击,兴许魏柔正是她的希望所在,所以在对敌齐放时我就感到了她手中剑的凌厉。
  换上少女妆扮的鹿灵犀没有茶话会上的神圣与高高在上,而六娘的气息也仍留在她身上,特别是推开的窗户送进一股寒风,她秀丽的几缕长发随风飘扬时,我的心里升起的那种亲切,还有针扎一样的疼痛。
  毕竟你我身上都背负了太多。我叹道,走近鹿灵犀正好看到了窗外的一轮明月,静静的皎白的,就如我身边的女子一般。
  师父的苍老的面容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从第一次遇见师傅老人家到我甫入江湖,再到江湖执法者,最后魏柔的血染在我怀里,她暖暖的那声“相公”,鹿灵犀飘逸的剑舞……就在瞬间全部闪现,望着明月的我被冷风轻轻吹拂,侧过脸却发现原来鹿灵犀也和我一样,眼睛里早蒙上了一层雾。
  见我侧过了身,一道晶莹的泪痕突然出现在她脸上。
  难道人生必定会有所遗憾,当年风流倜傥的师傅在花丛中如鱼得水,五位师娘对他也是情深意重,本来潇洒快活一生的他偏偏遇上鹿灵犀。而我在人生得意时却不得不肩负皇命在我没有追求的江湖里小心翼翼,差点叫自己至爱的人丧命,更是要忍受令人窒息的煎熬,在苦难的深渊边与家人一般的鹿灵犀徘徊。
  所有一切在我眼前浮现,从我遇上师父的那一刻,我就注定要面对她,而鹿灵犀呢,是否在成为隐湖弟子时就注定要面对师父,就注定会面对如此的我和她自己。
  命运是冰冷无情的,就像冰冷的刀剑不会看懂人的泪水。可我拿起刀剑并不是为了令人敬畏的鲜血,那一道泪痕悬在下巴晶莹的泪珠几乎叫我放弃了所有,就连对两人关系的恐慌,对失去的可能的恐惧都瞬间无形。




    【第二十七集·第十章】

  感情的十字上谁都会犹豫彷徨,女人的心尤其柔弱。“你看万家灯火。”鹿灵犀决然不顾滑落脸颊的清泪,指向窗外。窗外朦胧的月色里亮起无数星星点点的灯光,元宵灯会的热闹还未散尽,比其他房舍稍高的摘星楼也是挂满花灯,还能听到偶尔几声喧闹。
  “江湖催人老,动儿,想必你也深有感受。”鹿灵犀的话有眼泪的声音,她仿佛没有特意克制自己,就想平日里六娘与我合计局面一样,随意而亲昵。换上了一种感情的她好似没有觉察到身份和情绪,因为就算是六娘,也不可能会轻易流露出悲伤。
  “京城远比江南繁华,不仅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鹿灵犀的话有些不着边际,“秦楼人来人往,不论姑娘还是客人都尽笑言欢,从来不缺少生意。离开了秦楼的客人,也许就永远不能走进来。昨天把屋里的油灯点燃,或许还看不到灯芯烧完。”
  一入江湖催人老,我近距离凝望着刚留下的泪痕,当再有一滴眼泪从睫毛上滑落时,我使劲抱住了鹿灵犀的肩膀,没有做任何想法,我的心和她一样痛。
  我怎么会让六娘再次回到只有规则没有亲情的地方,怎么会叫她在冰冷中苍老。当我用力的抱住她的肩膀,就像害怕她突然化羽而去一头扎进夜色里,我脑海里仍旧不断浮现出师父的面孔。
  似乎从我见到师父时他就已经很苍老,十七年的岁月只叫他添了白发,就到他去世时他也仍是那么一副精神,后来我才明白了那是心死如灰。
  鹿灵犀会不会像师父一样的苍老,或者更贴切些,像她的师父尹雨浓一样在隐湖孤独的死去。当我想到这个人正是亲密无间的六娘,想见她的睿智,独特的魅力都将随浩渺的太湖水飘荡,我就再也不能强作镇定。
  变回鹿灵犀的六娘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表示,连目光都没有转一转,仍在窗口远远观望明月下的夜色,“师父当年也是如此凝望着浩浩太湖吧。”
  她对我的无动于衷叫我陷入一阵慌乱,我怀里抱着的仿佛不是暖玉生香的女子,而是一柄装饰华美的入鞘的宝剑,漠然的态度另我无所适从。
  “隐湖自有隐湖的行事准则,我亦有我的处世方式,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只为了我和我的家人,江湖规矩,大明律法,在我面前都是空话。”我慢慢说道,“所谓江湖正义不过是利益的遮羞布,我王动不需要遮遮掩掩。”我尽量说的委婉,生怕会刺激到她。在她还是六娘的时候这些都是真真切切的实话。
  “隐湖的准则,江湖的正义。”鹿灵犀觉察到了双肩上强有力的手臂,挣脱出来,“动儿你知道江湖里没有人敢袭击你,就算你在茶话会上动手用武力抢走了柔儿,江湖十大门派有谁敢阻拦,隐湖上下谁敢下追杀你的命令?”
  鹿灵犀的反问像是在嘲讽,她的目光却沉静如水,语气渐渐柔和,“你已经远离那个朝不保夕的江湖,不再是刀光剑影下的亡命之徒,不是可以任人宰割,随意草菅的江湖人。”说着她竟然反过来轻轻拥住了我,细语如春,“也只有你们师门敢于培养青出于蓝的传人。”
  “江湖人,江湖苦。以武犯忌,李道真天纵奇才,最后死无全尸,我师父郁郁而终。慕容世家大江盟盛极一时,孙不二苍龙劲举世无双,难脱横死非命。少林武当清净修身,却在江湖里染了满身灰尘……所谓侠之大者,谁能像阳明公流传百世,就和武承恩,或是与动儿你相比,少林掌门,慕容家主,隐湖主人……只能算太湖水中的月影,随波摇动。”鹿灵犀继续指着窗外远处的灯火说道:“江湖里没有万家灯火,有的是你来我往点灯的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温柔,头低在我胸膛拥着我的手臂,我不由自主抬起手要环抱住她,不想一滴清泪正好落在手背,鹿灵犀温柔的言语带着泪,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她拙劣的掩盖。
  “所以动儿你能明白我阻止你指认齐放,劝你用江湖规矩了结事情的原因了吗?”化身为鹿灵犀的六娘抬起脸庞,秀目里的泪光仍在,却目不转晴的凝视我,见我微微点头才又有一串泪珠滚落。
  江湖白道黑道各自为战,名门正派与小会小帮交错林立,就如魏柔与我的初遇,两种迥然不同的理念,但在与江湖无光的人看来,江湖人就是草莽,随时会带来危险,各级官员都只管伸手要钱,朝廷剿灭我们似乎根本不需要理由。
  江南江北鏖战,双方损伤巨百,官府也只由得自生自灭,二十年前快活帮一战,连带线人死亡上千,如何见有人出来伸张正义,为枉送的人命讨个公道。作为新一任的江湖执法者,我如何不懂得其中的意味,可对于我来说,他们的命加起来也比不上我家人的一缕头发,我正是为了警告威慑他们才壮大自己的实力。
  可是在与鹿灵犀乌黑的眼眸对视,我一直以来习以为常的信念却摇动了几分,不忍看到那行泪滴下。
  正因为背负太多,才会克制情感,因此更加痛苦。六娘,鹿灵犀,她们都有疼爱魏柔的理由,但一旦变回了隐湖小筑的主人,她不得不重新站在江湖里,以隐湖的准则处理问题。
  她心里的愤怒和难过与我没有什么差别吧,只不过突然把她从李六娘拉回鹿灵犀,她的愤怒与难过都只能交给凄冷的月光。
  她的心也一定和我一样战战兢兢,在两人的关系里迟早会有一天,就好像等待命运的判决,尽管我想更多的把命运握在自己手心。
  那一行清泪还有内心的不甘与委屈,或者还有一丝对情愫的迷惘。我不知道要有如何大的勇气才能叫六娘或是鹿灵犀把悲伤写在脸上,我只明白一件事,流在脸庞的泪水总比咽在心里的眼泪好。
  那就要我把你手里的命运线接过来,我轻轻关上窗户,重新在亮堂的暖室注视这个我熟悉的陌生人,我不再把她当作六娘亦不认为她是隐湖小筑的主人时,我才发现,她也只不过正好比我肩膀高一点,也只能正好把头靠在我肩窝。
  不过我什么都没做,不到万不得已,我会尊重她的选择,我只需要引导她的感觉,叫命运宣判结局。
  有太多的疑惑,我不急于在心情激荡下问出口,因为我还期待着六娘一如既往的指点。
  从摘星楼出来已是凌晨时分,转换了身份的六娘只静静坐着,脸上泪痕依稀可见,对我的话亦不再有反应,就连马车行驶进了马宁子胡同,我扶着她回到隐庐,由我亲手放下帷帐后,她也只谈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默默无言。
  我先回到房里,没有睡踏实的希钰一下就抓紧我的手,却是柔声安慰道:“贱妾服侍相公。”说着就要下地伺候我睡下,我轻轻摆手,轻抚着她额头按住她的肩,自己除去衣衫,到底在怀里她还是安稳睡着。
  我总觉得一闭眼就光陆怪离的,惊天一箭,九阳连珠,魏柔唤我的声音,一身少女打扮的鹿灵犀……纷乱的景象使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来到密室,放不下魏柔的伤,我很早就来到密室。
  左胸的白纱缠的很仔细,上好的伤药甚至没有多让一丝血留在纱布上,我小心的输入一道内力探察,发觉她体内空空荡荡,细若游丝在外围维持回转的内力似乎是鹿灵犀昨晚输入的。不敢有丝毫大意,我打消继续察看的念头。铁锁转动,鹿灵犀也持着一个小包进来。
  之所以还称她为鹿灵犀,因为不仅换了装束的她神态上突然年轻了十年,六娘的风味犹存,但陌生的距离感却让我不自觉认为她是鹿灵犀。
  我和她都没用做好面对鹿灵犀的准备,但她确是我最亲近的六娘。我让出身,“柔儿的伤还要等六娘再做确定。”
  “嗯。”她只是轻轻应道,但一开口,我就知道昨晚那个会迎着夜风在月光下流泪的鹿灵犀已经走了,现在她的话语又如往昔的亲切。
  看来经过半晚的时间她已经平静下来,我与她存在了两年的默契使我们不约而同选择以彼此都不会受到刺激的方式相处。既不是干娘也不是鹿灵犀,就好像我在栗子镇初遇的李六娘。
  把伤口重新处理一遍,六娘示意我扶起魏柔,她再次贴着魏柔的背输入内力,大约过了一刻钟才长出一口气,点头不语。
  严重的外伤会极大损害健康,能在透穿胸室的羽箭下保住魏柔的命我就要对上天感恩戴德,魏柔的身体虽然虚弱,但只要花时间,等箭伤康复并不是问题,六娘的沉吟恐怕另有原因。
  才不过一刻钟我就发现六娘的额角有细汗渗出,她瞟了我一眼:“伤口位于紫宫穴与天池穴之间,五脏六腑没有直接创伤,柔儿的内力及时护住了心脉。”
  我之前的检查也得出的是同样结论,但听六娘继续说道:“不过要治愈却有相当大的麻烦。”她迟疑一阵,却没有再说。
  说到这我也能隐约明白,魔门心法里也有鲜为人知内力运行筋络,如果受创,轻则功力打折,重则武功一生半废。但仅仅经络受阻,在有我和六娘两大高手的护理下,给予充足的时间,治愈内伤不是难事,六娘所言应该和隐湖独特的心剑如一功法有关。
  心剑如一集中一点突破有很强的威力,内力在体内急速运行,消耗也比平时大,是以魏柔中箭后血液比以往更急的流出,但具体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清楚,只得能六娘下结论。
  正要再等六娘说话,挂在墙上的铃铛突然摇动,希钰通知我有人造访,应该是调差刺杀的人到了。
  昨晚沈篱子胡同的刺杀行动乃是极度恶劣的危害事件,不仅人数众多,下手狠毒迅捷,还用到了炸药,京城的治安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在我看到客厅步调整齐的锦衣卫兵马司顺天府京卫的来人时,我就能想象昨夜各部门是怎么紧急协调磋商。
  为首的却是刑部我的上司黄良,他先对我表示一番慰问,然后取出文书记录事件经过。其他一干人等或小声交流几句,或凝神聆听,但十余人等俱是面色凝重,我将齐放和孙不二的名字舍去后详细的说明了遇袭的经过,六娘也成了看灯的普通少女,最后在得到必将凶手缉拿归案的保证后送走了他们。
  害怕宁馨儿担心却更不敢去探望她,匆匆写好一封信告诉她不用担心,六娘暂时有事不能回去照应她,送信的事就只能交给蒋迟跑一趟。
  蒋迟也是满脸不虞,见到我也骂骂咧咧的:“他妈的,真不把我们当回事!别情,不叫这帮孙子五马分尸就对不起你我项上的人头。”他显然从我遇袭看到了自己的危险,“你说能有谁,江湖里能伤弟妹的人……就是叫廖喜把小子把兵马司的弓箭手全调来,也别想在你手上讨便宜吧!”他没必要再示好与我,激烈的反应也是为他自己的安全着想。
  我恨不得马上请旨领兵去灭了大江盟,但六娘的劝说终究叫我克制了冲动,与蒋迟也不敢太明说:“善用弓箭的高手江湖少见,一时之间没有足够资料。”
  “你是说……朝中有人?那江湖里名人录上我也没看见有叫穿云箭神射弓的,茶话会也没见有用弓箭的人,但军中的神射手谁肯干杀人放火的事?”蒋迟的心思飞快转了几转,“也说不定,有些死忠还是什么事都能做的。”他少有的认真思考,又对我说道:“大的门派也有钱养一批杀手,总之先逮几个杀鸡儆猴。”
  看他渐渐靠近了正题,我只能暗自无奈,以我和他的行事理念倒真可借此大刀阔斧的压制江湖,但我心里腾得窜出了很多不安。以往无论我做什么,我身后的六娘总在鼓励支持我,别人怎么看待我所作所为压根不必考虑。
  现在不由自主的想到转变为鹿灵犀的她会怎么看我的行为,会不会因为我的执意远离我,所以我不得不收敛怒气,再做定夺。
  (《江山如此多娇》到此已经没有续文,只能期盼泥人续写完本了!)


y6790388 发表于 2018-9-21 23:33:28

感谢楼主分享

z565472189 发表于 2019-1-31 01:43:24

先谢楼主分享

a654572008 发表于 2019-2-2 23:3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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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mgchong594 发表于 2019-2-3 15: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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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mgchong594 发表于 2019-2-3 15:2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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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欢 发表于 2019-2-10 15:44:37

不错的续文,有泥人的文风,感谢楼主分享

23456789gxd 发表于 2019-2-10 15:4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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