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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神 发表于 2023-5-7 12:57:33

【精灵的故事】(第三部全)【作者:Hikari】

作者:Hikari
字数:502236
              第一章:第一节
  任何事物的新鲜度都是有限,即便是这个世界也不例外。
  这个时代已经开始腐烂了,和法则一同出现了致命性的漏洞,被其束缚的生
命将永远被它诅咒到死为止都无法获得救赎。
  要么作为狼口中的羔羊,要么作为羔羊嘴中的嫩草——这样的秩序咋看之下
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实际上真的是如此吗?对于知性生命体来说,能够破坏秩序
及法则的方法,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夙愿。
  这个时代太残酷了,即便秩序能够对应知性生命体以外的生命,但倘若世界
的秩序无法通用于一种生命的话,那还能称之为『秩序』吗?这样的法则还能是
通用万物的存在吗?不能。这才是该死的事实,这才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不管有
再多的道理,都无法反驳这个时代的法则已经无法通用在知性生命体身上。
  ——改变,人苛求着改变的到来,人等候着变化的来临。
  这个世界需要的——是新的法则,新的秩序,通用所有生命,包括知性生命
体的新法则,为了让其能够到来,这个时代需要传说中的魔法使,夺走女神之命
的那个男人的力量——变革的光,知性的开拓者『约翰』的力量。
  藉由传说中的女神而得到重生的他踏出了坟墓,夺走了所有知性生命体通用
的语言,杀死了女神并横夺了她的权能,腐烂的世界总算出现了一丝的生机。
  「喂,前面好像有个人呢?」
  「啊?哦真的呃,是活人啊,哪来的漂流者吗?」
  「要上吗?」
  「上,一件衣服也别留给他,那皮甲我有点想要。」
  但即便如此,在这个腐烂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的方法仍然有很多种,不过能否
做出正确的选择,全凭当事人和情况的搭配来判断,比方说在空无一物的沙漠中
寻找着物资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看上去应该有携带物资的人,只要有两到三个人
就能确保将对方的物资完全夺走––––因此他才要说,人已经没有那个能力生
存下去了。
  「喂,省省我的力气,自己脱了怎样?」
  「噗哈哈哈,也是也是,弄脏了也不能穿了,干脆连内裤也脱了吧?」
  「要是个女人晚上就能爽几把了,最近女人很稀见啊。」
  「还不是上次被你玩坏了喂给了魔物。」
  「喂,你还等什么快,脱啊——」
  「……」
  ——不如说,眼前的生物,真的还是生物吗?他对自己一直以来所保护的世
界感到质疑和不公平感,也不是第一次了,眼前这些抢匪的个性究竟有多么邋遢,
他心知肚明——如今的知性生命体们,已经彻底被知性这一产物所污染了。
  ——人的知性如果没有经由秩序或法律所管制,那便没有任何合理性可言。
  ——可是藉由秩序和规则所维持的合理性,终究还是会有极限的,像是为了
维护秩序而制造的金钱和利益,坦白说不管哪种做法都只是为了创造社会所需的
合理性罢了,一旦失去社会的管制,人的本质便会回归自然,灵魂的本质也自然
会被欲望所污染。
  ——但如果,如果所有的知性都归为一个人所管理的话,情况又会如何呢?
  ——魔法使在那一日,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才是唯一的解脱方法,这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案。
  ——知性这一产物会带给所有生物巨大的影响,没有经由理智和理性所管制
的话,一切的做法都是徒劳的。
  「叫你快脱啊,不然我就——」
  就在持刀的男子将匕首抵在他脖子之际——嗖啪!伸手抓住刀背就夺走匕首
并用肘部打断对方鼻梁的黑影,以极为熟练又迅疾的速度转动刀身使握柄转进自
己的手心后,随之便挥向了男子的脑侧——啪嚓!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他在倒下
前就被黑影一脚踹飞至另一个男子的胸前,见情况不妙便想要举起弩枪的第二个
男子——嗖啪嚓!
  「什……么——」
  ——在瞄准前就已经被投掷而来的匕首打穿了脑门,不过弩箭仍然还是射向
了约翰的方向而去,并在他惊人的动态视力下被捕获后,第三名男子才意识到自
己的同伴已经丧命,而自己眼前那浑身漆黑的黑影也已经将箭矢投向了自己的眼
眸。
  「噶啊!?」
  啪啦!一天内几乎就有好几批这样的人涌上来,然后被魔法使打得落花流水,
明明他们应该很清楚独行的人是没法活在这个残酷的环境生存下去的,那么为什
么还会去袭击『具有单独能力活在这个环境』的人物呢?
  ––––他承认,杀人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掠夺生命的行为打从一开
始就有着矛盾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必然的猎食而开始行动,一方面是为了自保
而展开行动,不管是何种情况都会有不合理的地方与合理的地方––––但这只
是对于正常人才通用的道理,约翰乃魔法使,赤也是知性的开拓者,更是驾驭万
人武艺之上的冒险者。
  像这样的他,拥有着的选择手段可不是一两种而已。
  「卧槽!这里是怎么了?!」
  「那边,是那个人干——」
  嗖啪嚓!嘴巴整个被砍刀砸烂的抢匪在倒地的同时,黑影也伴随着强而有力
的步伐缩短了彼此的距离投出了手中第二把的武器——嗖啪啷!险些被匕首命中
脑门的第二名抢匪以为黑影的武器就只有一件武器而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弯刀摆出
了挥砍前的姿势。
  「呜啊?!」
  ——啪啷!谁知道零距离拔出龙牙刀的约翰在弹开了弯刀之后,就已经绕到
了他的背后刺了一刀又拔出了刀身,喷溅的血液甚至连他的衣袖都没有碰到,华
丽地在空中形成弧形的轮廓撒了一地。
  其实要放他们一条生路也行,要让他们知晓自己犯下的错误并改过自新也行,
要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无力有多么渺小也罢––––可是,现在他却选择了最为极
端的手段,杀死了他们。
  「……」
  为什么要那么极端选择残忍的方法解决问题?他的心中没有答案。
  只是觉得––––一切怎样都无所谓了。
  人现在的姿态,就算多救下一个人,或是改变多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越是明白这些道理,理论,意义––––只会让他对人的生存方式感到越来
越模糊。
  开始只是一个人,后来是两人,接着是十个人,然后是一百人、一千人、一
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放弃了去计算这些亡灵的数目。
  ——腐烂的法则会让遵从它们的生命也一同变得腐烂,不用多少时间这种现
象就会陆续蔓延到整个世界去,像那样的人在尝到甜头后,便会不断的去陆续袭
击其他人,一心只想为了自己就好了——这样的破绽,这样的错误,就是现在的
法则和秩序所制造的『怪物』。
  ——没有人会杀死它们,能够杀死它们的,只有同是怪物的怪物。
  ——对,约翰承认,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没有理由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理由就会消失,无凭无据的杀人魔。
  ——究竟该怎么形容自己,他早就放弃了这样的思考。
  「……」
  空手就回到这个世界的黑影手中现在只有一身黑袍斗篷,还有一把匕首以外
没有任何生存的用具——恰好这些人就带着了约翰所需的背包、打火棒、还有一
些不必要的拷问道具他就扔了,留下的只有铁制的容器和干木材,这些都是生活
所需的必需品,在沙漠没法轻易入手的物资,他不可能会放过获得它们的机会。
  「……」
  忽然,一响动静和挣扎的声音触动了约翰的警戒心,眼眸到处观察事态的他
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还活着的生物出现在他眼前,并就在他意识到动静的来源在
于流氓们尸体旁的袋子时,绑紧于开口处的绳子在他手中的刀锋下被切断–––
–映现于魔法使眼帘里的,是一名银发碧眼的猫科型亚人族少女的容姿。
  「……咳咳……咳咳……」
  「……啧……」
  他说不出口––––别开玩笑了。
  这是神的恶作剧吗?还是自己的诅咒所致?不管怎样都好,看到人们黑暗的
一面就只能感到作呕不已的约翰,更加确信了自己必须要完成现在的目的。
  「……唔……可恶……」
  同时,打从心底感到不悦的厌恶感与过去的回忆涌上心头,宛首打算直接离
去的魔法使已经厌倦了向这种生物伸出援手的行为––––这股从良知中盈出的
同理心,是灾难的源头,痛苦的源泉,自己决不可再重蹈覆辙,自己已经从痛苦
中吸取了教训,自己已经取得了相应的经验,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去再次经历这种
破事情了。
  「咳咳……咳咳……」
  「……」
  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从后方传来,但魔法使不以为意地继续向前走去,直到忽
然间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为止––––他才停下了步伐,宛首回看去。
  「……」
  黯然的眼眸反映着少女倒在沙地上渐渐被风尘淹没的身姿,刺激着良知的画
面在他的心境产生了剧烈的涟漪––––住手,不要去想,不要再想了,就算是
去了也一样,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再一错再错踏错这一步了。
  ––––否则,你又是为了什么才杀了那批人?
  ––––刚才就已经得出了结论不是吗?就算救下多一个还是多杀一个人,
情况都不会改变。
  ––––要做的事情,早就已经下定了,事到如今不要再向这种让自己痛苦
的生物伸出援手了。
  ––––回头,现在马上,把迷惘和纠结全都舍弃,感情是不必要的,不要
因为它们的存在而绊住自己的脚步。
  ––––今后只要为了合理性与意义还有价值而生,这不是你自己决定的事
情吗?
  「……为什么……我就是不懂得放弃呢……」
  结果,温柔的魔法使还是站到了少女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援手。
  真是无药可救的自己,他在途中不断的讽刺着自己的行动,实在是没有意义、
没有价值,没有合理性到了极点——心中被自己否定的感受充斥了他的思考。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心里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夜晚就快降落之际,少女的眼眸才再次睁开。
  「呜……」
  「……」
  身上披着一件黑袍的少女只见,眼前那穿着黑衣的男子正在用匕首劈开了木
头,并又在切出来的部分间,用刀锋最为锋锐的地方及木头最锋锐的地方进行切
割作业,制造出几颗羽毛一样的木屑团后,用打火棒和刀背磨出的火星点燃它,
再将纤细的木条放到上面堆成金字塔的轮廓——但仅仅为了完成这几个步骤,他
便足足花费了三十分钟的时间投入在打火棒的步骤上。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里不是森林,这里是荒野的沙漠,气温一旦降低就会挂
起大风,四周也没有任何遮盖物可以阻挡气流,在这种环境下要照顾一团火苗,
是极为困难至极的行为。
  ——对,就和照顾那少女一样,一不留心的话,她的生命就会像是这团火苗
一样轻易被熄灭。
  ——唯有魔法使的那双手,才能改变这个事态不会恶化下去。
  ——可是,他应该很清楚的才对,自己的双手能够保护的,不应该只有现在
活着的人们而已,为了这个时代的未来,世界需要他的那双手。
  ——这双手应该抓紧的不是少女的小手,而是时代的未来才对。
  「啧……又……」
  熄灭的火苗会连同木屑团一同烧成灰烬,没了木屑团就得再制作,但龙牙刀
本身并不是很锋锐的匕首,材质甚至不是金属而是生物的骸骨,仅仅只能是作为
武器来使用就很合适,在这个情况下几乎连少许的火星都很难摩出来,更别说还
想点燃剩余的干材,先前那些强盗的武器也只是铝制的复制品,刀锋的强度本身
还不如龙牙刀,砍了两三人就没法再用下去了。
  ——就算是约翰,也不得不说有点怀念那把银色刀身的匕首,刀身是由多种
稀有的矿物及金属以复合技术锻造而成,刀刃的耐久度和弧度都有经过一番的研
究加工,适合战斗也适合生活杂事,刀身整体的重量为了配合约翰的投掷技而偏
向刀头,是约翰从一流的锻造师手里得到的礼物,若是使用它的话……一定能够
更加迅速完成生火的作业。
  ——但愿它能够完善的代替自己照顾好现在的使用者的生活。
  「……啧……」
  失败——失败——失败——一次又一次失败的约翰,不禁有了想要使用魔法
的念头,但仅仅为了这点小事就使用魔法,相当于违背了他的理念,人如果不能
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什么的话,那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说他们?自己得证明给他们
看看这个事实才对——倘若连约翰都放弃了这个理念,那还有谁会回想起当初人
们的起火手段,甚至只是靠几块木头摩擦累积的热量而已,和环境没有关系。
  ——再试一次就行了。
  ——善用自己现有的资源和知性。
  ——人在拥有工具的情况下,就已经很奢侈了,刀背如果不够锐利的话,那
就只能用刀锋了,即便会折损一点锋锐度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再这样下去耗费
体力对自己毫无任何好处,工具只要再维护就行了,没有工具是不需要维护的。
  「……再一次……」
  再一次又一次尝试的约翰,利用刀锋摩擦打火棒溅出的火星,在反复反复的
将它们集中于一点后,总算点着了燃物中其中一片木屑的末端,四周的气温恰好
也降低得差不多了,风也没有那么猛烈了,懂得抓紧时机的约翰立即将刚才剩余
的木屑放到火苗上,直接开始接火作业——同时也将每一支木材进行加工后,才
轻轻地放在火苗上,每一刻都不得大意,必须无时无刻保持火苗还能活着的状态
下。
  「……好……」
  用了不少心思和体力在生火上的约翰,花了许些时间总算让火苗沾上了其他
的干木材,渐渐变得旺盛起来的营火越烧越耀眼——每一次成功这件事都会感受
到充实感的约翰,不由自主回想起了精灵少女的事情,一种没法分享这种生活感
的寂寞充斥在内心的深处——相对的,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制作营火的步骤做得
如此细腻又有耐心的少女,被耀眼的火光吸引了过去。
  「……」
  「……唔……」
  这才意识到少女站到自己身后的魔法使,并没有特意去关心她,便继续用匕
首和木槌劈开其他的干木头,同时也准备着两人份的烤肉串。
  「……」
  少女没有说话,魔法使也没有义务和她说话,要么就让她误解自己这张坏人
脸的容貌,要么就让她自己去理解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不管怎样他都不打算回应
少女,只一味的劈开木材,一半了又再劈开一半,直到木头的大小都变成细小的
树枝为止,才丢进营火中随其燃烧——把营火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细心照顾的约
翰,视线一直都没有从营火上移开过。
  「……」
  可是在这时候,他却又想起了精灵少女的事情——还记得,她总是啰啰嗦嗦
自己的厨艺到了一定的阶段后就没有成长了,肉不是烤熟了就行了,烤焦的食物
并不能称作料理,烹饪应该在火势降下许些后才开始。
  『有差吗……』『当然有啊!哥哥你太随便了,让人家来吧,这次换人家来
教你了,哼哼。』『是吗……变得可靠起来了嘛……丫头。』『嗯,这次……换
人家来帮助你了,哥哥。』『……琳奈……』视线有点模糊的约翰因为鼻酸而回
过了神,并赶紧将快烧焦的肉块从营火旁移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怀念这种
事情的他,不禁没有了食欲,同时也失去了方向感——为什么……为什么……事
到如今……自己却还……「……」
  「唔……」
  不让少女看见自己脸孔的约翰,将肉串插在她的前面,并也准备煮好了龙牙
刀收集的水珠,否则这孩子今天肯定会饿死或渴死吧,刚才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已
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体状态,有轻微的中暑和轻微的营养缺乏现象,再加上是被那
些野蛮人所当做玩具一样带着,情况不用一一确定也能想象得到。
  「……咕噜咕噜咕噜……噶噶唔噶呜……」
  狼吞虎咽地吃着肉块的少女,不由自主发出了猫科生物在感到舒服或吃到美
食时才会产生的声音。
  「……」
  ——还记得,小光曾经也发出了一样的声音。
  ——她有一双黑色的猫耳和一头黑色的头发,不灵光的眼眸中含蓄着渴望希
望的请愿,约翰在捡到她的那一日,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两人的关系也不是
主仆关系,但小光总是习惯称呼约翰「主人」,她将约翰视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一
样看待。
  ——理由是因为先前也发生过了近似的事情,小光是新手的冒险者,但却落
入了盗贼们手中有了一段不好的回忆,从灾祸中解救她的人正是约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遇到这样的破事情。
  ——没法抗拒,也没法拒绝,伤害良心和心灵的事件一次又一次的发生在他
身上。
  「……」
  不知道他究竟是对什么产生反应而望向自己的少女,只见对方下一秒便转过
了头,咬下烤肉块掩饰了那奇怪的反应,在那之后两人也没有再有交流的迹象,
很快就看着营火熄灭后进入了漫长的睡眠。
  ––––但在梦乡中,约翰并没有安然的度过夜晚。
  『……约……翰……我……要死了……吗……』「……不……不……」
  充斥着黑暗的过去陆续浮现在梦境里,众多的生命行走过约翰的身旁陷入了
死亡的大海,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到的魔法使向他们的背影伸出了手,但他手里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法救下——每一次,希望都会从他手里落空,最后留
下在手里的,只有灼伤般的血迹和冰冷的冷兵器。
  『……对不起……这一定……会让你……很痛苦吧……对不起呐……帮不上
忙……甚至还……害了你被……』「……呜……不是的……不是的……我……一
直都……」
  ——痛苦的记忆涌上心头,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那孩子死在自己的眼前,死在自己的手里。
  ——名字是蕾雅,人族大陆的第一公主,正统的王室血统继承者。
  ——她在战争的最后的最后因为身负重伤,丧命于魔法使的手中。
  ——那痛楚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仍然牢记在内心的深处。
  「……唔……」
  当然,那也仅仅是其中一次而已––––在那魔法使的过去中,还有许多这
样的事情发生过,不管是他珍视的同伴们,还是曾经可以以兄弟来称呼的英雄,
甚至是深爱过的她––––他们全都死了。
  活下来的人也死了,没能救下的人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因为––––知性的开拓者没有能力阻止不死鸟。
  他将自己的力量寄托给予了冒险者,将自己的信任––––交给了他人保管。
  ––––结果就是如此。
  ––––大量的牺牲全都因为建立于一个人付出的信任之上,会做出这种愚
蠢的行为的人,不是谁,就是自己。
  ––––是你,害死了所有人。
  「……唔……可恶……又来了吗……」
  自从被赫拉唤醒作为生者再次降临于世,每一次入眠后都会梦见这些破事情
的约翰,在半夜里总是会惊醒,然后失眠到早上以泪洗脸——仿佛就像是诅咒一
样,约翰到现在都还能听见她在自己的耳旁说着那些冰冷的风凉话。
  「……嗯……」
  「……唔……呜……呜……」
  不过今天稍微和平时不一样,他发现自己醒来的原因,其实是因为猫耳少女
抓住了自己的手掌,萎缩着身体在约翰的身旁发抖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营
火已经熄了,可以的话约翰也尽可能不想要浪费干材在这种时候,沙漠中可以烤
熟肉的资源应该能够节约就节约起来。
  「……」
  没办法只能将皮衣脱下的约翰,也并不是很不愿意分享自己现有的东西给予
对方,在盖上厚实的皮衣后,猫耳少女发抖的症状便缓缓减少了许多,这样应该
可以撑到今天的早晨吧——那么,自己这样的做法,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
  自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不让更多的痛苦诞生––––舍弃了一切才走到了
现在。
  ——但这一次,他却还未能明白自己带着少女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吼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噫……」
  「……」
  一事归一事,在赫拉死后,魔物们的威胁并没有消失––––不如说更像是
失去了束缚一样,大量的魔物涌出人族大陆,到处袭击着幸存下来的人们,以前
光是对应傀儡就已经非常吃力了,更别说现在还要对付比普通的魔物还要棘手几
百倍的魔物––––旅途还未开始的他们在这个大清早,就遇到了这帮残虐无道
的大怪物集团,但以约翰的实力来说,要避免战斗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他现在
恰好就想要找点有血有肉的沙包发泄自己内心中对现实和过去的不满,这帮魔物
出现的时机真是恰到了好处。
  少女一脸担心魔法使的安危也是自然的,毕竟那头魔物身高一共五米,身上
还插满了比尖刺还要危险的倒钩刺,样貌上咋看之下像是猴子但要举个比例的话
更像是被食人草附身的猎物––––危险性以普通的冒险者做比例的话,大概是
一对百来计算吧。
  「吼噶?!」
  「……」
  但对魔法使而言,这些公式并没有办法通用在他身上。
  啪嚓––––扑向对手的魔物在接触他的刹那便失去了左臂,并在感到疼痛
的瞬间失去了左脚,等到它只能单膝跪地的时候,魔法使的匕首已经拂过了它的
脖子静脉––––啪嚓!他那流畅如舞蹈般的动作,丝毫没有一丝破绽也没有任
何多余的动作,使少女不禁看傻了眼。
  一般的人对上一只魔物还算是能够对过去,但两只的话就很艰辛了,三只的
话就会考虑怎么逃跑,四只的话根本不用说,必死无疑,会变成血肉模糊的残渣
和魔物牙缝中的肉丝。
  「吼……嘎嘎嘎……」
  「吼嘎嘎嘎嘎……」
  「……就那么想死吗……啊?来啊……你们这帮低劣的无机生命体——善于
杀戮的做法可不是你们的特权而已。」
  甩去刀身上的血液后,魔法使又向前迈出了一步,明明面对着满身都是刀器
的魔物,善用近身肉搏的人应该都会很吃力的才对––––然而,他却在短短的
那几个动作下杀死了好几只那种类型魔物,全程连一点擦伤都没有受到。
  「噶?!」
  「––––!」
  以最为短暂的刹那进攻,以最为安全的角度回避,以最为致命的速度采取攻
势––––势如破竹的魔法使那身淋漓尽致的战斗能力,完全不逊于以前作为冒
险者时期的自己,甚至连魔法都没有用上,单枪匹马就向众多的魔物发起了攻势。
  「吼嘎嘎嘎!」
  「……」
  若无其事回避拳打攻击的魔法使在那短短的空隙下翻转身体挥出了匕首,藉
此增加挥砍的幅度及匕首的攻击力,轻易砍下了对方那只巨大的手臂––––换
做是其他人的话,想必在砍下后就会失去身体平衡,毕竟太过强大的力道并不是
每个人都能驾驭它的平衡与自己身体之间的平衡取得协调,要说为什么的话,就
好比在空中翻滚的同时进行射击一样,普通人光是顾虑一种动作就已经是极限了,
更别说还要在一种动作中加入另一种动作的平衡,那简直不是人做得到的动作–
–––就算做得到,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不具有那种锻炼的机会。
  「吼噶?!」
  在砍下那只手臂后,魔法使以后空翻躲避魔物从左侧挥来的垂直攻击,又在
右侧袭来的水平攻击前弯曲了上半身,扫过鼻梁前的巨大手臂在他出其不意的挥
砍下落地:「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太慢了,去死吧。」
  「!」
  啪嚓––––无法反击也无法闪避的魔物正面被魔法使割喉,另一旁为了复
仇而扑向他的魔物也在攻击挥空的刹那被一刀割断了头颅,以此为玄机扑上的四
头魔物从左右前后的方向袭向约翰,可是就在这时,一道连肉眼都难以看见的银
线闪过了它们的眼帘前––––哘嘤!啪嚓啪嚓啪嚓啪嚓!一分为二的首级喷出
了脑浆,连理解都做不到的魔物在魔法使那简单的一个动作下倒地,闪烁着微光
的龙牙刀上还沾有着少许的水滴。
  ——超高压水刃。
  ——经由压力及低温气体压缩过的水线,即便面对着金属也能轻易切开,更
别说是连石头的硬度都比不上的肉块和头盖骨,根本就没有那个能耐与之对抗。
  ——这也是为何他能如此轻易切断敌人肢体的原因所在。
  ——龙牙刀,拥有自在操作世间里所有『水概念』的特殊能力,出处是一头
名为水蠬竜的湖之主的门牙制成的特殊武器,在战争期间约翰因过度使用损毁了
其中一把,现在手里的这一把是来自于小雪长期以来保管的『第二颗门牙』。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未使用魔法的力量,这不过是龙牙刀自身原有的实
力而已,潜伏在斗篷阴影下的那双黯然的双眸中,充满了毫无瑕疵的杀意及鲜红
的敌意。
  「……那么……还有谁……活腻了呢……」
  「嘎嘎嘎……」
  「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尽管有的魔物已经放弃了继续战斗的想法,但有的魔物却不认同这股屈辱感
而想要复仇,占据多数的想法最终只会让它们变成一群盲目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傻
子——即便它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真的找错了对手。
  「––––凋零吧,丑陋的无机生命体,你们的存在除了杀戮和进食以外,
毫无任何价值和意义可言。」
  「!」
  「!」
  「!」
  刀身的光芒点亮了黯然的虹膜,庞大的魔力迅速聚集于龙牙刀的周围,鲜红
的血滴就像是进入了真空状态一样漂浮在空中——随之一挥,数百颗尖锐的超高
压水弹立即袭向魔物们的方向而去,足以媲美手枪弹头初速的水珠轻易射穿了它
们的躯体,从血管内盈出的血滴在受到龙牙刀的影响下,便会立即化为针球鱼一
样的外观轮廓,光是淋浴在这一波攻击下丧命的魔物轻易超过了三十只以上。
  ——仅仅,只是一击。
  ——实力的差距,是没法弥补的,事到如今它们才意识到约翰的恐怖,根本
不是普通的冒险者能够相提并论的级别。
  ——以前不论有多少个冒险者挑战过它们,只要践踏在牺牲的同伴之上,它
们到最后总会得到最终的胜利,失去的同伴只要数个月就能补充,冒险者一死了
就要十年之久的时间才能再次出没。
  ——直到现在,它们才见识到了真正的冒险者,那是就算是拼上所有的一切
也未必能够摧毁他的存在,身经百战的身姿所释放的气场笼罩了战场。
  「噶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嘎嘎——」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纤细的水刃仿佛死神的镰刀一样以极快的速度袭向它们,支离破碎的躯体随伴着
肢体及脑浆还有内脏撒了一地,形成地狱般的绘图,逼近着它们的噩梦瞪着那双
一大一小的眼眸挥出了下一击。
  「嘎嘎嘎嘎!!」
  「!」
  「!」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啪嚓——无数颗高压水弹直笔地袭向毫
无还手之力的魔物们,健壮的躯体就像是被打碎的蜂窝一样一点一点被削去轮廓,
还没死成的家伙也只能在痛苦不堪的状态下陆续发出悲惨的悲鸣声,直到发音器
官没法再运作下去为止,不然就是被长距离攻击的水刃分尸成肉碎。
  「噶……噶……嘎嘎……」
  「……」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约翰就已经没有在计算数量或是去思考自己的行动
目的了––––回过神来时,上百只这样的魔物已经被他一个人赶尽杀绝到连一
头都不剩了,灼热的冲动也得到了缓解,冰冷的汗水正在逐渐取回理智的温度。
  ––––真是讽刺,该被称作怪物的人究竟是谁呢。
  ——只懂得进食和杀戮的魔物没有价值的话,换做是人就能够拥有吗?
  ——当然,因为人是知性生命体,拥有感恩的心情和克制欲望的知性。
  ——如果人不具有这样的感情和知性,约翰也不会将对方视为人看待。
  「……」
  甩去刀身上的血液后,用袖子擦亮刀子的魔法使才收起了武器,即便不知道
这附近还有多少只魔物在横行在路上,但目前来说应该只有白痴或瞎子才会靠近
这片满是尸体的地方吧––––践踏在众多生命上的霸者,全身散发着浓厚的杀
意及骇人的气息宣言着这里是自己的领土,光是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弱小魔物,
早就逃之夭夭了。
  「……」
  注视着少女的魔法使心想着––––如此一来……她肯定会对自己改观了吧……
打从一开始就和他人产生了区别,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融入普通的生活,打从
一开始就只能在这条不归之路上前进的自己––––名为约翰的魔法使,打从一
开始就没有办法是少女的依靠。
  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做法,不管情况会变得怎样,都只能以极端的方式开始
并以血淋淋的方式结束––––如果选择其他的做法,谁就会因此而受苦,谁就
会因此而痛苦,漫长的战争,永恒的争斗,憎恨的蔓延––––如果想要把战争
这种存在从世界上根除出去的话,就得用同样极端的方式去与其对抗,约翰就是
为此而在法则这个系统中诞生的白血球。
  ––––简直就像是自然法则中诞生的异物一样,约翰的存在对世界而言是
极为异常的个体,同时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但时常否定规律,有的时候甚至
不惜打破秩序也要执行自己的想法,仅仅为了实践客观而言的不合理性,他所选
择的手段已经偏离了常识––––自然––––他很清楚,这样的自己被这个世
界诅咒了。
  但自从这双手染上了火焰一样灼热的鲜血后,他就习惯了放弃思考自己的事
情。
  想要为了谁而付出什么,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往往那个行动,都会让
人在事后完全迷失自我和方向,最终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不公平感之类的负
面情感,所以约翰选择放弃了思想自己的初衷,藉此掩饰自己一直以来产生的不
公平感,让内心维持在平衡的情绪状态里––––可是真要说,这种做法也不过
是自我欺骗的行为而已。
  ——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再失去更多而已。
  ——他害怕失去。
  ——他是知性的开拓者,同时也是魔法使,冒险者的顶点,但即便如此他也
只不过是一个有两只手两只脚的人而已,这两片小小的掌心所能够保护的人,是
有限的。
  因此––––魔法使首次与少女开始了对话:「–––––别过来。」
  「……喵呜?」
  但那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警告一样的发言。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好人……我杀了所有出现在我眼前的
障碍,无视了所有的道理,逻辑,人性,合理性,仅仅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前进,
即便如此我也不打算后悔,而你如果只是打算将我视为善者并亲近我的话,抱歉
让你失望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马上给我从我的视线前消失。」
  「……喵……」
  「––––不明白吗?我是那种就算是牺牲数百个性命也要拯救一个生命的
人,不讲道理也要有个限度……仅仅为了一个生命就践踏了无数的性命,仅仅为
了一个让行动得到合理化和正当化的理由就无视了食物链的法则,仅仅为了创造
一种生存的可能性便摧毁其他生命所生存的方法!仅仅为了实践这种暧昧不明的
目的去采取完全没有价值的行为!!仅仅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屠杀生命的人–––
–没有资格……自称善行者……」
  「……」
  「你要蔑视我也好……鄙视我也好,怎样都好……离我远点,这是最后通牒,
我已经厌倦了对你们三番四复的解释––––」
  就在情绪有点失控的约翰不断自嘲独白的这时候––––走到他面前歪着头
的少女,还是依然带着那意义不明的笑容和纯洁的眼神。
  ––––不自然,太不自然了。
  ––––听到了这些话还能若无其事的人,除了聋子和白痴以外,根本不存
在于这个世界上。
  ––––约翰动用了魔法的力量偷窥了少女的心思,藉此想要知道答案。
  『……听觉没有异常……语言机能没有异常……发音器官……呃……这是……
先天性的缺陷吗……怪不得……这家伙不是不会说话……而是没法说话吗……这
样的话关于语言的知识该不会也……』「……喵呜……」
  这才发觉,她根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的约翰,就像是白痴一样叹了一口气。
  ——自己到底在对一个连话都说不好的小孩子说什么,她说不定连自己的名
字都不知道怎么念。
  ——语言,文化,教育,道德,价值观,意义,合理性,这些蛀蚀着人们知
性的毒物,都和这位无知的少女毫无任何缘分。
  ——羡慕吗?约翰不由自主产生了这种想法。
  ——明明同样身为这个时代里诞生的知性生命体,却和知性毫无任何的缘分,
对于过度追求知性及真相的魔法使来说,就算他不羡慕也会感到少许的不公平感。
  但正因为如此,现在他才总算有了接纳她的想法。
  准确来说,是少女的姿态与魔法使的目的产生了共鸣。
  人因为知性而产生了不幸,因为不幸而想要通过知性改善事情,结果来说却
产生了更多棘手的问题,最终收拾结尾的一直都是知性的开拓者。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夺走各种种族之间所共享的语言技能的理由之一。
  不过––––少女这般『纯洁无垢』的存在,并不在约翰所针对的对象之中。
  ——他开始质疑了自己的行为。
  ——如果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那自己定义的知性生命体……究竟……又
还有多少例外呢……「……你的名字是……」
  「……喵……呜……」
  「……稍微努力点发音试试……这方面我姑且还可以给予你少许的帮助,看
着我的眼睛。」
  「……」
  看着魔法使那双靛蓝色的双眸而感到一股力量涌入身体的少女,不禁抚摸着
自己的脖子去感受那股温暖的力量渐渐随伴着神经脉冲扩散至整个器官––––
回过神时,少女在魔法使的注视下张开了嘴巴地说:「……天……鹤子……」
  「……天鹤子吗……我是约……约拿。」
  不知道为什么隐藏真名的约翰,对少女报上了假名自称『约拿』。
  「……能……说话……了……」
  「……并不是能说话了而已……我稍微通过权能的力量赋予了你少许的知性
提升了语言机能……日常沟通之类的问候应该都不成问题了……嘛这么说她也不
懂吧……毕竟提升的情商还没那么快就能适应……」
  「……约……拿……」
  「……嗯……可能还要花点时间习惯吧……慢慢来不要紧的。」
  「……约拿……谢……谢谢……」
  「……」
  面对着少女的答谢––––他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事情,他心里很清楚。
  赋予少女知性的行为,或许稍微违反了自己的理念,但只要通过近距离的管
辖及恰当的管理––––不管怎么说,少女都不会走向和人一样的未来,魔法使
是确信这还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才使用了权能的力量。
  可是––––这并不会改变他又在拯救生命的事实。
  ––––明明已经放弃了不是吗,为了这个时代,和知性生命体的未来,自
己放弃了唯一的慰藉,事到如今却又……这是因果吗……还是诅咒吗……我……
原来是那么的渴望依靠的人吗……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
人支持。
  没有声援,没有依靠,没有慰藉,没有可寄托的梦想––––人在这样的环
境下,就会不知不觉去抓住那一丝的希望吗?真是可笑,简直就像是野兽依据本
能行动的理由一样。
  理解了事态,却没法改变结果。
  ——这就是魔法使的极限。
  ——你没有办法抗拒孤独。
  ——真是令人不悦的讽刺。
  「……走吧……天鹤子……」
  「嗯……」
  牵着少女的手上路的魔法使,又再次迷惘于这个世界的因果连锁中,命运的
齿轮再次转动了起来,通往结局的轨道在此分歧了去向。
  『喔……仅仅是近身的战斗技术……和那名为龙牙刀的魔武器,就已经是如
此了吗,过去的历史还真不是虚构的呢,以只身屠龙的魔法使确实有着难以用常
人去理喻的武艺,而且是单枪匹马就能扫荡大量魔物的级别,要是使用了魔法的
力量……简直就不是一个次元的对手了呢……』反之,在暗地里注视着他们的幕
后人员,在头目赫拉死后仍然还在活跃着:『事到如今赫拉大人已经死了……我
们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得出成果了,能做的事情唯有……』『别开玩笑了,老娘我
可还没有放弃,赫拉那家伙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太大意了,所以我就说了……不能
相信冥王那家伙的话,魔法使的力量是没法用常识去估计的,要是他得到了』另
一只眼『的话……这个时代就完了。』『时代……也就是赫拉大人所说的话……
预言中的时代变革吗……』『啊,赫拉以为自己就是预言中的变革者,但实际上
并不是,她只不过是一个为了让变革者诞生的钥匙罢了,真是可怜的家伙,最后
的最后都没能理解事实––––真正能够让新时代诞生的,唯有那双魔眼的持有
者莫属。』『……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简单——什么都不做,等候时机
便是,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想要与那魔法使为敌太过于鲁莽了,现在的他可媲美雄
狮的全盛期一样,绝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敌人——轻敌的话会被干掉的。』『……
那时机什么时候才会成熟呢……』』……时机这种东西……总是会随伴着痛苦的
诞生,现在还不过是开始罢了——火种已经撒下了,剩下就等狂风刮起的刹那吧。
  『『……』正如站在赫拉背后的她们所说的一样,刚上路不久后,约翰和天
鹤子在偶然的奇遇下便发现了一座不起眼的村庄。
  「……那是……村庄吗……」
  由于构造位于靠近绿洲及偏僻的区域,在这里生活的人能够得到足够的资源
及物资,会选择建立部落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但即便如此,约翰还是很好奇
他们在这段时间内到底是怎么从魔物们日日夜夜的袭击下生存下来。
  「……家……在……那里。」
  「……呃?家是……你的家吗?天鹤子?」
  「嗯……家……是,那里。」
  「……」
  就算从口头上得到了情报,约翰还是偷偷的用了权能的力量查阅了少女的记
忆——并得知在过去的回忆里,她确实出生于那座村庄。
  ——可是对约翰来说,这一点都不重要。
  ——目的地不是这里,他要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路程。
  「……想回去吗……」
  「……唔……」
  「……」
  ——为什么要顾虑她的感受,自己可有在乎过这种事情吗?
  「……你的家人……在那边吗?」
  「……不……天鹤子……没有家人……」
  「……」
  ——为什么要感到安心感?把自己的占有欲收起来,自己是这么自私的人吗?
  「……去看看吧,没关系的。」
  「……可……可以吗……」
  「……啊,当然。」
  「……不会……耽误……约拿的时间……吗……」
  「……」
  ——其实,耽误时间,对约翰现在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心里现在根本没有头绪自己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去那么想,为什么要觉得自己的事情根本不重要,为什么要觉
得应该把少女的事情放在优先,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不懂得去专注一件事。
  ——时代的事情,世界的事情,比起关心少女这种破事情还要……够了,不
要再思考了。
  「约拿……」
  「……天鹤子想去就去吧,时间也不早了,该是找个地方扎营了。」
  「……嗯……那……走吧……」
  迷惘于自己的目的而感到纠结的约翰,现在所做的事情已经和自己的理念背
驰而行了——难道自己的决心……也就只是如此吗……「那是……天鹤子……过
来……站在我身后。」
  「……嗯……」
  就在约翰不以为意接近村庄的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一件事——啊啊,原来
如此,这就是为什么村庄还能得以续存下去的原因所在。
  「……人族……喂!来人啊!快去拿武器!!他们又来了!」
  「……」
  对思想这一概念极为敏感的约翰皱起了眉头,并对情况进行分析——具有排
斥人族思想主义的兽人族……数量……超过二十……不,有五十个吗……怎会在
这种偏僻的地方……「可恶!才来了一批又来了一个!这段日子还要来多少次啊!」
  「不要再说了!杀了他!连那么年幼的小孩也要拐走!绝对不能放过!」
  「——反正也没有办法沟通了!下手!」
  「……」
  杀气重重的兽人族们,个个都拿着农用道具在手中表示了敌意,镰刀、锄头、
砍刀、菜刀——看得出他们懂得制造农作物的约翰,心想也许这就是原因的所在
吧,一座懂得如何自行生产农作物的村庄,那对外来的异邦人来说是资源的集合
地,不难免他们会多次遭到盗贼的袭击。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无法沟通』的那一番话。
  ——自己做错了吗?从各种种族中回收了『全种族通用语言』的知性遗产,
这份憎恨,这次的纠纷,这个痛苦,是自己导致的吗?
  「去死吧!!」
  「……住……住手!!」
  「!」
  面对着朝自己的脖子挥来的镰刀动都不动的约翰,只见从黑袍下跑出来的天
鹤子直朝镰刀的方向前去——啪嚓!赤红的鲜血从灼热的伤口中盈出,徒手强行
接下镰刀的约翰因来不及使用魔法的力量而受了伤,所幸那镰刀锐利度也没有充
分保养到能够切下手指的程度。
  ——但比起这种事情,别开玩笑了。
  ——约翰绝不容许再有人从自己身旁夺走自己重视的人。
  「喂……小孩子你们也要下手吗……」
  「!」
  释放出比杀意还要更加粗糙的魔力涟漪震撼所有兽人的魔法使,一口气扩散
了自身的压迫感,覆盖气氛及大气的力量降在兽人们的肩膀上——还没交手他们
就应该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无法超越的差距』。
  「……什……不,等等,你听懂我们说的话吗……还有……为什么被拐走的
孩子会在……」
  「——天鹤子!!!」
  此时,从兽人们之中喊出少女名字的另一名少女,虽然想要向前但却被其他
的大人阻止了,毕竟在双方都还未了解事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冒然的
行动恐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过失。
  「……对不起,这位先生恕我的丈夫失礼了,还有为什么您听得懂我们说的
话……最近那些……」
  「……兽人族的语言……我姑且学过一些,就只是这样而已,这孩子真的是
你们的同伴吗……」
  「啊……是,当然,她是这孩子的朋友……前几天被盗贼们拐走了……」
  「——少撒谎了。」
  「!」
  靛蓝色的眼眸从斗篷的底下狠狠瞪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约翰只要有意的话,
就算要从对方的脑袋里窃取情报也不是不可能,但刚才他并没有使用魔法的力量,
只是稍微从逻辑上思考了两件事之间的联系确实存在着不合理的地方:「——你
们是兽人族,他们是人族,光是臂力上就有天差地别的差距,不用农作用具你们
也能一只手掐死一个人,如果说他们混入了这里已经将这孩子当做人质还好说……
但不自然的问题仍然没有改变,因为你们是兽人族,不论是速度、臂力、听力、
视力、团结能力,都比人族优秀,像这样的你们绝对不可能会没法察觉到人族侵
入了你们的领地,就好比要从狮群中夺走幼师一样,更何况——你们对人族的憎
恨,应该不是一两个月的事情吧。」
  「……」
  「……」
  「……」
  说不出话来的兽人族们个个都低着头,将手放在天鹤子肩膀上的约翰,绝不
会随便就这样将她给交给这帮人——最坏的情况下,他们甚至是可能偷偷把天鹤
子卖给了那些人族也说不定,约翰就算是知道他们是天鹤子的同伴也不会放过任
何值得怀疑的起因。
  「——那件事情,就由老夫来说明吧。」
  「……长老……」
  「长老……」
  「长老……可是……」
  「——不明白吗?这人在怀疑老夫我们是不是把少女当做商品给买了,当然……
并没有这种事情,但以目前的情报来说,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毕竟人族要
从兽人族的手里夺走物资或人才什么的,实在是荒唐至极——可是,正因为如此,
还请您必须要理解,老夫我们现在面临的危机,确实已经超出了兽人族能够对应
的范围。」
  「……」
  皱眉的魔法使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说的话,样子看起来年长的兽人族长老,
恐怕只是想要让自己释放天鹤子回到兽人族的身旁而已——如果没有得到合理的
解释,他绝不会轻易放开那只握着天鹤子的手。
  ——这一次,一定要……与兽人长老一同前往村庄小屋的约翰,一路上也观
察着他们的文明发展程度,但越是去看就越是觉得没有意义,这种级别的文化就
和乡下的村庄一样,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不会发展成大型城市,前提他们也得有那
个能力活到那个时候才行。
  「……看样子这位大人和其他的人族不太一样……深受着那孩子的信赖呢。」
  「……你是从哪看得出这点?」
  「那孩子除了自己的朋友以外,基本上都不怎么粘其他人……会这样贴着大
人您的话……就说明了大人取得了她这般孩子的信任,您是个好人呢。」
  「——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单纯只是这孩子擅自粘着我而已,别把
你们的问题丢给我。」
  「……不管怎样……有请坐一会吧,事情就是靠商讨才会有结论的……」
  「啊啊,但有的时候结论也未必是答案,通常我认为那不过是引发问题的起
因罢了。」
  坐到椅子上的约翰并没有很嚣张翘脚或是板着脸,只顺着桌子的高度做出了
双手托腮的动作准备交谈,跟着在旁边的天鹤子一脸困惑的样子,不过应该不至
于哭出来或闹脾气,只是觉得给约翰添麻烦了吧——因此所拜他们都没有发现到
约翰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了。
  「很遗憾……这次引发问题的并不是我们……正如刚才老夫所说的一样,最
近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沙鱼』在这附近到处袭击人。」
  「沙……鱼?你是指会在沙子里游泳的鱼类魔物吗?这和那些盗贼的事情有
什么关系?」
  「是,因为盗贼的头目懂得怎么使唤它,光是这样大人您就明白了吧?他们
能够随意的——」
  「——少胡扯了,我已经杀了他们,就在这孩子面前,根本没有看到那种魔
物。」
  「……大人,老夫还没说完,运送那少女的盗贼或许是别队也说不定,如果
大人您真的杀了他们的头目,那么您是否有看见对方的头上绑着一条红色的缎带
呢?」
  「……」
  ——他们没有说谎的理由。
  ——再加上连红色的缎带这种细节都说得出来,要是自己说有的话,他们就
等于是自讨苦吃了,不论是谁都不会这样断了自己的后路才对,必定是『见到了
事实』才会那么说出不切实际的细节。
  「……真是瞎扯……虽然我有所听闻过沙鱼的事情,但那种魔物应该不是人
族能够使役的对象。」
  「……这就是谜团的重点所在,老夫我们对这点也一无所知,可以确定的事
情也就只有盗贼的头目能够自在的在沙海中移动,并袭击自己想要袭击的对象,
结束了就只要潜入逃走,那即便是老夫我们也毫无还手之力啊。」
  「……」
  ——说得过去,很合理,这确实超出了兽人族能够对应的范围。
  ——再说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加害一个小孩或是把她当做货物卖给肮脏的人族,
在这个没有金钱观念可言的村庄里,他们几乎都过着自供自足的生活,事到如今
还要指望金钱的力量来解决三餐的也就只有人族这种没有自理能力的劣等种族。
  「……那为什么没有立即去救援……」
  「……老夫说了……他们能潜入各种地方……毫无头绪去向……也没法确定
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大家都已经用尽全力想过了这事情……但就是没有办法
解决……」
  就连约翰的思考能力都降低了,这件事看来确实没法用逻辑的方式去解决的
样子——要怀疑的地方都怀疑过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论吧,感觉自己只是在
刁难人一样。
  「……他们大约什么时候会来?」
  「……一个月就有一次左右,以前只是偷点食物,这次还是头一次对人下手,
尝到了甜头后……下次定也会……」
  「……」
  ——兽人长老并没有直接委托约翰,只是用几句话语及情报来暗示了他。
  ——他是个睿智的人,对方是知道的。
  ——为了天鹤子的安全,现在留在这里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事到如今,为什么自己又在为了他人而……
「……好吧,但事情解决后我就要走了,在那之后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
  「……真的是万分感激……大人,冒味问一下您的名字和来历是?」
  「……约拿,我是……」
  稍微对身份有点犹豫的约翰,也不清楚他们对魔法使的事情有多了解,并随
便报上了以前自己曾经拥有的身份之一:「……我是冒险者。」
  「……约拿……而且是冒险者吗……喔哦……都这个时代了还有人自称冒险
者……真是稀见,老夫明白了……这就给您安排住宿吧,这里请。」
  「——不必了,我没有接受你们好意的必要,住在外面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了。」
  「可是……」
  「——还是说你们有什么」目的「要让我和你们呆在」同样的地方「,吃」
  同样「的东西,喝」同样「的饮料呢……」
  「……不……是老夫让您费心了……在约拿大人您完全相信我们之前,老夫
会尽可能说服其他人的兽人们有关于您的事情。」
  「……随你吧,反正和我无关。」
  拉上斗篷就离开木屋的约翰,大可就这样离开这个地方,在那之后不管发生
什么事情都和他没有一丝的关系,只要走出村庄,直往自己所前进的目的地前去
就……「……约……拿……要……去哪里?」
  「……天鹤子……你……怎不回去……」
  少女的小手挽着了魔法使的黑袍,为她而回头的约翰低下头地问道,但天鹤
子那双天真的双眸仿佛除去了他所营造的气氛和真诚的解释,一眼就看穿了他的
想法:「……约拿……要走了……吗?」
  「……」
  「……不要……走……约拿……天鹤子……想要……和约拿……一起……」
  「……」
  他愣着了,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欺骗她吗?你能够承受这股痛苦吗?
  ——要离开吗?你能够承受寂寞及自己的孤独吗?
  ——还是要留下?
  ——这对自己,会有什么坏处吗?
  ——理由自然不在这里,但对自己没有坏处这点,也仍然是事实。
  ——做出选择吧,魔法使。
  「……只是去取水而已……有点渴了……我哪都不去……好吗……」
  「……嗯……天鹤子……喜欢……约拿……」
  「……是吗……」
  就像是回应小孩的婚约誓言一样,约翰只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但光是这样,他就已经累积了不少的罪恶感。
  ——因为,自己绝不是她值得去珍视的那种人。
  ——连真名都没有报上,虚伪一样的身份,带着假好人面具的恶人。
  ——这样的自己为了这个时代所做的一切,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事到如今……却还停下脚步,像个正常人一样过着日子……和村民们弄
好关系……光是想象就令人作呕。
  ——为了实践自己的最终目的,世间里所有的知性生命体都将与旧时代的法
则一同消失,到那时候……「……约拿……没有……朋友吗……」
  「……以前……有哦……天鹤子你呢?」
  「嗯,天鹤子……有朋友……和约拿。」
  「……」
  ——到那时候……自己……究竟又……「……说起来你那个朋友……你不去
找她真的好吗?」
  「……嗯……天鹤子……想去。」
  「……那为什么不去呢……我一个人也……」
  「……约拿……一个人……会寂寞的……所以……天鹤子……要和约拿……
一起。」
  「……」
  被她顾虑了许多而感到罪恶感的约翰,觉得在之后还是回到村庄去一趟,让
这孩子和自己的朋友和好相处吧——啊啊……你这样说的话……还要我怎么拒绝
你呢……真是……唉……「……天鹤子……很温柔呐……」
  「……约拿……也很温柔……」
  「……不用那么顾虑我……待会就去吧……」
  摸着她那润滑的头顶而露出笑容的魔法使,不知为何被少女的纯真融化了冰
霜的内心,原本已经是不可动摇的意志,现在却受到了感情的考验。
  「呃……真的……吗?约拿……也一起?」
  「……啊……好……就一下子吧。」
  「……嗯,谢谢,约拿。」
  不知为何——精灵少女曾经说过的那番话,掠过了脑海的深处,无法再继续
温柔的下去的魔法使,皱着眉头仰望着这片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蓝天。
              第一章:第二节
  「天鹤子……」
  「碧娜……」
  看见同伴就迎面扑上的少女,紧紧地拥抱着天鹤子的身体,同时也为她的安
全感到欣慰后,意识到了她会说话的事情而问道:「……可是……为什么……为
什么天鹤子你忽然能说话了?」
  「……是,约拿,帮了……天鹤子,所以就,能说话了。」
  「约拿是……」
  坦白说,站在门框旁的约翰也觉得自己和现在这个气氛非常的不搭,先前还
差点和兽人们的先锋队发起战斗——果然……就到这里吧……「……那……那个……
虽然……是初次见面……我是天鹤子的挚友碧娜,谢谢您救了她,也谢谢您治好
了她天生的病,真的……非常谢谢您……约拿大人……」
  「……」
  同与天鹤子一样是猫科型半兽人的碧娜,很有礼貌地向约翰低下了头,但对
此约翰并不是很乐意接受他人这般正式的答谢方式,不如说越是纯粹的善意——
便越是容易让他感到罪恶感。
  「……这……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
  「……收起来吧……比起报酬,我比较想问你一些事情,天鹤子被那些人抓
走的时候,你身为她的挚友想必也在场对吧?当时你看见了什么吗?」
  「呃……是,当时我就在场……就……睡在天鹤子旁边的床铺……然后忽然
间……就有一个人族男人闯了进来,我起初本来是想喊的……但却吓得连动都动
不了……谁知道他就这样拐走了连话都不会说的天鹤子……我……我很无力……
只能看着对方肆意妄为那样把她装进布袋里……」
  「那个男人,头上可有绑着蓝色的缎带吗?」
  「……蓝色的……缎带……」
  「……碧娜……这很重要,仔细想想,那个男人是不是还有穿着皮衣,带着
一只很大只的狗?」
  仔细回想着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碧娜,很认真地思考着当时的事情——相
对的提出假情报的约翰,自然明白那男人不可能有穿着皮衣或是牵着大狗,就连
头上的缎带也故意说错了颜色——要是碧娜回答是的话,那么就是她在说谎,天
鹤子之所以被拐走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兽人长老自导自演的计谋,动机可能是为了
收买强盗们或贿赂他们做一些事情,而且是兽人们的能力范围内没法做到的事情。
  ——不是他不信任他人。
  ——是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值得他去信任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痛苦,全都是因为魔法使太
过容易轻信他人了。
  ——倘若不相信人们,不给予他们掌握大局的力量,仅靠自己撑起一切改变
这个世界,一切的悲剧都将不会发生。
  ——已经受够了,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不……他穿着的不是皮衣,是一件红色的外套,头上绑着的缎带也是红色
的,不是蓝色的,身后也没有带着大狗。」
  「……」
  ——很庆幸的是,碧娜确实是站在天鹤子这边的同伴。
  ——约翰虽然语气上很严肃,但其实并不喜欢怀疑这样年幼的孩子。
  ——正因为经历过了太多事情,他才变得如此谨慎。
  ——正因为不想要他人受伤,他才想要探明真相。
  ——或许……或许谁都没有欺骗自己,或许只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也好。
  ——只要有那么一点的可能性还在,约翰便觉得查明它的意义正是自己的责
任、知性生命体的义务。
  「抱歉,我说错了,不是大狗——而是一只会潜入地底的大地鼠,你有看见
它吗?或是听见挖洞之类的声音?」
  「这个我记得!虽然样子很模糊!但我记得!那个人骑着一只大大的鱼!而
不是地鼠!就这样啪嚓啪嚓啪嚓的挖开了地上!然后就消失了!」
  「……」
  口头上阐述的情报并没有错——但约翰就算无法消除自己所感受到的『不自
然』感,因为少女说的是『鱼』并不是『地鼠』,不论是谁都知道沙漠中大量存
在着地鼠这般的生物,而——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的人,又是怎么知道『鱼』是
何物呢?以逻辑的角度来思考的话——少女的坦白充满了不可小觑的疑点,但这
当然只是约翰疑心疑鬼的想法,教科书上记载着所有生物的特征,怎可能连最普
遍的鱼都没有记载呢?他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实在太神经大条了,真是白痴透
了。
  「……这样啊……」
  「那……那个,请问约拿大人……您是怎么从盗贼的手中救回天鹤子?那盗
贼难道还活着吗?」
  「……孩子……事情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总之这件事就交给我负责,你
负责看好天鹤子的安全。」
  「可是……」
  「……凭你是没法和那些人对峙的……这可不是在玩耍。」
  「啊……是……对不起……」
  可能是觉得对小孩子太过于认真了点,收集好情报后约翰便离开了村庄小屋,
让天鹤子和碧娜一起叙旧,毕竟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想必两人应该会有很多话想
说吧——当然,天鹤子也有挽住约翰一下子,但很快他就找了个理由先离开了小
屋,不然和两个女生在一个房间里,待会肯定会传出不怎么好的传言吧。
  可是就算是出去,约翰所会做的事情也就只有那几样。
  第一,收集沙漠中被各种天灾带到这片地带的干材。
  第二,狩猎魔物和肉食动物,将其制成肉干保存作为粮食。
  第三,将龙牙刀收集的水源装进铁壶里,由于没有使用太多的力量,水只能
慢慢的从刀尖前流进壶口里。
  第四,在等待水壶装满水前,解剖猎物,制作柴火准备生火所需的材料。
  第五……「相当熟练一个人生活的样子嘛……但一个人漂流在野外,那孩子
会担心的哦?」
  往橙红色的夕阳看去的约翰,一个人就做完了相当复杂又费力的日常作业,
前来提醒他时间的长老,和人族不一样,即便肉体老化了也仍然是兽人族的一份
子,不至于连这片沙漠都没法独自行走——但他的担忧其实是不必要的行动。
  「鬣狗吗……总是会来老夫我们的村庄袭击家畜们,有劳约拿大人您帮了老
夫解决这个大麻烦呢。」
  「……这些鬣狗连兽人族都不怕吗……还是说你们都不怎么习惯战斗?」
  「跑得快的蟑螂不论是谁都打不到……老夫觉得约拿大人明明是人族……却
还能毫发无损杀掉了它们这点比较奇怪……」
  「……有吗……」
  倒在约翰身旁死亡的鬣狗——好歹也有十匹,如果算上约翰放任在沙漠上的
尸体,那起码也超过了二十匹。
  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族能够轻易做到的小事。
  对上约翰的它们,今天可以说真的是倒了大霉,以为以数量就能对上只身一
人的对手,结果却被约翰反杀沦落成人们口中的食粮,俗话说恶有恶报,人不可
小瞧——不管怎么说它们应该都不会理解这些道理吧。
  他就是这样——无论去到那里都只能看见大量的杀戮,就算不藉由自己的手
去制造鲜血,最终也会以另一种形式看见血淋淋的世界。
  「肉要就拿去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放着也是浪费,我是打算制成肉干
的。」
  「……确实……浪费食物和您的好意也不妥……老夫这就请人来这收拾一下。」
  「……不要叫那孩子来。」
  就算不说,约翰也能知道长老的意图,定会顺便派遣天鹤子来这里请自己回
去村庄。
  「……原来如此……约拿大人你害怕吗……」
  「……我无所畏惧——」
  「——害怕她……看见这样的自己……」
  「……我只是一个冒险者,没有依靠,也没有故乡,过去曾经就已经犯下了
大错,事到如今——别再给我这样的希望,我……不值得拥戴它。」
  「……希望永远都是人的同伴,怎会有人不值得拥戴它呢?」
  「……那不过是童话故事里的幻想罢了……」
  「幻想有的时候也能是美好的梦想,就算约拿大人您没有一丁点这般的想法——
也请不要拒绝那孩子的好意,好吗?」
  眼神变得锐利又哀伤的约翰,很清楚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和现在截然不是同
一回事:「……我已经说了……我不适合……」
  「……习惯了就好了……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开始的……」
  「……这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你是不会明白的……那失去的感受……」
  「……懂得失去的人,才会懂得珍视的意义……约拿大人您只是没有自信心
而已,其实仍然是个温柔的人。」
  「……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他不将自己视为那样的人,在长老眼里的约拿早就已经得到了他的信任
和认可——像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去伤害天鹤子那样的少女。
  ——他只是害怕自己受伤而已。
  ——但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就算是她的好意也要拒绝吗?
  ——无可奈何得出的结论,让约翰说服了自己。
  「……约拿……约拿!」
  「……我回来了……天鹤子……」
  即使一脸一嘴说着不愿意不愿意的,约翰到最后还是和村民们收拾了食粮回
到了村庄,等候他已久的天鹤子一上来就扑向了约翰的下半身,像个亲生的孩子
一样抱紧着他——令人鼻酸的欣慰感刺激着罪恶感,担忧着约拿那张脸色的天鹤
子歪头低温:「……约拿……没事吗……」
  「……没事哦……肚子饿了吗?今天也吃烤肉哦……」
  「嗯……」
  不过很快的他就转移了话题,和村民们去处理了起火的问题和食粮解剖的问
题,途中虽然天鹤子和碧娜都想要帮忙,但还是被约翰果断拒绝了——不知道为
什么,只要看见天鹤子就会回想起琳奈的约翰,不打算再一次传授自己的技巧给
予少女这般的存在:「不行,去一旁,这不是小孩子该看的东西。」
  「呜……嗯……」
  「乖……就等我一会……好吗……」
  「……嗯……好吧……」
  ——杀戮这种事情,原本就不是纯洁的少女应该去做的事情。
  ——但为了生存下去,自己将自己的价值观施加在了那孩子身上。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这种事情之所以会有人挺身代任,就是为了保护这些无辜的孩子们手能
够不沾上黏糊糊的血块。
  ——反正这种破事情,原本就应该由罪孽不可饶恕的人来做才对。
  可能她会觉得自己很冷淡,可能她会觉得自己不关心自己,可能她会觉得自
己原来是这样的人——怎样都好,打从一开始约翰就没有打算和天鹤子弄好关系,
那样只会让分离的时候留下不必要的哀伤罢了。
  「原本这段日子的食粮就不怎么可口,这多亏了约拿大人,我们今天才有些
肉可吃,真的……非常感谢。」
  「……不用那么客气……只是顺路而已。」
  自然,就算是其他的兽人族和他搭话,约翰也就只用一句话结束交谈,完全
看不出有打算长期留在这里的念头。
  「约拿……约拿……」
  「……嗯……」
  ——可是天鹤子却仿佛知道约翰的想法一样,在事后还是会当做没有发生过
什么事情一样粘着他。
  「……谢……谢谢……」
  「……」
  「下次……我……会帮上忙的……」
  「……啊……就下次再说吧……」
  就算是敷衍小孩的谎话,他还是会感到少许的罪恶感。
  天鹤子是个善良的孩子,像这样的她,约翰觉得不应该将多余的事情教给她。
  「不先去休息吗……约拿大人?」
  「……你们有守夜的人吗……」
  「当然……这里也有夜行型的兽人族,老夫我们和人族不一样,不需要太多
的睡眠时间,还请去休息吧,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不了……我就睡外面吧,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察觉到,给我一张地毯就……」
  「约拿……」
  然而,天鹤子却就像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一样,搂着约翰的手臂不放,眼看
去她好像也快睡着了,分明是在死硬撑着眼皮而已,意识有一半已经飘入梦乡了。
  「……约拿大人和这孩子在一起的话……老夫我们也会安心的……您就顺着
她的意思吧。」
  「……啧……」
  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抱着迷迷糊糊的天鹤子回到木屋里的约翰,今天只好放
弃露天睡眠——可是天鹤子在睡着前一直都搂着他的手臂,实在没法忍下心甩下
她偷偷离开的约翰,在碧娜的恳请下才留在了木屋里。
  「天鹤子……她的母亲是半兽人……父亲是强壮的兽人……听说他们在一场
战斗的时候被人族杀死了……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变得孤零零一个人……」
  「……我就是人族……事到如今你就不会排斥我吗……」
  「……我知道的……约拿大人和其他的人族截然不一样……是我一直以来相
信着的谎言中的人物……很多人族们虽然做过了很多坏的事情……但我相信……
里面一定会有想要与其他种族互相理解的人族存在……约拿大人证明了我的想法
并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幻想。」
  「……你想多了……人族的动机……才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单纯。」
  「……呃……」
  「……人族……就是脏脏……丑陋……充满欲望的集合体……仅仅为了生存
的时间和自己的利益就能舍弃其他种族的劣等知性生命体……不论跨越了多少年……
多少时代……人的本质都不会改变——这才是我所知道的人族,你应该更加去相
信长辈们所说的劝告,而不是来历不明的人族。」
  「……即便如此……我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约拿大人是个可以相
信的人,我就是傻了,也宁可去这样相信着,人和兽人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也曾
经互相理解过,并生活过在一个地方。」
  「……那种地方……就是童话故事里的内容……」
  话是那么说——但结果约翰还是抱着天鹤子在被窝里陪着她入睡,已经不知
道自己究竟该相信什么的他,其实只是想要碧娜放弃去相信自己这样的人族,今
后才不会因为犹豫而丧命——倘若眼前有一名人族哭着向她求饶,其实背后却握
着一把刀的话,先把武器给放下的碧娜,就很有可能在以后死于自己的天真之下。
  人族是劣等的知性生命体,不懂得学习,不懂得分享利益,不懂得去理解其
他人,不懂同理心,毫无理性可言的劣等生物——在那之中,约翰不过是几亿人
里才会出现的奇迹中的奇迹而已,没有办法作为参考或是例子来形容。
  他作为知性的开拓者,魔法使,冒险者,以各种身份活过在这个世界上,探
究知性、深入历险、探寻历史——跨越时代及死亡后,才抵达了这般的境界。
  曾经他也为感情而烦恼过。
  曾经他也为自己的无力而烦恼过。
  曾经他也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少年。
  曾经他也是个正常过着生活的男人。
  ——自从目睹了『那个』,一切都改变了。
  ——事到如今,他总不会说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和正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是
理所当然的事情。
  ——魔法使是借用了外来的力量,才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故事。
  ——尽管不怎么光彩,过去也有众多的人看见他的魔法是压倒性的强大。
  ——也有人形容魔法使手中的光芒就连天际上的云层也能贯穿。
  ——可是并没有人知道,他的背影前,那双靛蓝色的眼眸所看见的事物,究
竟是否是人们所相信的真相呢?
  「顺便……告诉你个故事吧……」
  「呃……」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不懂得学习的青年,他生活在一座不起眼的小村
庄里,每一日每一日都过着很和平的生活,但是活在这世界上,和平就是转眼间
就会消失的存在,青年因为不懂得学习,便决意成为了村庄的士兵,负责退治袭
击村庄的魔物,在那之后也得到了教官的认可,转眼间就成为了强力的士兵——
可是有一天,青年以外的士兵都战死了,小小的村庄被魔物们吞噬了,幸存下来
的青年只好离开了故乡,朝黑暗的森林前进,过着一个人的生活……经过了很久……
很久的时间……青年在孤独的日子里,寻找着童话故事里曾经描述过的『魔法』
的力量,为了不让那个情况再一次发生,为了能够得到保护多数人的力量,青年
走上了探究知性的道路——尽管,结果并不如他意。」
  「……」
  「……青年在漫长的日子中得到了能够与魔物对抗的实力,以及独自生活下
去的生存能力,不论何时何月,他都是一个人面对了所有的问题,勇于孤身历险、
也渐渐在冒险的途中掌握了世界的历史——最后,他终于找到了『魔法』的来源。」
  「……魔法……的……来源……」
  「青年在年龄的成长下,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肉体也抵达了肌
肉所能培养的全盛期,做好万全准备的他迈向了自己所相信的真相,在漆黑的洞
窟里遇见了巨大漆黑的四脚大蛇,并与其开始交战后,取得了胜利,成功获得了
自己梦寐以求的魔法的力量。」
  「哇啊……真的是童话故事一样呢……」
  「……故事还没完……」
  「呃……」
  接下来约翰所想说的——那是历史转变的瞬间,也是时代降临的那一刹那。
  「……取得魔法之力的青年……遇到了曾经被称作女武神的女神『雅典娜』……
并在女神的提议下,青年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死于魔物们的嘴下,藉由女神的力量
将自己的力量分享给予了所有的人,开创了属于冒险者们的时代,一次都没有为
了自己独吞那份足以弑神的力量。」
  「……冒险……者……」
  「……日后,青年已经不再是无名的人,他被人称作魔法使、漆黑的冒险者、
知性的开拓者,他聚集了各大国的种族前往人族大陆,创造了冒险者公会的存在,
实践了众多人所憧憬的『大冒险时代』的梦想。」
  「……呃……这是……历史……真正的历史吗……约拿大人?」
  「……但是……往往美好的日子……都不会长久。」
  「……」
  「……魔神……有一日……名为赫拉的女神向人族大陆宣战,目的是为了得
到魔法使的魔法,她认为人族大陆的繁荣仅仅只是因为建立于魔法使的贡献之下
而已,因此也想要得到魔法的力量……去占据其他的国家,再得到这个世界。」
  「……那岂不就是……过去的……人族大陆的大战……吗……」
  「……然而……魔法使——拒绝了赫拉的请求,激怒了对方,在日后也不再
现身,随让魔物们践踏冒险者们的尸体,战线因为魔法使的离去而变得衰弱了起
来,所幸冒险者们之中有着被称作『英雄』的冒险者们,在他们的努力下,战线
才没有因此中断……但战争一开打就是好几年……那段时间里……魔法使都没有
再次现身,他,就这样消失了。」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魔法使会……」
  「……有的人认为魔法使叛变了……有的人认为魔法使害怕了女神的力量逃
到了北方的世界……有的人也认为魔法使勾结了女神企图毁灭人族大陆……世界
上存在着各种说法讽刺魔法使的去向……但就是没有人知道真实的真相。」
  「……没……没有这种事情对吧?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背叛者、骗子、杀人犯、胆小鬼,在短时间内,魔法使便失去了活在
人族大陆的存在意义,已经没有人……会愿意再相信他。」
  「……」
  真正的事实,当然不是因为这种破事情。
  魔法使因为赫拉所说的事实,意识到了自己被雅典娜出卖了,她为了回到天
界利用了知性开拓者的权能,想要将冒险者们的业绩化为自己的业绩,以此达成
自己的目的——再加上雅典娜甚至是利用了约翰最为珍视的感情,把小光和他之
间的关系彻底利用了一番,结果在给了她一记耳光后,失去战意的约翰便选择离
开了前线,从此决定不再干涉人族大陆和女神之间的问题。
  ——真正的他,其实有多么想要有人能够相信他而挺身而出。
  ——但这是不存在的。
  ——没有人相信他。
  ——他只能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自甘堕落的日子中,以寂寞为伴。
  ——如果不是精灵少女到最后的最后向他伸出了援手,约翰到今天为止都不
可能获得真正的救赎。
  ——但是……现在他却将这样的她狠狠的推开了。
  ——明明心是会痛的,却还是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被说是骗子,他也没办法反驳。
  「……直到在战争的最后一日,魔神派出了自己最为强力的魔物——来自于
地府并拥有三首的超大型魔物,刻耳柏洛斯逼近了人族大陆,眼看去世界的终焉
就快来临了。」
  「……传……传说中的……魔物……地狱三头犬……毁灭的化身……我……
听说它的血液能够制造无数的魔物……口中吐出的吐息能够让人瞬间窒息……直
视它眼睛的人会全身麻痹……不同的首级有不同的力量……是世界上无敌的魔物……

  「人族英雄海克力斯、精灵女神阿塔兰塔、白翼的英雄伊卡洛斯……若不是
这三名英雄们勇于奋斗于前线,普通的冒险者早就死光了——在那个时代里,能
够与之对抗的冒险者是不存在的,人们在它面前根本就连蝼蚁都不是,纯粹只是
等着被虐杀的羔羊罢了——人们在那一刻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
  毁灭的象征降临在战场的那一刹那,任何生命都将化为尘土灰飞烟灭,不具
有实力的人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在历史中地狱犬也被称作『生命史上的最终
试炼』。
  ——竭尽所能,用尽全力,在与它战斗的那瞬间,就连眨眼都不被容许。
  ——它是赫拉为了杀戮而制造的最终兵器,对它来说人就是为了被它所破坏
而制造的生物,就像是羊和狼一样的关系原理。
  ——所以为了杀死狼,需要的不是更多的羔羊,而是拿着枪的猎人。
  ——那正是赫拉都骇惧的存在,掌握魔法这一现象的所有者,冒险者们所应
该抵达的顶点,过去背叛所有人而再次出现于战场上的『光』。
  「直到最终决战的那一日——消失已久的魔法使回到了战场。」
  「……呃?可是我听说是……英雄们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与地狱犬同归于
尽了……」
  「……怎么可能……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英雄们就算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也不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约翰说不出来——因为接下来他所知道的真相,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那不是回心转意也不是有人勾结他而导致的结果。
  ——约翰在那一日前,遇见了另一个女神。
  ——她自称奴家,名为『维纳斯』,是掌管情欲及情谊的爱神,同时也是金
苹果事件中获得金苹果及『最美丽的女神』这一荣耀的女神。
  ——她现在人在天界,可是却透过了某种方法进入了约翰的梦境,尝试与其
对话。
  ——自然,在被女神一次又一次利用又卷入危机后,约翰对女神的信任感已
经掉到了负数以下的数值。
  ——但在他尝试赶走对方前,维纳斯却一次又一次用话题挽住了他的想法。
  ——甚至是告诉了他有关于『未来』的事情。
  ——不知道有什么根据,但维纳斯并不是告诉他而已,而是让约翰自己看见
了未来的自己所做的事情,将会大大改善自己的人生。
  ——那正是与精灵少女相遇的事件。
  ——约翰一开始也难以置信眼前所见的画面,甚至怀疑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
努力的拯救精灵们的故乡,自己的行动理由明明已经被过去所摧毁了才对。
  ——但是,有众多的人支持着自己,声援着自己,要求自己不要放弃,也试
图掩护自己,竭尽全力帮助着自己,未来的自己淋浴在光的力量下站了起来,即
便面对着自己害怕的噩梦也迈向了前方。
  ——战斗,不断战斗,为了保护谁而战斗的自己……那个姿态实在太过于耀
眼了。
  ——约翰对自己非常没有自信心,他需要的不是事实,而是他人的认可而已。
  ——对,因为听见了少女的那番话,他的眼眸才总算被光芒再次点亮。
  ——不过维纳斯并没有说出少女的名字,她称呼对方为『光的彼方』。
  ——所以约翰在遇见精灵少女前,并不知道她的样貌。
  ——但即便不知道也罢,那件事成为了魔法使再一次站起来的玄机。
  ——为了抵达那个未来,他必须前往战场。
  ——不是为了谁,不是为了他人,仅仅是为了抓住那最后的希望。
  ——人的历史便不容许在这里中断,他所挥出的刀刃将会延续这个未来。
  「那……过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他回心转意了而已……不管怎样,魔法使在之后便
与英雄们一同对峙刻耳柏洛斯,并经历了严苛的苦战后,魔法使手中的光芒刺穿
了地狱三头犬,终结了这场无止境的战争。」
  「……可是……」
  「——可是,历史并没有改变,因为地狱三头犬身上的业火还没有熄灭,它
的火焰化为了不死鸟的躯体,直往人族大陆飞去——转眼间,一个时代的终焉便
落幕了。」
  「……」
  「魔法使什么都没能做到,那双手和身为青年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抓不住,
什么都没法保护,什么都……没能做到。」
  其实,他那时候非常的绝望。
  ——茫然的希望因为时代的终焉来临,魔法使再次失去了行动的意义。
  「力量是繁荣的证明,同时也会吸引更强的力量,那个魔法使没能理解这个
事实便使用了自己的力量,便是错误的选择。」
  「……」
  「他带来的魔法,结果来说产生了众多的死亡、众多的不幸、众多的灾害——
人的幸福是短暂的,和平是转眼间就会消逝的存在,倘若一开始能够明白这个道
理并接受现实的残酷……事情就不会发展至如此……他的愧悔,到最后也只能独
自承受,到最后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认可他……原谅他……」
  ——为什么自己要向这样的孩子说起这些狗屎一样的历史,约翰也开始不明
白自己在说什么了。
  但是,眼神伶俐的碧娜却从床上翻身起来望向约拿的方向问道:「……那青
年……魔法使……难道就是……约拿……大人吗……」
  「……只是历史改篇的童话故事而已……故事就该在听完前睡着才对……我
只是在告诉你不管是多厉害的人,最终也不会带来和平和繁荣,人族打从一开始
就不该去干涉其他的种族……这对目前来说才是最为妥当的处理方式。」
  「……我……我觉得……」
  「……好差不多睡了……我也累了……」
  将话题敷衍过去的约翰闭上了眼帘,为天鹤子盖上了被子,碧娜也觉得不该
去深入接下来的话题,并说道:「……对不起……晚安……约——约翰大人……」
  「……」
  睁开一只眼的约翰以锐利的视线瞪向碧娜的方向,黟黑的虹膜被靛蓝色的光
芒所点亮——即便是自己说太多情报所致,现在要删掉碧娜的记忆也不是难事,
特别是入眠期间下手,对被删除记忆的人来说也不会留下后遗症——时机还没有
到,在那之前约翰不能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这个村庄也许存在着透露情报给那
些强盗的……「在知道真相后……我感觉心情好多了……谢谢您,温柔的……魔
法使,能够相信你真是太好了。」
  「……」
  但对于怀疑历史的碧娜来说——约翰的话语和现在的行动,截然已经证实了
他的清白和过去的谣言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毕竟大人们总是也会说魔法使的坏话,
就算碧娜以前想要相信他的清白也没有任何头绪——没有什么事实比本人说的话
还要有可信度。
  「……」
  熄灭光芒的眼眸被沉重的眼皮闭上,因为那番话而失去夺走记忆这种念头的
约翰,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相信自己的人——就连自己也包括在里面。
  ——自己错了吗……原来,世界上还有人相信着童话里的魔法使吗……『……
我相信你……所以……你也相信人家……好吗?』——其实她一直都在,只是自
己不愿意去面对她所向自己伸出的援手而已。
  「……约拿……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
  双手相拥着约翰的天鹤子发出了猫科型亚人在舒适安然的时候才会有的声音,
不知道多久没有直接感受过人体温的约翰,在不由自主的情况下也抱紧了她的上
半身——好温暖……鼻子里有发香味……虽然手指被纤细的头发缠着了……但是……
好怀念……为什么……都这时候还会……「呜……琳奈……我……到底应该怎么
做……才好……」
  感到一阵鼻酸的同时,渴望慰藉的青年那双闭紧的眼眸缝隙里也流出了泪珠,
不懂得面对自己这份感情的他只能压着自己的哭啜声,并渐渐在安全感包围的气
氛下陷入了深度睡眠——别说梦境,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复生后以毫无警戒的状态
下解除了绷紧的精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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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精灵的故事】(第三部全)【作者:Hika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