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逍遥小散仙】(4.27:当时只道是寻常)【作者:迷男】

车神 发表于 2023-2-15 16:56:51

【逍遥小散仙】(4.27:当时只道是寻常)【作者:迷男】

作者:迷男
字数:62647

    逍遥小散仙第五部:岁月如梭
    卷之二十七:当时只道是寻常
    目录
    (第一回)下棋的手
    (第二回)片刻温存
    (第三回)假凤虚凰
    (第四回)君意何如
    (第五回)十字街斗
    (第六回)技惊四座
    (第七回)魅影迷踪
    (第八回)两个天子
    (第九回)洪荒巨炉
    (第十回)相近情怯
    混沌未启已真玄,
    太虚堪破吾为先,
    八荒六合任逍遥,
    谁人识我何处仙。
    第一回
    下棋的手
    「办不到。」小玄道。
    「办不到?」方少麟盯着他,冷冷一笑:「你是不想?还是办不到?」
    「换个条件。」小玄压下心中的惊怒。
    「我想不出别的。如果这两个都做不到,那么我无法相信你之前说的话。」
方少麟双手负胸,隔了好一会道:「行,你告诉我,除此之外,你还能做到什么?」
    「我能让皇朝军退兵。」小玄道,「如果你也退回泽阳,就可避免两败俱伤,
令万千生灵涂炭!」
    「我不能。」方少麟轻轻道,「朝廷失政日久,如今天下荒荒,皆要推倒昏
君,如果你无法证明昏君已经不在,凭我是说服不了别人的。」
    小玄寻究地凝视着方少麟,揣测着他心中的真实意图,忽道:「方小子,你
是不是想当皇帝了?」
    方少麟哈哈一笑。
    小玄盯着他。
    「你也太小瞧我方某人了。」方少麟笑着摇了下头,腾出一手,徐徐朝桌上
的传国玺伸去。
    小玄垂目,淡然地望着他的手。
    「今日就把话留在这里。」方少麟指尖抵住传国玺,将之推回到小玄的跟前,
「即便他日推翻了昏君,我也不会取而代之。」
    小玄面色渐渐回暖。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比起传国玺,拆了迷楼斩了妖妃更加可信。」方
少麟道,「你要证明当今天子已换了人,并且你不同于晁紫阁,唯有做到这两件
事。」
    小玄心往下沉,对自己而言,这两件事都是无解的。
    他抬起眼,从对面那斩钉截铁的目光中,仿佛看见了血流成河,看见了尸山
血海,看见了息兵止戈的大门正在无可逆转地闭上。
    然而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尽管多半亦是陡劳的。
    「如果。」小玄沉声道,「我让秦湛来见你,还有转圜么?」
    「秦湛!」方少麟眉梢动了一下,「你能让他脱得樊笼?」
    「你还是完全不信我先前的话。」小玄叹了口气,饮了口酒,移目窗外。
    对面楼顶的窈窕身影已然无踪。
    「他是我姐夫,他的安危于我有切肤之痛。」方少麟沉吟着,淡淡道:「然
天下水深火热,人人思变,凭谁独自一个,都已无法改变今时大势。」
    小玄眉心紧锁。
    「好啦,该说的都说完了。教尊已下令拿你上凤凰崖,你快点离开铁峡关,
我今日就当你没有来过。」方少麟站立起身,负手就要离去。
    「坐下。」小玄轻声道。
    方少麟滞住,心中暗诧对方的口吻。
    「今日是你此生的重大时刻。」小玄淡淡道。
    方少麟愕然。
    「如果你做错了选择,他日我会让你后悔。」小玄一字一句道,「无论哪种
方式。」
    方少麟懔然盯着他,忽然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寒意。
    他发现对面的小子似乎换了个人,身上多了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陌生物事,
令自己有如临渊峙崖,仿佛只要踏错了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方少麟僵滞了少顷,终于重新坐下,冷冷地盯着小玄。
    「今时之战,动辄伤亡万千,然于天地之中,却不过似那蜗角之争。你当日
拚着丢掉性命,亦要为泽阳城中的黎民百姓死守到底,今日却任由无数性命葬身
沙场,于心何忍?」小玄道。
    两人对视着。
    小玄目光如定。
    方少麟凝望着他的双目,扛抗着,究寻着。
    终于,他分辨出那是一种坚不可摧的意志,绝决而犀利,且邪异得令人心慌。
    这便是玄狐一脉的邪恶力量么?难怪天地八荒如此讳忌。
    「有件事你可能不明白。」方少麟微叹了下。
    小玄等着他往下说。
    「天命已改。」方少麟缓缓道,「日月皇朝的命运,非你我可左右的了。」
    小玄心头一凛。
    方少麟深深地凝视着他。
    虽然他并没把话说透,但小玄心中已经明白了。
    忽然间,小玄有种置身于棋盘的感觉。
    棋盘乃由天地幻化,自己与方少麟不过是两颗被任意拨弄的棋子,进退由人,
而那只下棋的手始终隐于云里雾中,未知来自何方,其主是谁。
    两人隔桌对视,再无言语。
    厢中的空气凝滞起来,竟似乎有些阴冷森寒,悄无声息地侵肤透骨。
    小玄忽然发现杯中酒结了层霜,正在错愕,竟见酒汁迅速地从霜变成了冰。
    他蓦地心生警兆,肌肤莫名炸跳,就在此际,只觉一缕微不可察的细风从背
后袭来,当即朝旁闪避,几于同时,前方盘碗勺箸翻飞,汤汁菜肴四溅,却是方
少麟掀翻了桌子。
    小玄眼明手快,乱中探臂,瞬将混杂其中的传国玺一爪扣住,收入兜元锦袖
中。
    果然没有一直不变的人,这小子也不例外,竟然暗中带人来伏击我!他轻叹
一声,心中发狠:「擒贼先擒王,既然这小子不仁,那就休怪圣爷爷不义,先将
此逆拿了再说!」
    小玄真气一提,绕过满空翻飞的盘碗浆汁,闪电般掠向方少麟。
    「臭小贼!」方少麟面笼寒冰地盯着他,一手捂颈朝后疾退,另一只手疾速
张放,瞬闻厉吼震耳,一头巨大的赤睛独角兕拦在了小玄的前方。
    元洲赤山兕符,正是摘星子在他出师时赠赐的八荒十异符其一。
    这小子有长进啊,祭符之速竟然这等疾捷!小玄空中一转,避过开奔雷撞至
的巨兕,掠势不停地继续追逼方少麟。
    方少麟目锐如刀地盯着他,蓦地大团赤焰在小玄咫尺处炸开,却是祭出了道
大相雷火符。
    闪避已是不及,小玄索性硬撞了过去,外有不坏圣皇锁及兜元锦的持护,再
加上吸食了冥殿龙犀的大丹,他自信这种中阶的雷相系符还奈何不了自己。
    方少麟疾朝后退,但捂颈的手已被小玄牢牢扣住。
    「你以为,这点伎俩能奈何得了我?」小玄冷冷道,一把将其手掌扯离了颈
部,突然间,他发觉情形有些不对。
    滚滚鲜血自方少麟颈侧迸涌而出,霎时染红了大片衣袍。
    「这小子什么时候受了伤?」小玄微愕,猛察又有一道几不可辨的细风袭至,
当即反掌击出,一条火龙雷霆扑噬,却是轰了个空,右颊蓦地辣痛,手上捎松,
即给方少麟挣脱开去。
    他伸手朝脸上摸去,赫见指掌全都是血,竟是给割了深深的一道口子,心中
暗懔,抬眼见有道灰影疾掠向方少麟,方少麟踉跄跃退,双足发力一蹬,猛地朝
后拔起,用背撞破厢房,跌了出去。
    灰影附骨之疽般追了上去。
    「袭击的目标是方小子!」小玄省醒过来,拔身纵出厢房。
    楼堂中已是一片大乱,众食客及店伙四下奔逃,角落里猛地跳起两人,正是
贺震元与贺天雕父子,贺震元大声呼道:「那边的可是方少帅?」
    方少麟跌滚在地,挣扎欲起。
    灰影已到了他的上方,方少麟展指轻弹,于电光石火间祭出了第三道符,瞬
见七、八条黑影无声无息地从虚空窜出,有人有马,烈如将驰沙场,身上丫丫叉
叉,疾突向灰影。
    小玄当日曾与之交过手,一眼认出是伏兵符,然而冲击全数落了个空,灰影
已无影无踪。
    「这等之快!」他心中悚然,游目堂中,忽然发现窗边已多了个人,连首带
躯裹在一领月白色的袍子当中,静静地立着,在满堂乱奔乱逃的人群当中异样显
眼。
    小玄见其身段窈窕,心中一动:「是先前在屋顶上的那个女子!」
    楼堂之中忽然急剧地冰寒起来,明明还在夏末,却冻得人牙关交击直打哆嗦。
    「可是皇朝军的奸细?胆敢行刺少帅耶!」贺天雕厉喝一声,抢到了方少麟
身边,正要俯身察看他伤势,猛听贺震元疾呼:「留神!」
    灰影毫无征兆地出现贺天雕身旁,贺天雕勉力招架了一下,便即狼狈跃开,
周身冒血,似乎伤了无数处。
    灰影疾如鬼魅,小玄迅提真气,加持了北溟玄数的第一境——入神,终于看
清楚的在楼中飞掠的暗影,是个周身裹着宽大灰袍的人,看不清相貌身段。
    贺震元虎吼一声,飞身上前,手中已多了柄刻满符印的宝尺,护着儿子瞬与
灰影交击了数合。
    小玄疾将北溟玄数提升至第二境——观心,方才瞧清了灰袍人手上的兵器是
一对锋利的弯刃,闪掠着艳丽的青绿寒芒。
    他继续提聚真气,直至第三境——坐照,终于瞧清了灰袍人的些许路数,不
但快,而且诡异莫测,与从前见过任何武技都迥然不同。
    「同样是双刃,与那三身恶婆相比,不知哪个更强?」小玄一时分不出高下,
猛听贺震元虎吼一声,已见灰袍人右手的弯刃掠过了他的腕关。
    刹那间,握尺的右手离臂而去,贺震元左掌捂着断处大步后退,奔涌而出的
鲜血溅洒一路。
    灰袍人半刻未停,在空中一个拧扭,行云流水地继袭方少麟。
    方少麟唇齿微动,猛见先前以符召至赤睛独角兕从厢房中奔出,雷霆般直撞
灰袍人。
    窗前的白袍女子衣摆忽扬,一只白得耀目的柔荑乍然而现,如兰玉指遥对着
怒奔的赤睛独角兕掐了个优美的手印,猛见赤睛独角兕冲势乍顿,明明无霜无雪,
整个巨躯却于刹那间被封裹在一团透明的大冰块之中,进而猛扑在地,赫如泥捏
瓷烧般摔碎做数块,随即化归虚空。
    这是什么邪门功法?小玄吃了一惊。
    赤睛独角兕虽是以符召出的幻兽,可亦强猛非常,然在白袍女子那轻描淡淡
的手印前,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暗曜深寒!」贺震元瞳孔收束,抱着断腕颤声喝道:「尔等是黑白魔姬…
…」话音未落,猛感冰寒袭至,心知不妙,口中喝声「疾」,瞬见符印涌动雷电
闪闪,护住了全身,却是祭出了威震四方的金刚陷魔网。
    然而邪异的事发生了,金刚伏魔网扬势戛然而止,贺震元什么都没防住,整
个人骤给一块凭空倏现的大冰块裹困在当中。
    小玄骇然看见遥在窗前的白袍人缓缓收回手去,如先前般静若深潭。
    贺天雕大惊,踉跄扑到跟前,两掌扶抵住冰块,急运真气入冰,只盼能将父
亲从冰冻中解救出来,岂知「喀嚓」数响,冰块四分五裂,贺震元身子随之断裂,
赫然拦腰折做两半,双目圆睁,霎时毙命。
    贺天雕魂飞魄散,如坠冰窟般僵住。
    方少麟心胆俱裂,从地上飞滚起身,青电一掠,在他原来的地方现出一柄细
薄的利刃,钉在楼板上疾颤。
    灰袍人飘飘落地,衣袍下摆一分,闪露出条欺霜赛雪系着绳靴的美腿来,玉
般晶莹的膝盖轻轻一磕刃柄,深插楼板的利刃便即飞起,鬼影般追袭方少麟。
    「两个都是个女人!」小玄心忖,眼睛盯着窗前的白袍女子,提防着慢慢迈
步。
    白袍女子缓缓转首,似乎也盯住了他,深遮的袍帽遮去了大半张脸,始终没
有露出真容。
    方少麟箭般窜到廊上,用背撞烂栏杆,从二楼跌向街心。
    灰袍女子如影随形般紧追不舍。
    「方小子若是就此丧命,大泽联军不定就此四分五裂……」小玄心念电转,
然而一闪即灭,拔身疾驰过去。
    方少麟是应自己之约而来,岂能坐视他因此遭难!
    窗前的白袍女子立时动了,跟着他一同掠向廊外。
    小玄跃过破碎栏杆,纵向空中的灰袍女子,就在此际,猛感身上乍然冰寒,
尚未明白,整个人已给大块冰块牢牢封住,飞势骤止,坠向街心。
    阳光自檐沿斜斜射入,照亮了深笼在袍帽中的半张玉容,剔透如冰雪的娇颜
间,腴润红唇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白袍女子淡然望着疾坠的冰块,将不知何时探出袍外的手缓缓收回。
    砸向街心的冰块骤然赤红了起来,眨眼间便即化做了万千颗四下甩溅的水滴,
小玄身影倏地清晰,紧接着一条如有实质的雄巨火龙从他掌间昂然纵出,将已扑
到方少麟头顶的灰袍女子硬生生迫开。
    白袍女子笑容乍然凝固,白胜冰雪的玉手再度从袍中电般钻出,兰指张放,
遥对着小玄轻弹了几下,七、八柄闪着寒光的冰刃凭空而现,于咫尺处疾刺向他。
    小玄不躲不避,反袖挥出,又一条火龙熊熊腾起,张牙舞爪地将七、八柄冰
刃撞个粉碎,继而护着他盘旋了数息,方才徐徐消散。
    街上一阵大乱,惊叫声四起,行人纷纷奔逃走避。
    小玄飞掠到趴伏在地的方少麟身旁,将之扶起,赫见他颈侧给割开了一道既
深又长的口子,血流如注,当中似乎还夹混着诡异的青绿,赶忙运注真气,封住
周边数处穴脉。
    「臭小子!我瞒着别人独自来见你,你却设局埋伏,同奸细害我!」方少麟
沙哑着声喘道,口中不住呛血。
    「如果我要害你,你这小子还说得了话!」小玄冷冷一笑,也不多辩,眼睛
盯住了缓步逼近的灰袍女子。
    猛闻蹄声大作,有人厉声炸喝:「甚么人在城中作乱?」却是一队在附近的
巡城卫赶到了,从四下围住了他们。
    「留神!」小玄方才出声,就见灰袍女子又动了,手中双刃交替飞出,立见
众军士人仰马翻,兔起鹘落间,已有数人身首异处。
    为首将领目瞪口呆,口中不住厉喝,在马上连劈数戟,却是记记落空,突地
摔落在地,面如血注,赫是给一刀穿到了脑后。
    灰袍女子身如魅影地凌空疾飞,手中双刃时离时归,柔荑轻召,便即贯入一
个兵士头顶,玉指虚勾,再没入另一个兵士的胸口,斩瓜切菜般轻松自如。
    原本祥和的街道登时血肉四溅,眨眼便成了修罗屠场。
    「去……去帮他们!」方少麟闷哼道,目光渐渐涣散,几陷昏迷。
    小玄心头紧揪,欲要阻止,又怕白袍女子趁机袭击已全无招架之力的方少麟,
正在焦灼,突闻「嗡」的低鸣,金芒闪耀,一面巨大如墙的光盾拦在一名魂飞魄
散的军士身前,为他挡下了封喉一刀。
    「阿金盾!」小玄心中一跳。
    灰袍女子倏地疾朝旁掠,一道笔直而艳丽的碧线穿透了她的残影,射在街旁
的墙壁上,蔓延出片片润郁的青碧,钉在壁上的碧光不住疾颤,最终现出实体来,
却是一只用青翠树叶做成尾羽的箭矢。
    「二师姐!」小玄惊喜地轻呼一声,抬头望去,见三条婀娜身影飘飘而至,
正是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
    「你们怎么来了?」小玄惊喜道。
    原来雪涵传讯给方少麟之后,始终放心不下,又念着要带小师弟出城,遂随
后赶了过来,而李梦棠与夏小婉得知小玄已来到城中,自然都不肯错过这难得的
见面机会。
    「放下他!」雪涵轻喝,藕臂上的阿金盾灼灼闪亮。
    小玄微怔,又见大师姐冰沉着脸,心知她定是有所误会了。
    想起来,方少麟恰在应约赴会之时遇袭,也确实太巧了些。
    小玄讪讪放开方少麟,就在此际,不远处的白袍女子袍角微荡了下,一柄长
巨逾丈的冰矛似从虚空跃出,从上方徐徐刺向方少麟的天灵盖。
    雪涵振臂疾挥,又一面巨大的金色光盾亮了起来,出现在方少麟顶上,于千
钧一发间挡住了冰矛,巨响声中,光盾四分五裂,冰矛却仍继下穿。
    雪涵心中一凛,连挥臂上宝盾,瞬见又有两面光盾疾旋而至,拦在冰矛的进
击路径之上,冰矛又再扎穿一面光盾,终与第二面光盾同时震碎,化做万千道白
光徐徐淡去,归于虚无。
    墙边的灰袍女子身形一动,霎时不见了踪影。
    「护住少麟!」雪涵清叱,运提真气,疾朝前飞。
    李梦棠连开木母神弓,射出数道碧线,一条灰影倏地凭空而现,鬼魅般一一
避过,似慢实快地飘向躺在地上的方少麟。
    笛声忽扬,方少麟周围的青石板突然拱起,底下泥土翻开,四只高大雄壮的
土精爬了出来,团团围护住了方少麟。
    别人看不清楚,小玄却是瞧得明明白白,化身为影的灰袍女子受到阻碍,身
法稍滞,却仍竭力欲突入四只土精的防御空隙,当即拔出神骨,飞剑刺去,赤光
蓦地大盛,一条如同真形的火龙盘剑而生,势欲噬人。
    灰袍女子先前已见识过他的火龙,匆匆一觑间,赫然辨出其中竟有无间、三
昧、未劫等诸般异炎,心中暗惊,知晓此子修为非凡,遂不硬接,只在土精间游
走疾掠,伺机突破。
    石拱泥翻,又有四只巨怪从地下爬起,却是夏小婉以土灵笛新召出的土精,
将方少麟守护得更加严密。
    这时雪涵同李梦裳一齐飞到近旁,紧紧守在方少麟身边,灰袍女子身法纵然
奇刁异快,一时也难以突入。
    街旁的白袍女子衣袍突尔高高扬起,露出了内里曼妙动人的惹眼身段,双手
结印胸前,口中念念有词,猛地一声清叱,双臂张开,十指如花绽放。
    八只土精乍然颠倒,却是给十数座倏从脚下冒出的巨大冰锥尽数掀翻,其中
几只赫给当胸洞穿,石溅土扬间,厚实雄壮的巨躯土崩瓦解。
    雪涵及李梦裳心下骇然,齐身飞避,亦皆险给击中。
    就在此际,一只庞巨如大钟的冰爪凭空现出,泰山压顶般朝方少麟扣落。
    「暗曜深寒!」李梦棠低呼一声,飞纵间玉手疾扬,一条碗口粗的青藤凭空
而现,正是如意五行中的蟒藤术,卷起已半陷昏迷的方少麟,于九鼎一丝间将之
扯离了险境。
    巨大的冰爪疾扣而下,将地面砸出个惊人的大坑,旋而爆破似地炸裂,尖锐
如刃的冰屑四下激射。
    在乱弹乱射的冰屑中,雪涵突然察觉到一道细风袭向被扯上半空的方少麟,
悬着阿金盾的玉臂一振,金光大闪,数面光盾斜里旋出,从不同的方向飞速拦截,
然而皆俱疾掠远去,全部落了个空。
    「好快!」她心中叫了声糟,却见一条火龙破空掠至,拦在了方少麟的身前,
轰的一声暴响,凭空震出个灰袍人来。
    雪涵与李梦棠趁时护着方少麟疾退,严防紧守,一时之间没能弄明白火龙是
从何而来。
    悠扬的乐声绵延不断,横笛唇前的夏小婉婷娉行来,旋见一只又一只令人生
怖的雄壮土精破土而出,竟有十七、八个之多,赫然形成了一支小小的土精军队,
转眼间,原本看似宽敞的街道很快就被挤满了。
    小玄记得她下山之时,同时召出八只土精已是极限,而现下数量翻倍有余,
可见修为精进了不少,心中正在惊喜,猛感细风侵至,灰袍女子乍现眼前,双刃
电般疾掠,记记袭向要害。
    原来给小玄屡在紧要关头坏事,灰袍女子心中动了真怒,欲要先将他击杀方
快。
    电光时火间,两人交手数十合,小玄几次险给刺着,心中暗凛:「单论一个
‘快’字,这女人怕是要在那三身恶婆之上!」当即悄将北溟玄数提升至所修的
极限,第四境——抱拙,这才稳住了局面,出招虽然不如对方疾迅,但胜在诛天
剑诀精妙绝伦,再配上「化刹那为长夜」的北溟玄数助力,每每制敌在先。
    灰袍女子愈斗愈惊,见对方的剑招明明比不上自己的疾捷,可是剑锋却时时
能出现在最紧要之处等着,令自己招招掣肘,这情形前所未有,异样之别扭,而
且那盘绕剑上的邪异火龙张牙舞爪,心知挨上一下绝非小可,进退更是如履薄冰。
    守护着方少麟的雪涵与李梦棠远远望去,见小玄挥剑与一条快得看不清的虚
影激斗,妙至毫巅的奇招迭出不穷,剑上还盘绕着条如同实质的火龙,威势无比
慑人,修为及武技比上次在夜光潭畔遇见时似又大有进境,心中惊喜交加,皆思
小师弟有何奇遇,相别不过数月,竟如脱胎换骨一般。
    激战间,小玄忽察觉到对方似乎不太敢与自己硬撼,遂仗着有不坏圣皇锁护
体,出招愈发大胆犀利。
    灰袍女子果似十分忌惮,不觉渐落下风。
    她性素阴狠冷静,手段刁毒,兵刃也有令人胆寒的邪异之效,向来都是别人
惧她畏她,岂知今日却碰上了个不把命当命的,偏偏一时还拿他没啥办法,这一
战只斗得无比窝火,忽闻远处传来一声震人心魄的长啸,知是对方强援将至,精
心策划的行刺就要告吹,见对方再次无视自己的致命一击,反掌击来,心中万分
灼怒,遂一招递尽,手中的弯刃如愿以偿地穿入对方胸下,右肩剧震,果然也挨
了一击。
    两人一击而分,各自后退。
    「想死成全你!」灰袍女子咬牙切齿地叱,心忖这一剑换一掌,自己绝对稳
赚不赔。
    她捂着肩踉跄了几步,只觉中击处炙如火燎,蓦地竟似有滚滚岩浆自伤处奔
涌向五脏六腑,一时没能站住,猛地呛出口血,单膝跪落在地。
    影子乍闪,白袍女子扶住了她,沉声问:「怎样?」
    「老子要他死!」灰袍女子恨恨地从唇角迸出几字,挣扎着抬头,错愕地看
见对方虽然手捂着胸下,然却稳稳地站立着的。
    明明中了夺命一刀,怎能跟没事一样?
    在自己这对诛神灭佛的魔刃之下,可是从无侥幸之鬼的!
    「走!」白袍女子低喝一声,挟抱住她,飞身而起。
    「臭小贼,你活不久了!」灰袍女子朝小玄厉声叱,飞掠中袍帽微扬,恶狠
狠地剜了他一眼。
    小玄终于瞧见了她的面容,赫是墨瞳似星青黛如画,异样之冰冷秀丽。
    第二回
    片刻温存
    两个刺客身法奇绝,眨眼无踪。
    雪涵与李梦棠急蹲跪下身,去察看方少麟的伤势,先运聚灵力为他施术医冶,
进而敷药包扎。
    小婉收了土灵笛,飞步奔到小玄跟前,眼中满是惊喜,瞧了瞧他捂着胸下的
手,惊疑问:「受伤了?」
    小玄微笑摇头,手却没有挪开。
    灰袍女子的出手着实太快,雪涵、李梦棠与夏小婉竟然全都没看出他身上中
了一刀。
    又是一声长啸传来,声音近了许多。
    雪涵与李梦棠对视一眼,面色微变。
    「是朱师叔!」李梦棠沉声道,转首朝小玄望去。
    雪涵忽立起身,疾步走到小玄与小婉跟前。
    「大师姐……」小玄一时不知该做如何解释。
    方少麟的遇刺,毕竟是在赴自己之约时发生的,这其中的嫌疑,怎么都难以
绕过去。
    「朱晃师叔来了,怕是还有其他师长,你快走!」雪涵却道。
    二十三师叔的屠魔巨手可是亲身领受过的,小玄犹有余悸,可是心怕如此一
走了之,日后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我跟刺客不是一伙的。」他干巴巴道,一时之间,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可以
证明的东西来。
    「知道,你不会是那种卑祟之徒。」雪涵柔声道。
    做了十余年的师姐,她早已深知这小师弟的品行为人,原本就不太相信他会
以这种伎俩伏击方少麟,待见其阻击刺客,立时疑心尽去。
    「大师姐……」小玄胸口一暖,欲要再言,雪涵已截住道:「一切待日后再
说,你只消记住,凡事须在心中分清是非黑白,提防奸邪诱陷,走!」
    小玄重重点头。
    「你快走!」小婉也急声催促,眼圈微红道:「教尊已下令,要……要捉你
去凤凰崖,朱师叔铁面无私,再不走便迟了!」
    小玄万般无奈,只得朝雪涵深鞠一揖,望望小婉及不远处那魂牵梦萦的倩影,
拔身而起,朝远处掠去。
    守在方少麟旁边的李梦棠猛地转首,遥望着远去的背影,不觉咬紧了唇。
    雪涵心中不定,忽朝李梦棠快步过去,对她道:「阿棠,小玄不熟悉这里,
你追上去,设法带他出城,我来照看少麟!」
    「好!」李梦棠应道,疾立起身。
    小婉跟了过来,捉住雪涵衣袖道:「那我也去吧,多一个人,更好照应!」
    雪涵瞧了瞧她,见其眸中尽是央求之色,终于默许地点了下头,想想又迅从
袖中取出一物,交递与李梦棠,叮嘱道:「这是出入城门的符牌,你们拿着,或
许能用得上。还有,万一小玄给哪位师长截住,你们便即刻去求三师伯,她老人
家最是心慈,或许还有转圜!」
    李梦棠与夏小婉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 ◇ ◇◇ ◇ ◇◇ ◇ ◇◇ ◇
    疾驰间,小玄突闻前方人喧马嘶,抬眼望去,猛见大队披盔戴甲的巡城卫出
现在十字街口,当即改朝旁掠,纵过一道粉白的高墙,跃入一座大园之中。
    他游目四顾,见园中树木繁茂绿意森森,不远处还有座攀满藤萝的假山,心
忖此处甚好,正要取驭龙杖召出水晶龙御,猛闻衣袂声响,似有数人朝这边过来,
赶忙朝树木众多处掠去,岂知前面忽有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外边出了什么事,
因何大乱?」
    小玄立时调头,换了个方向疾走,孰料又有女子的声音从侧前传来:「不晓
得,莫非又有皇朝军的奸细潜入城中搞乱?」
    小玄刹住脚步,疾望四下,寻找可以躲藏之处,突闻上方厉鸣传来,抬头望
去,赫有十余只怪鸟在空中盘旋,运提真气凝目细观,只见那些奇禽皆生四翼,
额竖独目,后面摇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模样怪异之至。
    「这是什么?」他完全认不出是何物事,只是隐隐觉得这些怪鸟恰于此时出
现,怕是有些不妙,正在疑心,突闻远处有个人朗声道:「叨扰啦!吾等不请自
来,还望诸位宫主、仙子莫要见怪!」
    声音略为苍老,然却亮若洪钟,显然是个修为极高之人。
    「长痴大师客气了,贵盟驰援飞仙岛,敝宫未及好好答谢,今日难得同玄教、
蜀山等道友驾临,迎迓尚迟,焉敢见怪。还请诸位移步,前往阁中用茶。」一个
声音清亮的女子应道。
    小玄听了这声音,竟觉有点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先前那略为苍老之声道:「谢宫主盛情,因事情紧急,且待晚些慢叙。适才
有奸徒潜入城中,于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少帅,有人瞧见刺客似往园中窜逃,还望
贵宫齐力捉拿!」
    只听那声音清亮的女子道:「刺客竟敢这等猖獗,敝宫定尽绵薄之力!翠羽、
紫玉,你们传令下去,命雷电、霞霓二宫弟子将园门紧闭,布守四围,不得放人
随意出入,天虹宫弟子随我搜园!」
    小玄心中一紧,暗忖:「原来是撞进鲤园了!那些女子,定然都是辟邪宫门
人……」
    旋闻数声应喝,传令之声层层递了出去,片刻之后,脚步声杂起,似乎有人
朝这边行来。
    小玄心念电转,正疾思脱困之策,忽听背后有人低声悄唤:「小玄。」
    他心口一震,即时回身,竟是李梦棠与夏小婉两个师姐,惊喜道:「你们怎
么来了?」
    「大师姐要我们设法送你出城!」小婉压着声道。
    小玄心中感动,转朝李梦棠望去,见她迅速地游目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地快步走到假山边上,朝自己与小婉招手。
    小玄同小婉赶忙过去。
    李梦棠往假山壁上垂落的大片藤萝当中一靠,压着声朝两人低唤道:「进来!」
    小玄同小婉略猫下身,钻入茂密的藤萝之中,一左一右挨在她身旁。
    李梦棠双手捻诀,口中念念有词,陡见四下的藤萝活了似飞跃起来,围着三
人纵横缠绕,眨眼之间,已将他们密密实实地完全遮裹住了。
    「落木无边!」小玄怦怦心跳,胸口一片温柔。
    三人方才藏好,便见几个提着长剑的辟邪宫女弟子快步走了过来。
    三人屏息静气,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几个女弟子并未停留,匆匆朝前行去。
    三人方才悄松口气,便闻得许多人声传来,悄从枝叶的缝隙间望出去,瞧见
远处的石径上又行过一大帮人,为首的两个女子风姿绰约容光逼人,一个顶盘九
真髻,一个头绾随云髻,身披云罗宝绫,赫是辟邪宫二宫主雷电仙子念无邪及三
宫主霞霓仙子龙绣霓,后面跟随着二、三十个门人,苏嫣、穆宝儿、祝美菱、纪
芷晴、林蓉与薛小依皆在其中。
    「她们也来铁峡关了!」小玄心中一跳,目光落在祝美菱身上,不觉多瞧了
几眼,不知怎么,忽想起当日别离时她问的那句话来。
    ——我们还会再见到吗?
    在她们的另一侧,则大多是男人,有老有少年岁不一,从衣饰上瞧,僧、俗、
道皆有,个个目蕴精华仙风道骨,神貌气度皆俱非凡。
    这些人中有许多陌生面孔,小玄只认出当中有十五师叔晏明,二十三师叔朱
晃,还有杨奕及先前见过的那个紫衫男子,雪涵则跟在一个面若淡金、长须飘胸
的紫袍老者身旁,眉心微锁神情凝重。
    李梦棠出师多年,同雪涵一道久侍天道阁,识得的人要比小玄多得多,除了
知晓那紫袍老者是五师伯丘定真,还认出余者当中有天道阁四绝其一的长痴公郤
景,蜀山名宿大笑仙公翁莫忿,以及蒲鹿然、邓巽、朱珪、嵇稷、乐羊燮等化外
仙真,均是加盟天道阁的正气之士,胸口怦怦疾跳,心知小玄若是给这些人发现,
那便意味着灭顶之灾。
    行走间,念无邪忽问:「袭击少帅的刺客,统共来了几个,可有哪位瞧见?」
    「共有三个!」蓦闻一声怒吼,一人从人群中迈步向前,却是先前丧父的贺
天雕,双目如血赤红:「其中两个,家父认出是魔界的邪秽,叫做什么黑白魔姬!」
    众仙动容。
    「魔界沉寂多年,竟然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念无邪沉吟道。
    「魔界屡遭诸方诛剿,太至于西方伏法,残孽寥寥无几,黑白魔姬当年身受
重伤,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这位公子,令尊不会认错人吧?」朱珪捋须道。
    「绝无差错!」贺天雕咬牙切齿道:「那两个魔头歹毒无比,一俟家父认出
她们,便即痛下杀手!十之八九,就是为了掩藏形迹!」
    众人神情凝重起来。
    「这位公子,不知令尊是哪位?」邓巽问。
    「家父姓贺,讳字上震下元!」贺天雕道,胸膛如涛起伏。
    「原来是荡魔堡贺老英雄呀,他老人家诛邪伏魔无数,亦曾为合剿魔界出过
力,那便不会瞧差了!」朱珪点头道,他不知贺震元已殁,瞧瞧贺天雕,有些纳
闷他为何如此激动。
    这时旁边有人附耳低言,告知原由,朱珪方才明白过来,怒目扬声道:「贤
侄节哀,城门已闭,各处皆在搜捕巡查,铁峡关已成天罗地网,吾等定当擒住这
伙卑祟邪魔,为令尊祭奠!」
    「天上亦尽可放心,老夫已在空中放出了十数只云嚣,昼夜皆能视物,目力
可及全城,管教刺客插翅难飞!」一个大腹便便、满腮浓须的老者有些得色道,
他乃蜀山一脉的名宿,姓翁名莫忿,号大笑仙公,性情颇为顽劣,偶尔为老不尊,
然辈份于蜀山诸派中却是极高。
    小玄不识得他,而李梦棠与夏小婉不久前才随黎山老母拜见过此仙,深知他
那云嚣奇禽的厉害,不由对视一眼,暗暗忧心。
    「还有一个刺客!」贺天雕怒容满面道,「我曾在玉京见过,是皇朝新晋的
少国师,姓崔,名小玄!」
    「崔小玄?」杨奕心中一跳,想起那遥遥掠见的身影,当下再无怀疑,提声
道:「莫非那孽狐?先前我在耕云苑中似乎瞧见过他,只恨当时迟了一步,没能
将其逮住!」
    「孽障潜入城中了?」朱晃沉声道。
    「小玄不是那种阴险小人。」雪涵忍不住道,怒朝贺天雕斥问:「你瞧见他
行刺少帅了?」
    「亲眼所见!在下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小贼最先发难,一路追杀,屡
将少帅逼入绝境!」贺天雕大声应。
    小玄只听得怒火攻心,悄自骂道:「这家伙睁眼说瞎话,无冤无仇竟来诬陷
我!果然跟贺天雕那混蛋是一家子,全都不是好人!」
    其实这并非贺天雕存心构陷,而是他只瞧见前半截,没看见后半段,只瞧见
小玄尾随方少麟而出,没看见小玄在楼下阻击刺客,加之丧父之下哀怒攻心,心
绪急乱,因而未加细察便断下定论。
    「不可能!」雪涵柳眉轩起,争辩道:「我们赶到之时,正见小玄拚力阻击
刺客,怎么可能同他们是一伙的!」
    在旁的杨奕面色阴沉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紫衫男子冷不丁道,「或是做戏也
未定。」
    「赵师兄,你人不在场,请莫率下断言。」雪涵冰着脸道。
    紫衫男子微微一笑,不再吭声。
    原来此人是丘定真门下弟子,姓赵名彦,同杨奕一般,皆为玄教四代弟子中
的翘楚,虽然身手不凡,但因行事素来低调,在外的名头远不如杨奕。
    「雪师妹!」杨奕勃然发作,厉色道:「那孽障已被逐出门墙,你怎么还屡
屡帮他说话!」
    小玄忽然想到,方少麟是大师姐帮自己约出来的,待众师长得知,这事多半
有口说不清了,骤又想起此前师父已因为自己遭受责罚,如今大师姐怕是又要被
自己连累,不禁忧灼交加,心中极是难过不安。
    「小玄向来磊落,我相信他绝不会做这种鼠窃狗盗之事!」雪涵毫不退缩道。
    杨奕愈怒,厉声道:「你也是,梦棠也是,我瞧你们皆魔怔了!一个个邪迷
心窍,三魂六魄全都叫那孽狐给摄去了!」
    藤萝中的空间十分狭小,躲藏其中的师姐弟三个不得不窝挤做一处。小玄臂
侧挨着李梦棠,忽察她娇躯微颤了一下,眼角余光乜去,见她靥泛薄晕,丽色可
餐。
    雪涵听他辱骂小玄,心中也动了怒,冷冷道:「那往后就离我们远点,莫要
处处似那什么跟着粘着!」
    杨奕面色丕变,抬手指着雪涵,正要报以厉言,忽见那长须飘胸的紫袍老者
缓缓抬腕,比了个停止的手势。
    此人正是赵彦之师、玄教三代门人中排行第五的丘定真,号云须仙,长侍重
元子左右,修为高深莫测,便是教中同门,知其深浅者亦寥寥无几。
    「不怕让人看笑话么。」丘定真轻喝。
    杨奕与雪涵微垂下首。
    各派门墙内的事,向来甚是敏感忌讳,不容外人窥探,况且这几句当中似乎
还涉及门人与邪魔勾连之秘,同行众仙真听在耳中,却是个个神色如常,以示无
意窥伺。
    「无须再争。」丘定真淡淡道,「待拿着了人,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他于玄教中威望甚高,常为教尊重元子的喉舌,杨奕与雪涵哪敢拂逆,便都
闭上了嘴。
    贺天雕虽不知这长须老者是何人,但见他气度超凡,心中虽然急怒,亦不敢
再贸然言语。
    众人继要前行,龙绣霓忽朝假山瞥了一眼,道:「那边树木甚多,须得仔细
瞧瞧。」
    念无邪点了下头,众人亦纷纷称是,遂一同朝假山行来。
    李梦棠、小婉及小玄皆知这些人当中高者如云,此前相距甚远,方才未被发
现,若是到了近旁,纵有妙法遮蔽,亦势必隐藏不住,一时心中怦怦疾跳,暗叫
要糟。
    就在此际,忽见一个辟邪宫女弟子飞身奔来,朝念无邪及龙绣霓疾声报道:
「启禀二宫主、三宫主,适才有两个身份不明之人击伤了门人,强行从西南夺路
逸出!」
    众人面色齐变,念无邪沉喝道:「追!」真气一提,当先掠了出去。
    「莫叫刺客走了!」大笑仙公喝道,拔身紧随,余者亦都纷纷掠起,急朝西
南驰去。
    转眼间,石径上只剩下两人,却是杨奕同赵彦。
    赵彦微笑道:「师兄怎么不走?」
    杨奕半晌不语。
    赵彦见他满面阴沉,心中雪亮。
    杨奕猛地飞拳击出,将径旁的一块青绿湖石轰得粉碎。
    赵彦负手瞧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你笑什么?」杨奕道。
    「小弟瞧师兄面上似有不平之色,莫非有甚心事?」赵彦道。
    杨奕悻悻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小弟欲要与师兄说几句兴许得罪的话,不知当不当讲?」赵彦斟酌道。
    杨奕胸口起伏,依然没有吭声。
    「师兄可是在为某人闷闷不乐?」赵彦道。
    「小爷才不屑与那贱人一般见识!」杨奕恶狠狠道。
    「小弟说的是梦棠师妹。」赵彦道。
    杨奕身躯一震,错愕地盯住了他。
    「我们深交多年,你心里边惦念着哪个,难道做兄弟的还不知晓么。」赵彦
微笑道。
    杨奕深深呼吸,依然没有言语。
    「只是小弟有些为你不值啊!」赵彦道。
    「不值?」杨奕抬眼望他。
    赵彦点了一下头。
    「怎么不值!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子能配得上我,那便一定是她了!」
杨奕长叹一声。
    赵彦笑了起来,嘴角挂着嘲讽。
    「你觉得我配不上她?」杨奕怒目相视。
    「是她。」赵彦摇摇头:「是她配不上你!」
    杨奕瞪着他。
    「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已非完璧了。」赵彦轻轻道。
    「什么!」杨奕面色骤变,双手猛地扯住了他的襟口,怒容喝道:「你胡说
个什么!」
    「梦棠师妹已非处子之身了。」赵彦道,宁定地任由他揪着胸口。
    小玄心中一阵乱跳,忽然感觉到臂侧的李梦棠似在微微轻抖。
    「信口雌黄,我宰了你!」杨奕吼道。
    「我念着与你兄弟一场,着实不忍心见你蒙在鼓里,枉受煎熬,这才拼着冒
犯实言相告,倘若你甘愿自欺欺人,尽可当小弟放屁!」赵彦面不改色地淡淡道。
    「你是从何得知?」杨奕厉声道。
    「小弟修习过一种观人法门,这些日从旁细观,终知梦棠师妹……」赵彦双
目微微一眯,停了下方道:「已失了红丸。」
    「荒谬!仅凭区区一术,就敢下此断言!」杨奕恼怒道。
    「实言告诉你吧,小弟所修的观人法门,叫做《诸珍妙相通微义枢》,乃吾
教不传之秘,师尊于三年前方才传授与我,这上古奇术可观人根骨,识人禀赋,
拿来鉴别女人是否为处子,不过是小菜一碟,绝无谬误!」赵彦傲然道。
    「诸珍妙相通微义枢?」杨奕心中一跳,猛地想起上次在夜光潭畔,就曾从
那个紫发邪姬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言指此术乃是玄教法门。
    「再者,你我相交多年,小弟可曾有过一言相欺?」赵彦继道。
    杨奕面色越来越难看,身躯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罢罢罢!」赵彥冷冷一笑:「待你日后自行验证,便知小弟所言是真是假!」
    「我会的!」杨奕有些狰狞道,面色一片灰败。
    小玄听他们污言秽语,不由怒火中烧,只觉臂侧的师姐娇躯抖个不住,心中
又惜又怜,忽尔探臂过去,环过纤腰悄悄抱住了她。
    李梦棠吃惊地轻挣一下,岂知男儿的手臂毫不退缩,依然牢牢地搂在腰上,
她心中怦怦疾跳,生怕给另一边的小婉发觉,不敢再动。
    「是谁?」杨奕突从齿间迸出一声,状如疯魔般飞脚踹出,将跟前的一颗大
树硬生生拦腰踢断,虎吼道:「到底是谁?我宰了他!」
    「这个嘛……师兄应该比小弟更加清楚吧。」赵彦微笑,阴恻恻道:「其实
并不难猜,九师叔门下,就只有一个男人,若要小弟推断,那个夺去你心上人红
丸的家伙,十之八九便是她们师姐妹拼死相护的玄狐余孽了!」
    此语一出,登如滚滚惊雷,不单将杨奕轰得金星乱冒,就连躲藏在藤萝中的
李梦棠与小玄亦都给震得心头剧跳。
    第三回
    假凤虚凰
    李梦棠满面晕红,昏昏间忽地一惊,却是想起小婉就在旁边,这些言语给她
听去,不知会作何想?眼角悄悄瞥去,猛见小婉正乜眼自己腰际,心中愈慌,就
于此刻,恰逢小婉抬眼望来,视线两下一触,赶忙转头,各自把目光移往别处。
    李梦裳又羞又窘,偏偏男儿的手臂依旧无知无觉地紧搂腰上,半点没有放开
的意思。
    杨奕双拳紧握,目中似乎燃起熊熊裂火,只灼得眼眶生痛。
    那小贼怎配!
    「狐性最淫,想想上两只玄狐,祸害过多少女人……」赵彥一手托着下巴道。
    「待我擒住妖狐,定要将之碎尸万段!」杨奕炸喝一声,倏地拔身而起,疾
朝远处掠去。
    赵彦阴阴一笑,随后驰去。
    ◇ ◇ ◇◇ ◇ ◇◇ ◇ ◇◇ ◇
    周遭静了下来。
    躲藏在藤萝中的三人依然不敢乱动。
    「这园中到处是辟邪宫门人,等天黑再想办法离开。」李梦棠悄声道,她耳
根微红,有些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男儿。
    小玄立马点头。
    能同思念已久的两位师姐这般待在一起,莫说等到天黑,即便是待到天荒地
老,他也甘之如饴。
    在这窄小的空间里,除了李梦棠身上那熟悉的淡淡幽香,还有一种似有若无
的芬芳,那多半是小婉的吧?他陶醉地呼吸着,又觉师姐几缕柔柔的发丝触着脸
颊,心中欢喜无限,只觉一切都美好的不得了。
    「二师姐,你瞧小玄的脸上的伤口,颜色似乎有些不对!」小婉忽道。
    李梦棠赶忙转头,朝小玄仔细一看,见他右颊上的伤口皮肉翻开,应是锋利
之物割破所致,血迹半凝,暗红中竟然夹着丝缕诡异的青绿色,不由一惊。
    「怎么?」小玄问,见两个师姐神情凝重地盯着自己,不觉抬手,就要朝脸
上摸去。
    「别碰!」李梦裳捉住他的手,另一手玉指如兰轻扬,一抹淡淡的青气自指
尖吐出,轻烟似的笼罩住了他颊上的伤口。
    小玄顿感一阵清凉拂来,脸上的辣痛很快便消退了大半。
    李梦棠运转灵力,氲氤的青气在指尖吞吐,将伤口中的污血一一汲出,直至
新血全部呈现为鲜红色,这才改换印诀,以帮他止血及封闭伤口。
    小婉从怀中取出帕子,轻轻为他拭去伤口边上的血污。
    帕上香泽微盈,小师姐那温腻软滑的手儿还不时触着颊上,小玄心里美不可
言,胡思乱想道:「倘能时时受用这等温柔,小爷纵是天天受伤,亦是大赚特赚!」
    忽听小婉低呼一声:「小玄衣上怎有这么多血?」
    李梦棠循她目光望落,赫见小玄胸下的锦袍上染了片不小的血迹,心中大吃
一惊,赶忙去松解他的衣襟,小婉亦从她腿上探身过来帮忙,手都有些抖了。
    小玄怔了怔,这才想起先前挨了那灰袍女子一刀,立感胸下有些痛了起来。
    「轻点。」李梦棠低唤,同小婉忙乱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揭开粘满了血
浆的衣袍,一道极深的可怖伤口露了出来,位于心口下约三寸之处,此时犹渗着
半凝的血,血中同样夹带着丝丝诡异的青绿。
    双姝轻吸了口凉气。
    小婉抬头望了望小玄,有些埋怨道:「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不吭声?」
    小玄嘿嘿一笑:「适才忙着逃命,一时顾不过来。」
    「什么时候伤着的?」李梦棠问,兰指掐诀,再次施法帮他医治。
    「就适才。」小玄应。
    「那个灰衣女子?」李梦棠继问。
    小玄点点头。
    「血里怎么会有这种颜色,是不是有毒?」小婉担忧地问。
    「是邪毒。」李梦棠沉声道。
    「厉害么?」小婉心中一阵纠紧。
    李梦棠没有吭声,心忖如果两个刺客就是传说中的黑白魔姬,那便非同小可,
抬头望向小玄,柔声问:「你觉得怎样?」
    「好得很,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伤无妨的。」小玄微笑应道,他见两个师姐
俱是忧心忡忡,心中也暗暗奇怪,思忖自己身上戴着不坏圣皇锁,若在往时,这
样的伤口应该早就自行愈合了。
    「这还小伤!」小婉薄嗔道,心中一阵紧揪。
    夹带着丝丝青绿的污血不断被灵力汲起拔出,似乎无穷无尽,李梦棠蛾眉微
蹙,神色愈来愈凝重。
    「不会是……」小婉低声道,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点惊慌。
    「怎么了?」小玄忍不住问。
    「近日几个从飞岩堡撤下来的将领,身上受了各种奇异的伤,其中有好些人
的伤口极难愈合,血中皆呈诡异的青绿之色。」李梦棠道。
    「就如我这伤口一般?」小玄问。
    「甚是相似。」李梦棠道,「几位师叔伯昨儿瞧见,都有些疑心那些伤是魔
界邪兵碧蝎子所至,但因其器匿迹已久,未能确定。」
    「碧蝎子?」小玄问。
    「是一对恶名四播的魔刃,于《周天诸灵榜》刀器榜上排名第六十一,乃是
魔祖太至诸般邪兵之一,后赐与黑白魔姬中的墨无双,据传刃上蕴着诡秘邪毒,
令中刀者伤口不愈,一个不好,邪毒便会深侵脏腑,待到那时,即便是金刚罗汉
已禁受不起。」李梦棠继续施法,忧心万分地盯着他胸下的伤口。
    「后来呢?」小玄道。
    「我们用了许多珍罕的奇药,费了极大的气力,总算暂时稳住了那些将领的
伤势,但伤口依然一直难以愈合。」李梦棠道。
    「如此说来,皇朝军中,潜藏着魔界的人?」小玄沉吟道。
    「今日袭击你和少麟的刺客,只怕都是皇朝军召来的魔界邪祟。」李梦棠点
头道。
    「安逸侯的能耐还真不小,竟能召集这么多魔界高人为其所用……」小玄悄
忖,问道:「魔界到底在何处?当中都是些邪祟魔怪么?」
    李梦棠略为思索道,「魔界既不同于太古冥界那般疆域分明,又不同于水族
海界那样一目了然,它存在于天地诸界,六合八荒、甚至虚空虚无之中都有它的
影子,可谓无处不在。」
    「至于何谓魔,更是一言难尽。」李梦棠停了下,继道:「魔与仙、妖、精
怪一样,在这天地中的存在,要比神久远得多。它们或许是由这世间万物的阴暗
一面所生,从来我行我素,不受任何束缚,它们有着万千种不同的形态,叫你说
不清楚它们到底是何物,可是当它们每次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会明白,它们就是
了,因为灾祸、血腥及死亡总会如影随至。」
    「如此邪恶!」小玄皱眉道,「对了,七绝界与邪宗算不算是魔界的?」
    「本来就是一家。」李梦棠道,「传闻于第一次诸界大战之时方才一分为三
的,或者更准确地说,七绝界与邪宗就是魔界的两个分支,枝叶茂盛,都很庞大。」
    小玄还想再问些关于邪宗的事情,却听李梦棠转对小婉道:「你盯着外边的
动静,我需专心为小玄处置伤口。」
    「嗯!」小婉应了一声,屏息静气细听周边动静。
    李梦棠趁机捉住那只缠搂在腰上的手臂,不着痕迹悄悄将之拉开,还板着脸
瞪了男儿一眼。
    小玄笑眯眯的——能抱这么久,也该心满意足啦!
    李梦棠口中默默颂念,兰指如蝶翻飞,一连变换了几个印诀,蓦地一掌轻覆
小玄胸下的伤口之上,却是见他鲜血中的邪毒难以除净,遂使施展出了如意五行
中疗伤效果最强也是最耗费灵力的功法「返枯回荣术」。
    小玄顿感大片暖流涌入胸下,登时通体舒泰,后脑勺枕着柔软的藤萝,不觉
有些恍惚。
    时如水逝,几欲睡去的小玄感觉胸下微微一紧,启目瞧去,见李梦棠已收了
功法,在伤处敷过丹药,取了条软纱正在为他包扎,光洁的粉额上泛着细细地汗
颗,显然消耗甚钜。
    小玄既感激又怜惜,只想将她拥入怀中,但见小婉正望着自己,这才没敢乱
来。
    「你为何冒这么大的险来铁峡关?」李梦棠忽问,美目飞掠了下那从裤头隐
出的红火一眼,为他拉上衫袍,整理衣襟,不觉间玉颊已晕,悄悄地烫热着。
    小玄叹了口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多半是想见水若了呗。」小婉笑眯眯道。
    李梦棠微微一笑,没有再问。
    然小玄心念数转,终究还是不愿瞒着这两个至亲至爱的师姐。
    「我这趟来,其实是专程来找方小子的。」小玄道,遂将自己这数月来经历
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述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当中不能说的部分,特别是牵扯到武
翩跹的一概只字不提。
    双姝听他讲完,不由目瞪口呆,心中皆如惊涛骇浪一般。
    「你们不信?」小玄道。
    「信的。」小婉即应。
    「你当真除掉了昏君,并且皇后拿你取代了他?」李梦棠轻声问,隐隐想到
了什么,神色异样凝重。
    小玄点头。
    李梦棠心念疾转,又问:「少麟相不相信这些事?」
    「他?」小玄不太确定,「将信将疑吧?」
    李梦棠一阵沉吟,久久不语。
    「怎么了?」小玄问。
    「一会出了城,你便即刻回玉京去。」李梦棠道,又思索了片刻方道:「这
些秘密,以后再也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小玄点了点头,虽然不明所以,但这二师姐从来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此事牵扯极大,待我先在这边弄清楚一些事情,到时再与你寻找应对之策。」
李梦棠沉声道,「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深居简出,时时小心提防!」
    「好。」小玄应。
    「皇后拿你应付危局,或是迫不得已,难保一直不变,朝堂事事诡谲,你须
得留个心眼。」李梦棠道。
    小玄心中凛然,点了下头。
    「玉京卧虎藏龙,隐着不少高人,你以天子之名召聚,或可有所倚借,以应
付眼前之急。」李梦棠娓娓叮嘱。
    「嗯。」小玄应。
    「我怎觉得,宫中非是藏身之处。」小婉忽道,「今天下水深火热,皇后拿
你顶包,莫说要背昏君污名,时日长了,一旦被别人发现,便是灭顶之祸。」
    小玄摸着下巴,一阵沉吟。
    「小玄,只要稍觉不对,你就万莫勉强,寻个边僻之处躲藏起来吧,即便做
个世外闲人,怎么都强于久立危墙之下。」小婉继道。
    「好。」小玄笑应,深觉此言甚合己意。
    此前他随波逐流,然见天下刀兵四起生灵涂炭,心中已决意做点什么,加之
今趟没能说服方少麟,眼见又一场血战迫在眉睫,更觉无法置身事外。
    只是他从来向往自在,心知终有一天,自己还是会放下一切,逍遥他方的。
    三人在藤萝中悄声低语,时见辟邪宫门人匆匆行过,不觉间夜幕降临,透过
重重枝叶,隐见远处亮起了点点灯火。
    他们心境各不相同,李梦棠与夏小婉暗暗忧急,小玄却是流连无比,只盼能
与两个师姐永聚于此。
    随着更深,过往的人越来越少,四下一片幽静,渐渐地再无人踪。
    三人正寻思出去,忽然又闻隐隐传来人声,只得继续躲藏。
    声音渐近,小玄听在耳中,忽感有点熟悉,心中一动,悄从枝叶缝隙间望出
去,见一条贯穿花苑的小石径上行来两个女子,身姿如柳眉目似画,皆是墨发如
瀑覆及腰臀,于月色下宛若桂宫仙子,却是纪芷晴与林蓉。
    两人轻声说着话,竟离了小径,踏着齐膝高的花草朝假山这边行来。
    眼见她们愈行愈近,躲藏在藤萝中的三人不由一阵紧张。
    「晴晴,你觉得这里好不好?」林蓉道。
    「不错,好多串铃花,你最喜欢的。」纪芷晴望着周遭微笑道。
    「而且人很少,清静得很。」林蓉嫣然道。
    「怎么找到的?」纪芷晴瞥了她一眼。
    「无意间逛到的。」林蓉道,也睨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小玄忽有所觉,疾目掠去,见有道影子于夜色中一闪而过,消失
在对面一棵大榕树的树冠上。
    旁边的李梦棠与夏小婉神色如旧,显是没有察觉。
    「你带我来这儿,要做甚什么呀?」纪芷晴道,声音里含着笑意。
    「不知是什么人……这般鬼鬼祟祟,不会又来了什么刺客吧?」小玄心中一
凛。
    「就想与你说说话呗,白天这园中处处是人,说什么都不方便。」林蓉轻轻
道。
    「要说什么呀,为啥不方便?」纪芷晴笑吟吟问。
    「你不知道么?」林蓉瞪着她道。
    「不知道。」纪芷晴道。
    「我想你了。」林蓉竟道。
    躲藏在藤萝中的三人心中一跳,皆俱错愕。
    「哪里想呀?」纪芷晴笑嘻嘻道。
    「啪」地轻响,林蓉打了她一下,先指心口,往下又指:「这里,这里,还
有这里,到处都想……」
    既娇又糯,全然不似之前听过的声音,小玄听了,不由一阵面烧耳热。
    「我瞧瞧,是怎么个想法?」纪芷晴将林蓉一把抱入怀中,垂首似要去瞧什
么,林蓉已抑面贴了上去,两人吻做一处。
    藤萝中的三人心中乱跳,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花丛间的双姝时分时合,缠绵了好一阵,终于分开。
    「你就不想我么?」林蓉薄嗔道,微微细喘。
    「怎么不想,想的。」纪芷晴道,「只是这园中到人多口杂,加之那辣蹄子
近来不知怎么,成日死盯着你我,无可奈何呀。」
    「有么?」林蓉讶道,「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是小迷糊呀~ 」纪芷晴勾起一指,怜宠地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说,会不会是给她察觉到什么了吧?」林蓉蹙眉道。
    「懒得理睬她!」纪芷晴道,「那辣蹄子注定孤老终生,心里边变态得紧,
我们避着点就是。」
    「所以,我找到的这地方到底好不好?」林蓉娇声道。
    「好!好!真真妙极了,小东西我要奖励你!」纪芷晴笑道,抱着怀中的玉
人,慢慢地俯倒在花丛之中。
    「晴晴……」林蓉娇吟一声,细长的凤目迷朦如丝。
    纪芷晴深情地凝视着她,眸底一片火热,徐徐伏下身去,隐没在绚丽的串铃
花海之中,片刻之后,便闻细喘声起,令人遐思。
    藤萝中的师姐弟三个怦怦心跳,然却半点不敢动弹,就连对视一眼都没有勇
气。
    喘息渐浓,夜风细微,花丛却摇曳个不住,依然不见人影。
    「你的……你的舌头……」林蓉的声音,越发娇腻。
    「嗯?」纪芷晴的声音。
    「总是这么厉害。」
    「好不好?」
    「受不了。」
    「那不要啦?」
    「要~ 」
    「到底要不要!」纪芷晴喝问。
    「要~ 要~ 要的!」林蓉软软娇呼。
    「求求我!」
    「你好坏!」
    「看来是不想要了。」
    「要~ 要~ 」林蓉娇泣似地急急央叫,「别停别停,我喜欢,求求你~ 求你
了~ 」
    花丛摇曳得愈加厉害。
    小玄好奇万分,奈何花草茂盛,瞧不见当中的旖景,心中胡思乱想:「竟可
如此,不知女人和女人是怎么来的?」
    李梦棠虽然面烧心跳,但神色犹可;小婉则是大为吃羞,只觉浑身滚烫,忽
地悄悄朝旁挤去,却是生怕给挨在一起的师姐察觉了。
    「把衣服脱了~ 」林蓉喘道,「我要瞧你!」
    「小浪货,今天好湿!」纪芷晴喘道,声音甚是动情。
    一件月白罗衣忽自草丛里抛出,晃晃荡荡地半挂在几簇粉蓝的串铃花上。
    「你害的~ 」林蓉娇喘吁吁,「谁叫你这么久不和我一起!」
    又一条水绿抹胸丢了出来,歪歪地叠在罗衣上。
    「今儿喂饱饱的!」纪芷晴沉喝,忽在花丛中坐起身来,上身已是丝缕不挂,
挺翘着一对饱满的白乳,玉琢般细润光洁,峰尖的两颗小巧樱桃红艳欲滴。
    她眯眼盯着花丛,半侧下身,一边削肩突地开始轻轻抖动。
    花丛里的喘息骤急,惊心动魄的呻吟声时高时低,半点压抑不住。
    纪芷晴朝远处的小石径上掠了一眼,臂膀抖动得愈急。
    林蓉声音骤闷,却是用手捂住了嘴。
    「别怕,这时候不会有谁来这里的~ 」纪芷晴柔声哄道。
    林蓉依旧死死地捂着嘴儿,娇躯在压倒的花丛上时绷时凝。
    纪芷晴怜宠无比望着她那惹火娇态,突地低喝:「宝宝,今儿把这里弄破了
好不好?」
    「随你。」林蓉颤颤娇哼,「你弄破我,我也要弄破你!」
    纪芷晴情动似火地盯着她,蓦尔泄气般地叹了一声。
    林蓉昏昏启目,媚眼迷离地望着她。
    「哎~ 还是舍不得哩,我们坏了身子,万一修为受限,那便糟了。」纪芷晴
叹道,急抖地臂膀缓了下来。
    「我们都是女子,又没沾染阳气,破身会有妨碍么?」林蓉喘道。
    「不晓得。」纪芷晴迟疑道,「我猜多半无碍,就怕万一,可偏偏这事问不
得别个!」
    两人一阵沉默。
    「你说……男人要是像我们这样的话,会是怎么样子的?」林蓉忽道。
    「怎么样子的?」纪芷晴怔了怔,一时不知她为何冒出这问题来:「肯定没
咱们这样子好。」
    「是吗?」林蓉迷糊问。
    「必须是!男人多粗鲁,身上又臭!」纪芷晴不屑道。
    「可是……也不全都是那样的吧?」林蓉若有所思道。
    「哪个不一样?男人都一个样!」纪芷晴道。
    「那个……那个……」林蓉吞吞吐吐。
    「嗯?」纪芷晴盯着她。
    「譬如那个方公子……似乎跟别的男人就不太一样。」林蓉迟疑道。
    小玄微微一怔。
    「方公子?他哪里不一样了?」纪芷晴问。
    「不知道……」林蓉想了想,道:「方公子身上没什么坏味道吧,总之没有
别的男子那么讨厌,你不觉得吗?」
    纪芷晴好一会都没吭声。
    「那天,你还……你不是还用嘴帮他吸毒血,你觉得他身上臭吗……」林蓉
低声道。
    「那是……那是为了救他的命!」纪芷晴道。
    「那假如,换一个男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肯那样子对他吗?」林蓉道。
    纪芷睛又是好一阵子没声音。
    「晴晴,你可是男人稍稍近一点都会吐的。」林蓉凝视着她道。
    「小东西,你是不是馋了?」纪芷晴忽笑嘻嘻道,「也想用嘴吸吸他?」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可是从来没对哪个男人那么……那么……」林蓉迟疑
着,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
    「那方公子,很粗鲁的!」纪芷晴打断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粗
鲁的?」
    「才不是的,一点都不喜欢。」林蓉即时道。
    「说实话!」纪芷晴道。
    「我觉得方公子一点都不粗鲁。」林蓉争辩道。
    「那天他硬生生从你手里把青荷伞抢了,这还不粗鲁?」纪芷晴瞪着她。
    「两回事,那会是在打架。」林蓉道。
    「一回事,打架粗鲁,这样子的时候也一定很粗鲁!」纪芷晴道。
    「我觉得方公子那不叫粗鲁,或许是……霸道?」林蓉有些出神道。
    「那就是粗鲁!咦……」纪芷晴认真地盯着她上下打量着,「敢情你真是喜
欢这一款的?」
    林蓉瞧瞧她的目光,不觉有些怯了:「哎~ 不说他了,你还要不要我?」
    「对啦,上次他不是嚷嚷你欠他个嘴儿么。」纪芷晴笑嘻嘻道,并没打算放
过她:「你这么馋,那等下次遇见,你就让他亲一亲呗。」
    「胡说什么,瞧我不撕了你的嘴!」林蓉作状打她,靥上已是红霞遍染。
    「小东西,既然你这么喜欢粗鲁,今儿就我就让你如愿以偿!」纪芷晴有些
恶狠狠道,一边削肩忽沉,手臂急剧地抖动起来。
    林蓉一声悸啼,喘得越发厉害起来。
    小玄忽然瞧见一只穿着绣鞋的脚儿自花丛中抬起,用力地踩在纪芷晴削肩之
上,足背弓着,裙摆早已滑落,露出长长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来,纤秾合度,线
条柔美得令人心跳。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逍遥小散仙】(4.27:当时只道是寻常)【作者:迷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