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阳台之下】【作者:Sirocco】
作者:Sirocco字数:18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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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婚乐响起,岳昭然依然不敢相信,他再次和尹慕宁参加了同一场婚礼——
二十年后,他与她依然担任着同样的角色,只是礼堂中央的新人已经换了世代。
恍惚之间,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下午。六岁的他,披着到纯洁无
暇的白色羽翼,捧着比自己还高的红色花束,紧紧跟随着身边的姐姐,亦步亦趋
地走向那一片应许之地。岁月的流逝悄无声息,彼此心中的位置却不曾改变。侧
身看去,他所倾慕的佳人恰如一束牡丹,略施粉黛的鹅蛋脸上,流转着摄人心魄
的风韵——他终于意识到,那一对小天使长大了。
用情至深,则无心感叹白云苍狗。在这充满谎言的世间,一切不完美的造物
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化着。那年尚未出世的女孩,今天已经成了新娘。唯一
不变的,只有他对她的誓言。
在婚礼开始之前,岳昭然和尹慕宁一早就换好了傧相礼服,却一直躲在逼仄
的更衣室里,默默地对坐着出神。亚太大酒店的婚期礼堂,早已被男方亲属占领
了,口音各异的欢笑声汇成一片海洋,空气中充满了庸俗而真实的快乐;作为唯
二到场的女方亲属,硬要他们混在其中,分享这份快乐,多少还是有些勉强。毕
竟,新娘是顶着全家老幼的集体反对、私自跑到千里之外的小县城与新郎结婚的。
「感觉怎么样,你的衣服还算合身吧?」看到姐姐在不停地挠着背部,岳昭
然迟疑着开口了。
「还好,只是后绑带有些紧。」尹慕宁转过身,把润如凝脂的白皙后肩暴露
在他面前。
岳昭然即刻会意,贴心地上前为其整理绑带,一双大手不经意地在她的背上
轻抚了几下。
「现在好一点没有?」
「嗯……其实,还可以再放松一些……它是不会掉下来的。」
看来,弟弟并不擅长整理女性衣物。尹慕宁浅笑着闭上眼睛,专心感受他笨
拙的动作。
「……你觉得,小妹会幸福么?」风姿绰约的伴娘向后仰着头,突然抛出一
个近似无解的问题。
「你会幸福的。」气质清冷的伴郎答非所问,他的心思全然沉浸于手边的工
作。
实际上,新娘一直都生活在家人的宠溺之中,她坚信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幸
福。身为家里的独生女,大众意义上的富二代,易琼早就习惯了随心所欲,在婚
姻大事上也没有考虑过亲戚甚至父母的参考意见;在遇到意想不到的阻力之后,
她更是不管不顾,买上一张动车票直接私奔。
事发当日,恰逢美股跳水,损失惨重的易国钧哪还有心思哄女儿,盛怒之下
打电话与她断绝关系,顺便把自己气进了医院;与丈夫相比,姚欣倒是比较豁达,
既然女儿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为人父母者也不必用琉璃瓦把她围起来。她想去陪
女儿,奈何丈夫在病榻上悲愤得死去活来,自己还得照顾他,只好从甥侄中找人
去参加女儿的婚礼。
令姚欣颇为尴尬的是,易琼自幼刁蛮任性,几乎到了人嫌狗憎的至高境界,
易家的堂兄弟姐妹几乎被她欺负过一轮;现在这小魔王居然私奔跑路了,他们实
在觉得大快人心,急于找个郊区去放鞭炮,于是纷纷表示没空。
万幸,姚欣还记得自己婚礼上的那对天使。作为长年以来替易琼打架出头的
表哥,岳昭然自愿担任伴郎,为任性的小妹撑住场面;尹慕宁虽然和表妹关系冷
淡,却也不忍看着小姨为她日夜担心,于是同意担任伴娘,还可以顺便考核一下
男方的人品。姐弟二人尽管许久不曾联系,但是昔年的默契还在,加之一如既往
的高效率,在接到小姨电话的半小时后就做好了出行准备。
出发之时,岳昭然习惯性地板着脸,信誓旦旦地向小姨保证,自己一定会见
证小妹的幸福的;尹慕宁则直白地表示,一旦发现男方人品有问题,她就立刻指
挥弟弟把小妹抢回家。鬓发斑白的姚欣,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小天使,再度回想
到二十年前自己的婚礼,再也无法抑制住悲喜交加的泪水。拥抱过姐弟二人之后,
姚欣静静地挥手作别,直到那辆白色X3消失在路口。
岁末时节,高速公路上车辆稀少,一望无际的旷野在点点残雪的映衬下显得
格外凄凉。岳昭然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年之内第几次穿越G2了。压着一百二十迈
的速度一路狂奔,他自信能在天黑之前能追上易琼——毕竟对方从高铁站出来,
还要转两次大巴才能抵达新郎的家。听着导航语音尽职尽责地播报着有些拗口的
地名,他觉得,这地方大概今生也就只去这一次了。
想到自己一共只有五天的年假,岳昭然的心中犹如火蚁过江,不住地埋怨小
妹真会挑时间。
坐在副驾驶的尹慕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心领神会地为他切了一首《感
觉身体被掏空》。她以左手托腮,静静地欣赏着他的侧颜,直到那张轮廓分明的
脸上流露出一丝焦灼。岳昭然并非容易分心之人,但是在看到面前的三排油罐车、
连应急车道都堵满了之后,还要忍受车厢里的魔音贯耳,他彻底失去了伴郎应有
的优雅,进而想要和伴娘聊一下人生了。
「我原本以为,新时代人民教师应当有最起码的人文关怀。」岳昭然颓然把
手搭在方向盘上,面色依旧平静,只是语气略带酸涩,「若是有四十天的假期,
我早就出国旅游了。」
「原来如此……你难过就是为了这个啊。」尹慕宁故作惊诧,柔荑轻掩檀口,
澄若湖水的杏眼中写满了无辜,「假期长有什么可羡慕的,你看我,已经放了两
周假,在家里闲得浑身泛酸呢。」
要是自己的女朋友这么说,他一定会说「搬两天砖就好了」。但姐姐毕竟是
姐姐,还是受着吧。
「之前我还以为,心爱的小妹毫无征兆地与人私奔了,多少会让你有些伤心
呢——毕竟你们之间的感情那么甜,倘若是在古代,她嫁给你倒还蛮合适的。」
话题向着奇怪的方向转去了。
岳昭然有些不满地偏过头,抿着嘴唇听她不着边际的胡诌,只是用余光监控
着前车距。
「……这就没来由了。我倒没什么伤心的,只是难以接受。你知道的,我一
贯相信小妹的判断力,她决定远嫁必然有其理由。不过,她半年后才满二十岁,
现在领证有违《民法典》——」
「然然,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尹慕宁忽然凑近了一点,用暧
昧的目光扫着他。
他不喜欢说话时被毫无征兆地打断,但她的话确实令他精神一振,甚至有些
受宠若惊了。
「嗯……理智,沉着,有耐心?」
出于对自己的了解,岳昭然还能列举出更多的优点;但为了表示谦虚,就让
姐姐三选一好了。
「都不对,我最喜欢你的法制意识。想来,你已经把第一千零四十八条贴在
床头了。」
尹慕宁深沉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赞美着弟弟。弟弟默然无语,表示自己
对乱伦没有计划。
「真好,这已经是你我第二次一同参加婚礼了。更奇妙的是,我们连身份都
没有改变。」尹慕宁放倒座椅,舒舒服服地平躺了下去,「有时我也在发愁,你
说,以后怎么和孩子们提起呢?」
明知故问,两个单身主义者哪来的孩子。可既然是姐姐说出来的话,他愿意
认真地想一想。
「就说,我们之间破镜重圆了。」久违的冬阳钻出云层,温暖的光亮映着他
唇角久违的微笑。
细品之下,这句话有些轻薄,但尹慕宁依然觉得欣慰。自上大学以来,姐弟
之间的感情时好时坏,其亲密度完全取决于双方的恋爱状态。一般来说,每当尹
慕宁谈了男友,岳昭然就会报复性地谈女友,双方关系陷入冰点,一连几个月不
说一句话;等到姐姐那边分手,在电话里尽情哭诉一通之后,弟弟也会在两周内
主动分手,双方的联系又变得频繁起来,直到下一个循环。
几年下来,姐弟的感情仿佛又转回了原点,徒然收获了一堆渣女渣男的头衔,
以及对单身主义的深度认同。国考期间,岳昭然闭门谢客,天天在家备考,自然
冷落了姐姐;直到入职之前,他也只和姐姐吃过一次饭,期间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她甚至趁他去洗手间的空当拎包走人了。简而言之,这次如果不是易琼突然发难,
他们恐怕在也不会一起出行。
想到姐弟之间的过往种种,心中恋慕与憾恨都已化作烟尘,连自己当年最宝
贵的少女情怀也变得不值一提了。享受着洒满全身的阳光,倍感轻松的尹慕宁侧
过身体,冲他释然地一笑:「比起重圆后的感动,我倒是宁愿它从没破过。现在
想来,还是小时候最美好——二十年前的那一天,那时的阳光与海风,我真是永
远都忘不掉呢。」
「破没破过,我才不会在乎……」岳昭然十分平淡地摇了摇头,一度黯淡的
眼眸中似乎多了一点光亮,嘴里却继续流泻着轻薄之语,「至于最难忘的事物,
其实是那一天的我们自己。」
这才是他永远忘不掉的,此生最大的骄傲。
二十年前,在三亚旅行结婚还是一件略微奢侈的事情。但作为后三十年的第
二代民营企业家,易国钧是个非常看重仪式感的人;即使向亲戚举债,也一定要
为自己的爱人留下完美的回忆。他请了市内最好的婚庆公司,为自己的爱人设计
了独一无二的婚礼流程,从求婚到宴席,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戏剧效果。美中不
足的是,傧相的容貌令他觉得有些俗艳,而他也不希望由外人来担任伴郎伴娘。
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绕过新娘本人,直接向姚欣的两位姐姐求援。
于是,在易国钧与姚欣的婚礼上,时年七岁的尹慕宁领着六岁的岳昭然,身
着纯白色的天使装束,骄傲地走在婚庆队伍的最前面。两个孩子简直是一对艺术
品,拥有同样精致的五官以及黑亮的头发,脸上的笑容几乎让一切光源黯淡失色。
宾客们惊叹于姐弟的容貌,纷纷赞叹姚家美人辈出。酒宴上,姚欣和姐姐们相拥
而歌,以至于喜极而泣。
生性活泼的尹慕宁,则领着弟弟从容地穿梭于各桌之间,不住地找大人要糖
吃,却收到了一大堆既不能吃也不好看的喜红色信封。而姐弟二人留下的合影,
至今还保存在姚欣家中,与他们的结婚照永远挂在一起。易国钧相信,在天使的
见证之下,他与姚欣一定会建立一个令人羡慕的美满家庭。
十个月后,夫妇二人便收获了上天的恩赐。为了纪念这场绝无仅有的婚礼,
姚欣为女儿取名为易琼,希望她的人生中充满阳光,就像三亚那永远晴朗的天空。
小女孩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极不情愿地来到了世间,开始了自己的精彩人生。她
自幼备受溺爱,结结实实地为易家破了不少财,无愧于自己的名字。易国钧和姚
欣把全部的爱倾注在女儿身上,对她百依百顺,从来都是要兰蔻不给香奈儿,唯
独忘了教她怎么在世间生存。
随着年龄和体力的增长,女生之间扯头发撕衣服已经是小儿科了,易琼居然
开始与男生打架。每当不能收场时,为父母担任伴郎的大表哥,总会踏着五彩祥
云及时出现,穿着一身同学们都没见过的装备,对敌人进行跨服碾压。此后的悠
长岁月里,她频繁地使用「我哥岳昭然」为自己壮声,一度无往不利;至于对方
被岳昭然打了之后,回家后找到大人哭诉,导致数十名无业青年在校门口多次围
堵岳昭然,还打折了他的鼻梁,这就是易琼所不知道的了。
时光飞逝,当年那个人见人厌的小魔王,倏尔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单论相貌而言,易琼几乎继承了父母全部的优点:她那皎若月华的瓜子脸不知让
多少人嫉妒,狭长的凤眼显得格外妩媚,红润的含珠唇则无时无刻不在挑逗路人
的欲念。芍药待采的比喻虽然庸俗,形容她婀娜的身形倒也贴切。她很早就意识
到,自己的美貌胜于常人,于是投入大量的时间在美学追求上。顺理成章地,易
琼高考落榜,前往外地的大专学习物联网专业。
一直以来,易国钧对女儿的学习和事业没有要求,毕竟自家的资产足够养她
两辈子了,只希望她能嫁一个疼惜她的好男人;结果,易琼在大专的第二学年爱
上了一个工作多年的大学长,表示要不顾一切地陪他去五线老家生活。易国钧夫
妇反对无效,易琼一如既往地任性,最后便有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
平心而论,尹慕宁一直不太喜欢这个特别能作的妹妹。虽然她也说不出个原
因,但是每当她看到易琼霸占着岳昭然时,就会感到不快。一如既往,小魔王遇
到了困难,大魔王是从来不会袖手旁观的——纵然为此受伤,他也要竭力保护妹
妹。但无论如何,作为两代人共同信任的伴娘,她乐于见证一段全新的婚姻,同
时以此见证自己的成长——当年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天使,也已经蜕变为倾国倾城
的绝世美人。
她自幼熟读全球通史,深知人类社会早已证明了,可爱在性感面前永远不堪
一击。面对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尹慕宁的心中隐隐燃起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岳昭然却是另一副心思。每当他面对镜子,就会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然后
发现永远都回不去了。超过一米八五的身高,极为宽阔的肩膀,加上厚实的腹肌,
任谁也不能把他和可爱联系在一起了。与健硕的身材相匹配,他的手掌宽大且指
节粗壮,堪称是不识谱的李斯特。他的眼眉之间原本有些古典之美,只是原本高
挺的鼻梁上多了一道疤痕,蹙眉之时难免显得有些凶狠。
墨髭之下,缺乏血色的嘴唇薄如锋刃,下唇还略微有些左倾,大概是因为咀
嚼习惯不良之故。
承认自己的美丽,其过程是愉快的;发现自己没那么美丽,则无疑是痛苦的。
但最痛苦的莫过于,自己一度美丽过,而且得到了许多见证;随着时间的推移,
自己终于沦落到了不那么美丽的境地。尹慕宁没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忧郁,
听不到他心底的一声叹息;当然,这些对她也毫无意义。在她心中,无论他的外
型如何变化,他始终是那个牵着姐姐左手的小男孩。
尖锐的电流声划破了沉寂的空气,打断了岳昭然的胡思乱想——礼堂里逐渐
安静下来,看来是司仪开始测试话筒了。更衣室的二人时光虽然美好,可此处到
底不是永久的避难所。伴郎深吸一口气,迅速起身,对着镜子最后一次整理自己
的衣襟,准备出场。
「我刚才想说的是,以后的日子那么长,小妹她会不会后悔呢。」即将开门
的一刹那,伴娘再次开口了,「这世上其实还有更好的男人,只是一直待在她身
边,才会让她视而不见。」
「至少,我没什么可后悔的。」岳昭然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转身优雅地
一笑,向着伴娘缓缓伸出手心,「我唯一在乎的是,你是否愿意——愿意与我,
一起踏入婚姻的殿堂呢?」
这样的他,让人如何能拒绝。尹慕宁大方地牵起他的手,一往无前——就像
小时候一样。
今天的司仪,既是新郎老家的小学教师,也是乡亲们眼中德高望重的新乡贤。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老先生手中捏着皱巴巴的稿件,眼含热泪,宣布婚礼正式
开始。然而,不知是老先生太过激动、还是老眼昏花所致,不到三百字的稿件他
就读错了十二处。更尴尬的是,身后站着的尹慕宁恰好是教高中语文的,听着他
期期艾艾地朗读着那半文不白的贺词,她的职业病一再发作,恨不能夺过稿件自
己读。
比起老先生无伤大雅的口误,岳昭然更不喜欢台下没完没了的窃窃私语,他
甚至听到了一两声轻佻的口哨——在婚礼怎么上能这样,他有些想不通。
在无比喜庆的音乐声中,身披廉价婚纱的易琼连蹦带跳地冲上礼台,脸上写
满了将为人妻的兴奋,紧紧地拽着身后的新郎;新郎的袖口都要被她扯歪了,另
一只手紧紧护着胸前,生怕那只没有粘好的胸花会掉下来。说来荒谬,这还是伴
郎和伴娘第一次见到新郎本尊。昨晚到县城时已经半夜了,岳昭然光顾着找快捷
酒店,匆忙之间没能见到他。
至于婚前彩排,更是无从谈起——他们驱车千里赶到这穷乡僻壤,已然是仁
至义尽了,哪还有精力再去折腾一晚上。
身在客场,女方亲属自然没法上演甘露寺。对于妹夫的窥探,大可以正大光
明一些。
尹慕宁在侧后方仔细端详了一阵,觉得小妹的眼光还算可以——虽说新郎不
算高大、甚至比易琼还要矮一头,好在体态端正,长得也算是浓眉大眼、面阔口
方,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暖人肺腑的亲和力。即便没有与他交谈过,尹慕宁大抵
能猜出他的性格温和,婚后应该不难相处。
再看伴郎,只见岳昭然的面如冰霜,右手搭在握成拳头的左手上,不住地捏
着自己的指节。亏他之前说了那么多场面话,又是相信小妹又是不后悔的,结果
还是对新郎不满意嘛。尹慕宁看着他生闷气的样子,又想起他在更衣室里那副故
作坦然的德行,努力地控制自己不笑出声。
接下来,本该是父母出场、新人见礼的环节,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群十八
九岁的小姑娘,穿着夸张的皮裤、踩着雪白的运动鞋,在节奏强烈的伴奏下跳起
了民族舞。尹慕宁不怎么听凤凰传奇,好在平日里经常出入KTV,多少还能附和
着一两句。随着舞蹈进入高潮部分,礼台下面突然干冰四起,滚滚白烟射得尹慕
宁有些睁不开眼;与此同时,新郎和新娘当着宾客的面,毫无征兆地吻在了一起。
这温馨而又滑稽的场面,使得台下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整间礼堂顿
时变得和地下舞厅一般,空气中弥散着热烈的气息,连灯光都变得飘忽起来。
岳昭然杵在灯光打不到的角落里,呆呆地看着面前翩翩起舞的小仙女们,一
时竟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显然,这个场面和自己记忆中的婚礼差得有点多,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岳昭然定了定神,抬起迷茫的双眼,试图在姐姐那里
找到答案;而他刚好对上了伴娘投射而来的炽热目光,本已凌乱的思绪变得更加
无序,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冲过去强吻她,然后再……
此时,舞曲戛然而止,演员们纷纷退场,礼台上的灯光忽而熄灭了。司仪接
过话筒,准备请出双方的长辈为新人祝福。姐弟二人面面相觑,很明显,易琼的
父母是无法到场的。礼台后方的幕布缓缓降下,工作人员熟练地点开婚礼PPT,
第一页就是一组黑白照片。司仪无比沉痛地指出,新郎的双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能用投影仪把他们请上台,见证这对新人的幸福时刻。
新郎和新娘的眼眶一同红了起来,手牵着手跪倒在雪白的幕布前,向着远在
天国的父母行礼。台下归于寂静,尹慕宁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压低声音的啜泣。
对此,她倒是没什么触动;而且老太太的遗像看上去颇为刁钻,若是还在人世,
难保不会在婚后挤兑自己的儿媳。岳昭然不理会姐姐的恶意揣测,只是有了一丝
不祥的预感:他刚才分明看到PPT有好几页,难道说……
工作人员将幻灯片切到第二页,映入大家眼帘的,果然是易国钧与姚欣的彩
色合影。
「……我操。」
岳昭然忍无可忍,用最直白的方式称赞着小妹。他不想看新郎对着彩色照片
遥拜岳父岳母,赶紧掏出手机转移注意力,结果看到了五个未接的视频通话——
毫无疑问,是小姨想要看看女儿的婚礼现场。他强压住内心的惊恐,迅速把手机
调成了飞行模式,以免自己不小心点了回拨。
「到底是怎样的脑回路,才能做出这张幻灯片来……」
他之前还觉得,小妹的做法无可指摘,所谓私奔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要事后和父母解释清楚就好了。现在看来,还是就此沦为陌路人会比较好。
「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父母——尽管他们未能到场,但我还是要说:谢谢
你们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个美满的家庭,让我在绝无仅有的幸福中度过了自己
的前半生……」
易琼的声音又甜又软,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美好的故事;岳昭然看她有声无泪
地表演,陡然生出一阵酸楚。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由衷地为姚欣夫妇感到难过,
更坚定了自己不要孩子的想法。
岳昭然已然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从礼台上下来的了。小妹的婚礼过于魔
幻,各种闻所未闻的婚庆项目让他无所适从,甚至产生了生理性厌恶。自己身为
伴郎,完完全全没有起到作用,全程像个保镖一样默默地站在新郎身后。雪上加
霜的是,他已经饿了六个时辰了。面对同样的处境,伴娘却比他轻松得多。她很
清楚,自己又不是今天的主角。看到妹夫的长相没什么问题,家里又没有老人需
要照顾,她还是挺放心的。
至于小姨那边,等到回去后再慢慢解释吧。
等到伴郎被安排就座时,那桌宴席已经被其他宾客吃的差不多了,到处都是
光溜溜的骨头和鱼刺,只剩下一小半盘香椿芽在脏兮兮的桌面上遗世独立。看着
一桌子冷掉的菜肴,听着身边的陌生人吆五喝六,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酒气,
他陷入了一阵难以言说的迷茫之中。
「然然,快来吃点东西。」姐姐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盘鲍鱼捞饭,顶着周围
宾客讶异的目光,轻轻地放在弟弟面前,「小妹怕我们辛苦,特意为我们留的。」
还好,算她有良心。岳昭然没空表示感动,接过姐姐温热的鲍鱼,撩起袖子
就开始狼吞虎咽,完全顾不上自己温文尔雅的形象——话说回来,他要温文尔雅
给谁看呢?尹慕宁看着弟弟这副样子,又好笑又心疼,却也怕盯久了会被他发现。
想到此前的种种暧昧,尤其是在礼台上的那一番深情对视,她的心头竟有些悸动。
于是她低下头,小口抿着已经冷掉的海参汤。
一刻钟后,新婚夫妇开始向众宾客逐一敬酒,很快就轮到这一桌了。
「然哥——」易琼像是一朵来去自由的浮云,盯着周围宾客讶异的目光,呼
啸着扑进了岳昭然的怀里,「太好了……今天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大概,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这样抱你了。岳昭然闻着她身上的酒气,愈发觉
得抱不真切了。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到处惹事了。」他不喜欢长兄如父的说法,
但既然小妹的生父还在输液,有些话他也就不得不说了,「等你安定下来,记得
带上妹夫一起回家。我们等着你。」
「知道啦……不说这些。」易琼推开他的怀抱,嘟着嘴不住地摇头,塑料头
花都快被她甩飞了,「然哥,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不是伴郎对新娘,是岳昭然
对易琼——是大魔王对小魔王!」
岳昭然难得见她如此认真,迷人的红晕侵蚀着她的脸颊,醉意朦胧的丹凤眼
中满是执拗的光。此前的种种不快早已被抛于脑后,此刻他的心中有千言万语,
到了唇边却都无声消散了。
「祝贺你长大了。希望你一直幸福。」那一刻,他从对方的瞳仁之中,看到
了自己脸上的疤痕。
「谢谢。你也是。」易琼礼貌地笑着,再次抱住了他的肩膀。这一次,她的
身体变得更轻了。
如何描述这种感觉——到底是自己的心缺了一块,还是发现了那块透明的晶
体本来就不存在?
岳昭然正在恍惚之间,易琼已经从他身边离开,转而去和伴娘攀谈了。一直
没有说话的新郎走了过来,还没等对方开口,就恭恭敬敬地冲着大舅哥鞠了一躬:
「大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妹的。」
呵呵,谁允许你这么叫她的。岳昭然强压着心中的不快,和颜悦色地将他扶
起,淡然说道:「好。以后的日子里就靠你照顾她了,千万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君子言而有信,我不会让大哥失望的。」不过是一介带专生,说话倒还文
绉绉的。
若是在以前,岳昭然一定会仔细考校一下小妹的男朋友——就算不动手打架,
他至少也会和对方比试腕力吧。但既然是在小妹的婚礼,自己又顶着伴郎的身份,
那还是换个文明的方式吧。
「初次见面,也不知道妹夫的酒量怎么样?」
新郎羞涩地一笑,从桌边的架子上拿过一小瓶红星二锅头。岳昭然自幼爱好
贫乏,唯独对于喝酒有着莫名的执念,别人都是追求品位,他却常年以酒量自夸。
自从入职以来,他终日跟着局长狐假虎威,喝惯了茅台五粮液,连国窖1573都瞧
不上眼,更何况这种劳动人民的饮料。但他考虑到妹夫家的条件,没让他喝自酿
白酒已经算是礼数周到了,实在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一般来说,男人拼酒从来不是为了女人,只是为了面子。但今天确实不同,
岳昭然不幸陷入了自己埋下的执念之中;为了让自己得到救赎,他非要把面前这
个小个子男人喝翻不可。
男人拼酒没什么好看的,即使一方是丈夫而另一方是曾经最爱的哥哥。到了
最后,也无非就是大哭大笑大吹牛逼。易琼才不去理会身后越来越大的划拳声,
专心致志地与尹慕宁谈心。
「宁姐,我实在没想到,这次还会麻烦到你。」易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忸怩地看着脚面。
「没关系的,能亲眼见证你的幸福,我也觉得很幸福。」尹慕宁温柔地拍了
拍她的肩膀,「再说,这么远的路途,我实在不放心让然然一个人过来。有我一
路陪着他,多少会好一些。」
「那真是太好了。我之前还在担心,我出嫁之后,然哥会觉得寂寞呢。」
「怎么会呢,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尹慕宁听出她话里有话,于是挤
出一个标准微笑,平静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不必难过,你就和妹夫安心生活
吧,家里还有我们呢。」
带着逻辑重音的「家」字,从尹慕宁光洁白亮的齿间射出,不偏不倚地扎进
了易琼的心底。
「谢谢宁姐,有你真好!」易琼几乎要哭出来了,自然而言地张开双臂,等
着表姐来抱自己。
抱住她的瞬间,尹慕宁察觉到她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吹着热气。
「……你赢了。」易琼苦涩地一笑,既然自己赢了她这么多年,现在也没什
么输不起的。
于是,尹慕宁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令人安心的笑颜依旧,只是把她抱的更紧
了。
尹慕宁再次发现岳昭然时,他已经蜷缩在酒桌下面不省人事了,口中兀自念
念有词。旁边桌上或有好事的小朋友,正拿着不知从来变出来的秸秆,一抖一抖
地捅着他的皮鞋。而倒向椅子靠背的新郎,睡姿比他还要难看;好在他的双唇紧
闭,决不会叫出让新娘感到尴尬的名字。
「唉,喝酒有什么好呢。」伴娘苦笑一声,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把伴郎送回快
捷酒店。
事已至此,连新郎都失去了战斗力,伴郎也只能提前退场了。易琼无暇照顾
自己的丈夫,而是先递给尹慕宁一张房卡。这间礼堂的正上方,就是亚太大酒店
的住宿部;新郎虽然家底微薄,倒也提前订下了不少房间,以供宾客们宴后休憩。
尹慕宁略一点头,顾不上对易琼表示谢意,自顾自地撑起弟弟的肩膀,准备架着
他上楼。易琼静静看了她十五秒,果然一步也挪不动。
「我说,你们都瞎了么,真就忍心看着我姐姐抗着一个185的壮汉上楼?」
易琼一声暴喝,两个新郎的本家兄弟赶快上前接手,抬起岳昭然就往电梯里
面走。尹慕宁轻声道谢,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冲着神色落寞的新娘略一颔首。易
琼却没有看她,只是趴在新郎的肩上发呆;身边的小孩子们把她围在中间,人手
举着一把酥糖,焦急地在她眼前摇晃着,不住地说着「嫂子嫂子别生气了」。于
是,尹慕宁决心不再看她,转身走进了即将关闭的电梯。
——真可惜,就算是永远长不大的小魔王,最后也会嫁作人妇。
亚太大酒店的装修极为简朴,天花板上到处都是阴湿的水痕,硬件设备还不
如昨晚住的格林豪泰。更要命的是,易琼分给她的是一间大床房。半醉半醒的岳
昭然,被负责搬运的小伙子们直接扔到床上,自然而然地摆成一个太字,觉得自
己舒服极了。很明显,他没有给姐姐留下睡觉的位置。尹慕宁环顾四周,这房间
里连个沙发都没有,自己只能在扶手椅里将就一晚了;这时她才后悔,刚才在婚
宴上没有吃一些高热量的食物。
轻叹一声,尹慕宁送给走了帮忙抬弟弟的工具人,上好门锁,开始为弟弟脱
去外衣。
被姐姐喂了两口水之后,岳昭然大概是觉得不舒服,居然慢吞吞地把姿势换
成了右侧卧,让出了半张床的空间。尹慕宁几乎要喜极而泣,赶快在他身边躺下,
生怕他一高兴又摆出之前的霸道姿势。房间里的暖气一般,尹慕宁穿着的保暖内
衣还是觉得难受,索性又加了一床被子。
凌晨四点半,尹慕宁被弟弟吵醒了。她坐直身子,从他那断断续续的呓语中,
大致判断出来他想要去厕所。好在,他现在清醒了一些,虽然还不能控制自己的
动作,至少可以在姐姐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到马桶前面,用双手撑住水箱后
面的墙壁。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第三只手能把自己的东西掏出来。尹慕宁看着
他无能为力的样子,觉得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帮他了。
片刻的思考过后,她一本正经地仰起头,专注地看着镜子,缓缓地把手伸进
了他的内裤里。
平日里调戏对方是一回事,真正触摸对方的生殖器则是另一回事。穿过弟弟
那片野蛮生长的黑森林,碰到其包皮的一瞬间,尹慕宁还是触电般地缩了一下手。
虽说这些年来,她摸过不少尺寸各异的阴茎,也不知为多少男人做过口交,但前
所未有的禁忌感还是让她有些抵触。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弟弟似乎失去了下身的
知觉,对她的触碰毫无反应。
尹慕宁深吸了一口气,无比坚定地握住他那根软绵绵的阴茎,引导着它从内
裤前端的开口钻出来,对准了面前的马桶。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尹慕宁小声地念叨着,尽职尽责地帮弟弟扶正
了马眼的朝向。
倘若岳昭然集中精神,快点解决自己的排水问题,她就能从这难以言表的尴
尬中脱身;但她失算了,岳昭然因为饮酒过度,根本没法控制尿道括约肌。就这
样,姐弟保持着同一姿势长达五分钟,那根垂头丧气的小东西依然没有开口的迹
象,尹慕宁开始慌了。
如何引导有排尿困难的学生,似乎不在高中语文的教学大纲之内,倒像是校
医室的主营业务。尹慕宁压制着内心的羞耻感,漫无目的地撸动着弟弟的下体,
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去参加生理卫生的培训。忽然,她想到了大一那年,在郊区
的新华书店里看过一本母婴手册——那一年,她还心心念念地打算在毕业后嫁给
自己的初恋男友,甚至迫不及待地预习了一堆育儿知识。
想到这些,尹慕宁的心中已不再有遗憾。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原谅了那年的
自己,然后开始在弟弟耳边吹口哨。半醉半醒之间,岳昭然仿佛回到了小学的音
乐课堂上,那个又黑又瘦的女老师把头发盘在脑后,不住地吹着一柄脏绿色的口
琴。
他只觉得尿急,却怎么也不能离开座位,堵住耳朵也不能阻止那尖锐的旋律
钻进自己的脑海,更难受的是,他居然还听出来了对方吹的是什么——上半阕还
是When Johnny Comes Marching Home,下半阙则换成了Old Black Joe。
终于,第三遍吹到一半时,岳昭然终于淅淅沥沥地尿出来了。尹慕宁大受鼓
舞,却丝毫不敢懈怠,一手持握着弟弟,用另一只手轻轻按压弟弟的小腹,帮助
他排尽膀胱里的存货。酒精的余威依旧,岳昭然完全无法感受到有液体从尿道排
出,散发着酒气的水柱时断时续,限流如百度网盘。前后折腾了将近三分钟,岳
昭然终于一滴都没有了。尹慕宁长出一口气,轻轻地握着它上下甩了甩,再用湿
巾轻轻擦拭温热的马眼,最后帮他收鸟回笼。
把弟弟送回床上,盖好了被子,尹慕宁回到厕所里进行善后工作。在镜子前
洗手时,尹慕宁发觉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烫得像是一块电烙铁。细看之下,自
己的眼角还有一道暧昧的黑迹,她才想到残妆未去,脸上还带着婚礼的喜尘。刚
才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再出现,怎么也忘不掉。
虽然没能摸清其长度,她还是能感觉出来,弟弟的那根东西半径惊人;准确
地说,她没有摸过如此粗大的阴茎,光是摸着其表皮,下身就会一阵阵地作痛。
虽然羞于启齿,但尹慕宁在第一次开房后就知道,自己其实是缺水体质,任凭男
友百般爱抚,自己的阴道永远是干涩的。在克服了诸多阻力之后,男友终于能塞
进半节食指,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无法继续下去。
在初尝性爱之前,她本想成为现代意义上的贤妻良母,但巨大的生理痛苦将
她推向了单身主义的阵营。性爱已经让她感到恐惧,何况生育。每次与男友约会,
无不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正因如此,她试图用唇舌让对方满意,于是不断地提高自己的口交技术,甚
至愿意让对方深喉射精。因为不能满足对方的占有欲,她的感情每每以失败告终。
夜深人静时,她无数次地想象过被阴茎真正插入的感觉,在忧伤的压迫之下辗转
反侧,身边却只剩下冰冷的抱枕。第五次失恋之后,尹慕宁终于确信了,没有男
人能让她的流出足够的爱液,所以他们最好都去死吧。
失望透顶的尹慕宁,开始在自己的班级里中间寻觅猎物。在她看来,高中生
既单纯又有热情,而且有着不顾一切的巨大勇气,对女神有着近乎无限的崇拜。
如果自己稍加诱惑,不难找到可靠的性伴侣。她本想着,等寒假回去就开始动手,
然而昨天的普法教育打乱了她的思路。弟弟一本正经的话萦绕在她的耳边,让她
不得不重新审视法律规定,以及师生之间的传统美德。
——为了一件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搭上自己和学生的名誉,实在是没必要。
倘若有能让自己放松,而不涉及男人的方式,那就真的……太完美了。
尹慕宁痴痴地想着,双手不自觉地开始磨蹭自己的乳头。她一直偏爱黑色的
胸罩,不需要华而不实的蕾丝,就可以精确地勾勒出她的梨形丰乳。一如自己从
不出水的下体,她的乳房也没有带来过任何情趣,任凭男人如何吮吸,那对玫瑰
色的乳头就是硬不起来。至于同龄人婚前涨奶的传说,她从来都是当成笑话听。
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向下抚摸,不一会就侵入了自己的内裤,在干涩的花瓣中找寻
那一颗小红豆。
是的,只有阴蒂才是女人最忠实的伙伴,随时随地都会响应自己的索求。尹
慕宁急躁地拨弄着,按压着,纤细的玉指上下翻动,将内裤顶出有些奇怪的凸起。
不知为何,往日的自慰都是立竿见影,今天却将欲火越烧越旺,大概是婚礼的气
氛让她也受到了感染。灯光之下,她细细地审视着自己的双手,纵然精巧雅致,
却输了尺寸。如果是岳昭然的那双大手,恐怕可以……
在洗手间里短暂地泄欲过后,尹慕宁拖着有些疲倦的双腿回到床上,一时半
会也难以入睡,索性侧卧着玩手机。她本想读一会《芳华》的原著,却在一通误
操作后点开了《老师好美》,那不堪入目的师生恋顿时让她觉得格外羞耻。在这
裸奔上网的时代,尽管她已经领教了大数据杀熟的厉害,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运
营商已经到了连客户自慰时的思维都可以读取的地步了。
叹息过后,尹慕宁果断关机,暂时切断了自己与世界的联系。看着黑漆漆的
天花板,她默默地等着太阳升起来,再顺理成章地虚度另一个快乐而空虚的假日。
每个清晨都带着希望,等到黄昏时分,才明白今天也不过是收获失落的一天。朝
朝暮暮之间,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呢。
带着对明天的憧憬,精疲力尽的尹慕宁陷入了梦乡。
大概是被噩梦吓到了,尹慕宁尖叫着坐了起来,大颗的冷汗不住地从额头渗
出。她因为惊恐而陷入了短暂的失语,不但没有办法呼救,甚至一时忘记了自己
还能活动。
「姐姐别怕,有我在。」她感到自己靠住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强劲的心跳声
令她安心。
岳昭然紧紧地环着姐姐,用强壮的手臂护着她娇嫩柔软的躯体。不知道她梦
到了什么,但看样子她需要自己的保护。整整过了一分钟,尹慕宁才让自己的呼
吸重新归于平稳,无所顾虑地将头埋在弟弟的颈间。他被她那一头长发蹭得发痒,
却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此刻的姐姐,就像一个空心的陶瓷娃
娃,任何额外的触碰都可能让她化为一堆美丽的粉尘。
「我梦到,我们的头发都白了。没有爱人,没有家庭,没有子女,你与我都
是孤零零的。」姐姐的泪水无声滑落,打在岳昭然的手上,确是钻心的疼痛。
「不要说头发变白,就算是头发掉光了,我们还会在一起的。不需要其他人。」
他抱得更紧了。
「既然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办法一直活下去——总会有一个人先走,对
吧?」
「我答应姐姐。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尹慕宁仰起头,用泛着泪光的双眼捕捉着弟弟的决心。清晨的微光之下,岳
昭然的面容变得捉摸不定,难以看清他的双眼。她颤抖着伸出手臂,在他的脸上
反复磨蹭着。真实的温度,诚实的触感,还有与自己同步的眼泪。她不知道如何
依赖一个男人,但她可以依赖自己的弟弟。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她把头埋在弟弟的怀里,终于放
肆地大哭了起来。
岳昭然想到之前的冷战,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于是敞开怀抱,任由她拼命捶
打自己。
骤雨方霁,尹慕宁迅速地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现在她觉得好多了。就在刚才,
她明显感觉到弟弟的呼吸加快了不少,想必此刻也是欲火难耐。更重要的是,她
清晰地感觉的他身下的东西硬了起来,几乎要把内裤顶破了。如果说昨夜还有一
些排斥,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无所顾忌了。
「你说,小妹现在在干什么呢?」她不怀好意地坏笑着,用指甲在弟弟的胸
膛上乱画着。
「不知道,估计现在还没睡醒吧。」
岳昭然当然知道她想开车,他也正有此意。但他一想到新郎那副样子,还是
有些生理性厌恶。
尹慕宁并不气馁,反而放肆地攀上他的手臂,几乎要贴住他有些发烫的脸:
「我是说——新娘已经幸福了,可怜的伴娘还是单身呢。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回家就相亲呗。我们科室新来的小同事,好像是98年的,长
得比我还高……」
尹慕宁哪有心思听他胡说八道,直接抱住他的头,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本
以为会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谁知岳昭然早有准备,顺势拉过她的身子,把她整个
人横抱在怀中,低下头与她高强度地进行舌吻。论吻技,弟弟完爆自己的历任男
友,意乱情迷的尹慕宁十分后悔,没有一早和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就算他们之间
隔着一万册民法典,她也要将这些阻碍统统烧掉。
漫长的深吻过后,姐弟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开彼此,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脸,进
而向下探入领口。岳昭然最喜欢的,大概是手指穿过姐姐鬓发时的飘忽感。尹慕
宁的心,就像是散发着馨香的黑色发丝,美好而又让人捉摸不定。唯有在肉体接
触的刹那,他才确信对方的心就在自己这里。
「姐姐……我们,要做下去么?」事已至此,岳昭然还要明知故问。
尹慕宁懒得理他,干脆利落地扯下他的内裤,让那根早已一柱擎天的阳具暴
露在空气之中。
「不必害羞,我昨天夜里见过它了。」她略带戏谑地媚笑着,顺手在弟弟的
龟头上弹了一下。
「我知道。」
岳昭然想起昨夜的荒唐场面,姐姐那无比魔性的口哨声,让他忍不住笑出声
音来。好在他是个有大局观的男人,一边笑一边干正事,很快就把姐姐的衣服剥
得一干二净。反正姐弟都是老司机了,根本不需要像处男处女那样欲拒还迎,十
分默契地摆出女上男下的69式。尹慕宁分开丰满的双腿,跨坐在弟弟的胸膛上,
用自己干燥的阴户对着他的脸,同时单手握住他的阴茎。
「先说好,我们之间只能口交,不能插入。」尹慕宁对着弟弟的龟头,一本
正经地强调着自己的原则,「就算是情欲高涨,在我说喊停的时候,你也必须停
下来。」
无论如何,他们已经越过了姐弟间的那条底线,插不插入区别很大么。岳昭
然对此表示十分无语,抬手就在姐姐浑圆的左臀上轻打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疼死了……岳昭然,你是不是男人!」
尹慕宁虽然不觉得疼,却觉得这响声太羞耻了,于是报复性地用指甲掐住了
弟弟的龟头。
岳昭然倒是个耐痛之人,也不计较她下手没轻重;他用尺寸惊人的双手环住
她的腰,把她的臀部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脸上,开始由浅入深地舔舐她那美妙诱人
的阴户。
「呃……」尹慕宁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弟弟那温热的舌头让她感到了前所
未有的快乐。
一直以来,她对男人的口交技术从不抱有期待。无论是技术还是耐心,都不
能和女性口交同日而语。尹慕宁一度悲哀地觉得,男人在恋爱中总是以占有欲优
先,可女人却始终是被奉献欲支配着的。直到今天,弟弟的悉心侍奉让她对此有
了全新的认识。灵活的舌头口径适中,在自己的阴道内壁左右剐蹭,既让自己满
足又不会带来痛楚。至于暴露在外的小阴唇,弟弟也没有冷落它们,以手指与舌
头配合着爱抚,按压的强度刚好合适。
岳昭然对女人的高潮机制十分熟悉,并不急于刺激姐姐的阴蒂;而是循序渐
进,先从敏感度较低地方开始爱抚,等到姐姐的情欲达到阈值后,他再对阴蒂发
起攻势,直至把她送上高潮。尹慕宁无法招架弟弟的侵略,舒服地只顾着大声呻
吟,完全冷落了他的阴茎。说好的69式,到最后还是变成了弟弟对姐姐的单向服
务。
「然然……我的好弟弟……你真是太会……做人了……」
高潮将近,尹慕宁已经语无伦次,她感到自己的骨头失去了重量,马上就要
飞起来了。
「姐姐……我爱你……」湿漉漉的阴户之下,岳昭然口齿不清地向自己的爱
人表白着。
时机已到,岳昭然将猛然将舌头从阴道中退出,开始高强度地爱抚姐姐的阴
蒂。犹如积薪遇火,小小的房间立刻被尹慕宁熊熊燃烧的欲望照亮了。在快乐的
呼喊声中,尹慕宁感觉到下身的肌肉一阵痉挛,从小腹到阴唇的末端全部进入了
紧绷状态,突如其来的僵硬感让她无法分神,全身心地沉浸在对弟弟的爱慕之中——
一如狂乱的骤雨席卷天空,她泄身了。
回过神来,尹慕宁发现自己躺在弟弟的怀里,一片狼藉的下身,兀自流泻着
快乐的液体;而弟弟的阴茎似乎比刚才更加膨大了,从马眼中不断地渗出着透明
的粘液,一根根粘稠的丝线一直垂到阴囊的表面。看着弟弟杀气腾腾的阳具,尹
慕宁突然感到一阵口渴。
「姐姐,对我的口技还满意么?」岳昭然温柔地注视着姐姐,手掌不安分地
轻揉着她的乳房。
「你的表现超出预期,当然还有上升的空间……」尹慕宁谨慎地拿捏着语气,
好像在写期末评语,「希望你保持良好的心态,不骄不躁,在日后的学习中养成
更好的习惯。」
岳昭然开心地笑了起来,再度吻上姐姐的芳唇,用舌尖轻触着她的贝齿。尹
慕宁初尝自己爱液的味道,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恶心的,索性与他尽情舌吻起来。
这一番柔情蜜意,又让她的下身泛滥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流出这么多水。
所谓的缺水体质,看来不需要手术矫正。
「然然,要不你还是,插进来吧……我才发现,下面好空虚……」
她不喜欢光速打脸,但现在明显不是矜持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水止住。
「好。」
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嘲讽对方朝三暮四,导致在自己心中信用降级。但今
日不同,他的态度事关姐姐的幸福;他没有片刻的迟疑,干脆利落地压在她的身
上,准备以男上位插入。姐姐的阴唇已经湿透了,阴道里面全是黏糊糊的天然润
滑剂,根本不需要指奸或者继续口交。
「姐姐,请你拿出一点勇气来。」岳昭然沉着地吸气,用手扶正了自己硬如
磐石的龟头。
「进来……快点进来……快点!」
情至深处,尹慕宁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姐姐的矜持,现在的她只是一只完全沉
沦于欲望的母兽。抛弃对性爱的一切恐惧,这长久以来的夙愿,就要在弟弟的协
助下实现了!
伴随着低沉的吼叫,岳昭然缓慢而坚定进入了姐姐美好的身体。难以描述的
充实感,紧紧地挟持住了尹慕宁的神智,将她所有的理智付之一炬,只剩下一声
又一声淫荡的喊叫。
弟弟并不急于动作,首先舐去姐姐的生理性泪水,又在她的颈间和锁骨上不
住地亲吻;待到她的神智稍稍恢复了一些,才继续挺腰动作,用粗大的龟头摩擦
着姐姐身体内最娇贵的软肉。在岳昭然温柔的抽插之下,人迹罕至的阴道逐渐放
松,更多的爱液喷涌而出,沿着姐弟结合的肉壁流了出来,为亚太大酒店的床单
打上乱伦的标记。
「抱抱我……然然,求你抱抱我……」尹慕宁只觉得眼前斗转星移,完全不
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岳昭然自然是如聆圣旨,将阴茎卡在姐姐下体的最深处,略微抬起姐姐的后
背;然后双臂逐渐发力,让她的身体坐直,以正面相对的坐莲式进行交媾。尹慕
宁感受着一下一下的振动,只觉得下身的异物插得更深了,刚才没能触碰到的点
也全部沦陷。她的身体极力地向后仰去,迷人的长发在空中肆意飞舞着,仿佛一
朵遮天蔽日的乌云,要将世间万物吞于黑暗。
岳昭然尽职尽责地抽插着,并没有让自己完全沉沦于性欲;在这意乱情迷的
关头,他还记得要照顾姐姐寂寞的酥胸,一边挺腰,一边左右轮替着吮吸两只粉
嫩的乳头。尹慕宁纵情地大叫着,泪水难以抑制地决堤而出,将自己与弟弟的上
身完全打湿。失去理智的尹慕宁,突然低头咬住了弟弟的左肩,狠狠地宣泄着性
爱带来的快乐,同时用指甲插进了他背部的肌肉,肆无忌惮地留下了一道又一道
血痕。
岳昭然受到鼓舞,更加卖力地在姐姐的阴道里反复冲杀。
激烈的交媾持续了半个小时,岳昭然用尽了自己生平所学,将尹慕宁完全浸
没在无边无际的欲海里面。岳昭然猛然站了起来,用双臂架起姐姐的大腿,让她
的后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自己从下方插入她红肿不堪的阴户。这个姿势及其耗
费体力,却也让姐姐体会到了未曾想象过的高潮。有感于最后的冲刺即将到来,
岳昭然恋恋不舍地放下姐姐的身子,开始从背后进入她。此时的尹慕宁,根本无
所谓狗交的耻辱感,只是专心地享受着来自背后的连续冲击。
剧烈的泄身过后,尹慕宁再也叫不出声音来,只是用下身紧紧地夹着弟弟;
岳昭然却还保存着一丝理智,在射精冲动到来之前,及时拔出了自己的阴茎,将
第一发白浊的精液射在了姐姐的后背上。尹慕宁顾不上弟弟的马眼还在喷发,迫
不及待地把他整个龟头含进嘴里,品尝着两人混合后的味道,直到将他尿道里的
残精悉数咽下。
高潮过后,姐弟赤裸着抱在一起,默默无语地对视着,似乎又回到了在更衣
室里的状态。当然,这次不是因为内心的纠结无法言说,而是纯粹累的说不出话
来。
「然然。我爱你。」尹慕宁有气无力地表白着,紧紧地抱着怀中喘息着的大
男人。
「真巧。我也是呢。」岳昭然甜蜜地笑着,把头埋进姐姐的怀里。
他做了一个梦。他失去了自己的肉体,再度变成了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不知
何时起,他习惯了一个人哭。所有人都希望他是个勇敢的人,但他只想着,如何
不打扰别人的生活。
「然然、然然,你不要哭——我给你背《高唐赋》好不好?」
那一天,伴着雨后出现的彩虹,从天而降的尹慕宁闯进了他的视线。
年仅四岁的岳昭然只知道糕糖,至于赋是什么样的零食,他大概是不明白的。
饶是如此,他还是努力地挺起胸膛,用脏兮兮的手背抹掉了眼角的泪痕,冲着姐
姐点了点头。
「——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初为人师的尹慕宁,有些得意地闪着那双清澈的杏眼,向上微翘的睫毛如饮
晨露。她的声音又尖又亮,像是仲春时节的黄鹂,每一个音节都让岳昭然的恋慕
之心怦然而动。
自那日起,岳昭然便习惯于将「朝朝暮暮」错写为「昭昭慕慕」。公立学校
的语文老师,大概是没有耐心了解这背后的小故事的,直接打上红叉了事;与他
互为知音的姐姐,却又没有心思翻看他伤痕累累的作业本。彼时姐弟年纪尚小,
读不懂云雨之欢,更不知相思之苦。倘若时光能永远留在那时,岳昭然宁可一辈
子也不明白朝云暮雨的真正含义。
朝朝暮暮,多么简单的幸福。可这份看似触手可及的幸福,却是多少人穷尽
一生也追不到的。带着此后再也不哭的决心,岳昭然看着姐姐的眼睛,认真地许
下了此生第一个誓言:
我要与尹慕宁永远在一起。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随着年纪的增长,许多少年时的烦恼都会一笑了之。明白事理的岳昭然,也
不再缠着大人,没完没了地问着「为什么我不能和姐姐结婚」之类的问题。然而,
藏在心中的誓言,终于一天会散发出它的光芒,在余生中照亮他和姐姐的道路。
朝云暮雨的快乐,终是为了阳台之下的厮守。
回程的路途不再逆风,连沿途风景都变得可爱起来。沉寂了一冬的枯枝,也
在春风无形的爱抚之下抽出了新芽。现在,岳昭然的心中再无焦躁,哪怕他的假
期只剩下五分之三。他喜欢自己眼前的一切,那冬日的阳光照着寂静的大地,今
天的黄昏仿佛永远不会到来。尹慕宁关掉了车载MP3,随意地哼唱着不具名的小
调,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声俏皮的口哨。后排座位的正中央,两只褪色的红纸花紧
紧地靠在一起,见证着伴郎和伴娘的幸福。
当然,纸花的主人绝非是无情之辈——在下一场婚礼时,恐怕还会用上它们。
「所以,下次结婚的时候,我们还要一起么?」
「你说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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