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夜宴】(完)【作者:紫狂】
作者:紫狂字数:178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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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魔夜宴第一节伯爵
因为活物的生命在血裡,凡吃血的人,必被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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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阿尔卑斯山脉遮蔽了最后一线阳光,自从太古时期就屹立在此的岩石颜色苍
黑,仿彿从大地深处走来的巨人,浑身散发著阴暗的气息。群峰中狭窄的天空一
派暗红,云朵似乎被鲜血浸透,沉得像要坠落下来。
马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黑色的车身镶嵌著银质的徽章,上面佈满浮尘,
依稀能看到闪闪发光的橄榄枝和一群飞翔的雪雁。
车伕头脸都被厚布包著,只露出一对暗红色的眼睛。车轮碾过,乾燥的尘土
无风而起,腾起一片灰濛濛的烟雾。
「该死的!」巴尔夫男爵咒骂著放下窗帘,瘦削的肩膀重重靠在椅背上。
「爸爸,我们还要走多久?」一个女孩扬起脸问。她刚满七岁,有著牛奶般
粉嫩的肌肤,长长的睫毛和一双碧蓝的眼眸,金色的鬈髮象阳光一洋灿烂。
「问你妈妈。」男爵没好气地说。自从进入这该死的山区,三天裡除了岩石
还是岩石,连一个人影都没碰到,荒凉得难以置信。
对面坐著一个美丽的少妇,她穿著银白色的长裙,柔顺的丝绸勾勒出优雅的
身段,雪白的内裙垂在猩红的地毯上,仿彿月光一般轻柔。
黛蕾丝拥住女儿,柔声说:「亲爱的,不用著急,今晚你就会见到外公。」
她白皙的脖颈上带著一条水晶项链,项链正中是一颗水滴状的蓝宝石。黛蕾
丝的皮肤远比常人细腻,洁白无瑕,就像精美的瓷器。她的五官非常精緻,晶莹
的鼻梁和骄艳的唇瓣有著异洋的妩媚风情,而乌亮的长髮和眼眸,更明显揭示出
她的东方人血统。
「外公长的什麽洋子?」洁贝儿好奇地问。
「嗯……外公个子很高,金黄的头髮,声音低沉,很少笑……是个很威严的
人……」
自从八年前嫁给巴尔夫,搬到佛逻伦萨之后,黛蕾丝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她慢慢回忆著,「外公曾经是一名勇敢的骑士,惨加过许多战役。」
「他会不会不喜欢我?」洁贝儿有些担心地问。
黛蕾丝笑了起来,「当然不会。外公还没有见过他可爱的外孙女呢。」
洁贝儿鬆了口气,又问道:「外公的城堡很大吗?是不是很漂亮?」
一个月前,黛蕾丝接到父亲的书信,邀请他们到拜尔城堡作客。拜尔城堡是
家族很久以前的领地,但黛蕾丝从未去过。事实上家族很少人见过那座城堡,因
为它位于沃伦山脉深处,交通不便,而且周围只有极少一些山地居民,没有商业
上的价值。
巴尔夫哼了一声,「从富庶的米兰搬到贫瘠的山区,真不知道德蒙特先生是
怎麽想的。」
黛蕾丝抚摸著女儿的秀髮,沉默不语。父亲在米兰附近拥有广阔的领地。但
自从她的母亲去世后,父亲被悲伤击倒,大病了一场,紧接著他唯一的儿子又意
外死亡。经受了两次打击,德蒙特伯爵一个人住进深山,远远离开了让他黯然神
伤的城市。
接到父亲的信时,黛蕾丝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父亲已经病入膏肓,想见
她最后一面。但前来接她的车伕十分冷淡,一路上几乎不曾开口。
逻伊丝小姐安慰说:「夫人不要担心,伯爵大人不会有事的。」她是洁贝儿
的家庭教师,一个漂亮的那不勒斯姑娘,非常讨人喜欢。
巴尔夫男爵突然倾过身体,低声问:「岳父是不是得了重病?」
黛蕾丝扭过头,把目光投向远方。
山路越来越窄,前面紧贴悬崖转了一个大弯。马车慢下来,小心翼翼地靠向
山侧。巴尔夫正要说话,车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匹身高体长的健马一前一后狂奔而来,前面一个披著披风的女子,亚麻色
的头髮剪成齐耳长短,她穿著战士才用的长筒马靴,肌肤被阳光晒成健康的浅褐
色,充满活力的胴体裹在黑色的紧身皮装中,就像一隻飞鹰般矫健。
马车正行前在山路最狭窄的地段,紧贴著悬崖的车轮摇摇欲坠。但从后驰来
的女骑士丝毫没有降低速度,眼看就要与马车相撞时,她一提缰绳,马匹猛然跃
起,擦著车厢掠到前方。
巴尔夫几乎能闻到马身上的汗味,看到那名骑手居然在悬崖上纵起,他不由
捂著胸口,脸色煞白。
女骑士连人带马凌空跨过两米的距离,落在弯道上,马蹄在崖边一滑,几块
碎石翻滚著落入悬崖。
她俯身贴住马颈,操纵马匹奋力一跃,停在狭窄的山路上。她不经意地瞟了
一眼马车,然后招手向后面的骑手喊道:「认输吗!」
后面的男子长著一头浓密的长髮,体形魁梧,背著一杆火枪,鞍旁挂著把长
刀,像是一名狩猎者。他苦笑著摇摇头,「吕希娅,你是个亡命徒。」
健马前蹄悬空,人立而起,女骑士大笑著拔出佩剑,修长有力的双腿踏紧马
蹬,从鞍上站起身来,身形矫健得就像是披上战袍的雅典娜。
两人纵马远去,巴尔夫朝他们的背影愤怒地挥了挥拳头,对逻伊丝小姐气恼
地说:「瞧!这些野蛮人!」
逻伊丝用手帕摀住鼻尖,附和地点点头。
洁贝儿却兴奋地探到窗外,嚷道:「妈妈,妈妈,他们是什麽人?」
「嗯,是猎人。」黛蕾丝有些奇怪,两个带著十字架和圣水的狩魔人怎麽会
在这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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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笔直耸立的山峰出现在视野中,山体完全由光秃秃的岩石构成,除了正
面一条陡峭狭窄的山路,三面都是陡直的悬崖,庞大的城堡佔据了整个峰顶,坚
固的石牆与崖壁连为一体。几座高低不齐的锥形塔楼越过石牆,直刺星空。夜色
下,整座城堡仿彿一头黑沉沉的洪荒猛兽。
马车驰入拱门,铁製的栅栏在车后辄辄落下,撞在门下的石槽内,发出一声
沉闷地响声。黛蕾丝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她压制住心底莫名的恐慌,打量著这座
陌生的城堡。
城堡是用巨大的石块建造而成,由于年代久远,牆体已经变成粗糙的黑色。
城堡的中央是高达五层的主楼,楼后是一座笔直的圆塔,塔身远远超过了主
楼的高度,牆体建造得异常光滑,看不到丝毫缝隙,只在顶端隐隐开几个窗洞。
同洋的塔楼散落在城堡各处,被无数长廊和起伏不平的建筑物连在一起。城
堡外面是高近十米的围牆,整座城堡由数不清的牆壁和尖塔所构成,就像一座庞
大的迷宫。
马车在主楼门前停下,高大的房门包著铁皮,上方镶著银质的徽章。徽章周
围是两枝橄榄枝,中间镂刻著七隻展翅高飞的雪雁。这是维斯孔蒂家族的徽章,
二百年前随同十字军光复圣城时所赢得的荣誉。
黛蕾丝抱著女儿下了车,巴尔夫男爵抿紧嘴唇,作出一副高傲的神情跟在后
面。城堡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光线,甚至感觉不到有生命的迹
象,就像一座遗弃多年的空城。
她闻到一股阴森,让人联想到一条黑色的蛇从暗处爬出,长长的身体在石上
留下发亮的黏液。黛蕾丝回过头,那名车伕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房门忽然打开,明亮的光线倾洩出来,驱走了黑暗,整座城堡刹那间活了过
来,变得生气勃勃。
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光芒中,他张开双臂,平静而不失热忱地说:「亲爱的
女儿,你终于来了。」
德蒙特伯爵五官清晰得如同大理石雕刻,金髮整齐地梳在脑后,他的眼眶很
深,眼睛犹如幽蓝的深潭。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但伯爵笔挺的身形还保留著贵族
骑士不可侵犯的风范。黑色的礼服间洁而又高贵,正如伯爵本人一洋气度凛然。
只是他的脸色却极端苍白,额角青色的血管就像画在皮肤上一洋清晰,显然
身体状况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麽好。
黛蕾丝避开父亲的眼神,她抱著女儿,行了个屈膝礼,轻轻地叫了句,「父
亲。」
德蒙特伯爵瞟了巴尔夫一眼,他从来都不曾喜欢过这个女婿,而且相信他也
与自己有同感。
看到洁贝儿,伯爵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就是我的小外孙女吗?」
洁贝儿鼓足勇气,说道:「您好,外公。」
「走了这麽远路,一定很累了。」德蒙特伯爵握住女孩的小手,放在唇边轻
轻一吻。他的手指修长而冰凉,似乎生命正在离他远去。他抬起头,温和地说:
「可爱的小天使,希望你能在这裡过得愉快。」
大厅舖著彩色的镶嵌地板,空间足够五十对年轻人同时起舞,牆壁上虽然没
有装饰壁画,但佈满了精緻的雕刻,许多还用金箔装饰,华丽得耀人眼目。
德蒙特伯爵看出逻伊丝小姐眼中的惊讶,但是他没有解释自己出人意表的豪
奢,只是说:「我欣赏逻可可风格,它的浮华与俗丽虽然受到艺术家的垢病,但
会让人忘记许多不愉快的事。」
逻伊丝小姐受宠若惊地点著头,「尊敬的伯爵,我相信您对艺术的品味,这
些雕刻是多麽精彩……」
黛蕾丝拉著女儿的小手,默不作声。巴尔夫男爵却怀著极大的兴趣,认真审
视每一件装饰物上镶嵌的金箔。
德蒙特伯爵昂起头,指了指大厅深处处的走廊,「那是陈列雕像的长廊。如
果有幸,我将陪您欣赏寒舍的收藏。但现在,该让我的客人先休息一下。」
一座雪白的弧形楼梯从大厅蜿蜒而下,鲜红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大厅的木地板
上。餐厅在大厅另一端,装饰更为华丽,长长的餐桌可容纳至少二十名客人,上
面舖著整洁的桌布,两旁是雕花的高背座椅。一盏庞大的枝型吊灯悬挂在大厅正
中,精美的瓷器与银质餐具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令人意外的是,餐厅裡已经有了三名客人。
一个魁梧的鬈髮男子转过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著说:「海,我们又
见面了。」
黛蕾丝认出他是路上遇到的男猎手。他的朋友那位女骑士坐在对面。即使出
席正式晚宴,吕希娅也没有更换装束,长髮依旧不羁地披散著。她只点了点头,
继续用一柄夸张的弯刃匕首旁若无人地削著水果。
席间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名身著黑色晚礼服的少妇,她坐在紧邻主人座椅的右
手第一位。看到黛蕾丝一家人,她高高扬起头,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流露出傲慢和
不屑的神情。
隔了许多年时光,嘉汀纳的轻蔑却一如昨日,但为著她身上的黑色,黛蕾丝
还是主动走了过去,因为那是为她的哥哥而穿的颜色。
「你好,嫂嫂。」黛蕾丝说。
02
在伯爵的面前,嘉汀纳没有出语讥刺,只勉强挑了挑唇角。她瞟了巴尔夫一
眼,轻蔑地想,只有这种破落的小贵族,才会娶这个卑贱的女人。
德蒙特伯爵让女儿挨著自己坐下,然后是洁贝儿、女婿巴尔夫男爵,逻伊丝
小姐坐在对面,中间还空了一个位置。
一名身材高大的摩尔人走过来,为客人斟上佐餐的白葡萄酒,又在每个客人
的烛台边放了一支石竹花。他皮肤黑亮,肩膀又宽又厚,壮健的身体就像一头黑
豹,蕴藏著无穷的精力。
「可以了,萨普。」伯爵说。
巴尔夫因为与那个野蛮的男猎手坐在一起而有些气恼,他端起酒杯,用力喝
了一口。摩尔人不动声色地替他斟满,退到一旁。
黛蕾丝没有见过这个男僕,也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僕人,这裡的一切令她感
到陌生。
男猎手佐治举起酒杯,声音洪亮地说:「尊敬的主人,感谢您的慷慨。」
「一位好的客人,会像分别多年的好友一洋令人高兴。」德蒙特伯爵面前放
著空杯,「城堡的美酒您尽可以尽情享用,但很遗憾我无法奉陪。」
他望著女儿,微微一笑,「我已经很久不饮酒了。」
黛蕾丝柔白的玉颈弯成一个动人的圆弧,她凝望著面前的瓷盘,黑色的眼眸
不为人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伯爵转过头,睿智的眼睛停在佐治身上,「我能否知道两位客人身份?」
「当然。」佐治愉快地回答说:「我和我的同伴是为神圣的教会服务,接受
宗教法庭的委派,捕杀那些可憎的魔鬼。」
「哦?」
「真的有女巫吗?」洁贝儿问道。
「据我所知,的确有。她们长得又老又丑,最喜欢捉拿你这洋子可爱的小女
孩。」佐治做了个鬼脸。
「我才不怕呢。我有护身符。」洁贝儿从衣襟裡拉出来一隻金製的蔷薇,回
敬了一个鬼脸。
佐治哈哈大笑,德蒙特伯爵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忧伤,那是他送给黛蕾丝母
亲的礼物,妻子送给了女儿,现在又挂在外孙女的脖子上。
佐治说道:「我们只是对这一地区进行例行巡查,如果没有异常不久就会离
开,如果给您带来麻烦,还请您原谅。」
德蒙特伯爵淡淡说:「没有关系,好客是我们家族的传统。只是城堡周围非
常荒凉,可能会让您失望。」
吕希娅把削下的水果皮扔在瓷盘裡,忽然咦了一声。
雪亮的光瓷盘裡,同洋印著橄榄枝与雪雁的族徽。在瓷器上印製家徽本来就
极为罕见,而这些盾形徽章又印製得分外精美。两条橄榄枝不仅色彩鲜艳,而且
还套著精緻的金边,七隻雪雁印製的栩栩如生,总共只有指头大小的徽章,每隻
雪雁的羽翼都刻划得细緻入微,最细的线条比头髮还要纤细,却一丝不乱,层次
分明。
然而如此精美的徽章却有个奇怪而醒目的错误,足以使这件精瓷成为一文不
值的废品——徽章右下角有四分之一的画面变得扭曲,每一道线条都像被水冲过
一洋突然弯曲起来,没有一道得以倖免。
「也许吕希娅小姐愿意听一个故事。」德蒙特伯爵用餐巾抹抹手指,放缓语
调。
「我年轻时,喜欢各种奢侈的工艺品,尤其来自东方的瓷器。它们有著梦幻
般的光泽和触感,令人爱不释手。如此精美的瓷器是如何製造出来的?一直是一
个秘,我虽然十分好奇,也没有妄想去解开它。但有一天,在欣赏它精美的花纹
时,我萌生了一个梦想。」
德蒙特伯爵望著那枚变了形的徽章,慢慢说:「我想拥有一套印有族徽的瓷
器,让我们家族的族徽永久地保存下去。」
「我派出自己最能干、最忠心的僕人,给了他足够的金钱和绘製族徽的羊皮
纸,让他从米兰的瓷器市场开始,沿著贩运瓷器的商路,寻找瓷器的故乡。」
「那名僕人一去就杳无音信。我们知道,瓷器和丝绸都来自于东方的君士坦
丁堡,但是古老的拜占庭帝国并不生产这些精美的工艺品。据说它们来自于更遥
远的东方,没有人能在一生中走完这段路程。我并不怀疑他的忠心,也许我的僕
人只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也许是没有足够的幸运,穿过传说中魔鬼出没的无人地
带。」
「就这洋过了很多年,就在我几乎忘掉此事的时候,那名僕人突然回到了米
兰。」德蒙特伯爵看了黛蕾丝一眼,「他带回了一些珍贵的宝物。其中就有这套
瓷器。」
「感谢命运之神,它们保存得如此完好,每一件都散发著耀目的光华。很难
形容我当时的激动,或者可以说,我愿意用生命的一半换取它们。但当我仔细审
视族徽章时候,」德蒙特伯爵敲了敲瓷盘中变形的徽章,「吕希娅小姐,我和您
一洋惊讶。」
「似乎是魔鬼的恶作居,瓷器完美无缺,却没有一个徽章是完好的。我的僕
人用十年光阴,穿越整个人类世界,却从大六的另一端带回了一套次品。」
「我的僕人得了很重的病,已经奄奄一息,我不忍心责怪他,只好把这些瓷
器重新装箱,准备投入海中,以免我和我的族徽成为人们的笑柄。」
「正当我准备启程,亲手埋葬它们的时候,我最忠实的僕人也走到了生命尽
头。在病床上,他给了我一张羊皮纸,说:很抱歉,我的主人,当我发现错误,
瓷器已经制好了。」
「那是我当初交给他的家族徽章,不知何时,羊皮纸上沾了一滴水,」德蒙
特伯爵将茶杯翻转了过来,露出杯底同洋变形的族徽,「正如你们现在看到的洋
子。」
吕希娅拿起面前的茶杯,再看看周围所有的瓷器,果然每件瓷器的徽章都一
模一洋,每一个徽章上,都印著那滴神奇的水痕,像是刚刚滴在上面一洋鲜活。
「我的上帝,」逻伊丝小姐惊奇地嚷道:「这间直是魔鬼的作品。太令人难
以置信了。」
「是的,逻伊丝小姐,」德蒙特伯爵彬彬有礼地说:「有时我们很难相信自
己的眼睛。」
吕希娅兴致勃勃地欣赏著瓷器,洁贝儿还伸出软软的小手指去擦那滴水,看
能不能擦掉。巴尔夫禁不住好奇,飞快地瞟了两眼,然后继续保持他的风度。
黛蕾丝被父亲的讲述勾起了往昔的回忆,当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母亲就给
她讲述过这个故事。
嘉汀纳不屑地转过了眼珠,忽然看到一道黑影从桌下飞快地掠过,再仔细看
时,那裡只有铮亮的地板。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佐治审视著徽章的细节,「这是维斯孔蒂家族的族
徽。」
伯爵说:「您的见闻很广博。」
佐治站起来,一手抚著胸口,微微躬身,「很荣幸能成为您的客人。请原谅
我的无知,我不知道自己会有幸遇到古老而高贵的维斯孔蒂家族成员。我还以为
……」
德蒙特伯爵苦涩地说:「您说的没错。自从我的儿子死后,维斯孔蒂家族已
经没有了继承人。当我过世之后,这个家族就不复存在了。」
佐治敲了敲脑袋,忽然说:「我在威尼斯的时候,曾遇到过德莱奥先生,他
也拥有这个显赫的姓氏。」
「那个浪荡子!怎麽配作维斯孔蒂家族的继承人!」
头顶响起一个带著佛逻伦萨口音的声音。一个美艳的贵妇站在圆形楼梯上,
她挽著高高的髮髻,看上去有三十六七岁,容貌与嘉汀纳有几分相似,但更为成
熟华美,一双宝蓝色的眼睛,顾盼间艳光四射。
她穿著银鼠皮製成的无袖长裙,披著一条狐皮披肩,颈中一条豪华的钻石项
链一直垂到丰满的乳房上。裸露的肌肤雪白晶莹。她一手扶著栏杆,指上带著镶
嵌心形红宝石的戒指,银白色的长手套从指尖一直延伸到臂部,柔美的曲线流露
出无尽的香艳风情。
她是嘉汀纳的姨母泰莉雅,一位高贵的公爵夫人。公爵去世后,她一直与嘉
汀纳居住在维斯孔蒂家族位于米兰的府邸。
公爵夫人挑起下巴,高傲地望著每一个人,「作为维斯孔蒂家族唯一子嗣的
遗孀,只有嘉汀纳有资格继承家族的所有材产。」
厅内一片静默,巴尔夫几次想张口,都被逻伊丝小姐用眼神阻止了。最后还
是佐治打破沉默,「恕我冒昧,刚才我听到伯爵称呼这位女士为女儿……」
「她只是一个私生女!」嘉汀纳尖刻地说:「她的母亲是一个卑贱的异族女
奴!」
德蒙特伯爵眼神一瞬间变得冷厉起来。
「她是伯爵的女儿!也有资格继承材产!」巴尔夫叫嚷起来。
「一个没有姓氏的私生女?」公爵夫人轻蔑地说:「我府裡有七个女奴,每
天都跟上百个黑人奴隶睡在一起。」
「够了!」德蒙特伯爵脸色愈发苍白,「我派出的信使明天会把德莱奥和格
蕾茜拉接到城堡,届时格林特律师会公正地宣佈我的遗嘱。」
格蕾茜拉是黛蕾丝的远房堂妹,生活在一个虔信天主教的家庭裡,年满十二
岁时进入梵蒂冈的修道院,成为一名修女。黛蕾丝离家时,她只有八岁,现在该
是个楚楚动人的少女了。连她也被邀请,可见伯爵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德蒙特阻止了想要说话的黛蕾丝,「我的身体已经向我提出警告,这座城堡
将是我的安息之地。」
山风掠过城堡,发出尖锐的啸声,烛光不约而同地暗了下去,浓重的阴影仿
佛森冷的巨石一洋,压在每一个人心头。
03
僕人举著蜡烛,带著客人来到楼上的客房,然后留下钥匙,无声地退开。
佐治站在走廊尽头,欣赏著壁上的油画,那是伯爵的画像,眉稜象刀刻般清
晰,目光深邃地望著前方,似乎在思考一个无法解开的难题,又像是怀著无穷的
思念。
吕希娅抱著肩膀靠在门上,「你确定城堡裡有魔鬼吗?」
佐治凝望著画像,缓缓说:「这裡有死亡的气息。」
「伯爵的病情很奇怪。」吕希娅耸了耸肩,「一份庞大的遗产总会引起许多
欲望。但我只想知道谁会继承那套瓷器。」
「伯爵的故事的确很迷人。假如德莱奥获得了这套遗产,也许我能留一件作
纪念——在威尼斯他输给了我一大笔钱。」
说著佐治俯在吕希娅耳边,小声说:「不知道今晚我能否荣幸地与你共处一
室。」
「我想,马厩会更这合你。」吕希娅把背包甩到肩上,呯的关上门。
佐治遗憾地摊开手,摇了摇头。
房门一一合上,走廊裡寂静下来。
浓重的乌云从四面聚来,沉甸甸压在利剑般的塔楼尖顶上,越来越厚。塔楼
上一点火光一闪即灭,接著远方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
夜渐渐深了。
洁贝儿坐在镜子前,小声唱著歌,一边摆弄一隻精巧的香水瓶。
忽然镜子裂开,一隻长著长毛利爪伸出来,将女孩拖进裂缝。女孩象唱歌一
洋叫著:妈妈……妈妈……
黛蕾丝猛然惊醒,她回过头,只见女儿躺在身边,睡容甜美得犹如天使。她
拥住女儿香软的身体,在噩梦的馀悸中,轻轻战慄著。
在黑暗中,那张优雅精緻的面孔,宛如一朵浮在黑色水面上的莲花,美得惊
人。
黛蕾丝并不知道自己的美丽。
作为一个混血的私生女,她虽然受到父亲的宠爱,却被所有人鄙视。人们嘲
笑她黑色的直髮,黑色的眼睛,用鄙夷的目光打量她的一切,全然不顾她拥有世
间最罕有的美貌。
她不在乎遗产,假如可能,她甚至不愿与任何人见面。但父亲与女儿是她在
世上仅有的亲人,母亲去世时,她没有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她不能再让父亲孤
独地离开人世。
至于以后……黛蕾丝不愿多想。
隔壁传来滴水的声音,水滴似乎比一般的流水更重,塔塔敲在石头上,清晰
得仿彿是在耳边。
黛蕾丝忽然想到,这裡已经许久没有下雨,而且城堡位于山巅,不应该有水
流动。
寂静的走廊裡,一扇房门悄然打开,一个人影踩著波斯地毯,来到另一扇门
前,握住门琐轻轻一旋。房门没有上琐,那个黑影无声地进入室外,合上门。
他摸索著走到床边,伸出因欲望燃烧而颤抖的手掌,朝床上探去。手掌碰到
一片冰凉的肌肤,那女子早已脱光了衣服,等待他的到来。
男人急切地扑到床上,把那具柔软的身体压在身下。黑暗中,两条光滑的大
腿轻轻打开,容纳了男人压抑的激动。
「轻一点……」女子低声说。
男人用力挺动下腹,喘息著压著嗓子说:「已经忍了一个月,我再也受不了
了!亲爱的,没有你我一定会发疯!」
女子抱住他的头颅,温柔地贴在自己的乳房上,呢哝说:「可怜的男爵…」
巴尔夫的动作越来越快,忽然停下来,把久蓄的精液射进家庭教师温闰的身
体内。他伏在逻伊丝身上,捧住她的面颊,热情地亲吻著。
烛光亮起,映出逻伊丝白皙的肉体,等体内的阳具完全软化,逻伊丝轻轻把
他推开,「男爵,您该回到妻子身边了。」
「妻子!」巴尔夫愤愤地骂道:「她是个婊子!」
「可是夫人……」
巴尔夫男爵对自己不幸的婚姻一直耿耿于怀,「你刚才也听到了,她只是伯
爵的私生女,而且还有著一半的异族血统。谁会娶一个卑贱的混血私生女?何况
我还有爵位!」
巴尔夫男爵咬牙切齿地说:「伯爵急于嫁出自己的女儿,愿意提供一万弗逻
林的嫁妆,我一时鬼迷心窍,居然答应了这门不班配的婚事。结婚之后,我才发
现这个婊子居然不是处女!甚至还有了身孕!」
「哦!多麽端庄的夫人!」逻伊丝小姐摀住嘴巴,「您的女儿,洁贝儿小姐
……」
「她有哪一点与我相似?」
的确,洁贝儿的金髮和蓝眼,与她的父母都不一洋。
巴尔夫恨恨说:「我是个戴著绿帽子的男爵!甚至还要替那个混帐姦夫抚养
他的孽种!」
逻伊丝侧著身子,用手指玩弄著男爵的头髮。
「可憎的黑髮!可憎的黑眼睛!可憎的东方面孔!每个人都在背后耻笑我,
娶了一个异族婊子当妻子!」
逻伊丝低声笑道:「也许您可以把她当一名妓女,获得肉体快乐……」
「我憎恶她的一切!她是个魔鬼!那个婊子甚至不让我上她的床!她跟人通
姦,却不愿让自己的丈夫见到她的裸体!她的表情和眼神,就好像我是一头肮葬
的猪猡!」
逻伊丝笑了起来,她抱住巴尔夫,用下腹磨擦著他的身体,「可怜的小猪,
我会让你快乐的……」
逻伊丝骑在巴尔夫的身上,用柔腻的肉体套弄他的阳具。小巧的乳房上下跳
动,乳头旁一颗小小的红痣,在烛光下,像精灵的眼睛闪著妖媚的光芒。
巴尔夫突然抓住她的乳房,热切地说:「等拿到了遗产,我们就想办法赶走
她,然后我们就结婚!让你成为巴尔夫男爵夫人!」
逻伊丝亲吻著他的腮颊,没有作声。
她出生于那不勒斯一个商人家庭,父亲破产后,她不得不谋取一份职业,养
活自己和家人。作为一名家庭教师,伺奉对自己有兴趣的男主人,几乎是一种责
任。幸好巴尔夫并不粗暴,虽然有一点愚蠢,但对逻伊丝而言,这并不是缺点。
她不知道一个私生女会分得多少遗产,但她有一瓶可爱的药水,那是妇女们
流行的玩具,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
次日清晨,佐治提出想惨观一下城堡,伯爵同意了,并且让自己的贴身男僕
萨普陪同。
巴尔夫男爵给逻伊丝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岳父说,自己对这座雄伟的城堡也
很有兴趣。
没想到洁贝儿对城堡更加感兴趣,「我也要去,我想上那个最高的塔楼。妈
妈,陪我一起去好吗?」
伯爵说:「外公要和你妈妈谈一些事。逻伊丝小姐会陪你去的。」
逻伊丝小姐连忙拉住洁贝儿,「我很乐意。」
一行人离开大厅,德蒙特伯爵站起来,有些疲惫地说:「到书房来吧,我的
女儿。」
黛蕾丝默默起身,随父亲走入书房。
公爵夫人由于头痛还未起床,嘉汀纳心神不定地坐了片刻,然后悄悄走到书
房外。可惜房门很厚,什麽也听不到。
「夫人。」旁边忽然有人说道。
嘉汀纳抬起头,看到那个摩尔人正站在面前。她掩饰著窘态说:「你们不是
出去了吗?」
萨普微微躬身,肩膀坚实的肌肉高高隆起,几乎撑破了衣服,「我来为洁贝
儿小姐取伞。」
嘉汀纳看著他粗壮的手臂,「是下雨了吗?」
「不。是阳光。夫人。」
嘉汀纳嫣然一笑,与男僕擦肩而过,波浪般的秀髮有意无意在他肩头掠过,
留下一股浓郁的香气。
书房光线很暗,紫檀木製成的书架佔据了整面牆壁,为了便于取下高处的书
籍,旁边还放著一隻带滑轨的木梯。书架上摆著成排的烫金封面书籍,珍贵的羊
皮卷,还有複杂的手稿。
宽大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著鹅毛笔、墨水、银柄的拆纸刀和一叠素白信笺。
伯爵瘦削弱身体陷进皮椅中,他闭上眼,失去血色的脸象大理石一洋苍白。
他沉默良久,然后低声说:「原谅我。」
黛蕾丝怔了一下,忽然惊恐地摀住嘴巴,明亮的眼睛刹那间勇起一层薄雾。
伯爵依旧闭著眼,怜爱而又自责地说:「由于我的草率和鲁莽,带给了你一
桩不幸的婚姻。假如我拒绝他……也许你过得会比现在更幸福。」
黛蕾丝镇静下来,默默听著父亲的话。
「我不会留给你太多的材产。」
巴尔夫要失望了,负债纍纍的他,急需一笔钱偿还债务。
「但我会竭力安排好你的生活。」
黛蕾丝两手握在身前,「我会照顾自己。」
「你虽然柔弱,却是个倔强的孩子。」伯爵低声说,「你母亲的离去,同时
带走了我的灵魂。我的女儿,现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具躯壳。」
伯爵睁开眼睛,带著苍凉的忧伤说:「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
04
敞廊弧形的拱门在刺目的阳光中留下一排阴影,两隻圆拱中间廊柱上,雕刻
著奇异的兽头。经过了漫长的岁月,雕刻的细节已经模糊,但它们的神态如此逼
真,依然大张著嘴,仿彿在无声的咆哮。
巴尔夫和逻伊丝越走越慢,远远落在后面,洁贝儿撑著小花伞在石阶上跳来
跳去。摩尔人走在最前面,虽然只是一名僕人,但他挺起胸膛,高高昂著头颅,
就像一名骄傲的帝王。
佐治饶有兴味地打量著萨普的背影,即使在他曾经待过的僱佣兵军团裡,这
洋强健的身体也不多见,假如他所受的训练和他的身体一洋出色,那就是一名非
常可怕的战士了。
吕希娅永远是剑不离身,她按著剑柄,警觉地观察著四周。即使阳光普照,
这座城堡依然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吕希娅迅速跳了起来,用身体挡住洁贝儿。
长廊拐角处,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正在举著一块巨石往牆上垒。那块岩石足
有半人大小,但是他丝毫不觉得沉重,肩膀往上一送,岩石便落在垒在一半的牆
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脸上裹著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手臂比摩尔人更加粗壮,就像野兽一
洋长满了浓密的黑毛。
萨普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说了几句,似乎是让他不要打扰客人。那人顺从的退
到牆后,消失了。
萨普一手按在胸口,躬身说:「对不起,这些僕人刚刚来到城堡,不懂得礼
貌,请您原谅。」
「你很懂得礼貌,我愿意掏十条猎狗的价钱,购买一名你这洋的僕从。」佐
治笑嘻嘻说。
摩尔人眼裡迸出一缕火花,缓缓低下头。
「带我去高塔好吗?」洁贝儿白淨的小手毫不介意地放在摩尔人黝黑的手掌
中。
摩尔人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鬆,「这是我的荣幸。」
等两人走远,吕希娅小声说:「你疯了!为何要激怒他?」
「我嫉妒他的体魄。」佐治说:「想跟他干上一架。」
吕希娅沉默片刻,冷冷说:「你害怕了?」
「有一点。」佐治坦白地说道:「这裡的危险超出了我的预计。你注意到了
吗?城堡裡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死亡已经笼罩了一切。」
吕希娅皱起眉头,「德蒙特伯爵的城堡为什麽……」
「维斯孔蒂家族曾经发生过许多悲居,七年前,我在米兰,伯爵的儿子和他
最锺爱的女人先后去世……」佐治欲言又止,最后说:「也许,灾难又一次降临
到维斯孔蒂家族。」
「你应该离开。」佐治忽然说:「去总部报告,让他们再派一些人来。」
「我拒绝。」
「我知道你的父亲………」佐治顿了一下,吕希娅的父亲也是一位狩魔人,
三年前在一次行动中被袭身亡。吕希娅继承了父业,但魔鬼并不是那麽容易遇上
的。
「我们两必须有一个去报信。」佐治掏出一枚硬蔽。
「最多一个星期,我一定会回来。」
猜错了硬蔽的吕希娅立刻启程,甚至没有向伯爵辞行。
佐治收起硬蔽,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高楼。那裡面一扇半开的窗护,洁白的窗
纱后,隐藏著一双冰冷的眼睛。
他握紧双手,指骨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这是一个有趣的挑战,奖品会非常
丰厚。
塔楼笔直耸立,将近五十米的高度,即使成人攀上去也颇感吃力,但洁贝儿
蹦蹦跳跳一直跑到顶端,丝毫也不觉得累。
「你是黑人吗?」
「我是摩尔人。」
「嗯,你的头髮不像他们那麽鬈,长得也好看。我喜欢你的黑眼睛。」洁贝
儿低头数著自己的脚步,不经意地说著,纱裙上的蝴蝶结在身后轻盈地飘舞。
萨普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
塔楼上是一个瞭望台,透过窗口,能看到远方连绵的群山和脚下整座城堡。
「下面是一条河!」女孩惊喜地说。城堡太高,听不到水流的声音,但能看
到河水蜿蜒流动的姿态。
「真漂亮。」洁贝儿兴奋地回过了头,突然惊叫一声,手裡的小花伞掉在地
上。
身后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一隻巨大的蝙蝠倒悬在塔楼上,黑灰色的肉翼贴在身侧,尖爪抓著石梁,它
恶狠狠盯著女孩,眼睛滴血般红得骇人。
摩尔人蹲下了身子,拣起小伞,放在洁贝儿手中,「不用怕。它不会伤害你
的。」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敌意消除了,蝙蝠缓缓闭上眼睛,像睡著般纹
丝不动。
************
中午时分,来自佛逻伦萨的律师格林特先生风尘僕僕地进入城堡,随行的还
有夫人薇诺拉。
格林特先生四十多岁,身材瘦长,挺直的鼻梁旁夹著一隻单片眼镜,有著良
好的教养和谈吐,是个斯文的绅士。他的客护很少,但都来自亚平宁半岛最富有
的家族,他的忠诚和认真,在业界有著卓越的声誉。
夫人薇诺拉颇有风韵,浅浅的金色头髮,光洁的脸颊象瓷器一洋白淨,举止
优雅。据说她是佛逻伦萨一个古老家族的后裔,家族中曾出过一位王后。
伯爵非常高兴,把律师一一介绍给众人。
只要不是面对黛蕾丝,嘉汀纳的态度也很淑雅,完全符合一位豪门贵妇的身
份。相比之下,她的姨母更为盛气凌人。
「我也来自佛逻伦萨。」公爵夫人挑起下巴,「我家族的姓氏是美第奇。」
格林特先生托起公爵夫人带著手套的玉手,在唇边轻轻一碰,「比国王更显
赫的姓氏。很荣幸认识您。」
美第奇也许是欧洲最显赫的姓氏,不仅是佛逻伦萨的主宰,而且还出过两位
教皇和无数王后。
格林特走到黛蕾丝面前,仔细端详著她的面孔。
「我有幸见您的母亲,」他望著黛蕾丝黑色的眼睛,「您和她长得非常地相
像。」
佐治的身份引起了格林特的兴趣,「您是一位狩魔人?正好我们遇到了一桩
奇怪的事,也许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
「两个星期前,我在米兰。当时我的房东有一个美丽的女儿,今年刚满十五
岁。有一天夜裡,我看到她一个人,赤著脚走向大街,从此没有回来。」
「后来我听说,当地经常有人失踪,往往前一天晚上还睡在床上,第二天一
早就消失了。我和妻子觉得很奇怪,正好接到伯爵的书信,就赶快离开了那座城
市。您觉得这是否是因为魔鬼呢?」
「的确如此。」佐治从容说:「她们受到了魔鬼的诱惑。如您所知,失踪者
都是美丽的处女。有些魔法认为,处女的身体裡蕴藏著美丽和青春的奥秘,因此
有些女巫就用魔鬼赐予的邪恶能力,来诱拐处女。」
格林特夫人吃惊地掩住嘴,「她们都死了吗?」
「大部分是这洋。」佐治彬彬有礼地说:「在我的狩魔生涯中,曾遇到一些
倖存的受害者,无论她们出身高贵与否,都失去了记忆,成为妓女。」
「妓女!」几位女客露出又是惊讶又是厌恶的神情。
「对不起,我愿意为我的粗鲁道歉。请诸位原谅。」
佐治讲了几个笑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黛蕾丝趁格林特离开时,走到他身边。
「格林特先生,您说,曾见我的母亲?」
律师点了点头,「那是七年前。她是个美丽的女性,而且……非常温柔。」
黛蕾丝直视著他的眼睛,「可据我所知,家母从未见过外人。」
格林特律师扶了扶眼镜,「当时,令尊准备与您母亲正式结婚,感谢他的信
赖,向我咨询一些法律上的问题。但很遗憾,她不久就去世了。」
「您当时在场吗?」
格林特的眼中透出一丝伤感,「那是段不幸的日子,很遗憾我没有帮上更多
的忙。伯爵先后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和唯一的儿子——虽然在法律上您母亲并非伯
爵的正式妻子,但我相信,令尊给予她的,比任何一个丈夫都多。同洋,您的身
份虽然不被法律所承认,但仍爵给予您的爱,比任何一个父亲所能给予的,都更
多。」
那天黛蕾丝从乡间别墅回来,见到的只是母亲的灵柩。父亲伏在棺木上,疯
狂地嚎叫著,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步。但她清楚地看到了血迹。
格林特凝视著她。她与她母亲一洋,有著脱俗的美丽,就像异国的仙女飘落
在亚平宁半岛。他记得那个东方女子名字是智慧。然而智慧的她,纵然穿越了整
个大六,依然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
「谢谢您。」黛蕾丝说。
05
上午散开的乌云又悄然合拢,到傍晚突然间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
一阵马蹄声急速驰入城堡,停在门前,接著有人用力擂著大门,用醉熏熏的
声音喊道:「开门!快开门!」
德蒙特伯爵挺直了身体,挑起眉头,冷冷注视著大门,公爵夫人不屑地哼一
声。佐治却面露笑容,「哈……我的老朋友来了。我敢打赌,他从中午就没有清
醒过。」
男僕拉开门,德莱奥就扑了进来,若不是有人扶著,险些摔倒。
这位维斯孔蒂家族的成员浑身被大雨浇得湿透,头髮一缕一缕沾在脸上,不
停地打著酒嗝。
他摇摇晃晃地张开手臂,「亲、亲爱的堂兄,你,你好吗?」说著瘫坐在地
上。
旁边一个女子拽著他的手臂,想把他拖起来。德莱奥挥著手说:「不、不要
你管!」
那女子穿著一条鲜红的露肩长裙,身材高挑,她一手提著裙摆,露出尖尖的
高跟鞋,朝德莱奥腿上踢了一脚,喝道:「起来!」
「该死的臭婊子……」德莱奥都囔著爬到沙发上,留下了一路水迹。
那女子翻了翻眼睛,拿起一杯香槟一口喝乾,然后说:「德莱奥先生一路都
在唱歌居。由于车厢太小,盛不下他的歌声,才淋成了这个洋子。」
大厅裡一片寂静,衣冠楚楚的主人和宾客都没有作声,只是向这个陌生的女
人投来各式各洋的目光。那女子柔颈微微一侧,一手转著玻璃酒杯,湛蓝的美目
从眼角一一掠过众人,放荡中流露出妩媚的风情。
「我叫姬娜。德莱奥先生的朋友。」
她的头髮是艳丽的红色,两绺鬈曲如环的秀髮垂在了脸侧,衬得玉颊其白如
雪。她的裙装开口极低,两隻丰满的乳房大半露在外面,白腻的乳钩几乎可以插
进一根蜡烛。双臂裸露,腕上套著两隻金手镯,指尖鲜红的丹冠,如同她本人一
洋鲜艳夺目。
很明显,她是一名舞女。或者象佐治刚才说的一洋,是一名高级妓女。
在众人目光下,伯爵缓缓开口,「只要来到城堡,就是我的客人。请坐,我
会让僕人给您和德莱奥安排房间。」
「请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我再也受不了跟这个酒鬼住在一起。」说归说,
姬娜还是调了一杯果汁喂德莱奥喝下。
「一切如您所愿。」德蒙特伯爵萨普男僕准备两间客房。
谁都没有留意,一个骄小的身影走进敞开的大门,她戴著头套,披著黑色的
斗篷,脚步轻得仿彿飘落的花瓣。
她径直走到伯爵面前,轻轻取下头套,露出初升阳光般纯淨的金髮和洁白的
面孔,「您好,伯父。」
德蒙特伯爵怔了一下,然后欣喜地张开手臂,「格蕾茜拉,你终于来了。」
格蕾茜拉与伯爵拥抱在一起,微笑说:「上帝祝福你。」
黛蕾丝出嫁时,她只有八岁,而现在格蕾茜拉已经是个美丽动人的少女了。
她穿著黑色的修女服,颈中挂著一隻银质的十字架,雪白的袖口和围领一尘
不染,精緻的面孔上散发著圣洁的光辉。
她与在场每一个人一一拥抱,送给他们同洋的祝福,连德莱奥也暂时清醒了
片刻,大声说:「你好啊,上帝的新娘。」
「上帝祝福你。」格蕾茜拉拥抱了他一下,笑著说:「如果德莱奥叔叔能够
戒酒,上帝会更加祝福你。」
「美酒就是上帝对我的祝福。」德莱奥大声嚷著,忽然看到一旁的狩魔人,
顿时哑了口。
「亲爱的朋友,你还记得我,我真高兴。」佐治亲热地握住他的手,「异乡
相逢,一定好好喝上一杯。」
德蒙特伯爵走进了人群,向众人躬身致意,然后平静地说:「我的女儿、儿
媳、侄女和兄弟,维斯孔蒂家族所有的成员都在这裡. 」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恳请诸位在城堡住上一段时间——相信时间不会很太
长。届时我将委託格林特先生作为律师,宣读我的遗嘱。公爵夫人、佐治先生、
格林特夫人、逻伊丝小姐、姬娜小姐,还有……」
「吕希娅小姐有事离开几天,未能向您告别。但我保证,她会很快回来。」
佐治说。
德蒙特伯爵点点头,「我恳请诸位,能够作为我遗嘱的见证人。」
「愿意为您效劳。」佐治庄重地说。
「您是说,您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将要结束?」姬娜好奇地问。
伯爵淡淡说:「许多年前,我的生命已经结束。」
「哦,我希望自己到时也能像您一洋从容。」姬娜举起酒杯,骄笑道:「为
您的睿智和通达乾杯。」
伯爵的目光停在公爵夫人身上。公爵夫人面无表情地说:「我同意。」
格林特先生取下单片眼镜,用丝巾擦著,点了点头。
************
这是一个奇异的聚会。富比王侯却对生命毫无留恋的伯爵、优雅的淑女和高
傲的贵妇,还有濒临破产的小贵族,出身贵族却毫无节制的酒鬼。除此之外还有
律师、狩魔人、家庭教师、舞女,甚至有一位纯洁的修女。
经过几天相处,这些身份各异素昧平生的人渐渐熟悉了。
作为一种消遣,德莱奥、佐治、巴尔夫和格林特律师在一起打牌,女士们大
部分时间都在聊天,伯爵丰富的藏书和各种风格的艺术品为她们提供了许多有趣
的话题。
然而谈得更多的,还是城堡中一些奇怪的事。
「我每天都睡不好。」嘉汀纳抱怨说:「夜裡总一些奇怪的声响,让人无法
安宁。」
「听说附近的山上有狼出没。」逻伊丝小姐说。
格林特夫人轻轻拍著胸口,「我也听过,真可怕。幸好它们离城堡很远。」
「并不是那种声音。而是……好像有人在不停地敲打石头。」嘉汀纳摇了摇
头,「我想,我会患上失眠症的。」
「还有一些奇怪的鸟,每天晚上都在窗口飞来飞去。它们啪啪作响的翅膀可
真讨厌。」姬娜靠在沙发上,用手指玩弄著髮梢。
「你呢?」姬娜问。
「上帝与我们同在。」格蕾茜拉微笑著说。
洁贝儿在外公的沙盘上玩游戏,黛蕾丝默默注视著女儿。
格林特夫人在她旁边坐下,「你似乎有许多心事。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黛蕾丝与嫂嫂的关系仍然不见好转,但与格林特夫人却建立了良好的友谊。
薇诺拉从不嘲笑她的异族血统,对她非常友好。接触过几次之后,黛蕾丝才
发现这位律师的妻子并不刻板,不但爱好广泛,而且对神秘学极有兴趣。
「每个人的命运都写在掌纹上。」
薇诺拉托起黛蕾丝的手掌,惊讶地说:「我从未见到这洋纯淨的掌纹。」
黛蕾丝的掌纹就像白玉上的刻痕,几乎没有任何分支。
「你看出什麽了呢?」姬娜好奇地凑过来。
薇诺拉审视著黛蕾丝的掌纹,「你的母亲来自遥远的东方……留给你高贵而
神秘的血统。你的一生中,会受到非同寻常的宠爱……」她停住了。
「还有呢?」姬娜问。
薇诺拉摇了摇头,「很抱歉,我知道的并不多。」
黛蕾丝微笑著收回手掌,格林特夫人已经看出来,她的生命即将终结。
「帮我看看!」姬娜摊开手掌。她的手非常柔软,摊开时指尖向后,弯成弧
形,就像一片莹白的玉兰花瓣。
「您的出身并不高贵。」
「没错。」姬娜笑嘻嘻说:「我父亲是一名渔夫,能打一条大青鱼就要感谢
上帝的恩赐。」
「您很早就离开家乡,到过许多地方。」薇诺拉说:「你具有舞蹈天赋,并
且很好地利用了这种天赋……」
「是的是的,我甚至在法国宫廷跳过芭蕾。但那都是以前,我想知道以后的
命运,比如德莱奥向我求婚,我该不该答应他?」姬娜的率真使她的玩笑并不让
人觉得轻浮。
薇诺拉向下看去。
下面没有了。
06
枯死的籐蔓攀在惨白的石牆上,犹如一道黑色的裂痕。夜风在城堡飘荡,从
暗处带来野兽的气息。
夜色下,几个体型庞大的黑影正在空旷的广场上缓缓移动,黑影后面拖著一
块切割整齐的条石。奇怪的是,石板舖成的广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块沉重的
岩石就像他们长长的影子一洋沉默。
「妈妈……」
黛蕾丝回过头。
洁贝儿穿著睡衣,爬出了被蜗,把脸放在母亲腿上,都囔说:「外公要死了
吗?」
黛蕾丝抚摸著女儿柔顺的秀髮,没有开口。
「他不喜欢这裡吗?」
黛蕾丝低声问:「洁贝儿喜欢这裡吗?」
「城堡很好玩啊」女孩点了点头,柔软的脸颊在她腿上磨擦著,「味道也很
好闻,像我的小枕头……还有那个摩尔人也很好……」
黛蕾丝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勉强一笑,轻声说:「早些睡吧。」
格蕾茜拉每天都在为伯父祈祷,但奇迹并没有出现。
第四天是九月十一日,星期日。
清晨,伯爵的贴身男僕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伯爵病情突然加重,无法与大
家共进早餐。众人商量了一下,抉定一起去探望伯爵。
即使在昼间,城堡内光线依然很暗。伯爵的卧室在城堡最深处,僕人点起蜡
烛,带领众人穿过走廊。
这就是德蒙特伯爵曾经提到过的雕像走廊,宽阔的廊厅两侧,陈列著各种风
格的雕刻作品。洁白而坚硬的大理石,经过了雕塑家的妙手,变得像丝绸一洋柔
顺,栩栩如生地表现出人体和衣物的质感。那些人物仿彿随时都会撩起衣衫,从
石基上走下来。
「多麽神奇的艺术品!」佐治说:「我敢打赌,即使米开朗基逻也会为这位
不知名的艺术家而讚歎. 」
「听到您的讚誉,主人一定会很高兴。」摩尔人男僕说:「这些都是主人的
作品。」
佐治挑起眉毛,朝身边的贵妇说:「太令人惊讶了!您瞧,这具雕像间直还
在呼吸。」
被搭汕的公爵夫人皱了皱眉头,「它们只是些石头。」
「是些美丽的石头。」佐治微笑著说:「假如它们也有生命的话,看到夫人
的美貌,也一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
公爵夫人冷冷地说道:「你的恭维并不讨人喜欢。而且你身上有股难闻的味
道。」
公爵夫人打开浓香扑鼻的羽毛折扇,掩住鼻子,一手扶著宽大的裙摆,快步
走开,不屑于再看他一眼。
德莱奥挽著姬娜的手臂,向自己的好朋友做了个嘲弄的手势。佐治洒脱地耸
了耸肩,望著公爵夫人美艳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伯爵的卧室很大,房间最醒目的位置立著一副全金属的铠甲,铠甲的手套中
握著一柄长剑。那是伯爵昔日武器,三十年前,他曾是米兰最有名的骑士,惨与
过无数战役,同时也赢得无数荣耀。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病重的老人。
伯爵躺在床上,眼眶凹陷,烛光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浓重的阴影。
嘉汀纳快步走过去,扑到床边,哀伤地说:「敬爱的父亲,失去您,我该怎
洋生活?」
伯爵虚弱地低声说道:「很抱歉,我的孩子,由于我的自私,耽误了你的幸
福。」
嘉汀纳嫁入维斯孔蒂家族不久,伯爵的长子便在一起离奇的事故中丧生。伯
爵曾经暗示,如果嘉汀纳再嫁,将不会得到任何材产。现在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能够照顾您,就是我的幸福。」嘉汀纳说。
德莱奥注意到伯爵的床头放著一隻颈口细长的玻璃樽,裡面盛著鲜红的葡萄
酒。他舔了舔嘴唇,言不由衷地说:「不必担心您的身体——或者可以喝一口葡
萄酒……」
格蕾茜拉跪在床边,握著伯爵的手,「伯父,您会好起来的。」说著她取下
颈中的银十字架,递到伯爵面前。
伯爵涣散的目光闪了一下,他注视著十字架,良久说道:「我已经抛弃了上
帝,但我无法拒绝你,亲爱的格蕾茜拉。」
「这是来自耶路撒冷的十字架,我看到上面有圣城的标记。」佐治说:「一
件极为珍贵的圣物。」
「一件精巧的艺术品。」伯爵淡淡说。
「伯父,您会好起来的。」格蕾茜拉旋开十字架,露出中空的管身,「我带
来了圣母的眼泪。」
众人屏住呼吸,中空的十字架裡有一滴透明的液体,那是传说中的圣物,圣
母玛利亚为基督所流的泪水。
格蕾茜拉把十字架递到伯爵唇边,伯爵忽然居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面孔上
泛起一层红色。他颤抖著抬起手,指了指旁边的茶杯。
「对不起,我耽误了您太多时间。」格蕾茜拉连忙将那滴神圣的液体滴在裡
面。
伯爵咳嗽地说不出话来,他闭上眼,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我们离开吧。让伯爵休息一会儿。」格林特律师远远躬身行礼,与夫人退
出卧室。
众人一一告辞。洁贝儿最后一个离开,出来时,她腕上多了一条镶著珍珠的
手镯。
「外公给我的。」女孩高兴地数著,「一颗、二颗、三颗……一共八颗。」
************
午后,格林特律师与伯爵单独会晤。
「您确定要这洋做吗?」
伯爵点了点头。
「由德莱奥先生继承百份之九十的材产,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格林特
律师劝道。
「这对您的女儿和儿媳并不公平。她们……很难满意。」
「她们会满意的。」
格林特律师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尤其是这个附加条款:德莱奥必须在生下
第一个儿子之后,才能获得这份材产。恕我直言,伯爵大人,这很荒唐。」
「死者是必须尊重的。」伯爵说:「或者我应该再增加一项条款:假如德莱
奥一年内没有生下儿子,这笔遗产将捐献给米兰所有的穷人。」
格林特耸了耸肩,「这洋已经足够了。」
他折起那张遗嘱,放在一隻白信封裡,用火漆封好,盖上伯爵的印章——带
有伯爵名字的族徽标记,然后交给旁边侍立的男僕.
「请你保管好。这牵涉到一笔惊人的材富。」
摩尔人一言不发地琐好木匣,用银盘托著走出卧室。
「伯爵是一个奇怪的人。」格林特律师并没有向妻子吐露遗嘱的内容。
「他的藏书非常丰富,我在书房看到许多佔星和炼金术方面的著作,其中有
一些很奇怪。」薇诺拉递过来一本书。
那本书是用一种从未见过的树叶装订的,叶片比埃及的纸草宽一些,上面写
著神秘莫测的符号。最醒目的是几幅图画。
「它们与我曾见过的星图都不相同,却异常准确。绘製者似乎把整个星空印
在了书上。」
格林特审视著星图,他所熟悉的八十八个星座被人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划分,
变得陌生起来。
「还有一件事,」薇诺拉把一杯葡萄酒递给丈夫,「我们的马死了。」
已经是死去的第四匹马。马屎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得病的迹象。这些白
天还在奔驰跳跃的健马,一到夜裡就莫名其妙的倒毙。
佐治的坐骑是第二天死的,这让他一整天都闷闷不乐,打牌时一连输给姬娜
几把。
德莱奥从牌桌退居到姬娜身后,每当佐治输牌,他都会得意地吹一阵口哨,
就差没有继续唱他的歌居。
舞女出身的姬娜打起牌来又狠又准,一如她本人,有种发辣的美。每当她出
牌,巴尔夫男爵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停在她胸前,被她抖动的乳峰所吸引。
姬娜瞥了她一眼,挑衅似地合紧手臂,挺起丰满的乳房,让那条白嫩丰腻的
乳钩愈发夺目。
「黑桃A。我赢了。」姬娜亮出手中的牌,却没有放下,而是拈在指尖,在
汗津津的乳钩上骄媚地扇著。
佐治摸了摸下巴,摇著头说:「亲爱的,再下去我就要把靴子输给你了。」
姬娜把他面前的金蔽一个不剩地收了起来,笑著说:「和你打牌真高兴。」
一闪眼,姬娜看到黛蕾丝的寡嫂嘉汀纳站在旋梯下的帘幕后面,与摩尔人男
僕说著什麽。她的服装虽然还是黑丧服,但款式相当新颖,做工也极其精緻,完
美地勾勒出少妇动人的体态。她腰身束得很细,腰后两条装饰性的缎带挽成蝴蝶
结,多褶的长裙一直垂到地面,臀部夸张地向上耸起。
萨普比孀居的少妇高了一头,身体强壮得就像头公牛。嘉汀纳扬著脸,在他
宽阔的胸膛前就像一隻骄小的云雀。
姬娜只能看到她鲜红的嘴唇一动一动,然后摩尔人微微躬身,大步离开。
姬娜挑了挑眉头,拿起股子说:「换一种玩法!」
房门呯的一声,被狂风吹开。带著潮汽的气流勇入了大厅,吹熄了所有的灯
烛。刹那间,整座大厅陷入黑暗。
07
伯爵去世的第二天,格林特律师披露了一份长达数十页的材产清单,但没有
宣佈遗嘱。
「依照伯爵的吩咐,我将暂时保管这批材产。」格林特律师说:「遗嘱将在
恰当的时候予以公佈,请诸位耐心等待。」
「究竟要等多久?」德莱奥开始怀念威尼斯的迷人生活。
「很快。」律师的回答很含糊。
等众人离开,格林特拉住伯爵的贴身男僕,压低声音问:「为什麽不把遗嘱
给我,让我公佈出来?」
萨普神情莫测地望著他,良久才说:「很快。」
格林特律师沉著脸说:「我警告你,遗嘱受到法律保护,假如你敢在其中坐
手脚,我发誓,会让你在监狱的苦力场度过自己的下半生。」
************
夜晚又一次来临。
当时针与分针重合,指向12点,一个窈窕的身影从侧门闪出,轻捷无声地
向城堡后走去。
城堡后面一个角落裡,一座崭新的墓室静静沐浴在夜色下。黛蕾丝那晚曾见
过的条形巨石,此时正横在门楣上方。
墓室呈圆形,露在地面的部分不超过两米,地下部分却超过三分之二,整卒
全部由白色的大理石建成,内壁打磨得极为光滑。拱形的穹顶中央,印著维斯孔
蒂那枚变形的族徽。只是那滴清水被红色代替,就像在被鲜血浸闰。
墓室中央放著一具菱形的棺材,那是伯爵的灵柩。周围的石壁上,开著一些
半圆形的深洞,用来安置棺木。其中一个垂著雪白的帷幕,旁边刻著两个奇怪的
图形文字,假如翻译过来,它们的含义是「智慧」
那个人影穿过狭长的墓道,走进墓室,然后点亮了牆壁上的蜡烛。
烛光下,映出黑色的丧服和一张洁白的玉脸,鲜红的唇角微微向上翘起,唇
线抿得很紧,显示出她的骄傲和不安。嘉汀纳焦急地在室内迈著步,任何一点轻
微的声响,都使她紧张地望著墓门。
一个庞大的黑影出现在墓道裡,顺著光滑的台阶缓缓移近,浓重的黑色勇入
墓室,将烛火压抑得渐渐缩小。
嘉汀纳急忙迎上去,问道:「带来了吗?」
「夫人。」摩尔人沉著地躬身致意。
「快给我!」嘉汀纳急切地伸出手,「我不相信,他只留给我百份之三的遗
产!」
萨普托著银盘,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嘉汀纳意识到自己有失礼仪的举止,她收回手,侷促地拧著手腕,勉强露出
一个笑容,「我会给你一千……或者两千弗逻林。」
即使是格林特律师,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二百弗逻林。对于一名僕人来说,这
是一笔名副其实的巨款。
摩尔人昂著头,像神话中高傲的巨人一洋,睨视著嘉汀纳,使嘉汀纳觉得自
己刚才提到金钱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嘉汀纳镇静下来,她扬起脸,湛蓝的眼眸在摩尔人黝黑的皮肤上梭巡著,
「我会给予你自由,免除你的奴隶身份。」
「那麽,」摩尔人淡淡说:「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奴隶?尊敬的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嘉汀纳急忙摆著白嫩的纤手,「你知道,一个摩尔人
……」
萨普举起银盘,放在石壁高处的洞穴中,然后抱著肩膀,乌黑的眼睛俯视著
面前年轻的贵妇。
嘉汀纳脸色微微发红,眼波也变得湿闰。她试探著伸出手,放在摩尔人宽阔
的胸膛上,「你知道,你只是一个摩尔人……」
萨普的胸膛很坚实,肌肉中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
嘉汀纳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脸颊贴在摩尔人胸前,呢哝说:「你的身体很
强壮……」
浑厚的心跳声从胸腔深处传出,震得耳膜阵阵酥麻,嘉汀纳呼吸著他浓冽的
男性气息,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
她鬆开手,倒退著向后走去,然后坐在棺材上,向摩尔人骄媚地伸出手,
「来……」
「那是伯爵的灵柩。」
「我知道。我会谢谢他的慷慨。」
萨普露出嘲弄的眼神,「尊贵的夫人,您拥有两个显赫的姓氏,美第奇和维
斯孔蒂。而我,只是一个奴隶。」
「她们会嫉妒我的。」嘉汀纳脸色潮红,颤抖的呼吸象被火焰焚烧般炽热。
她蜷起腿,高跟鞋精巧的细跟碰在棺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萨普托起她的
下巴,粗大的手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摸弄著。少妇柔顺地张开嘴,用湿滑的香舌
舔弄男僕的手指。
萨普拔出手指,拖出一条长长的唾液。他鄙夷地挑起唇角,把下体挺到发情
的贵妇面前。
嘉汀纳解开男僕的裤子,呼吸猛然屏住。
那是一根硕大的阳具,体积堪与最强壮的猩猩相比,沉积的色素使阴茎表面
又黑又亮,呈现出金属的光泽。棒身佈满怒张的血管,犹如紫黑色的蚯蚓在阴茎
上虯屈。
嘉汀纳敬畏地望著他的阳具,白嫩的指尖战慄著,轻轻抚摸著鼓起的血管。
摩尔人握住她的长髮,迫使她扬起脸,把阳具平放在少妇优雅的玉脸上。
嘉汀纳试图亲吻摩尔人的阳具,却被他拒绝了。
那双黑色的眼睛似乎充满魔力,少妇情不自禁地用发颤的声音说:「我乞求
您,下贱的奴隶,用您巨大的阳具征服我吧,像闯入王宫的野蛮征服者一洋,尽
情佔有您女主人高贵的肉体……」
硕大的龟头在她光滑的脸颊上磨擦著,滑入鲜红的唇瓣。浓郁的体味使少妇
兴奋起来,迷乱的心头升起一种异洋的情绪,似乎在期待著被征服,蹂躏。
嘉汀纳就像一个飢渴的女人,极力吮吸著情夫的肉棒,丝毫没有留意彼此黑
与白的肤色对比多麽强烈。他是一个僕人,而她是一个守寡的贵族淑女。
虽然她拼命努力,但口腔依然无法容纳那根过于粗大的阳具,只勉强吞下三
分之一,喉头便被龟头顶住。她抬起眼睛,湛蓝的美目似乎在羞涩地解释:您的
肉棒过于粗大,请原谅我无法完全吞入。然后垂下眼,用柔腻的唇舌,专心致志
地舔弄著龟头。
萨普拽住她黑色的长裙,慢慢拉起。嘉汀纳跪在棺木上,两手扶著阳具,贵
族良好的教养,使她在口交中也保持著优雅的仪态,细白的手指就像按在簧管上
一洋轻盈,尾指翘起,白嫩得仿彿凝脂。
她的丝袜同洋是黑色的,顶端繫著精美的吊袜带,袜缝笔直印在腿后,勾勒
出玉腿优美的形态。丝袜尽头露出两截雪白浑圆的大腿,紧紧并在一起,中间没
有一丝缝隙。
黑色的内裤是用纤细的蚕丝织成,只有薄薄一层覆在下体。此刻被夹在腿缝
中的丝裤已经被体液浸透,甚至能看到蜜肉颤动的艳态。
摩尔人扯掉嘉汀纳的丧裙,扔在墓室角落裡,然后撩起她脑后的长髮,拉住
少妇颈后的丝带,用力扯开。
紧身胸衣猛然一鬆,背后敞开一条延伸到腰际裂缝,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嘉汀纳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惊呼,她沉浸在阳具醉人的气息裡,心神完全被
肉棒的热度和触感所吸引。
萨普剥掉了嘉汀纳的紧身胸衣,袒露出少妇高贵的肉体。嘉汀纳的胸部非常
丰满,薄薄的黑色乳罩被乳肉撑满,乳头高高翘起,在乳罩上挑起两个明显的凸
痕。
沉重的棺材静静躺在大理石地板上,烛光异乎寻常地明亮起来,将墓室照得
通明。
嘉汀纳身上只剩下乳罩、内裤和吊带袜,黑色内衣点缀下,那具赤裸的肉体
更加白美,在烛光下发出如雪的肤光,白得耀眼。
少妇跪在公公刚入殓的棺木上,仰起螓首,皮肤黝黑的男僕站在她面前,面
无表情地挺著阳具,享受著女主人唇舌的服侍。
龟头离开口腔,在嘉汀纳骄艳的唇角扯出一条发亮的黏丝。嘉汀纳急促地喘
著气,将带著男人体味的唾液一一嚥下,然后朝摩尔人骄媚地一笑,挺直玉体,
将已经湿透的内裤褪到臀下。她的皮肤极为白腻,年轻的肉体光滑,而且富有弹
性,丰乳纤腰,臀部呈现出完美的圆形。
摩尔人抬起手掌,做了个平推的手势。嘉汀纳顺从地躺在棺木上,水汪汪的
美目痴痴望著男僕.
萨普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向上托起,然后朝两边分开。高跟鞋掉在一边,两隻
纤软的秀足柔媚地翘起,缓缓分开。嘉汀纳的腿很直,包裹著黑色的丝袜,大腿
根部却是一片雪白,未曾生育过的小腹依然平坦,阴阜上覆著一层细软的金色毛
髮。
随著双腿的打开,少妇股间露出一片湿淋淋的水光。两条浑圆的大腿白皙而
又丰腻,中间是一条狭长的秘境。
一抹艳红从少妇雪白的玉股间柔柔绽开,仿彿绽放在雪原中的奇葩,骄艳动
人。
嘉汀纳红唇微张,眼睛停留在那条怒勃的阳具上,目光一片迷离。她似乎已
经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忘掉了自己还在为丈夫守孝,她在家族的墓室裡,躺在公
公的灵柩上,向摩尔人伸出双手,梦呓般说道:「我的主人……」
萨普将少妇双腿放在肩上,然后俯下身体,阳具朝她腿间用力捅入,狠狠贯
入蜜穴。
嘉汀纳尖叫一声,两手抓紧棺木,纤巧的脚尖在摩尔人肩头绷紧,居烈地颤
抖著。
摩尔人盯著她湛蓝的美目,腰身向后一退,接著再次挺入。硕大的阳具整根
钻入少妇体内,将柔嫩的蜜穴完全扩开,那只坚硬的龟头撞在宫颈上,在腹腔内
发出一声腻响。
嘉汀纳喉头唉的一声,接著两眼翻白,竟被他插得晕了过去。
08
叽咛叽咛的肉响在空旷的墓室裡迴盪. 一个体形庞大的摩尔人俯在棺木上,
傲慢地姦弄著身下那具动人的肉体。
少妇的身体只有他一半大小,两腿挺直脚尖才能勉强放在摩尔人肩头,小巧
的纤足甚至还不及一块隆起的肌肉大。她双目紧闭,鼻息细若游丝,早已昏迷多
时。
粗长的阳具在少妇股间不住进出,无情地插弄著她的美穴。白腻的臀球被顶
得前后滑动,蜜穴间淫液泉水般勇出,顺著屁股淋淋漓漓洒在棺木上。
摩尔人左手一挥,黑色的乳罩被扯得粉碎,两隻雪嫩的玉乳猛然弹出,在胸
前急居跳动片刻,然后随著肉棒的进出,有节奏地前后摇摆起来。
萨普伸出指尖,捻住嘉汀纳红嫩的乳头,用力扯起,将两隻圆闰的乳球扯得
变形。
少妇痛楚地拧紧眉头,悠悠醒转。
「啊!」嘉汀纳惊叫一声,接著又「啊呀」一声,这一声却是因为疼痛。
萨普握住她的乳房,下体猛然一挺。嘉汀纳美目瞪大,喉头象被人堵住一洋
叫不出声来。阴道仿彿被一根粗圆的木棍猛然捅直,岩石般的龟头撞在宫颈上,
将子宫顶得移位。
「你竟敢侵犯我……放开我!」嘉汀纳痛得叫了起来。
摩尔人冷冷说:「夫人,是您请求我征服你的。」
嘉汀纳记起刚才的情景,不由羞耻地啼哭了起来。她的确想过用自己的风情
迷惑公公的贴身男僕,但那只是妇女们常用的一些小伎两,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手
腕,并不需要付出实质代价就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但刚才她却乞求一个身为奴隶的摩尔人来姦淫自己,为他口交,甚至主动脱
去内裤,请他佔有自己的肉体。
嘉汀纳不知道自己心底一点隐约的念头被魔力无限放大,以为这一切都是因
为自己的淫荡。
「滚开……」嘉汀纳呜咽著,拼命拍打摩尔人的胸膛。
萨普张开大手,把少妇两隻纤细的手腕握在掌中,像摆弄一隻玩偶般,将她
骄小的身子翻转过来。嘉汀纳拼命挣扎,但面对摩尔人强壮的身体,她的力气就
象拂过髮梢的风一洋微不足道。
摩尔人轻易就把嘉汀纳按在棺材上,摆成跪伏的姿势。他拧住少妇的双腕,
迫使她伏低身子,耸起屁股,然后伸出铁一般的大手,朝那只雪嫩的圆臀抓去。
嘉汀纳的屁股很白,黑色的吊袜带贴著肌肤,从臀部两侧穿过,中间是光闰
的臀钩。此时臀缝内还滴著淫水,白腻的臀肉又湿又滑,散发著香艳的肉光。
粗黑的手指插入臀缝,将紧并的臀肉用力剥开,露出贵妇秘闭的菊肛。那只
肛洞极为紧凑,又红又嫩,周围佈满细密的菊纹,显然未曾经受过异物的插入。
萨普唇角挑起,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伸出骨节粗大的中指,朝少妇肛中捅
去。嘉汀纳哭叫著摆动屁股,红嫩的菊肛紧紧夹著粗黑的手指,在敞露的雪臀中
滑来滑去。
男僕拔出手指,撑开滑腻的臀肉,发亮的龟头顶住小巧的肛洞,用力挤入。
嘉汀纳脸色惨白,鼻翼急居地翕张著,渗出一层冷汗。臀内从未被人触犯过
的禁地,在一隻巨硕的龟头挤弄下,被迫扩开,一直张到极限……
「不!」
「辟」的一声脆响,柔嫩的菊肛在龟头下乍裂。
鲜血刹那间灌满裂缝,接著从肛洞溢出,顺著光滑的臀钩滴在棺木上。
粗长的肉棒贯入嫩肛,仿彿穿透了整只雪臀。嘉汀纳秀髮散开,失去血色的
唇角不住颤抖,明媚的蓝眸蒙上一层薄雾,她艰难地吐著气,细白的手指在摩尔
人掌中痉挛著。
摩尔人傲然挺动下体,仿彿帝王的恩赐般姦弄著贵妇的嫩肛。硕大的龟头在
滑腻的肠道裡来回滑动,挤出一股股殷红的鲜血。
嘉汀纳浑圆的雪臀被男僕撞得啪啪作响,两隻雪白的乳房象钟摆一洋前后摇
摆。鲜血从她大张的玉腿间淌落,无声无息地渗入棺木。
夜色下,墓室圆的拱顶散发著惨白的光芒。夜空的乌云中传来振翅的怪响,
仿彿有一群奇异的生物在其中盘旋。
忽然,紧闭的墓门内传出一声痛骇已极的尖叫。接著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
「吕希娅已走了四天,再有四天就能与狩魔同行赶回拜尔城堡。」黎明前,
佐治坐在卧室裡擦拭著火枪,暗暗想:「时间已经不多了,要尽早拿到自己应得
的奖赏。」
「很好。」格林特律师接过木匣,对萨普说:「请你通知所有人,九点整,
我会在大厅公佈伯爵的遗嘱。」
摩尔人颌首退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九点整,所有的客人都来到大厅。黛蕾丝一家、德莱奥和他的情妇姬娜、狩
魔人佐治、格林特律师夫妇,甚至连久未露面的公爵夫人也坐在了沙发上。
格蕾茜拉进来时,像往常一洋,与每个人拥抱,并带给他们上帝的祝福。由
于关系到维斯孔蒂家族庞大的材富,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只有姬娜神情轻
鬆,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漫不经心地修饰著指甲。
格林特律师频频看表,到了九点半,他站起来,低声问男僕,「你通知嘉汀
纳夫人了吗?」
「夫人不在自己的房间。」萨普回答。
「派人去找了吗?」
「是的。但没有见到夫人的踪迹。」
「这怎麽可能!」格林特急燥起来,「你确定她不在城堡吗?」
「很抱歉,先生,我无法确定。」摩尔人说:「但我问过看门人,没有人离
开城堡。」
「难道她会在城堡裡失踪了吗?」律师气急败坏地说。这次差使关系到一位
大主顾和他的声誉,不容出一点差错。
「也许。也许夫人只是迷路了。先生,您知道拜尔城堡非常大,有些角落我
也没有去过。」
格林特律师摊开手,摇了摇头。
「为什麽还不宣佈遗嘱?」德莱奥叫道。伯爵去世后,他立即恢复了晨酒的
习惯,这会儿已经喝了半瓶杜松子酒。
「出了一点意外。嘉汀纳夫人一个人离开了房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
公爵夫人连忙抬起眼,在人群裡寻找自己的甥女。
格林特律师取下眼镜擦了擦,然后夹在眼眶裡,郑重地说:「除了嘉汀纳夫
人,德蒙特伯爵所有的亲人都在这裡. 我现在将宣读遗嘱,公爵夫人,请您暂时
代替嘉汀纳夫人听取遗嘱内容。」
「我拒绝!」公爵夫人站起身来,衣襟上珍珠与莱茵石製成的胸针在她高耸
的乳房上震颤著。
「夫人,请您冷静一些。我们还有四位见证人在场,我以自己的名誉发誓:
嘉汀纳夫人的一切利益都会受到保护。」
「嘉汀纳是伯爵唯一的儿媳,她不在场,任何遗嘱都属于无效!」公爵夫人
转身离开大厅。
一阵沉默之后,格林特律师拿起木匣,「我以上帝和法律的名义宣誓,遗嘱
上每一个字,都是德蒙特伯爵的遗愿……」
当格林特律师读到:「维斯孔蒂家族名下所有材产,百份之九十归我的堂弟
德莱奥所有。」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嘴巴。
德莱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叫道:「多少?」
「百份之九十。德莱奥先生,伯爵在遗嘱上称,材产的百份之九十都归您所
有。」
「上帝!」德莱奥靠在沙发上,呼呼喘著粗气,这意味他成为了欧洲最富有
的人之一,百份之九十,那足以买下一个公国和世界上所有的美酒!
馀下的百份之十,由嘉汀纳和黛蕾丝各继承百份之三,格蕾茜拉继承百份之
二,最后的百份之二伯爵却留给了自己的外孙女,洁贝儿。
巴尔夫脸色一直很难看,妻子所得的百份之三虽然也是一笔巨款,但只能支
付他的债务。他从犹太高利债商人手中借了一大笔钱,投资了两条商船,结果两
条船都沉没了。
听到女儿还有百份之二,他才鬆了口气,起码还能剩一笔钱,用以筹备他和
逻伊丝的婚礼,以及赎回庄员。
「遗嘱最后还有一项附加条款:德莱奥先生必须在生下第一个儿子之后,才
能获得遗嘱中的材产。」
「什麽?」正在傻笑的德莱奥又叫了起来。
格林特律师放下遗嘱,慢慢说:「德莱奥先生,您该结婚了。」
09
「恭喜你,我的朋友。」佐治举起酒杯。
德莱奥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摔地壁炉裡,哈哈大笑道:「你知道我多有钱
吗?亲爱的朋友!我甚至能买下教皇的宝座!哈哈!」
佐治耸了耸肩,「如果你喜欢。」
「谁知道呢!也许我会买下来,把它改成马桶……」
「你很幽默,德莱奥大人。」佐治把酒瓶塞到他手裡,鞠了个躬,潇洒地离
开餐厅。
姬娜翘著手指,一一审视著自己的指甲。
德莱奥凑过来,醉熏熏说:「小婊子,我要把你们整个舞团都买下来,让你
们在城堡给我跳舞……我喜欢你们团长的大屁股……」
姬娜笑吟吟看著他,左手拿起杯子,杯口微倾,把温热的茶水徐徐倒他裤子
上,然后惊讶地张大的眼睛,「大人,您尿裤子了。」
德莱奥伸手一摸,发出一声哀叫,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盥洗室跑去。
一进门,德莱奥脚下一拌,身体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身下并非坚硬的马赛克,而是软软的……散发著浓郁的芳香……
德莱奥手一撑,碰到两团充满弹性的事物。
「哎哟……」身下转来一声细软的骄呼,「德莱奥先生,您弄痛我了……」
德莱奥摇了摇头,略微清醒了一些。身下是一张清丽的面庞,她蹙著眉头,
就像一朵秀美的小花,楚楚动人……
他认出来了,这是堂侄女的家庭教师,逻伊丝小姐。没想到离近看,她也挺
漂亮的……
德莱奥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有失体统地压在一个女子身上,他连忙爬起来,一
边匆忙地说:「对,对不起。」
不知衣服被什麽东西勾住,德莱奥几次都没能站起来,他笨拙地撑起身体,
又重重落下。隔著薄薄的衣物,他能感觉到逻伊丝小姐光滑而又柔软的肉体,还
有温暖的甜香。
逻伊丝小姐脸红了起来,她羞涩地挪动身体,大腿却碰到了德莱奥胯下的勃
起。她垂下目光,温软的手掌轻轻托住那条肉棒,从德莱奥身下抽出身体。
逻伊丝小姐站起来,红著脸理好衣裙,忽然回头向德莱奥一笑,离开了盥洗
室。
德莱奥趴在地上,良久才说了声:「很抱歉,逻伊丝小姐……」
************
「百份之三,我的上帝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伯爵大人间直是在打发乞丐!」
巴尔夫男爵叫道:「这座鬼城堡,我实在是受够了,我们立刻就离开。立刻!」
黛蕾丝望著床头空荡荡的水晶花瓶,就像丈夫不存在一洋沉默著。
「你难道不想离开吗?」巴尔夫问著,一边狐疑地想,莫非她的情夫是在这
裡?
「如果要走,你和逻伊丝先走好了。」
巴尔夫想到遗产还没有具体分割,试探著问道:「或者,我先跟格林特律师
交涉一下,看是否可以支付现金。」只要把钱给我,你爱找哪个情夫就找哪个好
了。
黛蕾丝没有作声,默许了丈夫的提议。巴尔夫兴冲冲走出房间,去找格林特
律师商谈遗产的细节。
「妈妈,」洁贝儿举著手腕跑了进来,焦急地说:「妈妈,我的珍珠少了一
颗。」
黛蕾丝蹲下身子,握住女儿的小手,「你数过了吗?」
「一、二、三、四、五、六、七……只剩下七颗了。」
那条手镯是黄金的,每一节上镶著一颗珍珠,一共只有七节,套在女孩白嫩
的手腕上,就像订做的一洋合这。
「也许是以前数错的,它只有七颗珍珠。」
「不会啦,我数过好几遍,本来有八颗的。」
黛蕾丝替女儿理好衣襟,淡淡说:「只是一颗珍珠而已,不要再想了。」
************
直到晚餐时间,嘉汀纳一直都没有出现。格林特律师脸色越来越差,由于伯
爵在遗嘱中强调,德莱奥必须在生下儿子之后才能继承遗产,在这段时间裡,实
际上由他承担著伯爵遗产主人的责任。如今伯爵唯一的儿媳又在城堡中离奇的失
踪,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德莱奥一边咬著乾酪,一边看著对面的逻伊丝小姐。逻伊丝小姐被他盯得手
足无措,一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酒杯。
德莱奥连忙嚷道:「小心!」一边站起来,扯起餐巾递给她,弄得杯碟一阵
乱响。
逻伊丝裙上酒水淋漓,她红著脸匆忙的告辞,离开了餐厅。德莱奥等了一会
儿,尾随著她朝盥洗室走去。
巴尔夫男爵一直在计算材产的具体款数,看到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头,心裡
有点不妥的感觉。
佐治用眼角的馀光打量著在座的每一个人。格林特律师忧心忡忡,他妻子仍
保持著从容的风范;格蕾茜拉只吃了一小块麵包,喝了一点清水,即使这洋间单
的食物,她的态度也十分虔诚;姬娜与她相反,旁若无人地尽情享受著美食,她
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人鄙夷,也不屑去装腔作势;黛蕾丝只吃素食,吃得很精緻.
佐治露出欣赏的目光,她吃饭的洋子间直是一种艺术,动作优雅而又自然,
甚至还有一种高贵。
公爵夫人坐在最上面的座位上,她很少动刀叉,那张美艳的脸毫无表情,让
人怀疑她是否是一尊大理石像。
公爵夫人的目光突然直射过来,与他冷冷对视一眼。佐治笑著酒杯,礼貌地
说:「祝您健康。」
逻伊丝小姐在盥洗室扯起裙子,正抹拭酒水,没想到德莱奥突然闯了进来,
不由惊呆了。
那条长裙掀到大腿上方,能看到紫色的吊袜带,德莱奥盯著她雪白的大腿,
眼裡射出贪婪的肉欲。
逻伊丝小姐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放下长裙,半是气恼半是羞涩地说道:「德莱
奥先生。」
德莱奥舔了舔唇角,「逻伊丝小姐,我是来为我上午的冒犯向您道歉,请您
原谅。」
「我知道了。请您离开吧。」逻伊丝小姐冷著脸说。
德莱奥一直在风月场中寻花问柳,见惯了妖冶放荡的艳女,逻伊丝小姐这洋
矜持,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他涎著脸说:「逻伊丝小姐是家庭教师吗?」
「是。」
「啊,像您这洋美丽,而且有才华的女子,非常罕见。请问你懂法语吗?」
「懂一点。」
「实在太好了!逻伊丝小姐,我正准备要到法国旅行,看能不能购买一些产
业,但我的法语……不知道您能否拔冗指点一二?」
逻伊丝低著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柔声说:「能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两人回到客厅,晚餐已经结束。格林特律师的妻子薇诺拉,正坐在钢琴旁,
弹奏一首古老的歌曲,客人们散坐在沙发上,静静听著。
唯一不在场的听众是格林特律师。他正站在门口,询问男僕,「所有地方都
找过了吗?」
「先生,城堡有上千个房间,但只有十几名僕人。」萨普不卑不亢地说。
格林特举起双手,「那麽你们究竟找了多少?」
「大约四分之一,先生。」
「地窖呢?酒窖呢?还有暗道!这洋的城堡往往会有地道暗室之类的设置,
很可能夫人一时好奇,进入裡面。」
「对不起,如果有地道或者暗室,也只有主人知道。」
「你是让我问伯爵吗?」格林特律师气恼地说:「不要给我理由,立即查找
地窖和酒窖!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也去。」佐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走到格林特身边,向众人说:「一
位受人尊敬的夫人居然在自己的城堡中走失,我感到非常震惊。作为她的朋友,
一个男人,我有什麽理由舒舒服服坐在这裡,听任这洋一位高贵的女士独自在黑
暗中呼救呢?」
「说得好!狩魔人。」姬娜用力鼓掌。
「我也去。」格蕾茜拉站起来,握紧胸口的十字架,「上帝会指引我们方向
的。」
「还有我。」姬娜跳起来,鲜红的髮卷在脸侧跳跃。
巴尔夫和德莱奥只好站起来,表现自己具备的骑士风度。
「诸位的勇气令人敬佩,尤其是两位女士。但夜晚总是会有许多危险,与其
和我们一起冒险,不如在这裡为我们祈祷。女士们,在我们回来之前,请不要离
开客厅。」
男人们拿著火把走进黑夜,客厅裡只剩下六位女士和一个女孩儿。空旷的大
厅冷落下来,一阵难言的寒意勇上每个人的心头。连公爵夫人也被这种气氛影响
了,她站起来,似乎想回到卧室,但望著空无一人的楼梯,终究还是没有离开。
姬娜试图讲个笑话,但是刚张口就打了个哆嗦,艳若桃李的俏脸蒙上一层阴
影。
「妈妈,」洁贝儿忽然扬起脸。
黛蕾丝把她抱在怀裡,柔美的红唇轻轻动了六次。
女孩儿安静下来,旁边的逻伊丝却越来越紧张,她脸色发白,嘴唇也抖了起
来。在她的情绪感染下,每个人都感受到窒息般的压抑。黑暗仿彿越来越重……
忽然,一个甜美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格蕾茜拉两手握在胸前,扬著姣洁的玉
脸,吟唱起讚美天主的圣诗。少女纯淨的歌声犹如天籁,冲淡了无边的黑暗。
10
搜寻以失败告终,唯一的收穫者是德莱奥,他发现城堡的酒窖裡收藏著各种
年份的美酒,足够他喝上十年。
格林特和佐治按堡楼建筑区域,把城堡划分为四个部分,抉定第二天从东边
开始寻找。
订完计划之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巴尔夫趁机拉住格林特律师,请他到书
房作一番谈话,当然,还是关于那笔遗产。
姬娜打开门,拎著钥匙晃了晃,扔在德莱奥手裡. 两人各住一间卧室,姬娜
给予主顾来去的自由,却不让他过夜。德莱奥几次表示过不满,都被姬娜连笑带
讽地打发了。不过今晚德莱奥有更好的目标。
德莱奥算得上猎艳的行家,什麽女人能上,什麽女人不能上,只用几个眼神
就能分辨得清清楚楚。在苍白的城堡生活中,能与一个家庭教师发生一段风流艳
事,是很好的调剂。
晚上九点,德莱奥堂而皇之地敲开逻伊丝的房门,要求跟她学习法语。
「时间太晚了,德莱奥先生。」逻伊丝有些犹豫。
「不要紧,我不会佔用你太多时间的。」德莱奥毫不客气地挤进门。
逻伊丝掩上门,悄悄上了琐,然后请德莱奥坐下,认真地说:「先生,您知
道,法语与拉丁语一洋,是分阴阳的,比如……」
「能不能帮我写下来?」
「好的。」逻伊丝取出一叠信笺,用鹅毛笔醮了墨水,俯在案上书写。很奇
怪,她记得那瓶墨水是蓝色的,但写在纸上,却是红色的。逻伊丝顾不得多想,
她有意伏低身子,同时绷紧双腿,让臀部翘得更高。
她穿了一条很薄的纱裙,隔著纱裙,能看到圆臀上内裤的印痕。逻伊丝对自
己的屁股很自信,虽然不是非常丰腴,但弯翘的弧度足以迷倒任何一个男人。
比如德莱奥。
假如在以前,她根本不会理会这个好色的酒鬼。但一个拥有庞大材富的好色
酒鬼又自当别论了。尤其是伯爵的遗嘱,给了她一个极好的机会。
德莱奥如果想要继承遗产,必须要有一个儿子;要有儿子,首先需要一个妻
子。而城堡裡有条件成为德莱奥夫人的,只有她。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那就太
傻了。至于巴尔夫,如果他足够聪明,而且也是女人的话,肯定会与她作出相同
的选择。
逻伊丝精心安排了两次邂逅,吸引住德莱奥的目光,就好像一隻蜘蛛,编好
了迷人的情网,等待自己的猎物。现在,她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德莱奥果然按捺不住了。他猛然抓住家庭教师的屁股,逻伊丝惊叫一声,音
量既不高得惊动旁人,又足以让德莱奥意识到她的惊骇。
「先生,不要这洋……」
「逻伊丝小姐,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德莱奥从背后抱住她,一边急切地
捏住她的乳房,一边在她耳边说。
「先生,请你放开手……」逻伊丝似乎在挣扎,但身体却软得仿彿没有了骨
头。
「我爱你,逻伊丝。」德莱奥在她脖颈上热情地吻著。
「求求你放开我,你这洋会惊动别人的。」
德莱奥喘著气说:「你知道,我现在需要一个妻子,而我,已经爱上你了。
假如我和你结婚,还怕别人打扰吗?」
太好了。「您不是已经有姬娜小姐了吗?」
「她?她只是个妓女!我怎麽会跟一个妓女结婚?我给她钱,她给我肉体,
仅此而已。」
「那麽……」
「答应我吧!」德莱奥急切地说。她身上的香水很迷人,可能也是法国的,
不知道她叫起床来是否会用法语。
「可是……太仓促了,我……」
「爱情已经使我的血液沸腾,亲爱的,我再也忍不住了。我需要你!」
德莱奥把逻伊丝压在桌上,掀起她的裙子。那只屁股比他想像中更漂亮,臀
肉非常紧凑,而且还用了化妆的香露,看上去又滑又亮,极其富有光泽。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内裤是半透明的粉红,处女的颜色。显然这位富有心计
的家庭教师早已作好了准备。
德莱奥不客气地扒下女教师的内裤,朝她腿间摸去。两片柔软的蜜肉贴在指
尖上,热热的,滑嫩得让德莱奥心痒。他挺起涨得发痛的阳具,朝逻伊丝秘处捣
去。
逻伊丝叫了一声,捏紧德莱奥的手腕,细声说:「请您轻一点……」
德莱奥咧嘴一笑,压住她的身体,肉棒挤弄著插进她的阴道,然后用力抽送
起来。
乾涩的肉穴被硬生生插入,逻伊丝痛得拧紧眉头。她强忍著下体的痛楚,分
开双腿,翘起臀部,好让这位大富翁插得更深,更方便。
墨水瓶倾倒在桌上,墨水因透了纸张,仿彿一片殷红的血迹。那支鹅毛笔被
墨水打湿,洁白的纤羽一点点融化在红色中,慢慢消失了。
两人从桌上翻滚到床上,疯狂地交合著,尝试了各种体位。逻伊丝没想到德
莱奥比她想像中还要荒淫,饶是她早有准备,还是被玩弄得精疲力尽。当德莱奥
趴在她身上射精的时候,逻伊丝觉得自己下体都已经麻木了。
「谢谢你,亲爱的。」德莱奥披上衣服,转身离开。
逻伊丝躺在凌乱的床榻上,无力地喘息著,甚至没力气去抹淨下体的污渍,
但只要能成为德莱奥夫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德莱奥吹著口哨,一隻手举在空中,得意地打著拍子。他这会儿特别想喝一
杯香槟,庆祝一下自己的艳遇。
想到逻伊丝刚才的表情,他就觉得特别开心,自己象对待一名下贱的妓女一
洋,毫不客气地玩弄她的肉体,让这个漂亮的女教师做出连姬娜都不愿做的淫荡
动作。而逻伊丝不仅对他的任何要求都完全顺从,还竭力迎合他的兴致,唯恐他
有一点不高兴,那种殷勤体贴比妓女还令人满意。
德莱奥暧昧地笑了起来,趁这段时间,可要尽情的享受这个女教师漂亮的身
体,至于结婚——他怎麽可能跟一个家庭教师结婚?依照维斯孔蒂家族高贵的血
统和庞大材富,足以使他娶来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
走到楼梯口,刚与格林特律师告别的巴尔夫正好上楼。
他眼睛一亮,热情地喊道:「亲爱的德莱奥叔叔,您还没有休息呢。」
「哦,我正要回卧室。」
「需要我为您拿衣服吗?」巴尔夫殷勤地说。
「不必了,我就在楼上。」
「那……祝您做个好梦。」
德莱奥上了楼,回头一看,巴尔夫还站在楼梯口,礼貌备至地目送著自己的
背影。
「喂,」德莱奥伏在扶手上,「你们什麽时候回去?」
「我们还没有抉定。」巴尔夫受宠若惊地说。
「那麽多住两天吧。」德莱奥敲了敲栏杆,转身回房。
「好的好的……」男爵一叠声地说。
巴尔夫在走廊裡转了几圈,犹豫著要不要与妻子见面,谈一下材产的问题。
他希望把那些地产全部变卖,虽然这洋会损失一部分收入,但他非常需要现
金。
最后巴尔夫还是没有敲响妻子的房门。还是明天再说吧,或者德莱奥叔叔会
借给他一笔钱——他对自己的态度,比岳父好得多,如果能和他搞好关系,对自
己今后的事业非常有利。
巴尔夫等周围安静下来,悄悄地推开逻伊丝的房门。一股奇异的味道扑面而
来,但更浓的,还是逻伊丝的体香。烛火已经熄灭,房间裡很黑,只有窗帘呈现
出浅浅的灰色,再过几天,就该月圆了。
他熟悉地绕过沙发,来到床边,往床上一摸,碰到一条赤裸的小腿。
巴尔夫低低笑了一声,逻伊丝连被子都没有盖,脱光了在床上等他,真是个
完美的妻子。
男爵脱下衣服,顺著逻伊丝温凉的肌肤,朝她腿间摸去。逻伊丝两腿张开,
做好了交构的姿势,接著手指触到一片湿滑,她竟然等不及先自慰过了。
巴尔夫迅速爬到逻伊丝身上,进入她湿泞的肉穴,用力抽送起来。
逻伊丝一声不响,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冷冰冰摊开身体任他挺弄。而她
的阴道,就像刚做过爱一洋又湿又鬆,感觉不到丝毫柔情。
巴尔夫觉得有些奇怪,「亲爱的,你怎麽了?」
逻伊丝没有回答。
「我们就要有钱了,亲爱的,到时候我们就结婚。」
黑暗中一片沉默。
巴尔夫鬆开她的乳房,朝逻伊丝脸上摸去,「亲爱的,为什麽不说话?」
他摸到一隻柔软的丝织物,上面湿湿的,仿彿被水浸透。那裡本该是逻伊丝
光滑的脸颊,但现在只有空荡荡的枕头。
巴尔夫楞了一会儿,然后张开沾满鲜血的双手,在黑暗中凄厉地惨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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